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蠡仲抬起了头,毫不畏惧的直直对上了邢傲的目光,“龙帝天资过人,自轮不到属下来罗嗦。但有几句话,蠡仲不得不说,司徒静颜是什么人,龙帝比属下清楚。自从他入了龙坛,我们跟地狱司的几次摩擦,对方都像是早已知道我们的计划,次次占了上风。而且——”
“而且什么?”
“属下不知当不当说。”
“说下去!”
“龙帝与司徒静颜算得同门师兄弟,两人高下如何,龙帝自知。”
邢傲没有回答,冷冷的目光在蠡仲身上停留半晌,再次转向窗外,终于开了口,“我不会总是输给他。”
顺着邢傲的目光,蠡仲脸上又泛起了隐隐的笑意,“龙帝喜欢,便是你的。只是金鳞本非池中物,玩玩就好了。属下告退。”
出了房门,步上长廊,蠡仲不经意的向庭院一瞟,没料到庭中的人也是不期然的一回首,然后是淡然的一笑,挥袖翩然而去。蠡仲不由得一怔,那神态动作,是你吗?是你在那吗?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迈开了脚,再抬头,人已经走远了。
自嘲的摇摇头,蠡仲转身离去。没有看到那人远远的停了下来。
蠡仲,青部的四长老之一,青帝最倚重的军师,当年师傅带着我和邢傲住在那个小院时,频频光顾的常客。
我远远的站着,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蠡仲,百无一用是蠡仲,江湖中人都晓得这个称号,却不知道这个称号的由来。
因为阵法兵书、奇门遁甲,甚至琴棋书画、诗词曲赋,自称百无一用的蠡仲,却是样样精通!
有人说他是谦虚大气,更多的人说他是狂妄至极,蠡仲只是笑,不加辩解。
可是我知道,百无一用不过是句实在的不能在实在的话——因为在那个人面前,他的确是百无一用。
在那个,如月般清冷的男子面前。
师傅——
转了转腕上的金属环,转过身,放眼望去,不由得感叹,龙坛不愧是龙坛,连个庭院都大得跟迷宫似的。
师傅,相比起来,我们以前住的那个小院子还真小呢。只是那地方虽小,却是盈盈满满的,这地方虽大,却是空空荡荡的。
听到背后响起了脚步声,我再次迈开了脚。
“静颜,静颜!”
只是充耳不闻的向前走,直到肩上一紧,一股大力迫使我转过身去。
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狂风暴雨,邢傲用力咬着嘴唇,努力压制着眼中的怒火,好不容易开了口,只是轻轻的说,“静颜,你都不理我。
有些惊讶于邢傲的反应,我淡笑着说,“你不是追上来了吗?我又走不快。”
知道我是在暗示脚上的铁锁,邢傲仍只是用力咬了咬唇,又笑着说,“静颜喜欢这个院子吗?喜欢的话我叫人在这里搭个小亭……”
“好啊。不如搭个小竹楼。”
邢傲一下子兴奋起来,“静颜喜欢竹楼吗?喜欢什么样的?我今天就叫人去请工匠设计……”
“不用那么麻烦了,跟小湖畔那座一样就行了。反正都是一样的。”我平静的说。
那座楼,就是寒舒当年用来软禁师傅的那座楼。
邢傲,聪明如你,不会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
邢傲的脸色霎时间又变得很难看,用力咬咬嘴唇,努力调出一个笑脸,“这边还种了昙花,听园子说今晚该到花期了,我都没见过。正巧有人送了几坛上好的西夏炎角,我们师兄弟好久没有一起喝过酒了。”
看着他眼里满满的期待,我心中一动,终于敛住笑,目光飘向远处,“我还记得第一次和你一起喝酒,是十多年前了,我们两个瞒着师傅偷酒喝……”
“是啊,那时候我们都还好小,才喝一口就呛得不行,可是两个人都逞强猛灌,结果一起倒在林子里,半夜三更被父亲捡回去……”
“当时两个人都吓死了,结果师傅只是很生气的说:‘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不叫我呢?’”
没有回头也可以感觉到,身边的人渐渐放松了下来,心里一阵冷笑,我看着远方又开了口,“我们最后一次喝酒,是四年前了吧?是和师傅一起,其实当时他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大夫都不准他喝,他是偷偷拉了我们去的。我劝不了他,他说他冷,要喝酒才暖得了身子……”
“静颜……”邢傲的语气又惶恐起来。
我只是自顾自的说,“那天晚上,你睡着了,你睡得那么好,什么都不知道。师傅把我从床上拎起来,赶出去锁上了门。有人在那里等我,我知道他想要我逃跑,我一直在门外拼命的敲,我听见他靠在门那边,一直不停的喝酒,不停的喝,不停的喝,……那么冷的天,他的身体根本捱不住,我没有办法,只能跟着那些人走,我记得那天很冷很冷,我一直跑一直跑,也不知他知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回去睡觉……”
“静颜,静颜……”邢傲的声音颤抖起来,却仍然努力笑着,“今晚想吃什么?我记得你的口味很淡,不如……”
我转过头,深深的看着邢傲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除了第一次,我每次跟你喝酒,都是和师傅在一起,他说过要叫他一起,他说他怕冷,要喝酒暖身子的,你说,他在那边,还冷不冷?”
邢傲避开了我的目光,身子忍不住哆嗦起来。
“师弟,他说过要叫他一起的,可是我不知道到哪里去叫他……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我走的时候他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现在呢?现在他在哪里?”
他不在了!他不会再来了!你们,是你们这些人逼死了他,是你们!
咬嘴唇吗?你还不生气?看你的手捏得那么紧,你那种脾气,怎么可能忍得住?
邢傲移开了目光,用力的咬着嘴唇,整个肩膀都在颤抖,全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半晌,他转过头来,艰难的露出一个笑脸,却抑制不住声音的颤抖,“静颜,今晚,吃桂花鱼好不好?”
“静颜——”邢傲手捏得紧紧的,哆嗦得像风中的落叶,却仍然努力的笑着,“今晚,吃桂花鱼好不好?”
熟知邢傲暴虐的脾气,他此刻的反应让我不由得愣了愣,本想再说些什么,终究是拂袖转过身去,“随你。”
刚迈开脚,就听见脚上的锁链哗哗的响,我心头一紧,抬起头来正迎上了邢傲退避却决绝的目光,不由得一哽,快步离去。
“静颜,你有没有看过,如何驯服一头狼?”
猎人捉住了狼,把它锁在树上。
猎人用鞭子不停的鞭打,只是换来狼狠毒的瞪视。
猎人把狼饿了三天,奄奄一息的狼,目光依旧是犀利怨毒的。
第四天,狼闻到了老虎的气味。狼很害怕,却挣不脱锁着它的锁链。狼眼睁睁的看着老虎从林中走出来,一步步靠近,只能发出绝望的哀号,这时,猎人出现了——
“猎人当着狼的面打死了老虎,再看狼的眼睛,已经充满了感激和崇敬。给它喂食,它也会乖乖的吃下去。这时候你就可以把它的锁链松开了,很简单,是不是?狼那种动物,一旦认了主人,它会比任何一条狗更忠心。”银发男子坐在窗边,轻轻抿了一口茶,“狼只记得是猎人救了它,却不会记得锁住它的锁链就是猎人拴上的,更讽刺的是——”男子抬起了头,“那老虎,也不过是个披着老虎皮的人,是猎人的帮手而已。狼只会认气味,要骗它并不难。”
“师傅——”
“静颜,”男子摸着孩子的头,慈爱的说,“记住啊。”
多少年了?这么多年来,脑中总是时不时浮现一只狼,怨毒的,感激的——走进房子,关上门,我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闭上了眼睛,嘴里无声的念着:师傅,师傅——
——记住啊。
3.
“不行!这次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给点颜色看看,这碎梦楼一次比一次做得过火了!”
“那龙帝认为,直接对上碎梦楼,我们有哪些优势?几分把握?”
“依这天象来看,近日必有暴雨,水上凶险,碎梦楼本不经营水道,水上功夫自是输上一筹,遇着这情形,实力更不如前,我们龙坛本就善水战,水上越是凶险对我们越有利,此天时;那里本是我们的地盘,几条明道几条暗道,何处水深何处水浅,我们都比他们熟悉,此地利;附近有我们的分坛,当地的小帮小派长期与我们交好,不少与我们利益息息相关,必是一心向着我们,此人和;这样一算,胜机我们占了八成,剩下那两成,哼!那碎梦楼的左护法说是有多厉害,我就不信他敌得过我手上这条枪!”
“龙帝霸气过人,审时度势均有过人之处,属下佩服。只是属下倒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说。”
“哼!蠡仲,你有话就说。少打官腔!”
“是。龙帝考虑虽广,却单单忘了,还有个地狱司。”
“地狱司?”
“是。这一仗碰上,等于直接对碎梦楼宣战,届时龙坛、碎梦楼两大势力必会硬拚,两边都免不了大伤元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届时地狱司如果出手,怕是我们很难扛住。”
“……那你的意思是?”
“据青部传回来的消息,碎梦楼最近在北方有大生意,只要我们能截下来,碎梦楼必会与我们和谈,到时不动一兵一卒,就可以收回我们的地盘,北方大多是地狱司的势力范围,那单生意的事还可以往地狱司身上推。”
“明明都知道截了碎梦楼生意的是我们,你这话又从何讲起?”
“知道又如何,百事利为先。如今江湖上以我们龙坛、碎梦楼、地狱司势力最大。碎梦楼这两年野心勃勃,一心想挑我们和地狱司的碴。地狱司行事低调,一直没让碎梦楼找着什么把柄,这次我们送上这么好的宣战理由上门,他们没理由不用。到时我们还可以和他们合作一起把地狱司做掉。这三足鼎立的局面,若是两方争斗,必是第三者受利;若是两方合作,必是双方受利,这个道理,碎梦楼不会不懂。”
“哼!虚伪!”
“呵呵,龙帝年少气傲,这尔虞我诈的事,必是不屑。只是人在江湖,人情世故,不得不讲……”
夜风习习,花香阵阵。
我坐在桌边,远远的看着邢傲和蠡仲说着什么。
那个匆匆赶来的龙坛弟子,似乎是长途跋涉过来的,看那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是走的山道吧?
这么说,水道让碎梦楼给封了?呵呵,邢傲那暴躁傲气的性子,一定咽不下这口气,不过有蠡仲在,真正行事怕是轮不到他来做主。那么圆滑事故如蠡仲,又该如何处理呢?我一边想着,一边无聊的摆弄着桌上的酒杯。
“静颜,饭菜不合胃口吗?”邢傲的注意力似乎大半放在了我身上,才和蠡仲说完,就连忙赶了过来。
“龙帝——”
“去做你该做的事。”对着年龄几乎大上自己一倍的男子,邢傲的语气冰冷严肃,在我身边坐下,语气又是一转,“静颜,怎么不吃饭?”
跟着过来的蠡仲,站在两三步开外的地方毫无表情的扫了我一眼,对邢傲鞠了鞠手,“谢龙帝信任。”随即离去。
真有意思,师弟,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蠡仲对你表面上虽是恭敬,心底里对你这个十七岁易冲动的孩子似乎十分不以为然呢。
“静颜——”
“食不下咽,”看着蠡仲的背影,我冷笑,“你倒是有个好军师。”
顺着我的目光,邢傲又咬了咬嘴唇,“静颜,我现在还需要他。”
“哼,百无一用,你需要他?为了巩固你的地位?你还记不记得,当日他是如何对待师傅的?”
没有得到回答,邢傲咬着嘴唇,避开了我的目光。
权力,还是为了你的权力!
当日为了权力,逼得师傅枉死,现在还是为了权力,你连替他报仇都做不到!
——静颜,他只是个孩子啊。
师傅,你为什么总是可以微笑着对待这一切?
“师弟,”我叹了叹,微微一笑,轻声说,“傲儿——”
邢傲浑身打了个颤,猛地转过头来,眼里盈盈满满的,犹豫着,颤颤巍巍的伸出手。
傻孩子,是镜花是水月,岂是可以真实拥有的东西?
“我和师傅,真的很像吧?”在他的指尖隐隐触上我的脸时,我开了口。
伸到中途的手蓦然停住,一瞬间,镜碎水散。
“你以前很讨厌我的,何必突然对我这么好?因为我长得像师傅?”
“……静颜,我不是……我……”
“你对我再好又如何?!你以为你这么做有何意义?!”听着他怯生生的开口,我忽然觉得一阵血气上涌,再抑制不住自己一把推开桌子站起了身。
邢傲咬着嘴唇,没有动,我转过身正准备离去,却听见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静颜,我听说,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特有的联络暗号,是这样吗?”
邢傲没有抬头看我,他的目光停留在我刚刚在桌上摆放的杯子上,声音虽小却是冷静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