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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他坚持说地方议会和治安推事是完全不必要的,他根本就不愿意参与。”
“这就是我们俄国人的令漠的态度,”弗龙斯基说,一边把玻璃瓶里的冰水倒进一只精致的高脚杯里,“不理解我们的权利所赋予我们的义务,所以拒绝这种义务。”
“我知道,再也没有比他更尽责的人了,”达里娅。 亚历山德罗夫娜说,被弗龙斯基的那种自以为了不起的声调激怒了。“而我,正相反,”弗龙斯基接着说下去,显然被这话题刺痛了,“我,正相反,像我这样的人,感谢他们给予我的这种光荣,由于尼古拉。 伊万诺维奇的举荐(他指着斯维亚日斯基)
,选了我做治安推事,我认为参加大会和审判农民之间的马匹纠纷案件和我能做的所有其他的事情一样重要。 假如把我选进地方自治会做议员,我会认为是一种光荣。 只有这样我才能支付我作为地主所享受到的利益。 不幸的是人们还不明白大地主在国家里应该起的作用。“
达里娅。 亚历山德罗夫娜听他在自己的餐桌上有多么自以为是的想法,觉得很奇怪。她想起抱着相反见解的列文,在自己的餐桌上也是这样的过分自信。 但是她喜欢列文,因此她站在他那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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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下一次代表大会我们就等着您来啰,伯爵?”斯维亚日斯基问。“但是您得早点来,好八点钟到那里。 您要肯赏光到我家里住宿就更好了?”
“我倒有些赞同你的beau-frére的意见,”安娜说,“不过不像他那样偏激罢了,”她带着微笑补充说。“恐怕我们现在的公共义务太多了。 就像从前有那么多的官,什么事都要设个官一样,现在所有事情都有社会活动家。 阿列克谢来了还不到半年时间,我想,他已经当上了五、六个不同的社会团体的委员:慈善救济委员、治安推事、地方自治会议员、陪审员,还有什么马匹委员会委员。Dutrainquecelava他的全部时间就都用在这上面了。 但是事情这么繁多,也就不免流于形式了。 您是多少机关的委员,尼古拉。 伊万内奇?”她对斯维亚日斯基说。“我看有十多个吧?”
虽然安娜是开着玩笑说的,但是在她的声调里却辨别得出生气的意思。 留心观察着她和弗龙斯基的达里娅。 亚历山德罗夫娜,马上就觉出了这一点。 她也注意到,谈这些话的时候弗龙斯基的面孔马上就流露出严肃而固执的神情。 看到这些,还有瓦尔瓦拉公爵小姐为了改变话题连忙谈起彼得堡的熟人来,而且回想起弗龙斯基在花园里突然不合时宜地谈起自己的生活,于是多莉明白了,这种社会活动同安娜和弗龙斯基的私下的争论有关系。宴席、酒、餐具都是最好的,但是这些和达里娅。 亚历山德罗夫娜——然而她已经不习惯了——以前在宴会上和舞会上看到过的完全一样,而且也像那些宴会一样,带着一种难接近的紧张性质;因此在平日的场合中和朋友的小圈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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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给予了她不愉快的印象。午餐后他们在凉台上坐了一会。 以后他们就去打lawnten-nis。
球员们分成两组,站在仔细碾平的槌球场上,分别站在系在两根镀金杆子的球网两边。 达里娅。 亚历山德罗夫娜试着玩了一阵,但是好久也弄不懂怎么打,等她刚摸着一点门路,却已经十分累了,于是她坐在瓦尔瓦拉公爵小姐身边看着别人打。 她的对手图什克维奇也不打了,但是其余的人却打了很久。 斯维亚日斯基和弗龙斯基两人打得又好又认真。 他们仔细地盯着对方打过来的球,不慌不忙,毫不迟延,灵活地跑上去,等着球一跳起来,就用球拍准确地、极有分寸地由球网上打回去。 韦斯洛夫斯基打得比别人都差。 他急于求成,但是他却用欢乐的情绪激励着同伴们的情绪。 他的笑声和闹声一会也没有停过。 他像其余的男人一样,得到妇人们的许可,脱掉了上衣,他的穿着白衬衫的魁伟而健壮的身材,红润的浮着汗珠的脸和冲动的举动,牢牢地印在人们的记忆里。那天夜里达里娅。 亚历山德罗夫娜睡觉的时候,她刚一闭拢眼睛,就看见瓦先卡。 韦斯洛夫斯基在槌球草地上四处奔跑的身影。打球的时候,达里娅。 亚历山德罗夫娜一直不高兴。 她不喜欢打球时安娜和韦斯洛夫斯基之间不断的调笑态度,也不喜欢孩子不在场大人居然玩起小孩游戏这种不自然的事。但是为了不破坏别人的心情,而且消磨一下时间起见,她休息以后,又参加了游戏,而且装出很高兴的样子。 一整天她一直觉得,好像她在跟一些比她高明的演员在剧院里演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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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拙劣的演技把整个好戏都给弄砸了。她本来打算如果住得惯就多逗留两三天。 但是傍晚打球的时候她决定第二天就走。 折磨人的母亲的想念,她在路上曾那样怨恨过,现在刚清静了一天就使她的想法大不相同了,使得她又牵挂起来。用过晚间茶点,夜里划过船以后,达里娅。 亚历山德罗夫娜独自走进卧室,脱了衣服,坐下来梳理她的稀少的头发准备睡觉,她感到如释重担一样。甚至想到安娜马上就要来都使她不高兴。 她愿意单独地好好想想。
二十三
安娜穿着睡衣走进来的时候,多莉已经想躺下睡了。那一天安娜好几次谈到她的心事,但是每一次说了三言两语就停下来,说:“以后,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谈吧。我有那么多的话想对你说。”
这是只有她们两个人了,安娜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才好。她坐在百叶窗前,看着多莉,心里回想着所有那些以前好像是无穷无尽的心里话,现在却什么也找不着了。 这时她觉得好像所有都谈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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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基蒂怎么样?”她长叹了一口气说,用气求的眼光望着多莉。“说实话,多莉,她不生我的气吗?”
“生气?不!”达里娅。 亚历山德罗夫娜微笑着回答。“但是她恨我,瞧不起我?”
“噢,不!
不过你要知道,这种事人家是不会轻易宽恕的哩!“
“是的,是的,”安娜说,转过身去望着敞开的窗户。“但这不是我的过错。 这怪谁呢?怨来怨去又有什么意思?难道能够是另外一种样子?喂,你怎么想?能使你不是斯季瓦的妻子吗?”
“我真不知道。 不过这就是我愿意你告诉我的……”
“是的,但是我们还没谈完基蒂的事哩。她幸福吗?
听说他是很好的人。“
“说他很不错未免太不够了;我认识的人里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噢,我多么高兴啊!
我太高兴哩!
说他很不错未免太不够了。“她重复说。多莉微微一笑。”跟我讲讲你的事吧。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而且我已经和……“多莉不知道怎么称呼他才好。她既不便管他叫伯爵,也不便称他为阿列克谢。 基里雷奇。”和阿列克谢?“安娜说。”我知道你们谈过话。 但是我要坦率地问问你,你对于我和我的生活怎么想法?“
“我一下子怎么说得出来呢?我真的不知道。”
“不,反正你总得跟我说说……你看见我的生活。但是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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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别忘了,你是夏天来看望我们的,你来的时候我们并不孤独……但是我们开春就到这里了,只有我们两个单独过活,我们又要两个人独自生活了,除此以外我别无所求了。 但是你想像一下,没有他,我单独过日子,孤孤单单的,这种情况将来会发生的……我从一切预兆看出这会经常发生的,而他会有一半时间不在家里,“她说,站起身来挨着多莉坐下。”自然喽,“她接着说下去,打断了想表示不同看法的多莉。”自然我不会阻拦住他的。 我不会拖住他。 快要赛马了,他的马要参加赛跑,他会去的。 我很高兴,但是替我想一想,想想我的现状吧……不过谈这些做什么!“她微微笑了一笑。”好啦,他到底跟你说过些什么?“
“他谈的正是我想问你的话,因此我很容易成为他的辩解人;谈的是能不能够……能不能……”达里娅。 亚历山德罗夫娜吞吞吐吐地说。“补救,改善你们的处境……你知道我怎么看法……还是那一句话,可能的话你们应该结婚。”
“那就是说要离婚吧?”安娜说。“你知道吗,在彼得堡唯一来看我的女人是贝特西。 特维斯卡娅?你自然认识她了?
Aufondc‘estlafemelaplusdépravéequiexiste。
她和图什克维奇有暧昧关系,用最卑鄙的手段骗她丈夫,而她却对我说只要我的地位不合法,她就不想认我这个人。 千万别认为我在跟别人做比较……我了解你的,亲爱的。 但是我不由得就想起来了……好了,他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
她重复说。“他说,他为了你和他自己的缘故很难过。可能你会说这是利己主义,但这是多么正当和高尚的利己主义啊!
首先,他要使他的女儿合法化,做你的丈夫,而且对你有合法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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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义务。“
“什么妻子,是奴隶,有谁能像我,像处在这种地位的我,做我这样一个无条件的奴隶呢?”安娜愁苦满面地打断她的话。“是主要的是他希望……希望你不痛苦。”
“这是不可能的!还有呢?”
“哦,他最基本的愿望是——希望你们的孩子们要有名有姓。”
“什么孩子们?”安娜说:眯着眼睛,却不看多莉。“安妮和将来的孩子们……”
“这一点他可以放心,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你怎么能说你不会生了?……”
“我不会了,因为我不想要了。”
虽然安娜非常激动,然而看见多莉脸上流露出的那种好奇、惊异和恐怖的天真表情,她还是微微笑了一笑。“我害了那场病以后,医生告诉我的……”
“不可能的!”多莉瞪大了眼睛说。 对于她,这是一个发现,它会得出那样严重的后果和推论,以致使人在开始一瞬间觉得简直完全不理解,必得再三地思索才行。这种发现突然说明了那些她以前一直不能理解的只有一两个孩子的家庭存在的原因,在她心中唤起了千头万绪、无限感触和矛盾情绪,以致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睁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安娜。 这正是她方才一路上还在想的,可是现在一听说这是可能的,她又害怕了。 她觉得问题太复杂,而解决的方法却又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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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stcepasimoral?”
她停了半天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为什么?你想想,我二者必择其一:要么怀孕,就是得病,要么就做我丈夫——他同我的丈夫毫无区别——的朋友和伴侣,”安娜故意用一种轻浮的语气说。“是的,是的,”达里娅。 亚历山德罗夫娜说道,听着她自己正好引用过的论证,但是发现它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具有说服力了。“对于你,还有别人,”安娜说,仿佛在猜测她的想法,“可能还有怀疑的余地;可是对于我……你要明白,我不是他的妻子;爱的时候他还会很爱我。 我怎样维持他的爱情?就用这种方式吗?”
她把白皙的胳膊弯成弧形放在肚皮前面。迅速得出奇,就像激动时候的情形一样,达里娅。 亚历山德罗夫娜心里一时间思绪万千,百感交集。“我,”她沉思,“吸引不住斯季瓦;他抛弃我去追求别人,但是头一个女人,为了她他才背叛了我,却也没有迷住他,虽然她始终是妩媚动人的。 他抛弃了她,又勾搭上另外一个。 难道安娜能用这种方式勾引和抓牢弗龙斯基伯爵吗?如果他所追求的就是这样的事,那么他会找到一些服装和举止更优美动人的女人。无论她的赤裸的臂膀多么纤美白皙,无论她的整个姿态和她的环着长发的红晕盈溢的面孔多么优美秀丽,他照样会找到更美貌的人,就像我那个可恶、可怜、而又可爱的丈夫一找就找到了一样!”
多莉什么也没有回答,只叹了一口气。 安娜注意到这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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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没有共同点的叹息,于是接着说下去。她还有其他的论证,而且有力得使她毫无反驳的余地。“你说这不好吗?
但是你得想想,“她说。”你忘记我的境况。 我怎么能要孩子们呢?
我不是说那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