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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跃进道:“辛夷跟我说,你们为了小陈的病,投入很多精力财力,现在的朋友能投入财力已经算不错,投入精力简直是妄想。你们兄弟的关系应该是很不错了。”
许半夏眼睛不睁,嬉皮笑脸地道:“原来野猫还是与你讲话的,我原来以为她一进家门就竖着毛一声不响。”
高跃进也笑,道:“野猫跟你们在一起后,阴险许多,原来是一生气就大吵大闹,吵不出花头就离家出走,现在知道下暗绊子了。也好,也好,明师出高徒。”
许半夏笑道:“不敢当,这可全是因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打地洞,明显是遗传基因好,有底子。”
高跃进咧嘴笑笑,道:“辛夷现在总算肯叫我一声老爹,你们做她工作了?”
许半夏笑道:“我才没那时间,都是阿骑教育她的,阿骑把我的无良老爹跟你一对比,野猫立刻发现你居然也有闪光点。做工作有什么用,活生生的实例才是最重要的。阿骑话不多,却总是一句是一句,最能说明问题。”
高跃进沉默了一下,忽然道:“辛夷与阿骑在谈恋爱吧?”
许半夏心里一惊,这个他是怎么知道的?但高跃进这种人既然问出来,就不会言之无据,还是老实与他说明的好。“不错。你怎么知道的?”
高跃进只是很平稳地道:“我想听听你怎么评述阿骑这个人。”
许半夏更加吃惊,差点就坐不住,听高跃进的口气,他肯定已经了解过阿骑这个人,但想听她许半夏自己亲口说出来。这人厉害,难为他前面一直不动声色,只是貌似随意地对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感兴趣,原来只是在搜集情报。许半夏心里不爽,看似自己老是在取笑高跃进,其实尾巴一直被高跃进牢牢捏在手里。可是她又不便发作,因为事关阿骑的幸福,想想自己现在的立场倒是很像高跃进的亲家。“阿骑有个污点,但知道真相的人都不会这么说。当年我带眼不识人,前男友拿着我的钱泡女人,被我揍了一顿,还不服,嘴巴臭得很,阿骑一气之下阉了他。阿骑是因故意伤害罪进去的,与耍流氓打群架截然不同。他现在还在保释期,所以他的车队虽然经营得很好,可是还不能独立出来,只要等夏天过了,他就可以有自己的运输公司了。请高总看阿骑的时候不要戴有色眼镜。”
高跃进只知道童骁骑是因为故意伤害罪入狱,不知道竟然是这个原因,听得他心里寒寒的。他不是个纯洁小白兔,否则高辛夷也不会离家出走的,要是有这么个煞星以后跟着女儿,什么时候女儿不高兴起来,不知会不会也对他喀嚓一下,悻悻地脱口而出:“你们兄弟之间感情还真是好得很呐。”
许半夏也是脱口而出:“要吃醋也轮不到你高总,那是野猫的事。”
高跃进愣了一下,许半夏怎么会这么说?再一回想,还真是有那味道,只得笑道:“小胖子,当心我真的给你吃竹笋烧肉。”
许半夏第一次听见“小胖子”这三个字也就忍了,见高跃进又说一遍,忍无可忍,道:“高总,拜托你把胖子面前的‘小’字去掉,你不嫌肉麻,我一身鸡皮疙瘩直往地下掉。还有,你到底想怎么处理阿骑与野猫的事?”
高跃进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胖子面前要加个“小”字,只感觉这个许半夏好玩得很,被她一抗议,也觉得还真是肉麻,笑道:“你先别问我怎么处理,我先问你,为什么你早就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却一直不告诉我?”
许半夏淡淡地道:“他们两人的事他们两人自己最早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他们早就住在一起了。既然木已成舟,我还跟你说什么?你女儿不差,我兄弟阿骑也很好,两个成年人自己看对眼,我们旁人多什么嘴。”
高跃进其实心里不满意童骁骑做他的女婿,但听前面讲了半天,知道许半夏与童骁骑关系匪浅,只有隐忍不说,自己没有措施之前,还是不要惹他们警惕。不过还是问了一句:“阿骑现在脾气还那么冲吗?”
许半夏听着逆耳,但只得耐心道:“阿骑是聪明人,那次教训还能不够?他要是还很冲的话,他现在怎么可能管得好一个车队?奇怪,现在这气氛怎么就像是我替阿骑上门求亲似的。”
高跃进听着不由一笑,道:“还真有点像。胖子,他们两个人的事叫他们再拖拖,等阿骑事业有发展了再说。”
许半夏不想跟高跃进再绕圈子,怕他钻牛角尖,对阿骑有什么行动,淡淡地道:“说实话,我知道高总你不满意阿骑,你要插手也不是不可以,凭你的本事和关系,你只要摁住我威胁阿骑就可以达到目的了。但是何必呢?阿骑不是坏人,不会误你的野猫,野猫与我们在一起只有变好,没有变坏,这你也看得见的。小儿女在一起快快乐乐,多好,做人一辈子,能有多少这样的日子?非要讲究门当户对的话,你不妨介绍你的那些精英证券界人士给野猫,看她要不要,对不对胃口。强扭的瓜不甜,当家长的何必呢?”
高跃进没想到许半夏会挑明了说,胆子也真够大的,一点不怕他当场翻脸,或许仗的就是高辛夷一颗心都扑在他们一伙儿身上。不过他是个见识很广的人,本来钻在牛角尖里有点出不来,实在是不满意女儿有这么个有污点的男友,但被许半夏一说,又觉得是实话。可是心里还是疙疙瘩瘩的,很觉得这个童骁骑拿不上台面。但是又知道,女儿一身倔脾气,他要是阻止两人关系的话,好不容易才肯回家的高辛夷又得冲出家门做野猫了。而自己还真想过如何曲线救国,目前许半夏盘子做得最大,也最容易打击,本来还真有利用许半夏胁迫童骁骑的打算,现在没想到被许半夏直接说了出来,他以后要再这么做的话,就很低级了。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通:“胖子你小小年纪,说话这么老三老四,换野猫是你女儿,你会怎么做?”
许半夏一笑,指着远处斜斜的落日,道:“最美不过夕阳红啊。”
高跃进见许半夏只是说笑着回答前一句,却不肯回答下一句,他也不是好打发的人,盯着道:“你自己有女儿的话,会不会让她嫁童骁骑?”
许半夏很想拍案而起,这话是什么意思,阿骑很差吗?但还是忍了忍,道:“我的女儿除了不许嫁公务员,否则乱棍打死外,没其他要求。我的女儿我会从小引导,从小拎着耳朵教诲,否则到这个年纪才临时抱佛脚,只会搞得鸡飞蛋打,只能顺其自然了。”
高跃进还能听不出许半夏在讽刺他自己没教育好女儿?被她气得哭笑不得。侧脸看那张长着不饶人坏嘴的胖脸,沐浴在夕阳红下也是挺可爱的,可怎么就那么难弄。半天才不情不愿说了句:“好吧,我看他们怎么发展。”
许半夏笑道:“别这么咬牙切齿的,他们两个那么好,我看着都喜欢呢。以后高总抛开成见好好看看他们两个,也会为他们由衷高兴的。好了,不说这个。晚饭不会是鸿门宴了吧?否则我现在就得逃回家了。”
高跃进想,怎么又是这种老三老四的口吻,明明还只是个小孩子。真的是拿许半夏没办法,只有笑道:“晚上给你吃竹笋烧肉。”
许半夏一笑,反正事情该谈的都已经挑明,后面高跃进要再怎么做的话,已不是她能控制的,凭高跃进的人力、财力,她许半夏不敢妄想自己能险中求胜。不如委曲求全一点,起码让高跃进万一真下手,也会有点内疚之心。也就给他留个面子,岔开话题道:“以前在报纸上看到过高总的事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总有点不相信,一个从小化工做起来的人会这么高大全。我讲了我的发家史,高总是不是也讲一讲?”其实许半夏早就从高辛夷口中得知。
没想到高跃进笑道:“野猫还能不告诉你?她即使想不说也一早都被你套出来了。你坐着,我再给你吹笛子听。”
许半夏听了只会翻白眼,但碍于野猫与阿骑的未来捏在高跃进手心里,只有吞下“大王开刀”的呐喊。
高跃进存心搞许半夏的脑子,因为觉得她被搞火了肯定又会说出叫人意外的笑话来,所以特意吹难度极大的《百鸟朝凤》。没想到磕磕碰碰吹到一半,只听身边传来轻轻的呼噜声,转头一看,许半夏已经睡着。原来许半夏本来今天就身心俱疲,又对《百鸟朝凤》这个曲子极不熟悉,任高跃进怎么吹都不影响她,当它是树上麻雀喳喳叫。反而高跃进要是吹个耳熟能详的流行歌曲的话,许半夏才会觉得耳朵倍受折磨了。高跃进看着只会笑。
晚上,保姆修姐倒是一点都不客气,一桌子的菜,都是高跃进爱吃的,没她许半夏什么事。
《不得往生》第三部分《不得往生》(三十九)
裘毕正与郭启东的事,许半夏一点不插手,最多也就是冯遇和她商量的时候,她出个主意,或者附和几句。许半夏最近忙着出货,虽然赵垒替她解决了一大部分,可是剩下的那部分数量也不小,对于一直只做小生意的许半夏来说,是个挑战。好在市场货源最近比较吃紧,只要价格上肯让个十块,出货还是不难的。关键是许半夏不肯让价。
全部货出尽后,老宋与赵垒在庆功宴上一起怂恿许半夏做第三票,但许半夏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动手。因为有第一次的后怕在,总觉得国内钢材市场瞬息万变,而俄罗斯与中国之间的货运又路途遥远,那种货物还在船上慢悠悠按部就班地运来时,坐在岸上的人看着货物价格猛跌却束手无策的无力感,许半夏回想起来还一个劲地心惊胆颤。如果今年开春不是形势猛涨,如果只是风平浪静小小波动的话,她许半夏可就血本尽出,得倒退回去几年,小本经营重新来过了。如果失败的话,又有谁肯拉她一把?冯遇那样的朋友能有几个?赵垒也算是不错的了,比亲戚还强。童骁骑与小陈自然更不必说,可惜小陈已经鸿飞冥冥,天人永隔。但朋友不能一次又一次地麻烦到底。
饭后出来,许半夏邀赵垒喝茶,赵垒欣然答应。走到停车场,赵垒见许半夏的车子变成黑色的奔驰S500,好奇地道:“小许,又换车了?这辆漂亮啊。”
许半夏笑道:“我的车给人抢去了,换了这辆给我,这辆派头确实大,但我不很喜欢奔驰的样子,赵总要不要试试?”
赵垒看见好车就跃跃欲试,“还有这种好事,我倒是盼着别人抢我的车了,小许,你开我的吧。”许半夏还真的不是很喜欢奔驰,心里不知把高跃进的品位腹诽了几次。
在一个红绿灯处便不见了赵垒,到咖啡馆后,门口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赵垒,只好自己先进去,估计这个爱车的人嫌市中心道路测不出车子的好坏,开到外环去了。果然,过了一会儿才见赵垒大步进来。“小许,手感确实不一样,特别反应在小细节上,你什么时候也去买一辆?”
许半夏笑道:“把钱花在这上面暂时还有点舍不得。赵总,听说董事会同意给你换车,你何不买一辆这种的?”
赵垒笑道:“秦方平与你们说的?他怎么什么都说?董事会给我的额度不是很大,定位在八十万左右的车子,要买奔驰的话,得买那种头很大的老式车了,那种比较中规中矩。”
许半夏也不知赵垒怎么看秦方平与她之间的关系,才特意试探一下,见赵垒没有显示出反感,也就作罢。“秦总风流倜傥,与阿骑走得很开心。阿骑说秦总走进钱柜唱歌,一只手就这么伸着,把大厅到走廊上所有妈妈桑和小姑娘的脸都摸了一遍,呵呵。不过赵总这下可以对董事会放心了吧。”
赵垒正笑着秦方平的举动,没想到许半夏话题一转,便笑了一下,道:“我却怀疑董事会无事献殷勤。去年虽然利润有涨,但还不到奖励我八十万买车的地步。怕是有什么动作得紧跟在后面出来。”说话时,眼睛看向黑沉沉的窗外,神色严峻。
许半夏道:“看来赵总得尽快把在裘总那里的两百万现金调回来,自己先一步做点什么了。可惜郭总已经帮不上忙。”
赵垒道:“阿郭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连裘总都没有出头举报他,旁人干什么瞎起哄。他这下算是毁了,查下去原来金额还不小。小许你知道吗?阿郭进去,裘总比任何人都急,他现在有近一千五百万的借款到期,其中有八百万还是进了银行后转不出来的,公司闹了这么大的事出来,银行再想贷给他,也得好好观察几天。他跟我说,只要有办法让阿郭出来,他出多少钱都可以。否则因为他把不少借款用到固定资产投资上去,要是钱进银行后贷不出来,他的流动资金就得出负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