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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侍从向前厅走去,远远的听见人声鼎沸。随口问了句,回答是摆的庆功宴。也就是说,龙坛大大小小的长老、分坛主都在了?自我来到这里,除了上次被邢傲硬拉去听他颁布禁令,还没机会见识这种大场面呢。自嘲的笑笑,回想起来,这段时间被邢傲关在这个院子里,倒真像是进了后宫似的。
我到时,众人早已坐好,身为龙帝,邢傲自是坐在离门最远的首座,当他匆匆穿过整个大厅来迎我时,只听得一片唏嘘声。
“静颜,脚不痛了吧?”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扶我,我只是笑,任他扶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一次穿过整个大厅。
邢傲瞟都没有瞟旁人一眼,自我进门,他便只看着我,如往常般拉了我在他身边坐下。在他人眼里,仿佛上百个人灼热的目光也根本不足以让这个年轻的霸主侧目,他们不会知道,邢傲拉着我的手拽得是那么紧以至他的手心里满是汗。
隐隐透着某种坚定,也许还有某种兴奋。我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看来今晚的确是无法善了了。
一开始,只是寻常的庆功宴,我来得晚了,只赶上了最后几个礼节性的敬酒。今晚请来助兴的是一个琴师,微微垂着眼,一双明眸似水含情,一席细纱遮去了大半边脸,隐隐看得出那轮廓甚是柔美。身子骨很是单薄,轻拨琴弦时似乎还微微打着颤,令人忍不住想要搂到怀里好生疼爱。
这人我知道,便是风月楼的头牌——习习。
酒过三寻,人人都有了些许醉意,说话也便大起胆子来。不知是谁带的头,一众人闹哄哄说曲子太柔和,习武之人,多是血气方刚的汉子,说起话来颇为粗俗。习习也不恼,顿了顿,抬眼一笑,双眸中刹那间划过的光彩只叫众人一时间失了神,十指一下子划出一串长音,乐声一下由缓转急,刚刚还是莺歌燕舞,情意绵绵,转瞬便是烽烟四起,铮铮有力的琴音,直奏出一片金戈铁马,冲天豪情来。
一曲终了,豪气犹存。一厅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人,早已听得血气上涌,性子烈的更是站了起来,拿着大碗大碗的就高叫着“好曲!”
身边的邢傲仿佛也被曲子挑起了激情,更加用力得抓着我的手,双眼看着习习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习习仍是单薄惹人怜爱的样子,全然看不出那样的身子骨竟能奏出如此慷慨激昂的曲子。她微微抬眼,又是一笑,正准备演奏下一曲。只听一个声音道:“习习姑娘且慢。”
随着那个洪亮而沉稳的声音,一个两鬓斑白却仍旧魁梧的人站了起来。他的位置很靠前,可见其在龙坛的地位相当高,应该是长老级的人物。
环顾了一下四周,他清清喉咙:“果然好曲,可惜只有好曲没有好舞,就像有了好景却没有好酒!实在叫人扫兴!”
邢傲的表情严肃起来,平静的开口:“白总管,今晚没有安排歌舞班子吗?”
一个一直立在一边的人连忙走出来,正要答话,只听那长老大手一挥,又开了口:“习习姑娘的曲子,岂是一般的歌舞班子配得上的!”
当下有人附和:“不错!一般的女人家玩的舞只会糟踏了如此好去!”
“可惜,习习姑娘的曲可谓天下极品,如此壮歌,当有绝世剑舞相配!只是这一夜之间,何处去寻?”
自那长老一开口,我便知道他要说什么。果然,拐来拐去,一帮人跟着嚷嚷了一气,他看着我颇有深意的一笑,声如沉钟把他人的议论都压了下去,“大家说得不错!只是说到绝世剑舞,今晚这里倒刚好有位行家。不知司徒公子可否献舞一曲,为大家助兴?”
不等我回话,他又朗朗说道:“司徒公子来龙坛也有些时日了,吃我龙坛的米饮我龙坛的水,想必这一小小的请求必不会拒绝!”
话音未落,台下又有人站了起来,“孙长老何出此言?!在座的都知道司徒公子习的是我龙坛水帝的行云流水!当年水帝就是以此绝技为龙坛立下汗马功劳!怎可任你等茶余饭后用来消遣!”
又一人站起来答话:“孟长老不必动怒,大家习武还讲究互相切磋,请司徒公子一舞并无任何不敬之意。”
“哼!狡辩!水帝才走多久,就不人放在眼里了!”
邢傲面色深沉的坐着,我也没说话,只是看着台下自然的分成了两派,人人争着说话,或有理力争,或仅仅粗鲁的骂上一句。与其说是为了我在争执,不如说是在争着表态。
什么意思?这龙坛内,原来是这样复杂?偷偷望去,邢傲仍是正襟危坐,只是看着台下,没有说话的意思。
原来邢傲的地位,到今天还是如此不稳么?
一抬眼,却是对上了那抚琴的人儿一双明眸。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正想着,邢傲已转过了头,“静颜,累了吗?”
说给我听的话,却用上了大江南北的内力,整个大厅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眼神也许只有靠的如此近的我才能看得清楚,那样热烈的目光,无比的信任夹杂着期盼,握着我的手湿热湿热的。
台下毕竟是围着我在争吵,邢傲应该明白,以我的能力,要在此刻给他致命的一击并不难。
你信我吗?师弟,你信我吗?
大堂之上一时没了声音,我看着邢傲,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众人之中,有一双似水含情的眼睛正盯着我。
我笑了笑,“累了,”然后特意补上一句:“师弟。”
握在我手上的力道微微弱了,我仿佛听见邢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两道秋水般的目光似乎是轻叹着,收了回去。
邢傲温和的露出一个笑脸,“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说着便招呼侍者要送我回房。
“等等!”见我起身,那个姓孙的长老发出一声大喝,“他不能走!”
“我师兄累了,我让他先行回房休息,孙长老有何意见?”邢傲转过头去,恢复了他对下属一贯的严肃表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邢傲冷笑着打断他的话,“那是什么意思?难道孙长老今天坚持要我师兄跳舞给你看?!既然孙长老对歌舞如此有兴趣,刚巧我在小湖畔为您准备了一处住所,孙长老不妨到那里养老,可以日日恣情歌舞,安度晚年。”
台上台下俱是一愣,孙长老咬牙切齿的说:“龙帝这又是什么意思?我是龙坛三代元老,还没轮到你来说何时养老!”
有人腾的站了起来:“孙长老!注意你的言词!”
“怎么了?我当年为龙坛出生入死的时候,这黄毛小儿还没出生!”
蹭——
只听清亮的一声,一支箭擦着孙长老的面颊而过,深深的插进了他面前的青石地面中,箭尾还嗡的打着颤。
那是——白部的弓箭队,当年我师傅的贴身守卫,同时也是龙坛之中赫赫有名的暗杀团体。
抬眼望去,大厅外一片漆黑,灌木丛在夜色中隐隐错错,不知有多少人、在那里守候了多久。
邢傲仍坐着,面色越发的冷,“孙长老说的不错,当年孙长老为龙坛打拼,本座还未出生;如今本座已坐上龙帝的位置,当感孙长老之德,怎好再劳孙长老为龙坛烦心。”
“你!”进来这里的人,都是不准携带兵器的,邢傲离他们的位置又远,擅长拳脚功夫也派不上用场。孙长老怒目瞠视,“你”了半晌没了下文。
邢傲又转过头来,冲我柔声说:“师兄累了,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我再不说话,缓步走下高台,向门口走去,只听见邢傲的声音在整个大厅里回响:“火堂主喜欢切磋武艺,不如就到白部训练新手好了;秦长老爱美酒,不如……”大堂之上刚刚站在孙长老一派的人,就这样一个个被解了职。我穿过大厅之时,只感到千道万道目光射向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剐一般。我的心扑扑的跳着,精神高度紧张,小心防范着一切可能突然冲来欲挟我以要挟邢傲的人。
短短一个时辰,这条被我走了两遍的路,显得格外的漫长。
安然走到门口,期间门外只放出了一箭,擦着我的衣袖过去,连我的衣服都没有分毫破损。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我没有回头看。
走到门边,也没有半点停留,直接转弯向深院中走去。身后,邢傲的声音仍在回响。
一股寒意悄悄在我心里升了起来。
既然邢傲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那么今晚的事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昔日有赵高指鹿为马,邢傲,你今日将我拿来当饵吗?
是了,连青帝都探到了风声,亲自赶过来。可笑邢傲机关算尽,却没想到要派人护我,任由青帝带着手下进了我的房间。
若来的,不是这深谋远虑、心思过人的女子,若不是我当时的表现令她满意,恐怕我早已是一具死尸。
思至此,我忽然打了个冷战,邢傲,真的是你算漏了吗?
一路行来都是戒备重重,到了深院之中,反而没有什么守卫了。没有急着回房,靠在长廊边喘了口气,只听轻轻的脚步声靠近,一声轻叹在我身后响起:“司徒公子么?”
“习习?”我笑着回过头,身后正站着那个单薄的身影,依旧是一席细纱遮了脸,风吹会倒似的,“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这种场面吧?让姑娘受惊了。”
习习又是一声轻叹,“习习虽不才,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习习只是想问,若有机会,司徒公子可否愿意让习习抚琴伴奏?”
“能为姑娘伴舞,在下荣幸之至。”
习习这才展了眉,水样的眼中划出吟吟的笑意。“刚刚匆匆出来,迷了路。幸亏遇见公子,不知公子可否送小女子出去?”
“请随我来。”
龙坛深院,要出去一般人只知道穿过龙坛从正门出去。上次蠡仲派人带我走的,又是另一条小路,直接从这深院通向无人的密林之中。
我领着习习走的,正是这条路。这深院之内,我本就可以自由走动,一路行来也无人阻拦,直到临近小道,终于有人觉得不对,几个侍卫拦在我们面前。
“司徒公子,请回。”
“这样,好。”在我点头转身的瞬间,微风抚过,身后几声惨号顿起。只见前方的人突然张大了嘴,我脚尖轻轻一点已飞身向他们掠去,两道蓝光如闪电般划过,那几个人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走!”说话的是习习,我足尖又是轻轻一点,在空中转了方向随着她向外急掠而去。
我习的行云流水本就属于绝顶轻功,习习的脚下功夫也不输我,一直伴在我身侧,几个点地我二人已没入深深密林之中,将龙坛深院远远抛在脑后。
“哼!我还以为这龙坛守卫有多深严,看来也不过尔尔!” 习习说着停了下来。
我也在她身边停下脚步,“今晚情况特殊,守卫都调去了前厅,才让我们这么容易出来。”
“你就知道为他们说话!”习习说着,一下子钻到我怀里来,“二哥!人家想死你了!”
树林之中走出几个人来,向我们一抱拳,道:“秦广王,平等王。路已打点好了。”
我微微向他们点点头,习习还是赖在我怀里,一点都没有回避的意思,“我都担心死了!你说!这么长时间,你有没有想我?”
“七弟!”我叹着把他从我身上扒下来,“有,我天天在想,该怎么躲你!”
外人很难想到,这弱不禁风的小女子,竟会是个男儿身;当然就更不会想到,这风月楼的头牌,便是我们地狱司十阎罗之中排行第六的平等王。
“二哥怎么这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早说不用担心了,看那邢傲对二公子不知有多紧张!”终于有人开了口,语气听着酸酸的。我只能苦笑,知道这个结实的名叫徐秧的汉子喜欢习习,只是习习不怎么领情就是了。
听了徐秧的话,习习俏眉一皱,愤愤的说:“谁稀罕他紧张!”
“好了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有话回去再说。”说着正要离去,只听一声“小心!”背后疾风突至。
我一惊,动作已先于心思拉着习习顺着风向前飞掠几步,只听一声闷响,一回头只见我们一人抱着右臂退了下来,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手错长枪怒目而视的邢傲!
竟然来的这么快!
邢傲虽是独身一人,甫一上场一枪便让地狱司一名好手完全失了战斗力。一时间我们这边人人自危,习习更是火大,就要抽身上前。
“习习!”我叫住他,“你们不是邢傲的对手,我来!邢傲已到,龙坛部众即刻必至,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那怎么行!我们本来就是来救你的,怎么成了我们先走?”
“平等王!这是命令!”
习习乖乖闭了嘴。地狱司有地狱司的规矩,特别是在紧急关头,命令就是一切。而在场的人中,以我的地位最高。习习身为地狱司十阎罗之一,自有他的过人之处。看看我,再不多说,飞身向前掠去。习习一走,余下几个人也跟着飞速离去。
“静、颜!”邢傲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叫我的名字,手下一紧,挺枪便刺。
邢傲的这柄枪,长九尺,重九百斤,枪的名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