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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听杜弃的原因或者说等杜弃的出手,如果狄杀不能死,而杜弃又没有原因的话,他一定会出手,因为不出手,狄杀肯定会死在这里。
杜弃没有出手,他的声音说不出的冷漠:“他是霍忌的朋友。”
霍天弃愣住,然后像幽灵一样向远处的黑暗走去,向黑暗中的霓虹灯走去。
留下奇怪脸色的狄杀。
“他是霍忌的朋友。”
七个字,没有什么希奇之处,可是霍天弃却悄无声息地走了,而且走的不留痕迹,也没有什么不情愿。狄杀怔着,想着,忽然觉得这个人和霍忌可能有一种很奇怪的关系。
而且这种关系不仅让霍天弃没有对他下手,而且隐隐让他不安,他觉得他对霍天弃好像也不能出手。
狄杀喃喃道:“人生的烦恼已经太多,我何必又要多添烦恼呢!”
他抬头盯着天空,神情说不清的萧瑟。
天空很是阴暗,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又落下一场飘泼大雨。
他倚着门栏,凉爽的晚风吹拂着,吹动他的刺红色长袍,也吹动着他的心。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回头看躺在床上的陈中良。
“你其实已经醒了。”
柔软无力的声音,似乎没有吃饭,其实他只是不想开口而已,既然开了,又不想用多余的一点力,让能听到的人听到即可。似乎现在对这个身有疾病的多情汉子,说话也是一件令人讨厌的事。
陈中良睁开了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我已经醒了?”
狄杀轻轻咳嗽着走向远处的霓虹灯,能不去说话的时候,他尽量少去说话。
陈中良愣了一阵,然后起身向狄杀追去。
狄杀不急不徐地走着,陈中良虽就在他的左右,可是总看着他的身影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疲倦,明明已经厌倦,却偏偏又走不出去。
他的刀在他的手中,在那轮马上就要沦落沉云之下的那轮清月闪着一丝淡淡的光芒。
不知不觉他看见了灯光,许多灯光,五彩缤纷,他怔了一怔,然后把手中的刀藏到身上,他不想找不必要的麻烦。
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美丽的一个城市,他的脚步不自禁放慢了,整个城市就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五彩缤纷的灯光镀在黑色的路上,使得路也变得华丽而柔美。如果永远走在这样的路上,那永远是一种骄傲,一种别人无法体会的自豪。如果在这样一条街上跺跺脚会听到别人的佩服时,那是什么样一种感觉?
他的思想似乎有些飘浮,只是一瞬间,那种对这里的好感全失。
他轻轻咳嗽几声,这些眼前的美好华丽似乎都消失不见一般。他再也没有抬头看那圆形的穹顶,尖形的高塔。对他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妄,只有看到那张高贵如仙子的脸,才让他觉得那才是永远。
陈中良忽然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尖形高塔,道:“教堂。”
狄杀愣了一愣,道:“什么意思?”
陈中良在胸前划着十字,道:“万能的上帝,宽恕这个无知的小子吧!”
狄杀眼睛里光芒闪动,饶有兴趣地打量那座穹顶略呈弧形,可是偏偏在最顶端是一个高高的尖塔。他没有见过这种建筑风格,带着一点异域的味道。相同的是,有着像千年古刹那里才有的庄严、肃穆,只是没有敲钟声,木鱼声,及诵念佛经,梵音入耳的传唱声。隐隐传来的是一个男中音,像陈中良这样说着“万能的上帝……”之类。
狄杀笑了笑,道:“这便是你的家吧!”
陈中良道:“这不是我的家,是所有人的家,一切有错的,一切有罪的,来到这里,便成为一张白纸。你过去的一切主会宽恕你,你未知的一切主会指引你……”
狄杀哼了一声,道:“人向来都是由人来指引的,本来人应该是由自己指引自己的。我一直相信,可是直到遇到……”
他看看陈中良,发现他不是说这些话的人。
陈中良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狄杀点点头,道:“像你这样有自己的信仰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他的脚步忽然停下,犹豫半晌,道:“通过这些天的相处,我知道你的心其实很真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帮童四爷,可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和他这种人交往……”
陈中良奇怪地看了一眼狄杀,因为他觉得这句话不像是狄杀说的。待他想问一下狄杀为什么时。狄杀的脚步已经踏上白色的台阶,还未进去,已经看到里面的灯光。
狄杀忽然愣住,表情古怪,看着里面的无数闪着火苗的白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飘动的白布,不时从角落飞出的鸽子。
他疑惑着,猛然想起了义庄的那个内堂。他突然放松的身体忽然紧绷,陈中良也被吓了一跳,因为狄杀在无意间的防备,同时也施放出一股令人畏惧的杀气。
陈中良小声问道:“怎么了?”
狄杀怔了一怔,看看那个壁画上模糊不清的一个捆在十字架上的男人,淡淡道:“没什么。”只是他心里在叹气,喃喃:“白色的蜡烛,低垂的白幔……不同的地方用上这些相同的东西却营造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
义庄的诡异,这里的祥和。
他背着手,静静地看着壁画上的人,道:“他就是能解救一切人的上帝么?”
陈中良点头。
狄杀盯了好久,转头看那些雪白的鸽子,它们似乎不怕人,其中有一只飞在了狄杀的头顶,嘴里咕咕叫着。
狄杀抓在手中,轻轻抚摸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由衷道:“真漂亮。”
陈中良道:“它们是和平的象征。”
狄杀低着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好久,喃喃道:“怪不得这么漂亮。”
他手中的鸽子忽然像是受到惊吓,扑通几下飞向高处的檩木上。狄杀皱起眉头,回过头,然后看到了霍天弃。
可能是夜太深的缘故,教堂虽未关门,可是却也没有多少人,只有他们四个,还有一个正在打扫桌椅的修女却也慢慢在清扫完安静的椅子隐身而去。
霍天弃背着他,有光的地方,他不喜欢让人看到他的脸,除非是快死的人或者说他身边的人。
霍天弃忽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让他走。”
狄杀本想喝一口酒,可是转念间想到既然酒是佛家的大戒,那么在陈中良这个“上帝”的心中可能也是不允许的。他没有宗教信仰,可是他尊重他人的信仰。他淡淡对陈中良道:“你先去后面看看你万能的主吧!”
陈中良打量几眼霍天弃的背影,身上忽然不自禁地打了几个寒颤,不敢再看,听到狄杀的话,便忙不迭地远离。
霍天弃的身体慢慢转过,他的深邃而明亮,可是他的眼睛再与众不同,也不及他的脸与众不同。他的脸在火光闪烁间,似乎在不停地扭曲,似乎每一秒他都变换十几种不同的表情,而事实上他的脸没有一丝表情,他只是盯着狄杀看,似乎在细细深究,好久道:“像你这样的人这世上没有几个。”
狄杀看着眼前那双充满杀机的眼睛,淡淡道:“哦?”
霍天弃道:“所有第一眼看清我脸的人都会忍不住惊呼一声,可是你没有。”
狄杀道:“你并不是一个喜欢惊呼的人。”
霍天弃道:“所以你是一个有用的人。”
狄杀淡淡笑道:“有用的人往往在别人眼里是有害的。”
霍天弃道:“波浪不惊,十分镇定。”
狄杀道:“你也是来这里……”
霍天弃打断他,道:“我没有信仰……”
狄杀又笑道:“我好像听说你曾经是一个和尚。”
霍天弃的眼睛里忽然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似乎想吞并一切,他的声音变得低沉,缓声道:“那人已死。”
狄杀看看霍天弃身后的杜弃,轻声道:“也许并没有死,只是心已死。”
霍天弃的脸没有什么变化,可是杜弃却仿佛听到什么诅咒,脸上多出一丝恶毒的神色,恨恨地看着一切,眼睛里布满血丝,可能是几天未睡所致。
霍天弃忽然道:“你是去找童四爷?”
狄杀点头。
霍天弃忽然笑了,笑的可怕,比恶鬼的哭都让人不想接受。他沉声道:“见到他麻烦你转告一句话,就说刚才的事情是我做的。”
狄杀的眼睛里忽然惊恐,他的声音也有些发抖,道:“刚才什么事情?”
霍天弃道:“一件让童四爷感到可怕的一件事。”
狄杀强力压制着心跳和慌乱,他怕,他怕他不想发生的事情会发生。
他的手正在向他的刀靠近,他似乎已经看到那个不测的场面,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她的脸好像也不在是她的脸……
一声冷而干脆的声音:“你担心的没有发生,发生的是你不担心的。”
狄杀抬起头,杜弃已经跟着幽灵般的霍天弃融进了五彩缤纷的大街。
街上传来女人的欢笑,可是他们却视若无睹。
那里传来豪客的爽笑,可是他们却充耳不闻。
那里传来什么,似乎都好像与他们无关。
那些发出欢笑的女人、赌徒可能不知道,给他们欢笑的人可能正是这两个像幽灵一样行走的人。给他们带来欢笑的地方背后的真正老板,可能就是那个脸已经不是脸的霍天弃的产业。
狄杀呆呆地站着,抬起了脚步。陈中良也出现在了狄杀的身旁。
狄杀淡淡道:“你就留在这里吧。我能找到童四爷。”
陈中良似有不愿,狄杀又道:“生命是可贵的,如果你不想轻易地失去就不要跟着我。跟着我……无论多可贵的生命可能也会面临不幸。”
第七十四章 不敢相见,偏偏相见
气势磅礴的一幢房宅,就像是古代隐居山野不愿与红尘为伍的圣贤起居之所。姹紫嫣红的鲜花在不曾熄灭的灯光之中更显娇艳,一棵棵高大的法国梧桐树,芭蕉般的叶子使得这里有一点超然若世的感觉。
只是这份超然略现喧嚣,不像隐居山野那些隐士那样,完全将自己与红尘隔绝,反是深在红尘,不走,停留。
唯一让人感觉此地有一种庄园的静谧美的是它虽深处闹区,可是它却又给人闹区之外的感觉。欧亚赌坊就在这座房宅的前面。
豪爽的笑声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涯。
后面的“庄园”不是娱乐的地方,所以娱乐的人也不会来后面。
狄杀不是娱乐的人,所以他静静地立在了“庄园”的一座白石小桥上痴痴发呆。
前面的欧亚赌坊吸引着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人物,可是却吸引不住他。
他感慨这里的建筑,风格迥异,有欧洲的古堡迹象,可是大大的院落却又是九曲回廊的明清痕迹,而且还有不少地方正在修建。
虽在浓夜,可是诱人的景色却不是夜色所能阻挡。
养尊处优,不劳而获,不知什么原因,却能住进这样豪华的地方。
不辞辛劳,东奔西走,不知什么原因,却看也看不到这样的风景,更不需说住进这里。
是因为那些住进这里的人——努力么?
眼神里的忧郁未减,胸腔内的激动却增,因为他想到了“她”,马上就可以看到。只是却隐隐有一点不敢面对。
曾在长山客栈她与另一个人的那一夜风情,已经将他再次面对的勇气化为虚无。
那一离别,几乎已经成为永恒的别离。
楼上有灯光,也有气急败坏的咒骂。
灯是童四爷屋里的灯,他的房间总是喜欢挑最大的也是最好的,因为可以看清院子里的美好风景。
声音是童四爷的,他在咒骂,又透着丝丝的颤抖。因为他不明白,其实他很明白,只是强迫自己故意去装糊涂。他以为只有他不出门外一天,就不会有人发现他新一次的落脚处。甚至为无万无一失,他找的女人都是不会说中国话的外国女人。
可是发生在他面前的却是鲜血淋淋的场面。
他找来的三个外国女人,此刻一起躺在他那张宽大的床上。
很大的床,在以往经常会躺三个外国女人和他本人,童四爷虽然年老,可是经常吃一些大补的药,对付三个女人虽然有些吃力,可是就算吃力他也喜欢和三个女人一起喘气的声音。
三个已经死去的女人躺在床上会给活着的人一种什么样的思想感情。
她们穿着衣服很红,并不是衣服本身就是红色,而是被鲜血染红。
三个女人的死亡说明,童四爷以后就算再吃多少大补的药也不可能让那些药得到应有的发挥。
童四爷咒骂好久,皱起眉头,接着推开了窗户。
风,吹着他圆呼呼的脸,吹动着他老鼠般的眼睛,狡诈的光芒一眨一眨。
他身上穿着锦袍,他不喜欢外国人的西装,更讨厌只有在码头扛麻袋的人穿的那种短袖。他选择穿这种代表身份的锦袍、长衫。
他的脸虽还是圆的,可是却瘦了几分,鸦片虽然会给人欲仙欲死的感觉,却也会给人的的身体带来伤害。
他的手已经握不起那两颗锻练筋脉的黄金球,他的手现在只能握着烟枪。
虽然如此,可是他并不失意,因为他发现一个人的脑袋往往比手脚的灵活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