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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走,我爱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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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和我说起来也是中学校友,按说两个都很中性化的人应该好沟通,但我俩被公认为有交流障碍,那次慕容其实是很善意地劝我改变形象,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就吵起来,阿雅赶到时我正怒气冲冲大骂:“我穿几号内衣关你鸟事?你管老子下不下垂?!闲事管多了容易长子宫肌瘤你知不知道?”

  我有个很不好的毛病是骂粗话,几经努力改进了一些,但在慕容面前还是一个没忍住爆发了。

  相比之下慕容就很有涵养,他含着眼泪甩开了阿雅的手,用手绢捂着脸跑回了男生寝室,整整两个月没和我说一句话。据可靠内线报告,这两个月中他可没闲着,在男生中唧唧歪歪,从穿衣没品位到胸部过大容易下垂,坏话说了我一箩筐,造成极坏影响。后来虽然大家言归于好,这些影响还是没能完全挽回,我为此深表遗憾。

  阿雅居然跟这么个人交往甚密,我对此很鄙夷,但我从不在她面前说慕容美眉什么,倒是慕容美眉常常在阿雅面前诽谤我,大嘴阿雅回来会一一转述,我气得要命,但不想留下和慕容一般见识的印象,因此只是很有风度地说,“他妒忌我!他妒忌我比他有男人味!”

  阿雅当时很冷酷地说,“你也没有人家有女人味啊。”

  眼下她却一脸媚笑,“人家不是有事嘛,其实他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夸张,上次他还说你有气质呢。”

  “直接骂我丑就得了,还整出个气质来……”

  不管怎么说,阿雅是决定要拉个殉葬的了,作为她的昵友,我义不容辞,只得慷慨赴死。

  我始终不理解,为什么阿雅会对打折卖场情有独钟?我穿衣服没她挑剔,但我的原则是男友、卫生巾、衣服都是私人物品,不容他人染指,我坚决不穿别人试过的衣服,那会让我感觉很腻很痒,好像一个月没洗澡的感觉。

  阿雅兴致勃勃挤进花车边上的一群讨价还价的大婶中间开始淘金,我百无聊赖地转头去看旁边的内衣卖场。

  内衣卖场人很少,营业员趴柜台上打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爱慕”打八折?

  我低头看看自己。

  下垂么?

  试衣间居然没有插销,老大,你们可是内衣卖场啊!

  “噢噢,我帮你看着。”阿雅头都不回地答应着。

  女人啊,一见到衣服就丧失理智。

  我悻悻地掩上试衣间的门。

  我最早选的是一款纯棉加莱卡的白色BRA,想起阿雅说我没有女人味,又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的款式,营业员不失时机地推荐一款带蕾丝的BRA,“这是今年新款,面料也好,又透气又舒服,交叉肩带不会下滑,喜欢您可以试试。”

  我在试衣间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谁敢说俺下垂?造谣!

  我调了调肩带,商场里在播蔡依林的歌,“骄傲的公主要回家,整装再出发。”我看着镜子,嘴角上扬给了自己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跟着哼哼“整装再出发……”哎?音响声音好像比刚才清楚……我下意识地向门看去……

  试衣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开了一条宽缝,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惊呆了千分之一秒后反应了过来,不顾一切向门口扑去,在我手接触到门的一瞬间,门外刚好有人经过,我们大眼瞪小眼。

  宣桦……

  靠啊!

  我声音颤抖着说:“流氓……”

  宣桦也没经过这场面,小脸跟西红柿一样地解释,“我不是,真不是……”

  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交流的时候,立刻恶狠狠抛下一句“你不许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上了门换好衣服,重新衣冠楚楚地走出来。

  该死的阿雅正在另一头拉着营业员及其他一些猫三狗四指手画脚。

  我看着低垂着头的宣桦,抽搐半天也没想起要说什么。我还真不是一般的弱智,刚才假装没事让他走了算了,现在搞成这样可怎么是好?

  宣桦已经从最初的尴尬和窘迫中解脱出来,低头不怀好意地微笑。

  还敢笑?!

  我低吼,“不许笑!你要敢告诉别人,我要你好看!”

  只是恐吓而已,我不无沮丧地联想,刚才已经让人家“好看”了一把。

  “放心吧,我真的没看见什么,我也不会乱讲的。”

  假到家的谎言,“没看见什么”还怎么“乱讲”啊?我郁闷得不行,这人怎么连个谎都撒不圆呢?

  算了管他,他说没看见就没看见吧。只是面子上实在下不去。反正我不是故意的,反正我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买衣服了,反正……那什么……圣经上不都说,上帝说,要走光,于是就走了光么?NND,地球太危险了,我想回火星。

  阿雅还在那边喋喋不休,我和宣桦面红耳赤地相对无语。

  “那个什么……要不这样好不好?我请你吃饭吧,消消火……”看见我用白眼球瞪他他立刻举起一只手,“向毛主席保证,我没有……”

  我耷拉着头,“算了我想你也不是那种人今天就这样吧再见。”一口气说了一串话我转身径奔阿雅而去。

  但愿我再也不要看见他。

  宣桦还算善解人意。我拉着阿雅原路返回时他还在那里站着,没有说什么,我一路低头看地板。出门的时候还捡了个一元的硬币。

  阿雅还没有逛到尽兴,十分不甘地回头去看花车上那堆布头。

  我没有解释我突然要离开的原因,商女不知亡国恨,我猜想阿雅这只物质动物一定会说,“看就看了,你也看看他不就扯平?”

  你知道,有一种女人是非常实际的,我不是,但阿雅是。

  为了平息阿雅的唠叨,我陪她连逛了三座商厦。在国贸的内衣部,阿雅看着各种样式花色匪夷所思的胸围,流连忘返。

  阿雅一直恨自己的胸小,我们合租的房子小,经常碰碰撞撞的,一次阿雅被丁鑫撞倒,恨恨地说:“如花吃我豆腐!”

  丁鑫立刻顶回来,“你有豆腐可吃么?”

  阿雅从此对丁鑫恨之入骨。

  营业员迎上来,很热情地问:“哪位选?您要多大号的?”

  我想都没想就说:“她,37A!”

  哪知道那个阿姨打量了下,说:我看她得穿B吧?

  就这一句话,弄得阿雅欣喜若狂,买完内衣,一路上都疯疯癫癫的,说着:我是B了,我有B了!B啊B……

  我四处说:这谁啊,我不认识,我真的不认识……

  阿雅买到了称心的衣服,心情好了很多,有说有笑。从第四座商场出来后阿雅大人终于感到累了,决定到对面快餐厅用膳。

  吃饭时忽然发现新大陆一般偷扯我袖子,“哎,对面有个帅哥一直在看我。”

  我一口珍珠奶茶差点儿喷出来,“花痴,你搞搞清楚,人家看的到底是谁?”

  “当然是我,难道还能是你不成?”

  “还有眼神儿这么差劲的帅哥?别是等着发传单的吧?”我叼着吸管回头看。阿雅幸福地涨红了脸低头小口吃菜做斯文淑女状。

  宣桦在对面悄悄招手。

  珍珠奶茶的吸管落地,我立马扭回头。

  阴魂不散啊。

  阿雅一脸得意,“帅吧?不许抢噢,这是我先发现的。”

  我开始回想这几天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为什么上天这么恨我?

  “阿雅美女,你快点吃,时间就是金钱,吃完赶紧再去逛,啊?”

  “你急什么啊?细嚼慢咽才是养生之道,你看我吃相多斯文,你看看你,那盘子,啊?吃得跟台风过境一样!”

  “死三八装可爱!”

  “饿死鬼投胎!”阿雅一边骂人一边向对面甜甜地笑,十分清纯。

  我如坐针毡,“我去洗个手,你快点。”

  手还在水龙头下面,手机就在兜兜里疯狂振动。

  “还生气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无奈地回了条短信,“我们不要再谈这件事了好不好?”

  阿雅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看宣桦,谁说女人不色?

  我见缝插针地警告她,“别犯色!你知道他是好人坏人?”

  “唉,哪有什么好人坏人,都是买卖人。”阿雅看得浑然忘我。


有些大学男生天生具有淫荡的气质,比如说丁鑫,那天阿雅上网时问我“BF”是什么意思,我正要回答“boyfriend”,一边埋头跟女友聊天的丁鑫已经插嘴道:“baby’s father”。

  说完立刻深情款款对网上的女友说“我只爱你一个”。

 
  丁鑫这句话对N个女友说过,和我们校长的“再耽误大家两分钟时间,我只说两句话”一样不可信。

  丁鑫还为一个嫖妓被抓的大学教授讲话,他的理由是“古代诗人去妓院是去谈恋爱的,教授只是复古”。

  坦白地说,我不喜欢这样复古。但是好像很多男人喜欢。如果搁平时我肯定要和他理论一番的,但是丁鑫最近复习复得神志不清,有点逮谁咬谁的意思,所以我放弃了这个想法,同样的症状还出现在很多考研一族的身上,也可以理解为职业病,如果考研可以算一种职业的话———补充———猪狗不如的职业。

  我除了偶尔和阿雅逛街时四处打量帅哥时顺便意淫一下,平时并不动凡心,每天忙于复习,周末偶尔上网灌灌水,很有犯罪感。灌不到十分钟立刻下来,学习。

  我们这一代就是犯罪大概也少有犯得有气魄的,十几年应试教育就像传说中的熬鹰大法,性子再硬,最后也变成了解题机器,少有人性。当年为了方便就业我选择了理科,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微积分,Caculus一看我就头皮发麻。我们高中老师常说马克思当年写资本论时累了就做两道微积分休息休息,我就此埋下了对马克思的深仇大恨。现在为了一个研究生学历我还得硬着头皮把这鬼东西再学一遍,实乃人间悲剧,我无语凝噎。

  屋漏又遭连夜雨,破船偏遇顶头风,踏着三寸高跟鞋爬楼梯时崴脚,我一瘸一拐单脚跳着找到教室。

  人很多,三百人的大教室都挤满了,好不容易才看到帮我占座的徐齐一招手。

  我拖着伤腿艰难地挤过重重人海。途中居然见到阔别已久的窦志鹏,两人对视,无比尴尬。我赶紧转开脸。这世界真小,真的。

  好在很快开始上课,英语老师自称是王牌海龟,因为学历太牛B了,一时没有单位敢要他,海龟硬生生等成了海带,最后在这个民办学校教语言谋生,尽管在教学水平上看不出海龟和土龟有何明显差别,海龟老师气魄仍然不改,一边分析去年的试题一边摇头感慨,“烂题!肯定是倪萍参与了命题!”

  台下笑倒一片。这老师已经把我们教出条件反射了,听见“倪萍”俩字就下意识地笑得露出后槽牙。

  帮我占座的徐齐一笑得前仰后合,同时特奇怪地看了一脸深沉的我一眼。我心说,看什么看。

  徐齐一低声问我:“不舒服?”

  我摇头,“没事儿。就是上楼时把脚给崴了。”

  徐齐一是个好同志,每天战战兢兢帮我占座,他算是我老乡,老乡会上他自我介绍时说他爸姓徐,他妈姓齐,他爸他妈都是气象学院的教授,搞天文的,参照卫星命名方法给儿子起的名,你知道,卫星都叫什么“木卫一、土卫二”的,我笑他爸名字起得省事,将来他要是有了弟弟妹妹,还可以“徐齐二、徐齐三”地一路叫下去。派出所同志上户口也方便。

  老徐乃是温柔敦厚之人,不和我计较。柿子要拣软的捏,人要拣老实的欺负,老徐当年有过一点暧昧的小表示,我装没看见,一口一个老哥喊得老徐黯然神伤,我得寸进尺不时嚷嚷着要替他张罗个嫂子。老徐没办法,认了,时间长了居然真处出了兄妹的感觉,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万幸,老徐不认识窦志鹏。

  “笨妞儿”,老徐捏着张纸弯下腰去,“把鞋脱了,脚踩纸上,舒服点———你没脚气吧?”

  “你才脚气!”我一脚踩在地上,是舒服不少。老徐拎起我的靴子撇撇嘴,“什么破鞋?你不嫌累啊踩高跷似的。”

  那双高跟靴子还是窦志鹏要我买的,没错,是“要”我买不是要给我买,我也就真的很乖地买来穿了。其高无比,我贪图穿它显身材,只是脚磨得酸疼。现在隔着纸直接踩地上,凉凉的好过很多。我看着帮我放鞋的老徐有点感慨,一样是人,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下课后老徐说,“伤员,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勉强挤出一个笑,“我打车回去。”

  我不住校,大半夜地麻烦别人太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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