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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而离婚,他终究是清醒的。和森相比,陈定粱就不算什么了。
我没有跟徐玉和宇无过吃饭,徐玉饭后来内衣店找我。
“他和宇无过谈得很投契呢,而且已经有了初步的构思,一星期后就可以做好。”徐玉说。
“他真的不收钱?”我问徐玉。
“他敢收钱吗?”徐玉得意洋洋地说,“他问起你呢!”
“是吗?既然他肯为你设计封面,也就不用我跟他见面了。”
“他也不是那么讨厌,外型又不错,说真的,不比你的唐文森差呀!”徐玉说。
“那你爱他吧!”
“他虽然不比唐文森差,可是比不上宇无过呀!”徐玉骄傲地说。
“我不怪你,每个女人都以为自己所爱的男人是最好的。”我说。
一个星期之后,陈定粱完成了封面,交给宇无过,徐玉拿来给我看,书名叫《杀人蜜蜂》,封面是一只手绘的蜜蜂,是陈定粱亲手画的,画得很漂亮,有一种惊栗感。
“陈定粱蛮有才气呢。”徐玉说,“这本书对宇无过很重要的,如果畅销的话,以后不愁没有人替他出书。”
“会畅销的。”我说。
“谢谢你。”徐玉好象很感动,“卖还是不卖,决定了没有?”
终于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离开了男人,女人便要自己决定许多事。
我到蛋糕店找郭笋,她正准备关店。
“你对我那间屋真的有兴趣吗?”我问她。
“我是很喜欢,但你不想卖的话,绝对不用勉强。我以前也卖过屋,那是我婚后跟丈夫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卖的时候也很舍不得。那间屋在郊外,有些地方曾经出现白蚁,但到我搬走的前一晚,我竟然努力去找出那个白蚁巢,看着它们蠕动。我本来是十分讨厌屋里的白蚁的,要走的时候,却爱上它们。我很明白要放弃一间屋的心情。”郭笋温柔地说。
“说穿了,白蚁和爱情一样,都是侵蚀性极强的东西。”我苦笑。
楼宇买卖的手续,我找常大海替我办,除了律师楼的开支和厘印费之外,大海没有收费。我请大海和游颍吃饭报答他们。
“找到房子没有?”游颍问我。
“还没有。”我说,“在这里附近的,不是租金太贵,便是面积太大。”
“我知道中环附近有些单位面积只有二百多尺,租金不太贵,一个人住还可以。”大海说。
“你替周蕊问一问。”游颍跟他说。
大海真的替我找到了一个单位。
这栋大厦位于中区电动行人天桥旁边,我租的单位在二楼,其中一扇窗刚好对着行人天桥的头一段,距离只有十多尺,站在窗前,不但看到人来人往,仿佛还听到电动楼梯底下的摩托声。
“这里对着行人天桥,很吵呢!况且又得经常拉上窗帘。”陪我看屋子的游颍说。
“所以租金也比这栋大厦同类的单位便宜。”女房东说。
“我就租下这个单位。”我说。
“你不嫌太吵吗?”游颍问我。
六十二
“关上窗子不就行了吗?况且这条行人天桥也有休息的时候。”
我跟女房东到地产公司办好手续后,和游颍到附近的一间快餐店吃饭。
“我以为你不会考虑那个单位。”游颍说。
“租金便宜嘛!自力更生,就要知悭识俭。”我说。
“你做人就是坏在太有良心,你根本不用卖掉那层楼。”
“我不想在森身上得到任何利益。”我说。
“要我和大海帮忙搬屋吗?”游颍问我。
“只是相隔几条街,真不知道怎样搬。”
“律师楼有一辆客货车可以用。”游颍想起来。
“谢谢你。”我衷心地说。
“别说客套话嘛!没有爱情的时候,友情是很重要的。如果我失恋,我会搬进来住的啊!所以现在要帮忙。”
“你跟大海没事吧?”我奇怪她为什么又提到失恋。
“没有进步,算不算退步?”
“感情当然是不进则退的。”我说。
“大海又再在做爱时睡着了,况且我们做爱的次数越来越少,最近似乎大家都提不起兴趣。”
“那些性感的内衣不管用了吗?”
游颍苦笑:“性感的内衣只能带来一点冲击,新鲜感失去了,也就没有什么作用。”
“我最怀念的是我和森最后一次做爱,那一次,大家都很开心,在分手前能够有一次愉快的性爱,那是最甜蜜的回忆。”我说。
“是啊!总好过分手时已经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做爱。”
“有几次跟森做爱的场面我是到现在还记得的。”我回忆说。
“是吗?有多少次?”游颍笑着问我。
“就是好几次嘛!”我脸红。
“我也有好几次,有时想想也很无奈,我和大海最开心的那几次都好象是很久以前的事。”
“我也曾问过森,长时间跟同一个女人做爱,会不会闷。”
“他怎么说?”
“他说不会。”
“我从前以为女人是没有性需要的,二十出头时,做爱只是为了满足男人,到了三十岁,才发现原来我也有需要的。”
“你猜男人怀念女人时会不会想起跟她的一次性爱呢?”我问游颍。
“我也不知道。”
“男人会不会比较进取,他们希望一次比一次进步,所以最好的一次应该还没有出现。”我说。
“那真要找一个男人来问一问。”游颍掩着嘴笑。
跟游颍分手后,我回到家里,飞奔到我的床上,用身体紧贴着床单,我真怀念我和森的最后一次,可惜新屋太小了,我不能带走这张床。
搬屋前的一夜,我收拾东西,大部分家私都不能带走。床不能带走,我把床单和棉被带走,棉被是在秋凉时森买给我的。我把那幅“雪堡的天空”从墙上拆下来,用报纸包裹好。
有人来拍门,是郭笋。
“需要我帮忙吗?”
六十三
“我要带走的东西只有很少。”我说。
“我很喜欢这里的布置,大概不会改动的了。”郭笋说,“你有新的电话号码吗?”
“我很晚才去申请,新屋那边到现在还没有电话号码。”
“听说现在即使搬了屋也可以沿用旧的电话号码。”
“我想重新开始嘛!”我笑说。
“你跟你的粥店东主进展如何?”我关心她。
“明天我们一起去大屿山吃素。上了年纪的人只能有这种拍拖节目,不过我们打算迟些一起去学交际舞。”
“他会搬进来住吗?”
“怎么会呢?这是我自己的天地。”
“你跟他还没有?”我向郭笋打听她跟粥店东主的关系。
“人是越老越矜持啊!况且我还是不敢,之前的一个男人在看到我的裸体后便跑掉了。”郭笋尴尬地说。
“跑掉?”我吓了一跳。
“也许我的容貌保养得好,令他误会了,以为我的身材也保养得一样好。”郭笋笑着说。
“他真的立即就掉头跑?”我想象那个场面实在太滑稽了。
“不,他只是悄悄弄响传呼机,说有人传呼他,匆匆跑掉而已。”
“真是差劲!”
“他可能想象我有一双高耸的乳房,所以发现真相后很恐惧吧。”
“你不是你自己说得那么差的。”我安慰郭笋。
“想想那天也真是很滑稽的。”郭笋掩着嘴巴大笑。
“这一位粥店东主要是再敢跑掉,你就宰了他!”我跟郭笋说笑。
“好呀!宰了他,用来煲及第粥。”
“你跟唐先生吵架了?”郭笋问我。
“不是吵架那么简单。”郭笋提起森,又令我很难过。
“我看得出他是好男人,你们那么恩爱,我还以为你会和他结婚呢!”
一个会让男人在重要关头跑掉的女人的观察也不是太可信的。郭笋看错了,森是不会跟我结婚的。
郭笋见我不肯多说,也不再问。
“你连沙发、床、冰箱都留给我,我不用买了,这个冰箱还是新的呢!”郭笋顺手打开厨房里的冰箱。
“咦,这个生日蛋糕你还没有吃吗?”郭笋在冰箱里发现了那个森特意叫她为我做的玫瑰花蛋糕。那个蛋糕已经象石头一样坚硬
星期天早上,游颍、常大海、徐玉、宇无过来替我搬屋。
我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抽屉,确定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我走到床前,再一次不能自己地倒在床上,我为什么竟然舍得卖掉森送给我的屋?就为了那一点清白和自尊?这里曾是森送给我的一份爱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带走,能带走的,只是我脖子上的蝎子项链。我伏在床上哭了。
“我知道你会这样的。”徐玉走到床边。
我抹干眼泪。
游颍倚在房门说:“这里已经卖了给别人,不舍得也要走。”
她永远是最冷静的一个。
“早知那样不舍得就不要分手。”徐玉说,“他们在楼下等我们。”
我从床上起来,“走吧!”
“慢着——”我想起还有一件事。
我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把那个坚硬的生日蛋糕拿出来。
“你买了蛋糕吗?我肚子正饿。”徐玉说。
“不能吃的。”我说。
六十四
新屋里有一张两尺半乘六尺的床,因为是贴着墙而造的,为了迁就墙角一个凹位,床角也造成一个凹位,可惜手工很差,那个凹位和床之间有一条缝隙。我拿出森买的床单,铺在床上。床太小而床单太大,要重叠一次。
“电话呢?为什么没有电话?”游颍问我。
“明天才有人来安装。”
“我的无线电话没有带在身边。”游颍说。
“不用了。”我说。
“大海,你把你的无线电话暂时借给周蕊。”游颍跟大海说。
“不用了!”我不好意思征用常大海的电话,况且他也似乎有点愕然。
“怕什么!”游颍把常大海的电话放在桌子上,“你第一天搬进来,人地生疏嘛,有事要求救怎么办?况且只是一天。”
“你暂时拿去用吧!”大海说。
朋友始终还是要离去的,我一个人,实在寂静得可怕。午夜十二时,常大海的无线电话响起。
“喂——”我接电话。
“喂,请问常大海在吗?”一把很动听的女声问我。
“他不在。”我说。
“这不是他的手提电话吗?”
“这是他的手提电话,可是他不在这里。”我在怀疑这个女人是什么人。
“哦——”女人有点儿失望。
“你是谁?”我问她。
“我是他的朋友。”女人轻快地回答。
“我可以转告他。”我说。
“不用了。”女人挂了线。
这个女人的声音很甜腻,好象在哪里听过似的,她到底是什么人?她跟常大海有什么关系?游颍认识她吗?她会不会是常大海的秘密情人?
我把“雪堡的天空”拿出来,放在睡房的一扇窗前面,这个风景无论如何比无敌天桥景美好。
常大海的电话在清晨又再响起。
“喂?”我接电话。
电话挂了线,会不会又是那个女人?
我在中午时把电话拿上律师楼交给常大海,游颍出去吃饭了。
“昨天晚上睡得惯吗?”常大海问我。
“还不错。”
“没有人打这个电话找我吧?”
“有一个女人。”我说。
“哦。”常大海有点尴尬,“她有说是谁吗?”
我摇头。
“可能是客人吧。最近有个客人很麻烦,差不多每天晚上都找我一次。”
我觉得他不太象在说真话。
游颍刚好午饭回来。
六十五
“周蕊,你来了?用不着那么快把电话还给我。”
“今天上午已经驳通电话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我写下电话号码给她。
游颍向我眨眨眼,示意我望望刚刚进入公司的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看来很年轻,大概二十三、四岁吧,穿着一件白色透视的丝质恤衫,及膝裙,她的胸部很丰满,她就是游颍说的那个三十六C 的奥莉花胡。她正在跟一位秘书说话。
“我送你出去。”游颍不想在大海面前跟我谈论那个女人。
在电梯大堂,她才肉紧地捉着我的手说:“很夸张是吧?”
“比徐玉还厉害。”
“她特别爱亲近大海,讨厌!”
我刚才听到这个女人说话,她的声音不太象昨天晚上打电话找常大海的女人。
“你现在去哪里?”游颍问我。
我打开皮包,让游颍看看我开的一张支票。
“把钱还给唐文森。”我说。
“二百八十万啊!真是可惜!”游颍好象比我更舍不得这笔钱。
“金钱有时候也只不过是一个数字。”我说。
真的,如果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有钱又有什么用?
“你打算亲手交给他?”游颍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