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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会画画,特别喜欢画梅花。他在部队,我们通信时,他就常常在
信里画一枝梅花,还说我名字里有个梅字,梅花就象征着我。他是比较会甜言蜜
语的一个男人。”
“墙上这幅梅花也是他自己画的?我看题字不像他的字呀?”普克曾将彭大
勇弄来的陈志宇的签名仔细研究过,和画上的题字的确完全不同。
“哦,我不是说过陈志宇是有点才气的吗?他会画画,而且有个怪习惯,每
次画上的题字都是用左手写,他左手写字也写得很好,简直像用右手一样熟练。
以前我还挺奇怪的,问他怎么练出来的。他说,他想干的事,没有干不出来的。
他就是这样,看上去没有什么锋芒,其实很有野心,让人觉得不踏实。”
普克的心头一亮。他在脑子里迅速回忆了一下那些银行汇款记录上的字,虽
然不能确定是否与陈志字左手写的字相同,但已提供了一个极大的可能性。
“墙上这幅画,是他什么时候送你的?不是说你们没有接触了吗?”
“是没有接触了。你看画上的年份,是十二年前的。谁知道什么意思,突然
寄了一幅画来,什么也没说。本来一直在家里搁着,后来开花店,看看画裱得不
错,意思也正好能用上,就随便挂上了。”
普克又问了其他几个问题,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回答,便准备结束了。
想了想,普克忽然又问:“你和陈志宇分手,后悔过吗?”
叶梅看了普克一会儿,说:“听人家说他现在挺发达的,是吧?要说一点没
后悔,那也是假的。不过再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我现在的丈夫不错,
虽然不一定比得上陈志宇,但衣食不愁,对我全心全意,家里凡事都让我作主,
在外从不拈花惹草,女人的婚姻到这一步,也应该满足了。
要是跟了陈志宇?“她摇摇头,说,”其实我当时跟他分手,还有另一个原
因。“
“什么原因?”
“本来我不太想说这事儿,毕竟是他自己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现
在说了也就说了。我总觉得摸不透陈志宇的想法,他嘴上说的,信上写的,和他
心里想的,让我不敢相信是一个人。有一次,那时他已经从部队回来了,我们还
没分手,两人在一起聊天,说到恋人之间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他半开玩笑半认真
地说,天下最不可信任的就是女人。
我不服气,和他争论。大概后来争得有点急了,他忽然有点发怒地说,连他
母亲那么有文化、有气质的女人,都会欺骗他父亲,在外边跟别的男人鬼混,天
下还能有什么好女人。
可能马上又意识到我也是女的,又笑着说只是开玩笑,逗我玩的。他的表情
可以变得很快,前一秒钟还在发火,后一秒钟就笑咪咪地风平浪静了。老实说,
我跟他分手,除了刚才我说的那些原因,这个原因也挺重要。不知道为什么,我
觉得他有点让人可怕,平常跟他母亲表现得特别亲密,人人说他是孝子,谁知道
心里却是那种想法……“
普克问:“你还有没有陈志宇的画?小一点儿的,上面有用左手题过字的。
如果有,能不能借用一下。过后我会还你。”
叶梅说:“以前的信都烧了。我结婚时他送的那张贺卡上又没写字,就剩墙
上这幅了。你真有用,我给你摘下来好了。反正我正好想换一幅更合适一点儿的,
这幅大素淡了,而且再留他的东西也不太好。”
普克说:“那就太谢谢啦。”
叶梅找了张椅子,站在上面将墙上的画取了下来,掸了掉上面积存的灰尘,
找了一个硬纸筒,帮普克卷着包了起来。
普克要了一个叶梅的联系电话,以备日后所需。他准备告辞时,叶梅忽然问
:“陈志宇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普克顿了一下,说:“这个我暂时还不能说。也许以后你会知道,说不定我
还会和你联系的。今天谢谢你的配合。”
叶梅嘴角带着一丝内容复杂的微笑,说:“我想陈志宇要是出事儿,准是和
女人有关,而且准是大事,对吧?”
普克笑了一下,没回答叶梅的问话,就告辞走了。
回旅馆后,普克匆匆收拾了一下东西,办了退房手续,直接坐车到火车站,
买了一张最近时间出发的车票。由于还有几个小时才开车,普克便在候车大厅里
等待。坐了一会儿,就见一个衣衫褴楼的小男孩从侯车厅的长椅那头,挨着个儿
地边讨钱边走过来。
到了普克面前时,小男孩背书一样叽哩咕噜地说:“大叔大叔行行好,小人
肚子吃不饱,赏个小钱不管多少,日后发财忘不了。”居然是一首顺口溜儿,不
知是自己编的还是别人编好背下的。
普克看着小男孩儿,脏兮兮的小脸上,是一副不应属于一个小孩子的冷漠麻
木的表情。停了一会儿,看普克没有反应,又在原地重复了一遍,同时,两腿膝
盖一弯,竟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普克有点震惊。以前他似乎从没考虑过,要饭的小流浪儿们是不是有自己的
尊严。而现在当他看见小乞丐麻木冷漠的表情时,普克心里忽然觉得有一丝绞痛。
他想这个小乞丐心里真是没有任何荣辱观念吗?他小小的心灵真的像他脸上表现
出的一样无所谓吗?当他渐渐长大以后,他的情感会有怎样的变化?他的人生将
会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呢?
普克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掏出一张十元的纸币递给了小乞丐。
小乞丐接过钱,抬眼看了普克一下。普克觉得他的眼睛里似乎还是有一些属
于儿童的天真单纯的明亮。普克对着他微笑了一下,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
小乞丐出乎普克意料地,突然身子伏在地上,轻轻地嗑了一个响头,嘴里含糊不
清地说:“谢谢大叔,谢谢大叔。”然后有点木然地站起来,又向另一个候车的
乘客走去,头都没有再回一下。
普克还在发愣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一大群小乞丐,高高低低地围拢到他
的面前,每一双肮脏的小手都伸在普克面前,脸上的表情是统一的冷漠麻木,看
着普克的眼睛,流露出普克难以用言辞表述的内容,令普克感到震憾和心酸。
普克在赶回X 市的火车上,眼前晃动的是一群面孔肮脏的小孩子的脸。普克
不敢仔细想象这些孩子们的过去,不敢去为这些孩子们设想他们的未来,甚至面
对着这些孩子们的现在,也感到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无奈。
继而出现在普克脑海里的,是一张干净却布满恐惧的小脸,这是一张普克不
认识的小小面孔,然而又像是普克心里相识已久的一张面孔。这张面孔时而隐没
在没有边际的黑暗中,时而又变化成一张成人的面孔。惟一不变的,只是闪亮的
双眸里,流露出的那种深深的焦虑、不安和惊恐。
普克心里清楚,该是对陈志宇正式张开法网的时候了。
可是此刻,普克的心里不是临战前的兴奋与激动,而是一种隐隐的惆怅和淡
淡的若有所失。
第十八章
1
这一天,是陈志宇多年以来,感觉最不安、最慌乱的一天。
上午,陈志宇在办公室里接到一个电话。
“喂,陈志宇吗?”
陈志宇没有想到,会是米朵打来的电话。
“我是陈志宇,什么事?”
陈志宇的语气明显很冷淡,完全不像前几次对待米朵的那种态度。
“我是米朵,有几句话想跟你说。”米朵注意到陈志宇的态度,似乎并不以
为意地说,“不管你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我,现在是已经达到目的还是决定放
弃,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比较喜欢你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真正面目时的你。因为那
种时候,我觉得我们两个外表截然不同的人,有着那么相似的内心。就像你所说
的,一副成熟的外表,一颗停留在童年时期的被伤害的心,不仅是我,你也是如
此。我们心里,永远隐藏着不安、怀疑,害怕被遗弃,还有罪恶感。”
陈志宇默不作声地听到这儿,语气又变得温和了,说:“米朵,你是不是对
我有误会,也许我们还应该再谈谈。”
米朵说:“不必了,我只要把我想说的话说完,就不想再和你接触了。”她
停了一下,接着说,“我和其他女人的不同,大概就在于我心里深藏着的那些感
觉,我害怕被世界遗弃,害怕自己以为是罪恶的秘密被发现,因为这些,我从来
不敢发展内心的欲望,哪怕是最本能的欲望,这就是连你这么聪明的人,都看不
出我的欲望在哪儿的原因。”
陈志宇低声问:“你,找到那个梦的原因啦?”
米朵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正是这样,所以我打这个电话来感谢你。是你
帮助了我,不管你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你帮我解开的那个梦,真的与性有关,是个幼年时期被成人伤害的小女孩可
怜的记录。无论你做了什么,总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可以理解,甚至认同的。我知
道那种被伤害的感觉,会给正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不过有一点,我想我至少比
你有勇气,我一直的病态心理,是因为我没有能力发现病的根源。但是当我有能
力发现时,我就有勇气面对,有勇气解决。而我这样做,会比你有希望。我想说
的就是这么多,再次向你表示我的感谢。还有一句话,你的确是个智商很高的人,
可你也是一个孤独的、有着心理疾病的病人。我劝你好自为之。再见。“
陈志宇听见电话里传来断线后的“嘟嘟”声。他拿着话筒,在原地站了好一
会儿,才想起将电话放好,慢慢坐到椅子上。
陈志宇感觉自己身上出了一层冰凉的冷汗,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当陈志宇杀死王敏时,杀死江兰兰时,杀死之前那一个又一个女人时,陈志
宇都没出过冷汗,也没有感到过恐惧。
他怀着一种仇恨、鄙视的心情对那些女人无情地下手,看到她们赤身裸体地
死在自己面前,陈志宇感到一种强烈的快感,这种快感远远胜过他和女人发生性
关系时所得到的那种快感。
事实上,陈志宇厌恶性。当陈志宇不得已亲吻女人、触摸女人,使她们在他
的熟练技巧下表现出如醉如痴、如饥似渴的模样时,他心里涌起的不是肉欲,而
是极度的仇恨和厌恶。厌恶使陈志宇变得软弱,想逃离女人的身体,而仇恨却使
他像进攻的士兵,用他男性的利器刺穿女人的身体。
对陈志宇来说,杀人时的快感不是来自性高潮,而是来自于审判时的权力实
现。陈志宇对于每一个所杀的女人,都在他的内心经过一次审判。在陈志宇的内
心法庭里,他就是这个世界的最高主宰,也是惟一的主宰。陈志宇认定一个女人
有罪,罪不可放时,这个女人绝对没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力,得不到律师的保护,
没有任何外部世界的支援。她的命运完完全全掌握在陈志宇的手中,陈志宇遗弃
了她,她也就被整个世界遗弃。
每到这种时候,陈志宇就会想起自己当年被父母亲关在黑屋子里时,内心充
满的被世界遗弃的绝望。那时,自己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孩子,而现在陈志宇面对
的女人,却是被无穷的贪欲、淫荡、无耻、下贱所占据的丑陋的罪人。按照社会
规范的标准,陈志宇的法庭虽然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但在陈志宇的内心,他有
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将这个虚幻变为完全的真实。
陈志宇一次次在自己的真实世界里执行着对罪犯的死刑,他不需要外部世界
旁观这个审判的过程,而只需要他们知道这个审判的结果。所以陈志宇从来不去
掩盖这些女人真正的死因,他要让整个所谓的规范社会明白,这个社会制造了这
些如同垃圾一般的女人,而正是他陈志宇,依靠他赋予自己的权力,毁灭了这些
垃圾,清理了真正隐藏着的罪恶。
这种审判,这种执行,才是陈志宇真正的快感之源。
陈志宇和自己的妻子很少做爱。每次做爱,对他而言就像是一种心理上的折
磨。陈志宇深谙“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的道理。对于陈志宇而言,妻子不
是他的审判对象,妻子只是陈志宇适应社会规范的一个道具,在这个道具的帮助
下,陈志宇可以安全地藏匿于人群之中,而不存在被摧毁的危险。
日常生活里,陈志宇对自己的妻子没有爱,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