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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丰喜(19431975) 台湾云林人。父母是农民。出生时右脚自膝盖以下,前后左右弯曲,左脚自膝盖以下突然萎缩,脚板翘上。他的母亲悲痛不已,当场晕了过去,进而郑丰喜险遭抛弃,在祖父和妈妈细心照料下,郑丰喜慢慢地长大。
6岁时,祖父去世,郑丰喜被父母遗弃,跟随耍猴卖药的赵老伯流浪卖艺就食。8岁时跟哥哥在离家数里外的鸭寮放鸭,独立生活。一次遇到风雨和大水,几乎被淹死,从小就饱尝了生活的苦难。而他凭借不懈的努力靠自己的双手生存下来,还争取上了学,取得了优异成绩。在中学戴校长和矫正医院徐院长的支持鼓励下装上假肢后,更不怕摔破手脚,学会骑自行车上学。为完成中学学业,郑丰喜到处打工,他以一篇《汪洋中的一条船》参加征文大赛,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很多人表示愿意资助他完成学业,而他却不愿过多依靠他人,后来圆满地完成中学的学业,以优异成绩考入台湾中兴大学法律系。后事迹见报;引起社会赞誉。
他的坚强毅力和顽强奋斗的精神感动了同校法律系女同学吴继钊。可是吴继钊的父母百般阻挠。几经周折,两位有情人终于结为夫妻。婚后还育有两个女儿。
大学毕业后,返家乡中学任教,立志建设图书馆,深得乡亲和学生的崇敬。在妻子的支持下,续写自传体小说《汪洋中的一条破船》,发表后引起轰动,重版10次,事迹广为流传,蒋经国颇为关注予以褒扬。
1974年列名台湾第12届 〃十大杰出青年〃。后不幸身患肝癌,于1975年逝世,年仅32岁。其事迹拍成电影《汪洋中的一条船》,并获金马奖
作品简介:
天生残足的台湾青年作家郑丰喜的自传。描写他如何先天残疾,在贫困的环境中艰苦奋斗,终于毕业于大学法律系,回到乡下教书,为教育下一代而努力,被评为台湾十大杰出青年之一。以生动的散文诗般的语言,通过人物内心情感的回溯,将郑丰喜困苦辛酸的童年、在求知道路上不断坚毅前进和他的爱情生活,展现在读者面前。
其事迹拍成彩色宽银幕故事片《汪洋中的一条船》 。 台湾中央电影 事业有限公司1978年摄制。李行导演,张永祥编剧,陈坤厚摄影,主要演员有秦汉、林凤娇、欧弟。影片获得第十五届台湾金马奖最佳剧情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男主角、最佳摄影和演技优良特别奖(欧弟)6项奖。
评论:
这是最好的文学作品之一:
由郑丰喜所著的「汪洋中的一条船」自民国六十年代中期出版后,便广受重视,其影响力至今仍持续不断,在七十年代及八十年代甚至被认?是最具影响力的书籍之一(曾获七十五年台北市图书周好书第一名;获中国时报四十年来影响我们最深的书籍之一;获八十七年「讲义」杂志票选「对现代人影响最大的十本中国名著第五名」),对曾经念过的此书的人,至今仍念念不忘,对未曾读过此书的人,无异是一篇极优良的励志读物。
《汪洋中的一条船》 作者:郑丰喜
我一生下来,就有两只与众不同的脚,右脚自膝盖以下,前后左右弯曲,左脚自膝盖以下突然萎缩,脚板翘上。所以一堕地,妈妈看到我这个“异人”悲恸不已,当场晕了过去。
醒来时,她吩咐助产婆说:“用胎盘压死他!”因为她想得太多太多了,好认为像我这样畸形的人,将来怎么走路?怎么谋生呢?村子里那些身体健壮的人都无法谋生,甚至当乞丐去了。
祖父知道了安慰母亲说:“一根草,一点露,天无绝人之路。长大后嫁个丈夫,儿孙自有儿孙福。”原来他听错了,以为是个女孩子。别人告诉他我是一个男孩子,他便两步并做一步走,跑进房里,将我抱出来。当着大众面前说:“这是个宝贝,有了他,我们家将会兴旺。长大了,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祖父的确把我当做宝贝看待。夜里,因他睡在我们在隔壁,所以总是坚着耳朵听,生恐妈妈以消极的手段将我饿死。“员仔啊!员仔!你要给他奶吃啊!他是个好儿孙啊!”天一亮就的抱着我,在他的房里兜圈子。他最不忍心我哭了,一听到我哭,就千方百计地敲盆子,敲桌子,扮鬼脸,拼老命地做一些平常不做的动作。
在祖父和妈妈细心照料下,我慢慢地长大,已能替祖父抓痒,替他拿手杖了。但我不能走路。祖父常用竹子让我抓住,然后牵着我走,我哭,我受不了脚上皮肉的疼痛。
记得有一次,祖父的房子翻修,地基要垫高两尺。我们十几个小孩都来帮忙平土。有的蹦,有的跳,小脚像鼓锤,此起彼落。只有我用屁股踏,祖父发现了,流着泪很激动地说:“宝贝最了不起,你踏的地最平。”
我慢慢地爬出祖出祖父的怀抱,爬出祖父的房屋。我爬进字儿童的生活圈,除了受到孩子们的揶揄再投入他的怀里,让他抚慰外,我像一艘破船,只顾向茫茫的大海驶去!我未曾想到有这么一天——他,跌倒了!
是个群狗乳吠的夜里,哥哥告诉妈:祖父从床上跌下去了!第二天晚上我听到大人们放声大哭,但没有一个人肯告诉我他们哭的理由。过了一夜,我发现祖父躺在厅堂,全身盖满白布。我爬了过去想同他讲话,二姊强把我背出去。出开葬那一天,我看到门口中央有个棕色的长木箱,大人们爬着绕圈子,我看到妈妈也跟在人后面爬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祖父别了,那时我是个未满六岁的孩子。走了,一位只有付出而无报酬,只有牺牲而无享受的老农。留下些什么呢?没有,只留给他一大群儿孙的尊敬与怀念。
“无法治疗”
我是北港近郊一个最偏僻的口湖乡后厝村人。
我小时候,全村只有一百户。除了两户开小店,四户当乞丐外,其余都是耕田的。
因为我们邓家历代务农,识字的人很少,也不知从何时来此定居。只听爸爸说:“我的祖父是从箔仔寮搬来的。我们祖先本来在福建漳州,有一天出海捕鱼,鱼船被台风台翻了,祖无才泅水到达箔仔寮。”
谈到我的妈妈,我很想哭,也很愉快。因为虽然不断地给母亲麻烦,使她几乎悲哀过度而死,但我却高兴由于母亲能够负起抚育我的重担而超越一般母性的伟大。我为母亲的精神感到骄傲。
妈妈姓李名员,是个平凡的乡下人。一个字也不认识。但她仁慈,和蔼,能干。她二十四岁嫁给穷爸爸,到四十四岁时,膝下已有了十二个儿女(我排行第八)。在这大群孩子的折磨下,使她满脸深沟,老态龙钟。在我出生以前,三姐生病了,家贫如洗,无法请医生,结果不幸夭折。母亲在痛失爱女之余,加上生个“畸形儿”的打击,其悲痛可想而知。
我是民国三十三年出生的,正是盟机炸台湾最频繁的时候。白天母订要背着我到野外去躲避空袭。她决定,无论如何要医治我的身体。不管花多少心血,多少金钱,也要让我与一般人样地站起来。不久日本投降了,母亲开始背着我到处寻访名医。
有时趴在妈妈背上好几个小时。她走很远很远的路,太阳晒着我们,妈妈背上的汗水湿透我的胸襟。抱着满怀希望而去,但每位医生都同样的一句话:“是先天性的畸形,现在还没有办法治疗。”可是她却不气馁。她背着我,一家又一家,一村又一村地跑遍附近所有的医院。
妈本来每隔一年或两年就生一个。但我与大妹却相差了六岁之多。当她腹中怀着“大妹”,背上背着我时,我已经知道害羞。使我难过的是:妈妈每次说明我的出生经过,就会在大家面前痛哭流涕。她经常用她那双温暖的手压住我腿上变曲的部位,企图弄直它,直到我叫痛。听说在我婴儿时期,她也曾用竹片夹过我的脚。但有啥用?诚如郎中所说,天意安排我这样,不患一种缺陷是养不活。那么,为什么不看开点?
或许妈也悟出这个道理。大妹出生后,她不再背着我到处去求医了。不过,她仍然相信一些江湖郎中的话,经常回到她捕鱼为业的娘家去捕海鲜,希望吃鱼对我的双脚帮助。有时人家告诉她,吃什么草药对骨骼很好,她就到坟场、山边或海岸去寻找。
她蹲在两块砖围成的“炉”前吹火,等药罐里的水干到一定分量时才给我喝。有时药味太苦了,说什么我也不喝,甚至牛脾气一发,就往地下一摔,摔得粉碎。她只有抱紧我流着泪说:“要不是你的脚这样长得“不像人”,我也不会让你吃这些苦药。”
爸爸的名字很土,叫豚批。他和妈妈很相配。不识字,老实,健壮,乐观进取。爸爸是老大,所以负担重。八岁时就到外婆家当长工,替舅舅放牛,直到十四岁,才转到山上去做苦工,割草喂牛。十五岁学制纸,不到二十岁就升为三流手。可惜机器发达后,此种技术已经用不上了。
爸爸曾经当过樵夫,做过筑路工人,做过地瓜签的买卖,所做的都是一些粗活,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壮。我出生时,爸爸正好被日本人徵去修筑飞机场,所以许多人担心他回来,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把我丢出去的。但事实却不然,爸爸不但不嫌弃我,反而比对别的孩子还要照顾得周到。
爸爸和妈妈一样,懂得许多东西。他知道何时会台风,何时该播种什么作物,何种天气会下雨或者下霜。所以邻居要晒地瓜签,都来请教他。村中如发生不愉快的事,都请爸爸调解。
老人与猴子
我和常人一样。八、九个月的时候就会爬了,只是我爬的岁月很长。母亲走到那里,我就爬着跟到那里。到邻家去时,我就投在她的怀里,让她抱着去。邻人要摸我的怪脚,我就把脚藏在母亲的大衣里。
有时她到外面去,我就独个儿低着头,像野兽,用手和脚爬着。我爬过雨天的泥巴,夏天的热沙,冬天的严霜。爬着!爬着!我数着那些被遗弃的石子、瓦片、木屉……嗅着类便以及各种尸体的臭味。我听到野孩子追逐的脚步声,听到一些父兄劝导子弟,不要欺侮残废的可怜人。每当爬得难受时,我便想:“难道我的一生注定要这样受苦吗?”
晚上,邻居的孩子都活活渤渤,蹦蹦跳跳玩捉迷藏。我只好待在他们旁边,分享他们那份欢笑。偶尔也会默默地爬到草堆旁捕捉那闪闪发亮的萤火虫,或爬着追逐天上飞翔的蝙蝠、牛类龟。我们村子中间有个湖,全村的鹅鸭几乎都在此湖生活。每当傍晚二姊从田里挑着牧草回家,就会带我到湖边来。湖水是平静的。一群群的白鹅,从岸这边游到岸那边。几头刚从田里回来的水牛,不断的潜水摇头。对岸阔叶树穿梭着归巢的小鸟,月儿躲在树梢微笑。当我喊“鹅来!”时,对岸也似有人这样喊,应声是那么遥远。
祖父被人抬走后的一个傍晚,我和妈正在榖仓下捡地瓜签里的杂物,有个老年人推着一辆脚踏车。车前面载着一只小猴子,后面放着一个小木箱,推到我们的身旁时,将车子放妥。把眼镜拿下来,一直看着我的脚。我赶快爬到母亲背后,抱着她的颈子,深恐被他抓去。
当时那只猴子正拿着一根香蕉吃。香蕉给我的诱惑太大了,老人可能洞穿我的心意,就从小袋里拿出一根香蕉给我,吃完后,我一直看着那只猴子。他穿着一件绿色上衣,红色裙子,头上还戴着顶小花帽。我问老伯:“他是人还是猴子?”他说:“你猜!你猜中了,再给你一根香蕉。”实在很难猜,因为我从未见过这种怪物:手上有毛,眼睛红红的,却极像人,也穿人穿的衣服。
我肯定地说“他是人!”他取出一根香蕉来给我。我很得意,以为猜中了,想不到等我吃了香蕉,他才说“你猜错了,他是一只猴子。照理他应该是人才对,因为他很伶俐。”
他和妈妈讲了许多话,我只记得妈妈告诉他,我爸爸不在家,要到晚上才回来。他一直坐在榖仓旁的竹椅上。晚饭就在我家吃的,吃饭时,他告诉爸爸:“像他这种人,最好让他在外面奔跑奔跑,或许更有帮助……”我看到爸爸点点头。
那晚,我很早上床。当我迷迷糊糊之际,母亲推门进来,好像满腔的话要告诉我。但她突然把身子转过去。我叫了出来:“妈,你在哭吗?不要哭啦!”我最怕妈妈哭了。妈妈流泪,我的心就很疼。她帮我盖上被单,急忙地离去了。
我醒来时,一切都变了。天花板是那么洁白,墙壁贴满美丽的图画。有西瓜、香蕉、人头、风景,都是维妙维肖。这是什么地方呢?我一看,身边竟躺着昨天那位老人。那猴子也正睡在老人的身边。我想:我是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