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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永弟,前二天回家,带了不知打哪抢来的珍药……唉,说起这事我就心烦,小六,这话我也只能跟你倾吐了。义弟与永弟向来不对盘,跟他说,无疑是让这两兄弟更加水火不容,若跟恩弟说,他必自责得紧,跟其它二位弟弟说,我是自找罪受。小六,你身处远方,对你的永二哥也向来没成见,你帮我劝劝他吧,教他别再拿自个儿的生命开玩笑,不不,就算你劝他他也不听,他就像是头野蛮的斗牛,任谁也拉不住他。大哥真怕哪天要为他收尸。你听听我苦水就够,不要再为我烦心了。
至于义弟……只怕,这话也只能跟小六你说了(小六啊,你若不是身怀奇秘,你必定是我最要好的兄弟)。
说起义弟,大哥我的叹息更多。你还记得聂家吗?就是你义三哥向来仇视的南京一户人家。你离家的那年聂家的书肆正好出了一本《孽世镜》(随信附上一本,让你瞧瞧这两年极具风光的小说,记得,捎给恩弟的信千万别提到我附了一本《孽世镜》,你年底回家也不要提,你要一提,肯定会被义弟给生吞活剥,我可救不了你,连带我也会受殃啊)
现在,在西门家里,《孽世镜》是一本禁书。哎,小六,你一定觉得很疑惑,你义三哥怎会对一本书斤斤计较,是不?就让我细说重头(夜很长,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时间不够用,别嫌我唠叨就好)
你离家的那年,聂家书肆出了《孽世镜》,那天,义弟前去刺探军情(他说的),回来之后关在房里久久不出,还是大哥破门而入,才进了他的房,瞧见他的脸色很铁青。(小六,我不想用太过难听的言词形用义弟,不过为了真实起见,铁青二字,你可以换成青面獠牙,但换一次就够,其余还是用铁青二字吧)
我原以为他是身子哪儿不舒服,正要招大夫来看,哪知他是满怀恨意,恨聂家书肆竟然找着世间少有的奇书。(他原说是独一无二的奇书,后而改口,不肯承认,你就可知他对聂家的恨意了,唉)
我还记得很清楚,那时我一头雾水,笑着跟他说:「西门家的家业之中并无书肆,与咱们又有何关系?」(这又不是生意竞争,聂家要风光,风光便是,咱们西门家守着本份那也就够了,小六,你心思必也跟我相同,是不?)
哪知他恼火地对我说:「只要是姓聂的,就与咱们有关!」
我知他对聂四素有心结,但他是为恩弟抱不平,我又怎忍苛责纠正他呢?我只好安抚他道:「不过是一本书而已。就算是世间少有的奇书又如何?少有,不见得表示世人懂得其中的奥妙,即使能大发利市,又能发到哪儿呢?」(一年多前,人人都如此想啊!)
义弟他看了我一会儿,摇摇头道:「大哥,你不懂,这是一本即将掀动大明民间的奇书,即使会流传后世,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小六、小六!你可知,义弟说出此话的那一天,正是《孽世镜》发行的首日,如今已快有两年,只要是文人、只要是懂字的,几乎人手一本,你可知道这表示什么?
小六,义弟他有眼光啊!他比我这个做大哥的,还有远见啊!其实,我早隐隐觉得义弟的天资比我强许多,也许他才是适合接管西门家产业的那个,可惜每回一谈到聂家,他就毫无冷静,若能克服此点,我真想将所有的家业全交给他打理。
小六,你可知道,这几个月他竟然在打起开书肆的主意?不消说,他是打算跟聂家卯上了。其实,他要开书肆,我一点也不反对,我很明白他绝不会贸然的开书肆,只是……
小六,你的身份太特别,我这样问你,是唐突了点,可这种事怎能让恩弟烦心?永弟又像爆竹一样,义弟这事若让他知道,少不得又要拌嘴起来(虽然拌嘴也是感情好的象征,天下哪家兄弟不吵嘴?),可是……
小六,义弟最近在看手稿啊!
他看的手稿很……
哎,我真是难以启齿、难以启齿,原本以为在信中可以写出来的。总之,这几个月他一得空,就读起送来的手稿,你若读过《孽世镜》,必知道其中淫乱的部份,你义三哥看的手稿便似这本……嗯……他大你几岁而已,坦白说,他从未去过妓院(除非他瞒我,否则他真是一个品性优良,洁身自爱的好孩子,我必须说,将来他的妻子有福了,大哥我真不知该为此感到骄傲还是烦恼)。你一定觉得奇怪,我提这些事看似正常,到底哪儿令我苦恼了?
这……好吧,开门见山的说,正因你义三哥从未接触过女人,所以,在看手稿不懂之处,一定会来问我。
你一定更疑惑,既然来问我,我又有何苦恼之处?
我发现他的态度很认真啊!
学习一件事,态度认真是件好事,可大哥就老觉得怪,尤其他专注的眼神盯着我,我……不由自主的打从心底发毛啊!小六,你知道大哥幼年为了保护你们这些兄弟,所以学了一身功夫,而你义三哥可以算是手无缚鸡的普通人,我怎会被他吓着呢?
小六,你说,你跟你义三哥说话时,有没有觉得他的气势压过你?我明明记得他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啊,什么时候,他的眼神变得令人发毛起来,尤其是男女之间的事,我愈说背脊就愈发的流汗了。(好象有问题的是我,不是他)
还是……我该二话不说,带他上妓院,一切言教不如身教?(小六,这种事跟你说,真的太唐突了,千万别怪大哥,这事我只能藏在心底,连恩弟都不敢说,我很怕恩弟问我同样的男女情事,我不知如何回答!)
小六,别怪我唠叨,你快回来吧!虽然你也令我很烦恼,但偶尔也得回府,让我们安心,至少,我也有个好商量的对象。
* * *
小六,信之前是昨儿个夜里写的,现在是三更天,我刚送义弟上床。今儿个木材行失火,我赶去坐镇,义弟代我去赴另一个约谈一笔生意,他真有天份,我原只要他拖拖时间,没想到他竟然谈成,我说得没错,他果然是个很厉害的人才。
只是……那混蛋竟约义弟上妓院谈生意,我去找他时,他已被灌得醉醺醺,姑娘们正扶着他走进房,就差那么一点,义弟就不保了……不,我是说,至少,得出于清醒的意志下男欢女爱,是不?
唉,真令我头痛万分啊!当你们的大哥,固然是多了好兄弟(我不想称你为弟,你明白的),可也让我的人生多了很多烦恼。小六啊小六,你一定要答允我,就算哪日,当西门义子存在的意义顿失,也不要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
纵然你们手足之情不深,但,你们姓西门,而我,也姓西门。没有手足,西门笑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祝 平安
记得,年底一定要回来过年,你可不要让恩弟失望(我可没有挟天子以令诸候,绝非我在背后怂恿恩弟)。还有,随信附上一箱蜜饯,我知道你「这种人」是很爱吃这类玩意的,若喜欢,我下个月再寄。
今年的团圆饭,我十分期待,甚至开始准备了。不多聊了,我得去照顾义弟了。
大哥西门笑
信局──
「西门庭,你又在看信?」路过信役的宿舍,同伴探头问道。
「是啊。」
「哇,好长的信啊……」那一张又一张的家书真像千金重,好可怕。「你家里是大家族?每人写一张给你?」合起来可以成书了。
「不,」西门小六笑道:「只有我大哥写而已。」
同伴瞪大了眼,慢吞吞地说:「我得说,你大哥真是疼你啊,这些信没有一整天是写不完的吧?」
「大哥不是疼我,只是找人发泄而已。」也好,大哥责任那么重,不找个管道发泄,只怕总有一天会爆发。
「那你家大哥最疼谁啊?」同伴随口问。
「嗯……」小六沉思了一会儿,而后笑道:「其实,说要疼谁嘛,大哥应该最疼义三哥吧!每个月来的书信,一定有一半以上全提义三哥,有些事已经提过,还是不厌其烦的提。」简直当三餐来提。
如果有一天,把大哥所有寄来的家书放在一块,那肯定蔚为奇观,比信局一年总计的信量还有多上一倍不止,而其中提及义三哥的部份更是惊人的可怕,有时真有个错觉,大哥是写信给义三哥,而不是写给西门庭的。
当西门家义子存在的意义顿失啊……大哥是怕若恩弟哪日不幸走了,西门义子会从此断了音讯吗?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家中兄弟一向不亲,但个个跟恩弟交好,若有一天恩弟真不幸……
「大哥真是想太多了。纵然真有这么一天,兄弟各自散去,不再连络,但有一个人,咱们绝不会轻易割舍。大哥,就算你唠叨的像老妈子,我们还是敬重你这个大哥啊。」柔声叹道。
西门义子个个是孤儿,唯有大哥跟恩弟令她感受亲人的温暖,世间上也只有西门笑会像个自己的亲人一样,烦东烦西,唠唠叨叨的,活像娘亲再世。相信在其它兄弟间,大哥也是拥有同样的地位,只是──她瞄了眼送来的「一大箱」蜜饯,然后用力的叹了口气。
「大哥,就算我『这种人』喜欢吃蜜饯,也不表示『这种人』里的每一个人都爱吃啊。」她知道大哥保密功夫到家,连在家书里也从不点破她的性别。
大哥,拜托你别再这么『贴心』,好不好?我可以忍受你老妈子的唠叨,但老妈子的贴心就免了,真的。
光是上半年,大哥就寄了五大箱蜜饯,她好怕今年一整年都得以蜜饯为生啊!
第二封无言以对的家书
以下转载自万盛拔辣鲜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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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封无言以对的家书
大哥真辛苦之完结篇
剧情解说:
在很久很久以前,南京有户西门家,由于兄弟分散四处,故由西门当家兄长(西门笑)负责连系彼此兄弟(他怕不连系会形同陌路,所以定时写家书,这是身为兄弟的责任),有一天,他很「突发奇想」地想要加深兄弟间的情谊,于是他要求待在府里的其它兄弟一块写家书,但──& & &
「家书?」年轻的脸孔转过视线,对上兄长沉稳的笑。
「是啊,家书。」西门笑还是很沉稳的笑着:「义弟,你偶尔也该写封家书跟小六报个平安吧?」
「大哥,家书何须用到我?你每月固定写家书不就够了?」西门义不以为然。
「义弟,小六不只是我兄弟,你跟他也是好兄弟啊!他离家之前,你对他冷淡得紧,如果现在你写封家书给他,他一定很高兴,说不得年底提早回来跟咱们吃团圆年夜饭,是不?」
搞了半天,是打算用亲情攻势让老六回家过年就是。西门义冷笑:「大哥,你是找错人了吧,我跟老六一向没有什么手足情谊,他要收到我的信,只怕会受惊过度,不肯回家吧。」
话方落,腕间忽然被人紧紧握住。西门义回神暗叫不妙,缓缓转过头,看向半躺在床褟的少年。
「义三哥 …… 你跟六哥闹意气了吗?」那少年一脸病容,说出来的话没力没气的,好象随时受不了刺激的消息,(好比兄间纷争闹意气)哪怕一点点都不成。
西门义暗暗咬牙,一时忘了这里是恩弟的房间。就在半柱香前他过来陪恩弟说说话解解闷,后来大哥进来正好提起写家书一事 …… 他蠢他笨啊!忘了看地点说话 …… 一不小心就说出真心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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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三哥?」少年气若游丝的喊着,半带无神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很像一等到他否决的答复就会晕死过去似的。
「我 …… 」硬生生的吞下反讽的话,反扣住小弟瘦弱的手,勉强扬笑:「谁跟老六闹意气?他离家多年,就算有什么意气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只是没什么感情而已。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写家书给六哥呢?」少年流露困惑。
「 …… 」
「义三哥,还是你不擅写家书?」
「 …… 也可以这么说。」西门义咬牙,勉强当个理由。
「那简单,义三哥,咱们一块写。你写,我在旁看着。大哥,麻烦你准备笔墨。」
「好,我马上取来!」西门笑答得极快,像怕谁反悔似的。
「等等 …。。 等等!混帐!我说等等!动作这么快做什么?」西门义顾不得轻声细语,瞪着这二个狼狈为奸的兄弟道:「不就是要我写封家书吗?用得着花这么多功夫设陷阱吗?恩弟!」
「啊?」少年心一跳,有点心虚了。
「你要我写家书也成!把你放在枕下的《孽世镜》拿出来!」他忍了很久了,就因为是恩弟,才隐忍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