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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抡,将绳索抛上,另一头系在船头的龙骨粗隆端,张立和岳阳随即将主绳往粗大的石柱上一绕,飞快系牢。
刚做完这一切,嗡鸣之声已经转为轰鸣,不仅河面剧烈地震荡,船上的人还能明显感觉到整个隧道洞穴都在震荡,好象山崩地裂一般,一时之间心中惶惶,被不安的情绪激烈袭扰。
“看!那是什么?”也是坐在船头,原本在张立身后的赵祥忽然叫道。
探照灯依旧照着前方,只见原本应该漆黑一团的洞穴深处,突然出现了某样东西,折射着探照灯的灯光呼啸而至,来势汹汹,声响震耳欲聋,且速度极快,带动了整个洞穴的颤抖。
随着那东西进入探照灯的范畴,众人只见一道银白色的墙,扑面而来,也更像无数银色的虫子,前翻后滚地冲击。
是水!大水!仿佛水库开闸泄洪那般猛烈!
在黑暗中,一千米开外的银色巨龙初露峥嵘,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要将阻挡在面前的一切障碍撕得粉碎。潮水澎湃的声音经洞壁反复回音,最后发出共鸣,竟足以让整个洞穴共振。
“天!”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跟着就沉寂下来,每个人都感到呼吸困难。唯有卓木强巴镇静道:“所有的人,背好背包,抓紧船舷,把头埋低,准备闭气。来了!”
“轰”的一声,一个浪头不经意地从蛇形船顶没过,就好似一只小虫子飞进银龙的巨嘴中,丝毫没有引起它的注意,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又飞快地向前冲去。
张立和岳阳紧张地盯着被绷得笔直的主绳,“哗啦”一声,蛇形船又浮出了水面,只是此刻他的位置,已经比片刻之前陡然高出六七米。高高翘起的船尖发挥了挡板的作用,这样的浪潮下,船身几乎没有进水,而是顺着潮头呈四十五度斜角上翘,跟着顺水抬起,让靠在船舷的船员被扑上一脸水。
浪头过后,船里的人抬起头来,猛甩着头脸的水,大口地呼吸开来,待有人抹掉脸上冰凉的水,看到原本高高在上,现在却只高出几米的岳阳和张立,又是一阵震惊。没想到才刚不过开始几个小时,就碰到如此危险的情况,原本兴致勃勃的李庆宏、赵祥等人都变百了脸,不知心里作何感想。
众人齐动手,慢慢将船向岳阳他们颤栗的岩壁靠近,这一波滔天大浪余势未平,也不知道会不会再一次涌水,大家只得一面平复心情,一面等待地下河倒流的平息。孟浩然拂去额际淌下的水,问岳阳道:“你怎么知道要将船系在上面?”
岳阳耸耸肩,跳入船内,道:“对于这条地下河,我们还有几间事没有弄清楚。第一,雅江夜里会涨水,而且是从地下河倒灌出来的,为什么?第二,地图上标注的通道、平台都已经被证实,可平台留下的时间点是作什么用的?如果不是指通过这道路径需要多长时间,会代表着什么?第三,两处平台留下了系船的勒痕,要知道,勒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留下,仅仅一两次系船不足以在这些坚固的岩石上留下痕迹。第四,戈巴族的疯子如何操控这么大一艘船逆流而上?最后,又是如何钻出那洞穴?”
把住探照灯,他扭头看着余波未平的冥河,又回头道:“可以说,我就是从这些问题中找到答案的。”
张立蹲在岩壁边,问道:“怎么联系起来?”
岳阳道:“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这石柱上留下的勒痕不是一朝一夕而生,得要许多次拴绳才能留下。可这个崖壁连站人都站不了,古人将船多次拴在这个地方,肯定不是为了在崖壁上休息,而是有别的不得不将船拴住的原因。地图上标注的时间范围,已经被我们所证实,不是从一个点划到另一个点需要花费的时间,我于是将他和我们监测到的雅江夜晚涨水的时刻联系起来。水量突然暴增,说明地下河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填满,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能解释古人栓船的动机。是这样吧?强巴少爷。”
卓木强巴点头道:“休息一下,等下继续前进。”
第三章 第一个二十四小时
第一个二十四小时内,有较为清晰的生物时钟,可等迈入第二个二十四小时便开始紊乱,该睡觉时不困倦,该进餐时没有饥饿感。到那时候,有多少人能挺过来?
拉萨。
方新教授看着电脑,马雅文专家终于将最后一部分破译的铭文,通过E…mail传到了他的邮箱。读完这段铭文,却让他足足愣了一个小时之久。
马雅文专家的来信洋溢着激动之情,他说,这是一段从未见于任何历史资料的玛雅文书,里面提到的一系列史实,极有可能揭示了玛雅文明陨落的真实原因。唯一的遗憾,是文中并没有提到那个祭祀是怎么回事,而那提姆克神明是何方神圣也无从查起,目前仅知,这个神是流传在玛雅的诸多神话故事里,一个开启他们智慧的神明。
然而,起码第二次带去神迹的那提姆克神明,方新教授是知道的。
姆大陆去的神?沙姆大陆、沙姆巴拉、香巴拉,这些词仿佛正被一条看不见的线串联起来。
他忽然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线索,马上开始埋头寻找……
地下河。
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探照灯随着船身一上一下的晃动,远端的石壁隐约透着仿佛怪兽的影子。
一群人疲惫不堪的斜躺在船上,没想到,只不过第一个二十四小时,就差点让他们筋疲力尽,在激流中跌宕起伏的程度和时间,都远远超过了普通人的承受能力。带着这种深深的倦意,却没有什么睡衣,因为三盏明晃晃的探照灯就搁在船头。这光,绝对不能熄灭。
吕竞男、亚拉法师、诸严等人抓紧时间休息,岳阳因为每次遭遇激流都太激动,把嗓子喊沙了,现在只能闷不作声,张立和李庆宏倒是精力十足,还在吹牛聊天。
卓木强巴查视着众人的状态,发现张健又在祈祷,走过去,见他膝前的《圣经》正翻到第一页,上面写着:
起初,神创造天地。
地是空虚混沌。?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神称光为书,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头一日。
卓木强巴接着来到孟浩然身边,唐敏正在给他做检查,塔西法师静候在一旁。这名不怕雪山的摄影师人脸色有些白,略带疲惫地道:“我没事,只是胃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会儿就好。可能是昨天野味吃多了,今天消化不良吧!”
唐敏问道:“疼吗?还想不想吐?”塔西法师的手指则搭在孟浩然的手腕上,替他把起脉来。
卓木强知道,一开始身体就出现不适症状,绝不是什么好事情。他更清楚地知道,这地下河只有前进一条路,想返回绝不可能。
塔西法师道:“脾胃不调,应该是气血阴虚所致,暂时只需调和脾胃,以暖微补,就没事了。”
唐敏也道:“看来是受惊导致消化不良,行船颠簸所以想呕吐,先服用一支胃腹安再看看情况。”
卓木强巴听了,这才稍微宽心。
叮咛孟浩然多注意身体后,卓木强巴继续往下走,来到肖恩面前。
他是这个冒险团体里面唯一一位银发碧眼的外国人,能说的中文不多,但是能听懂部分,有时张立说笑话,他也在一旁全神贯注的听。卓木强巴过来时,他正用英文和黎定明交流,似乎聊得很开心。
“嘿!肖恩,定明。”卓木强巴打声招呼。
肖恩道:“强生,你终于有空休息一下了。这支队伍不好带哦!”
卓木强巴道:“也没什么不好带的,大家都有户外探险的经验,几乎没有什么矛盾,很容易就协调好彼此之间的关系。我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你,毕竟你是第一次来西藏。怎么样?还习惯吗?”
肖恩掰着指头道:“习惯啊!你瞧,张立、岳阳、巴桑、你、珉珉、黎先生、张健、亚拉法师、教官,几乎一半多的人都会说英文,我没什么不习惯的,而且我也会说中文嘛!”说着,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发音道:“你好!”
卓木强巴笑了笑,黎定明道:“肖恩先生其实对生物学研究很深的,刚才我们正在谈亚马逊丛林里那些神奇生物……”
卓木强巴道:“我差点忘了,定明也是动物学家。”
黎定明点头补充道:“两栖类。”
三人聊了一会儿,直到吕竞男讲卓木强巴叫过去。如今,吕竞男、胡杨队长、卓木强巴和严勇士这支队伍的总决策者,很多事情都是经过四人讨论决定的,其余队员私下里称呼他们为四巨头。
四人商议了一番,就是否对人员座次做出调整,还有明天的行程与休息时间等一些细节问题作了计划,然后卓木强巴才回到船头,和唐敏聊了一会儿天,直到她也倦了,枕在他的大腿上睡过去。
先看着酣睡的她,又望了望船头还在聊天的张立他们,他不由心想,总算熬过这第一个二十四小时了,可真正的艰难,才刚刚开始。
人在第一个二十四小时内,还有较为清晰的生物时钟,可等进入第二个二十四小时,生物时钟便开始紊乱,该睡觉的时候不觉得困倦,改进餐的时候没有饥饿的感觉,一切都会失去条理,到那时候,有多少人的身体能挺过来?他不知道。
终于,卓木强巴也悄然睡去。
迷迷糊糊中,仿佛又听到了阿爸那熟悉的声音:“孩子,我知道你讨厌宗教,也不信神佛,但是,有些事情却是不能否定的。其实,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信仰,无论你有无宗教背景,无论你是否无神论者,那种信仰,即是追求,一种促使人活下去的力量。生存,是人类和所有生物在物质欲望上的本能,从生命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为继续存活下去而不断挣扎努力;信仰,则是人类在精神欲望上的本能,有时候,甚至能超越肉体物欲上的本能,驱使人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然而,人是脆弱的,不仅肉体脆弱,心灵也同样脆弱。远古的人类由于肉体的弱小和知识的匮乏,天生就对未知感到害怕,害怕陌生的事物,害怕陌生的力量,就如同初生的婴儿,对一切充满了好奇与恐惧。”
“人们总会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无法克服的恐惧,这时候,精神便需要寄托,希望能有什么在自己困难时给予帮助,在自己绝望时寄予希望,从黑暗中带来光明,驱逐内心深处的恐惧和邪恶。于是,就有了神……”
“强巴少爷,醒醒!”
卓木强巴感觉自己才刚睡一会儿,就听到了岳阳的呼唤。睁开眼,便听岳阳紧张地道:“第二波涨水快到了。”
第四章 死神到访
一个黑影从头顶掠过,赵祥看得分明,伸手一探,不想就在此时,涌水突然低了下去,跟着又是猛一抬,蛇形船的尾端一翘,他和黎定明几乎同时被抛向半空。
“什么?这么快!”
卓木强巴一惊,睡意全屋,翻身起立,询问道:“你确定?”
岳阳将打开的电脑返过来,道:“强巴少爷你看,这是地图上另一个我们没有完全理解的问题:为什么标注时间的图像会如此抽象,以至于亚拉法师他们也无法辨认。我对此进行了反复的观察,发现这些图像不是一个完整的动物,而是由两种动物组合而成,这幅是牛头鸡尾,还有这个,虎面猴身,所以才变得难以理解。随后我想到了工布村的那首诗,它说,勇士们每天只休息两次,为什么是两次?如果说,代表时间的动物不是一种,而是两种的话……还有,我们观测点记录的时间也明确显示,雅鲁藏布江每天的涨水也是两次,只是一次多,一次少而已。把动物的两部分都还原,那么,指的就是这个时间段了。”
卓木强巴问:“什么时间了?”
岳阳道:“上午五点。”
卓木强惊道:“我竟然睡了那么久!”
岳阳道:“强巴少爷,你看是不是把大家都……”
卓木强巴道:“好的,把人全都叫起来,这件事疏忽不得。”
所有人都睡意朦胧的被叫醒,有几个直抱怨才刚刚睡着,还有几个似乎根本没睡,卓木强巴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们。
“嘿嘿!大家,打起精神来!”他鼓励道:“听着,第二波涌水就快到了,如果不想这么快就掉队的话,都精神点儿,抓稳了船才行!”
“什么?”
“又来啦!”
“要命哟!”
新队员又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但是,一种不祥的声音很快就让他们全部安静下来,“嗡嗡……”、“嗯嗯……”,船边的水又一次出现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