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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点吧,再熟就开始了,以后全是这个了,没别的了。她就不跟我传教,被我灭过。老太太那么一个冰雪聪明——你大爷这词我早知道就因为没人配使一直没使过刚想起用老太太身上,合适。老太太冰雪聪明那么个人怎么一聊起这点事,就魔怔了,没完全停转儿也是黏迟,智力急剧下降到小学五年级水平,完全迷信了,科学理性不在了,反常识的事很幼稚地在那儿坚持。你要反常识你就得和常识他们家对门怀疑一切熟,怀疑一切反常识很多年了,确实有的时候就把常识反了。你不能说什么常识我不认识,我就认识我们家那口子。我跟老太太说,本来我对什么还都有点兴趣,就因为你,不聊了。你给你们那儿毁了一人。
电影文学剧本《梦想照进现实》连载十八
王朔 发表于 2006…10…11 10:26:00
女:老太太生气了么?
男:老太太生什么气呀,老太太从来不生气,老太太就在那儿乐。还说她那些幼稚的宣传。我说你不能这些话跟我说。你不能让我觉得我是一傻子我要信了你我算叫你蒙了。要宣传跟你们那儿管宣传的说说,咱们都先别假定谁是傻子,别一脚踢开——踩着常识,很难吗?别一绕不过去就突然都岁数小了。千万别再把黏迟派出来,千万别再让黏迟们到处说入进去有许多好处,日子都顺了净拣乐儿了。别忒把人看扁了,我要拣乐儿我去你们那儿干吗?我哪儿都能拣!我的弱点不就是不能让人看出我不聪明我日子想顺就顺这你还不知道?我听了都可笑!齿冷!太丢人了!太证明了!是人就有一命门,这闸盒要是让人赶上拉了一把,这人就瞎了,脑袋就方了,心里的头发全白了。这人就没电了。平的事很平常,就不能提这个一提这个就成话痨了。
女:你的闸盒在哪儿?
男:不能告你回头你再给我拉了。老太太呀老太太,你不应该,这事发生停药整顿身上还差不多,停药整顿都没发生你发生了。多好一人最后这点事让人不佩服,再连带拖累教门,觉得你们是一农村的祠堂,派出一些低级算命人员就到泥沙俱下的大城市来蒙事来了?碰到我这种昂——就等着不会的跟我瞎说呢——还不是一通暴呲啐?从上到下没有面子。好吗你觉得?恨自己承认,这事儿上她不是完全跟着理性走的。她说你会发现理性所有的路都有尽头,这只能你自己走到尽头,就见了。无立锥之地到时候。不要大哭而返哦到时候。您这是屈从。我跟恨自己码了。你们管这叫敬畏吧?我听很多事儿逼说过,人,要懂得敬畏。我去——你一百多个大爷!管膝盖哆嗦叫敬畏?你们丫真会拣好听的说。会聊天么?不会聊天别聊。到时候恨自己朝你下家伙你不许信啊,你要信我瞧不起你。
女:恨自己没朝我下家伙。
男:你等着呀,还没到时候。到时候你不要说是我把恨自己招你们家去的。到时候你跟她聊吧。到时候她反正有的是工夫。到时候她会一五一十把你所有的过去所有的将来聊到尽头。到时候恨自己领着你葬花,哭自己。葬完眼泪领着你焚诗,拿着板擦把甜梦、恨想、怨望一笔笔抹去。抹干净了是咽气版:踮脚望着没有尽头,望着小白,小蓝,小黄,小黑,你好,你好……就不看小红。
男人演得出了神。
女:你还一表妹叫虚心吧?
男人出了戏,擦擦汗。
男:虚心上学呢。我们家事你怎么全知道?
女:虚心已经工作了,虚心跟我一朋友是朋友,虚心都交男朋友了,有一天碰见聊上瘾了,也20的姑娘了。
男:虚心工作了?虚心交男朋友了?我还叫她小心呢。很多年没见了,就怕她妈虚弱好学说出话来还以为是一犯人呢。我必须承认有人身体不好你判他念书他真能把牢底坐穿你承认吗?恨自己没咽气虚心都长大了。怎么又聊起虚心来了?跟我们家人干上了? 20岁也是个果儿了。
女:虚心问我一人,也是你们家亲戚,问我认识不认识,我说不认识,估计你认识。
男:谁呀?我们家还有什么亲戚?虚心也开始打听人了?她一个20的人,相当于狮子一岁你算算,必是瞎打听。跟她说话多累呀,跟她逗实话比逗瞎话还累。虚弱专拍20人的马屁。虚弱有一特奇怪的想法,拍20人的马屁就是拍明天的马屁,拍身体好的马屁这不是前门楼子么?遭到我20年时的痛斥。我说我不爱跟你们40人在一块,跟你们在一块我就是虚心她们班班长——警张。
电影文学剧本《梦想照进现实》连载十九
王朔 发表于 2006…10…12 11:16:00
女:虚心不警张,虚心很放松,虚心问我你是搞文艺的?大家刚见面刚介绍我跟他那男朋友好象还在哪儿见过一时想不起来。我说昂昂昂,那是社会上都那么说,其实也不是,也是生产,你不能说光妇产医院叫生产,生产一画一堆画……
男:咱不是生产画的咱别给自己吹牛逼,咱们是生产照片的。照相馆一次洗30张咱们一次洗多少张?
女:马上可以算。
男:电视剧别算了,电视剧太多了。算电影。一秒24格,24张照片,一电影就算他一百分钟,一百分钟乘60秒再乘24这得多少?这脑子算不过来。一百乘60就6万张了吧——6万还是6千?这脑子完全坏了。6千24,46二十四,26一十二,完全进水,反正很多,好几万张十几万张,这是照见的没算照瞎的。
女:虚心说你搞文艺你一定认识我们家一亲戚了,也是搞文艺的自己。我还以为她说你呢。说认识认识,自己嘛,自己熟,老跟自己一起吃饭,过俩月还可能和自己合作。
男:下回见虚心,别老叫在外头提我,熟么跟我?
女:她说我知道你说南边去了,不是我妈家那边的,是我爸那边的。
男:谁呀她爸?我还真不知道她爸是谁。
女:她爸?艺术家呀。
男:昂?她爸艺术家?我怎么不知道她爸是艺术家?没人跟我说过呀?他爸老跟家呆着呀,艺术呢?
女:干吗非得跟你说啊?人那不正跟我打听呢么?她爸前边有个儿子算虚心前边的哥哥,不是虚弱生的,是艺术家前妻生的,前妻叫技术,生下来技术就一点没有了,就送人了。现在艺术家老了,想艺术了,就托人打听,都打听艺伎那儿去了,艺伎说没见着。又问算术,算术说你怎么找我这来了,你没事吧?一听我是搞文艺的,以为我跟文艺是两口子呢,问我你认识么?跟文艺熟,没少帮文艺,好多人以为他们俩互相爱上了。你能帮我找他么?他挺不好找的,平日不见人,说他多年失散的家找他,我是他多年失散的虚心。你有他电话么?
男:艺术的电话?没有。没听说有这么一人呀?艺术家老了,虚心出来了,虚心还认真了。
女:有,有,我都听说过。你是不爱提他,有这么个人,老能见着,哪儿亮去哪儿,剃一秃子,眼睛有点小,手有点长,腿不是有点快,是太快,挺能聊的,有时跟东家聊有时跟南厅聊有时主持大家。
男:嗨,你说他呀,他不是,八杆子——十六杆子他也没在里头。他谁亲戚也不是,他是意大利和索马里生的,意索,天津人叫叫给叫串了。他不是虚心前哥——虚心怎么不姓钱啊?不信你给意索打电话你这就给他打电话,问他,你是艺术么?他一定告你:不是。
女:那谁是啊?
男:你容我想想,你容我想想。
男人昂首想了半天,中间一度曲膝、抱头、思想家了。
男:确实不认识。
女:你确信?
男:确信。不确信你查字典。电脑马上就能查。古够。
电脑的黑屏刷一下大亮,小沙漏出现在中央。
男:有点慢啊,别着急,这一带不宽,我撒泡尿去。
女:出来了出来了,艺术:才能和技艺。
男人提着裤子探头。
男:我说什么来着?俩媳妇一个不认识。
女:尿了么?
男:没尿。我不就臭点吗?你不能说我不是啊。
女:赶紧尿去。这是小学生字典,找中学的。
男画外喊:中学怎么说?
女喊:艺术,是艺术家通过创作对现实的反映。
男人记着扣子从厕所出来。
男:前门楼子吧?豆腐,是做豆腐的通过磨把黄豆反映为白嫩。见过会聊天的。
女:起源于种植,最早是一种活儿,主要是用手,手艺,工艺,拳艺,执行,望着天执行,脚下有时腾云驾雾。
男:这是谁在聊呢?
女:不知道谁在聊呢,搜索出来的。术,起源于剪树,最早也是一种活儿,主要是指一种雕虫小技,也是用手,手术,技术,开膛术,后来发展为心术、魔术,还是一种雕虫小技。和艺结合后,就是两种雕虫小技合在一起,不分好赖,没高低,拍脑袋就算。有高低见“艺术家”。
男:艺术家艺术家,找艺术家。
女:等着,我先看娱乐。娱,起源于西施,后来泛指南方美丽女子,见之心说高兴。乐,北方旱天登高踩跷人士,无人见之嘴亦咧到天上。
男:艺术家艺术家。
女:艺术家来了!起源于最早丧失劳动能力的人,可能是病人,可能是被剑齿虎和狼打了的猎人,苦苦坐在山洞里拢火,女直立人拣来的植物种类丰富,经过焚烧——以下详见“燔祭”辞条。熏了病人,在病人迟钝的大脑中放映了有人以来第一批电影画面,使病人在没有镜子的处境里有可能自我审视,并重新观看周围。我们没有证据他那时会说话。我们有证据火堆旁有红色和黑色颜料。我们没证据他在洞上勾勒有人以来第一幅岩画是预谋好处。我们有证据他后来确实捞到了好处。他活下来了。他那些在冰天雪地跑了一天,被猛犸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抱了骨头回来的兄弟喂了他髓,去掰树枝冻得像鬼一样回来的姐妹烤了他腿,那些野蛮人以为他反映了他们,他受到欣赏。我们有证据他后来身体好了也没再出去,就在火边偎着,他有权利依偎,大家也给他这个空场,希望他多捏些泥盆泥碗,不留神烧成陶碗也没人有意见。我们有证据他后来老在屋,跟头儿走得比较近,也跟越来越漂亮的妇女们有了更多的交配机会。他已经习惯随便搞搞别人就该给他饭吃。也不必都是熏得半死,病得脑子里那个电影。看见什么是什么。他逮了一虫,揪了腿儿劈了翅儿一口吐沫粘树板上,愣告那是琥珀。大家说哦哦是吧。另一位不干了,码了,你再说一遍,这是什么?雕,雕虫小技。码了就认了,认了学乖了。乖的后代一直流传到今天,才能和南方女子结婚,继续和北方艺人聚奸。南女忘掉了,只留下才能。北聚奸散只剩下记忆。合为一股叫才能和技艺。
男人环顾着女人惊叹。
电影文学剧本《梦想照进现实》连载二十
王朔 发表于 2006…10…15 10:25:00
男:噢,噢,原来如北。
女:家,老在搬,才能很顺,技艺出了国,按国外习惯颠倒了,艺伎身体一直很好,请家放心,常回来看看。
天大白。走廊里刚才就充满了人声。
二处在喊:走了,走了,都上车了。
很多脚步经过门口。哐哐哐,门上一通狂擂。
二处远去:出发了。
男:谁回谁那儿,看谁?
女人摊开两手,耸耸肩。
门上又是一通暴捶,无声了。
男人大拇指朝下示意女人别出声,轻脚轻手关了顶灯,拉上一多半窗帘。
门上又是一下暴捶。
男人坐下,拿自己的手机看未接来电和信息。女人陷在沙发里也在看手机。一只话筒杆有点穿帮,在画面上探出头。
门上又是一下、两下中捶。
两个人低头各自发短信。话筒杆回去了。
门上的捶击继续下去,连贯起来,渐渐有点成心,一拳比一拳嬉闹,带着拍子——真的有一只拳头在捶门。
男人抬头看女人,女人自己在笑。
这个笑容有点横道儿,有点偏色,有点哆嗦,卡着脑门和下巴,画面有点长方,上下贴了黑条。
画面有点反光,有人形站在里面往这边看。
拳击越来越有节奏,变成鼓,一直隐在下面的号子提起来,变得强劲,变成一股动力,一种行进,大脚丫起大脚丫落,一种蹬踏,一种积郁,一举弹跳,一捆散架,忽然几根弦子,一哑压一哑压进音道的沙嗓,周边几下极小捣鼓,一口呻吟越吟越长,其他信号也都跟着原地踏步,原地长胖,原地搓手——真的出现两张飞转的碟,两只修长的手搭在碟上,指尖各搓各的。
节奏在说东北话:放开咋的,放开咋的。普通话:把打滴加大,把打滴加大。
女人的手指尖在飞快地摁手机键盘。
银幕亮——手机屏幕:听说你最近很神秘。
拉黑。
手机亮:晚饭什么情况。
拉黑。
手机亮:告诉你一八卦昨夜二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