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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里流淌的血都沉寂了,在漫天倾泻而下的星光里,出走的爸爸、翟马力、焦躁不安的雷胜,都显得可笑而微不足道,她的心插上了天使的翅膀,飞翔于星光之间,她终于又独自撑起了那片看不见的天空。
进入乌洽村时,天已蒙蒙亮了,它坐落于海拔3000多米的雪山坳里,积雪覆盖了黄色的低矮泥房,周围的胡杨树早已褪尽了树叶,只剩下树干和树杈倔强地挺立着。阿布力所长将车停在村外的僻静处,一行人悄悄摸进了村,大家按照他的吩咐,尽量不发出声响。因为村子里的人长期居住在人迹罕至的山里,遇事容易抱成团,又是少数民族聚集的村落,处理不好会惹出大事,所以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地直奔阚辛兵的舅舅家,出其不意地将他带走。
终于摸到了阚辛兵舅舅家的院墙外,忽然一个妇女迎面走来,她如受惊的鸟警觉地看了看阿布力所长,又看了看雷胜他们。阿布力所长赶紧用维语喊了一声:大婶,她却毫不理会,转身便跑。阿布力所长道:糟了,怕是阚辛兵的舅舅提前放出了风,迷惑村里的人,那样麻烦可就大了。
雷胜果断道:阿布力所长,你立即去村外把车子开进来,其他人翻墙进去,直接破门而入,抓住阚辛兵立即撤出村子。阿布力所长应了,便向村外跑去。孔吉本、骆斌、涛子和向辉已经上了院墙,当他们跳进院子里时,孔吉本突然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骆斌一惊,回头刚想扶他,屋里便有了动静,孔吉本挣扎着道:快,别管我。此时灯亮了,骆斌、涛子和向辉立即扑到门前,一脚踹开了门。几乎在同时,雷胜也踹开了院门,海凌随他直扑进屋。骆斌和涛子用枪顶住炕上的人道:别动,英纳市警察,向辉则将起身开灯的人逼到了墙角。雷胜掏出手铐道:孔所长,来辨认一下。却没有人回答,大家这才发现孔吉本不在屋里,海凌走上前,涛子抓住炕上人的头发猛地一拽,露出了他的脸,海凌仔细一看正是从铲子湾金矿逃走的阚辛兵,于是道:是他,没有错。雷胜迅速铐住阚辛兵,从炕上拽了件皮袄,胡乱让他穿上,骆斌和涛子左右架住他朝屋外走去。刚出门,大家见孔吉本躺在雪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海凌赶紧跑过去道:孔所长,你伤着了吗?孔吉本道:没有,只是刚才从墙上跳下来时,头突然疼得厉害。海凌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扶起来,雷胜朝屋里喊道:向辉,快撤,向辉后退着出了屋,阚辛兵的舅舅心有不甘道:你们为什么夜闯民宅?向辉道:阚辛兵在英纳市犯了大案,你明智些,不要惹麻烦。
此时院子外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雷胜冲到大家前面,用身体护着骆斌和涛子押着阚辛兵向外走。外面已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见他们出来,便开始骚动起来,雷胜情急之下大喊道:我们是警察,抓的是重大嫌疑人,请大家配合一下。不知是听不懂,还是根本不想理会,人群继续涌动着,有两个青年开始推搡骆斌和涛子,孔吉本挣脱了海凌,冲上去挡住了他们,向辉也冲到雷胜前面,抵挡着人群的推搡。此时阿布力所长开着面包车远远地过来了,人们更加激动,有人甚至朝他们扔石块,眼看着局面无法控制,海凌急出了一身冷汗。正在焦急之时,忽然看见一个维族青年推着摩托车,站在人群边上看热闹,她紧张地观察了一下,大概因为她是女孩又落在最后,围堵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她,确定了没有人能够挡住自己,海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那个青年,他丝毫没有提防,被海凌一下扑倒在雪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海凌已经跳上了摩托车,熟练地发动了车子,狠踩下油门,轰地一声,摩托车窜进了人群中,海凌不断地加油,一边在雪地上驱赶人群,一边大声喊道:快跑,快跑。此时阿布力所长的面包车已到了跟前,雷胜带着大家迅速上了车,向辉从车里探出身喊道:快走,海凌姐,海凌大声道:让阿布力所长快开车,我在后面跟着。
面包车加大油门朝村外驶去,海凌开着摩托车紧随其后,直到驶上了雪山的盘山路,他们才停下来,向辉第一个跳下车,跑过来抱住了几乎冻僵了的海凌。她的头发上沾满了雪,下唇凝着血迹,双手已失去了知觉,一句话也说不出。阿布力所长和雷胜也赶过来道:有没有问题?海凌躲避着雷胜的目光,挣扎着摇了摇头,试图朝面包车走过去,可是双腿已冻得不听使唤,向辉毫不犹豫抱起她上了车,骆斌和涛子将阚辛兵拖下来,关进面包车后面的囚室,又把摩托车弄上车,大家重新上了路。
雷胜对阿布力所长道:只能麻烦你再回乌洽村,跟村民解释清楚,把摩托车还给他们。
阿布力所长道:没问题,真没想到漂亮的姑娘如此勇敢。
孔吉本也由衷地道:是呀,今天要是没有海凌,还不知会出什么状况,看来我们的传统思维也要改改了,女同志并不都是累赘。
雷胜不再说话,只回头朝后座看了看,见向辉用棉衣紧紧拥着海凌,他神色黯然地回过头,点了一枝烟吸起来。
孔吉本脸色灰白,强打精神拿出了两个袋子道:任务完成了,我们也该吃点东西了,昨天晚上我买了阿卜杜拉囊饼,充充饥吧,说着分了囊饼给大家,又打开后面囚车的小窗,扔了一个给铐在里面的阚辛兵。
黑戒指 (21)(3)
阿布力所长将车里的暖气开到最大,又将自己的保温杯递过来道:里面有热茶,给那姑娘喝了再吃些囊饼,能恢复快些。
向辉接过杯子照顾海凌喝了茶,又仔细掰了囊饼让她吃,涛子想说怪话,可看见海凌苍白的脸色和嘴唇上凝着的血迹,摇了摇头,深叹了口气。骆斌似乎也有些感动,对向辉道:你帮她搓搓手,怕是冻伤了。阿卜杜拉囊饼果然名不虚传,咸香柔韧,合着热茶到了胃里极妥帖踏实,海凌不知不觉便吃下了大半个,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温度。
此时天光已大亮,车子又驶进了茫茫的戈壁滩,粗粝的石块从薄雪里挣扎着露出狰狞的面孔,干枯的棘棘草像逝者的头发衰败而凄凉,荒漠无边无涯直至极目,让人无法想象这里就是昨夜星光灿烂的地方。海凌看着窗外的景色,萧杀的戈壁,璀璨的星星,什么是虚,什么是实,什么是有,什么又是无?这一切在日夜交替中隐匿显现,像上帝之手摆布着世间,人们随其奔波争斗,又如何能冲破这其中的无明……
抓住了阚辛兵,黑戒指113案马上就要透亮了,这是个特大喜讯,按海凌的经验,重大案件走到这一步,刑警队里的阴霾就会一扫而光,领导的鼓励褒奖和刑警队员们的欣喜,会让案件侦破势如破竹,只等着庆功会了。可是这次却有些反常,当雷胜用手机向李局汇报了抓捕阚辛兵的过程后,他只是交待了押解要注意安全,并没有转达郑局长的关心和祝贺,这使大家很扫兴,连一向能够沉住气的孔吉本也忍不住道:抓住了阚辛兵有什么问题吗,难道对破案不利?
涛子发牢骚道:案子没有进展的时候,雷队像个老太太马桶挨泚没有边,如今有进展了,难道还要继续当马桶?
雷胜只顾埋头吸烟,他很清楚,郑局长赏识的是“咪咪眼”,只有淡化他的成绩和能力,才有可能在刑警队树起“咪咪眼”的威信,为下一步提拔他铺路。雷胜心里苦闷又无法跟大家解释,于是在机场的候机厅找了个僻静处,给傅明安打了电话,傅明安听说抓住了阚辛兵异常兴奋道:这样就能弄清楚翟俊亮和“毛蚬子与此案的关系,不过你还要有思想准备,阚辛兵犯了命案又有前科,对我们的事情了如指掌,审讯他肯定是块硬骨头。
雷胜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领导对这个案子的态度会伤了大家的积极性。
傅明安沉吟了片刻道:老雷,有句话叫心底无私天地宽,这么多年你风餐露宿,撇家舍业,破了许多大案,却在这刑警队长的位置上干了十多年,我最佩服你从不为一官半职而奔波。黑戒指113案影响极其恶劣,放射源如果流失到社会上,后果不可想象,你就权当是为老百姓和社会做了件好事,这么想就会放下很多东西了。
雷胜道:我一直学着你的样子走到今天,可这心里也难免有苦闷的时候,不过你放心,我就是破案出力的命,无论怎么难怎么苦我都会干下去。
黑戒指 (22)(1)
回到了英纳市,刑警队里的气氛像是被扭曲了,显得无滋无味,阚辛兵的审讯方案还没有定,大家都有些提不起劲。海凌清晨来到队里,像往常一样开始准备一天的工作,她里里外外忙碌着,间或跟来往的同事们打个招呼,可是不知为什么,大家看她的眼神却有些怪,有的甚至唯恐避之不及,刚开始她还没有在意,后来才觉得不太对劲,于是来到老刘的屋里,想从他那里探听点情况,谁知老刘见了她,忽然慌乱起来,脸也红了道:你坐,我去打壶开水,说完便匆匆出去了。海凌自觉无趣,只好回到自己屋里,守着报纸打发时光。正发呆时,“祖宗”神情焕发走了进来,对她道:队长和政委让你去一下。
海凌有些摸不到头脑道:什么事?
“祖宗”得意洋洋道:我怎会知道领导有什么事情。
海凌立即担心起来,看“祖宗”的表情就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并且对自己不利。联想到同事们诡异的目光,她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走进雷胜的办公室,“咪咪眼”政委挂着惯有的令人摸不着边际的笑容,首先开口道:海凌,近些日子你辛苦了,听雷队长说,这次去新疆抓捕阚辛兵,你立了大功,不过有件事也是出于无奈,还希望你从大局出发,服从组织的安排。
海凌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说着看了看雷胜,可他却避开了海凌的目光,只顾埋头吸烟。
“咪咪眼”又道:你认识翟俊亮,并且曾经跟他关系密切?
海凌的头嗡地一声,矢口否认道:没有,根本没有。
“咪咪眼”语重心长道:海凌,珠珠的家属已经将这件事告到了市局督察部门,按说你应该主动说明情况,退出专案组回避,可你并没有这么做,如果再否认这件事,让我怎么跟督察部门交待,珠珠的家属可是有证人有证据。
海凌觉得天旋地转,泪水刹时涌上来在眼圈里打转,她无助地看着雷胜,希望他能为自己说句话,可是雷胜只顾吸烟,头也不肯抬一下。
“咪咪眼”接着道:从今天开始,你暂停专案组的工作,等待市局督察部门的处理意见。
看着雷胜无动于衷的表情,海凌真想上前狠狠给他一拳,喀什的那个寒夜重又浮现在她的眼前,自从回到英纳市,雷胜仿佛仇人般躲着她,别说关照,连丝毫的歉意也没有。此时海凌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为了不在无情的雷胜和“咪咪眼”面前失态,她转过身冲出了门。在走廊上正遇涛子迎面走来,见她神态异常,涛子一把拉住她道:你怎么了?
海凌怒火中烧,口不择言道:跟着他拼死拼活地干,却落得这个下场。
涛子一边将她朝身旁的屋子里拽,一边道:你是说雷队?
海凌道:不是他还有谁。
涛子道:你疯了,雷队为你背了黑锅,你还骂他。
海凌不解道:为我背什么黑锅?
涛子道:现在大半个公安局都在疯传你和雷队关系不正常,他哭都没人看,你还跟着闹,再说让你离开专案组是郑局长亲自定的,他有什么办法。
海凌只觉得脚下的地板裂开了万丈深渊,仿佛要吞噬了她,喀什那一夜的事情,怎能这么快传遍了全局,她一把抓住涛子的制服道:是什么人害我?
涛子道:刑警队里没人相信这件事,不过“咪咪眼”政委和“祖宗”除外,我哪里清楚是怎么回事。说到这里他摸了摸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道:我问你一句话,在喀什的那个晚上,你真的跟雷队……说到这里,他见海凌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于是立即改口道:我觉得不可能,你和雷队都不是那种人,可谁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海凌突然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耻辱、委屈、愤怒交织着,火一样炙烤着她的心,一想到向辉大概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还有今后要面对的各色目光,就觉得自己仿佛被剥光了衣服站在公安局的大院里,她绝望了,不顾一切地跑下楼,冲出了市局大门。
大街上人影憧憧,天空飘下冰冷的雪花,海凌已没有了意识,没有了知觉,只有两条腿在机械地奔跑着。不时有人停下来看着她,还有汽车在她的身边留下刺耳的刹车声,她听不见也看不见,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