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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云飞渡-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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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的汉子咧开嘴笑了起来:“小云,你可算来了。”
青衣男子并不作声,慢慢地跨上台阶,收起纸伞道,他身形略有些瘦,面容清秀,双眼清澈透亮,目光十分冷淡。
黑衣汉子将那一篮花举到他面前道:“如何?好看不?我记得你曾说过最喜欢什么铃兰花,可是这东西?”
那青衣男子冷冷扫了一眼那花,用手挡开道:“晋还双,有事快说。”
晋还双碰了个冷钉子,心里恼怒,将那一篮花顿在地下,道:“萧云,你急什么?难道怕那小皇帝来捉奸不成?”
萧云双眉微皱,神情里掩饰不住地厌恶,晋还双一把抱住他便亲,萧云一掌便推开他道:“你小心点儿,出谷不过数里,便是他的行宫,他午时便会返来,有事快说。”
晋还双上下打量他一阵,突然笑道:“小云儿,这话听着口气不对啊,难不成,你真爱上那小子了?”

 

30

萧云冷笑道:“是又怎么样,与你有什么相干?”
晋还双一把抱住他,在他身上一阵乱摸道:“ 你是我调弄出来的人,怎么能白白便宜了那小子?说,你是不是改主意了?”
萧云挣扎不开,头发也给弄乱了, 闭了眼道:“我改主意了,你还能活到现在?”
晋还双哈哈大笑,便伸手去剥他衣裳,萧云死死掩住衣襟道:“晋还双,别逼我啊,逼急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晋还双略收敛了些,却将他抱在膝上坐了,手自他衣内探进去摸索着,萧云自怀内取了个蜡丸出来递给他道:“图已经画好在这里,你自己拿回去看。”
晋还双一阵狂喜,在他脸上狂亲一气道:“好小云,我还生怕你软了心肠呢。你知不知道,当年你老子送你来晋国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要拿你当替死鬼儿,一箭三雕啊小云儿,他想废你已经很久了,可他为啥想废你?小云儿,便为你这个弟让道啊。我父皇还有晋国的文武大臣们,都是上了这老贼的当了。”
萧云一阵难受,一把推开他,跳了下来道:“天色不早,我得走了。”
晋还双一把扯回来道:“小云,事成之后,咱们俩要亲亲热热在一起,这话你可不能反悔。”
萧云夺手便走,走出许多远,还隐隐听到晋还双的大笑声,他一排雪白的牙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

“龚小弯,你家王爷呢?”
萧飞回来时,院子里除了沙沙的雨声,便什么声音也没有。龚小弯蹲在檐下擦着一柄长剑,听到他问话,便道:“王爷出去采花了,雨天,铃兰开得好。”
萧飞哦了一声道:“你为什么不跟着?这般雨天,万一有什么闪失怎么好?”
龚小弯道:“王爷说,这里他自幼来过多次,路径熟得很,他要一个人想想事,不叫臣下服侍。”
萧飞嗯了一声,望瞭望天道:“去多久了?为什么还不见回来?”
龚小弯正要答话,却见萧云提了一篮子花走了进来,轻声道:“陛下,我回来了。”
萧飞闻声回头,扑上来抱住,看他一身都湿透了,一面叫人拿帕子过来,一面道:“你跑哪去淋雨了?要是病了怎么办?”
萧云被他原乱抱着头,用帕子在身上头上擦着,看他着急的样子,心里突然像是刀子在割,到底哪一样更痛?
他推开萧飞道:“我要换衣服,你出去。”
萧飞嘿嘿地笑道:“我给你换。”
萧云道:“不,我自己能换。”
萧飞跟他纠缠,萧云心烦意乱到极点,大声道:“你让我自己换,这一点事我总算还会做,不用陛下连这个也要替我操心。”
萧飞一呆,连龚小弯也呆住了,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
李明这时悄悄地走了过来,在萧飞耳边低语了几句,萧飞面无表情地听了,咳了一声道:“兵部有要紧折子递上来,我瞧瞧去。哥哥,等我来和你吃晚饭。”
一面说着,一面便去了。
他前脚才出去,萧云腿一软,便跌坐在椅上,龚小弯看着他不出声,许久,轻轻地叹了口气说着:“殿下,何苦呢。” 


31

行宮內的書房雖不如皇宮裏的闊大,然而窗明幾淨,陳設雅致,反而更擔得起書房二字,門外種著數株梧桐,細雨打在新發的嫩葉上,青翠可愛,然而書房內的氣氛卻洠饷婺屈N清新,蕭飛緊擰著眉頭站在書案邊,都尉司都統何為可跪在下面。
蕭飛沈聲道:“丞相知道了嗎?”
“不知。微臣謹遵拢I,此事並未泄露給任何人。”
蕭飛默然不語。
何為可為人沈默寡言,行事謹慎機警,在朝中向來獨來獨往,蕭飛將這事交給他辦,比交給淩楚成還放心。淩楚成對蕭雲有偏見,當年奪嫡之事,淩楚成是主种唬螢榭赡晟儆袨椋墙陙硎掞w一手的提拔上來的,算得上是他的心腹近臣。
他的話,絕不會錯。
然而蕭飛還是希望他是錯的。

“陛下,所有安排都已經在我們掌握之中,是否要拿人歸案?”何為可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沈默說道。
蕭飛一陣恍惚,突然堅決地道:“不。這件事朕已經知道了,你吩咐下去,做好都尉司該做的事,朕自有計較。”
何為可抬起眼來,看了一眼蕭飛,目光中掠過一絲憐憫。
蕭飛一愣,這不該是一個臣子對皇帝的眼光,他立刻用嚴厲的眼神掃了過去,何為可低下了頭,道:“那麼微臣告退。陛下千萬多加提防。”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走到門邊,蕭飛大叫道:“站住。”

他幾步走到何為可面前,仔細打量他的臉龐,冷冷問道:“你。。。。。知道些什麼?” 何為可微微偅開目光,道:“陛下,臣什麼也不知道。”
蕭飛冷笑了起來,都尉司是老皇帝設立的特務機構,用於監督百官,私下探聽消息,秘密拘捕,幹的都是見不得光的事。到了蕭飛手裏,他心胸比老皇帝遠為開闊,對臣下也不如先帝那麼苛責,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都尉司基本已經不做,但探聽消息,秘密查訪卻還是照舊,自己和蕭雲的事,瞞百官易,要瞞過這位都尉司都統,只怕洠屈N容易。
他少年登基,最為忌諱的便是被群臣看不起,何為可眼中那一絲憐憫著實讓他有些不舒服。
何為可微微一笑,笑容坦蕩真眨骸氨菹拢甲x書不多,卻也知道,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陛下重情重義,微臣敬服。”
話說到這個地步,蕭飛心中雪亮,他拍了拍何為可的肩道:“好。”
何為可去了一陣,蕭飛一直坐著洠樱劭粗饷娴挠暝较略酱螅碱^輕輕地擰著,李明怕他冷,替他披了件外套,蕭飛道:“李明,被人背叛,是什麼滋味?”
李明一怔道:“奴婢不敢胡說。”
蕭飛微笑道:“朕讓你說。”
李明想了想道:“恨。”
蕭飛哦了一聲道:“恨?”
李明道:“是啊,奴婢小時候家裏窮得洠э埑裕幸换負炝艘粭l小狗,奴婢每天省一口飯給那畜牲吃,慢慢地養大,結果有一天,因為奴婢將他嘴裏的骨頭給扔了,那畜牲竟然咬了奴婢一口,至今腿上還留著牙印兒呢,奴婢那時候就恨死這條畜牲了。”
蕭飛忍不住笑出了聲道:“那後來呢?你是不是打殺了那條狗?”
李明一臉慚愧道:“回陛下,奴婢洠в冒。m然恨得要死,可是一手養大的狗兒,下不得殺手,棒子舉到它頭上又放下來,奴婢就是洠Т蛳氯ァ!
蕭飛道:“你恨得要死,卻也洠Т驓⑺俊
李明滿臉羞愧道:“是,奴婢洠в谩W詡恨得要死,卻總是不忍心打死它。”
蕭飛嗯了一聲,凝目望著窗外的細雨,望了一陣道:“梧桐夜雨,是這行宮的八景之一呢,李明,走吧,去瞧瞧忠王爺在做什麼呢。”


32

他走得不急,似乎有滿腹心事,但臉色卻是平靜的,雨絲細密,間或一兩滴,出其不意地飄上臉龐,涼涼的。
他走了一陣,突然回頭對李明道:“你說得不對,你說的是狗,朕問的是人,狗和人是不一樣的。”
李明嚇了一跳,連連點頭道:“是,陛下拢鳌!
蕭飛人人停步腳,手伸出傘外去,接那雨絲,半晌一只手掌都打濕了,也不見一滴完整的雨珠,他有些惆悵地看了看手心,終於下了決心般地,折而往北,到蕭雲住的院子去了。

這雨一直到夜裏,仍是淅淅漓漓洠O聛恚掞w緊緊抱了他哥哥,兩個人窩在被子裏,聽著外頭的雨聲,滴滴答答地洠住,春天雨夜,真有幾分寒涼,蕭飛只覺得身上冷,緊緊地貼著蕭雲,兩人才剛剛從激烈的情事清醒過來,都已經是精疲力竭,蕭雲臉上紅潮未退,蕭飛挨了挨他的臉道:“哥哥,你的臉好溫暖。”
蕭雲嗯了一聲。
蕭飛將他的黑發一圈圈繞在指頭上,又一圈圈地散開,漫不經心地道:“哥哥,你知道嗎,成王反了。”
蕭雲本來已朦朧欲睡,聽了這話,瞪大了眼道:“什麼?”
蕭飛看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害怕了?”
蕭雲搖了搖頭。
蕭飛道:“別怕,他其實還洠Х矗贿^,我知道他很快就會反的。他的號令旌旗都制好了,他的部下也有三分之一要跟著他造反,你猜他會不會像咱們一樣在聽雨聲呢?”

蕭雲坐起身來道:“七弟,你說真的?”
蕭飛嗯了一聲,淡淡笑了一下道:“哥哥,你說人心為什麼不足?父皇在的時候,兵權有一半在成王的手裏,天下統一後,西北半壁江山在他手裏,他自己冶銅鑄錢,自行任命官吏,錢糧賦稅一厘也洠虺⒔患{過,反而是年年要錢要糧,說是要對付西北的胡族。朕什麼都答應他了,可是他還是不滿足,哥哥,這是不是人心不足?”
蕭雲沈默良久,方道:“也許,他要的都不是這些,他看起來什麼都有了,大概他最想要的卻洠в械玫剑运麑幙擅爸颤N也洠в辛说奈kU,也要去拿他最想要的枺靼伞!
蕭飛臉貼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喃喃地道:“是啊,朕知道他想要什麼,哥哥,是不是他要什麼,我就得給他?”
蕭雲的心跳聲很平穩,貼在胸膛上聽他的說話聲,顯得格外地接近,因為太過貼近,說話的聲音變得十分沈重:“你不會的,七弟,父皇曾說過,你心胸坦蕩,卻聰明智慧,懂得進退之道,凡事你有你的分寸,我知道你不會,成王只怕也知道。”
蕭飛撐起身子,看了他哥哥一陣,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哥哥,我很為成王難過,我小時候,他很愛我,常常將戰場上繳來的古怪有趣的玩藝兒托人萬裏迢迢帶回京裏來,送給我玩,我一點兒也不想將他當作帜鎭響椭危乙淮未谓o他機會,可是他全然不理,哥哥,我真為他難過。”

蕭飛深濃純黑的眸子裏,浮現著一浚劬ν∈掚叄髅髡f的是成王,蕭雲卻有一絲錯覺,似乎這個弟弟,那雙眼睛裏的哀傷,不是為了成王,而是為了自己。
他輕輕地打了個寒顫,蕭飛立刻意識到了,他拉過被子,將他與蕭雲緊緊裹在一起道:“冷了嗎?我也覺得有些冷呢,哥哥,來抱緊一點。”
他們臉對著臉,眼睛望著彼此,裹在一床絲被裏,肌膚相接,口唇相親,他們不知道他們是多麼相似的兩個人,就像一根莖上開著的兩朵並蒂蓮,同根而生,並蒂而開。

 

33

四月初十,是萧飞十九岁的生曰,也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三个生曰,庆典的地点与宴饮的安排,早已经在三个月前就由礼部官员开始预备,庆典与随後的宴席都安排在修缮一新的兴庆宫。
兴庆宫,是萧飞做太子时的官邸,他登基後,兴庆宫便一直空著,他现在居住的寝宫地方狭小,於是一年前便开始修缮兴庆宫,预备将寝宫迁到这边来。
随著曰期临近,宫中四处都洋溢著喜气, 正是阳春季节,就连花也开得格外繁盛,南苑内的御书房内,气氛却有些紧张,与宫中的喜气颇有些不合。
萧飞按了折子道:“你们苦著脸作甚?螳臂捕蝉,黄雀在後,他能兴奋得了几天?”
凌楚成道:“是,他谋这事,本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怕天下人皆知了。如今便可就近调宁郡贺渐川部,迅速西进,贺渐川老谋深算, 必能稳操胜券。”
萧飞摇头道:“贺渐川离他最近,他肯定料到咱们会调贺部去对付他,老贺有勇有谋,这次却只是一支诱兵,朕早就给这老小子备了道大餐,朕不怕他反,就怕他不反。”
他望向兵部刘淼道:“刘淼,你可记得咱们平了北域,谁守在那儿?”
刘淼想了片刻,脸上顿时笑逐颜开,凌楚成也悟了过来:“陛下当真高明。这人是他的死对头,咱们用他,所谓兵从天降,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萧飞笑道:“阴山有狭谷,到凉平关只要一天一夜,数十万兵力便可真抵凉平。那时候,他全部精力放在老贺身上,叫乌察罕直捣凉平,掏了他的老窝,朕倒要瞧瞧他这反造不造得成。”
凌楚成道:“只是乌察罕本是降将,此人。。。。。”
萧飞哈哈一笑道:“他们乌尔罕族人,最重朋友情义,朕当年与他喝过血酒,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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