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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见了我-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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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冷秋天啊    
     你要衣冠楚楚地做人    
     ———王小妮    
    有一个专门写恐怖故事的人,他长相周正,偏瘦,眉毛很重。    
    现在我要给他起个名字,那就叫他周德东吧。    
    我就是周德东,周德东就是我。    
    这名字还真是我自个儿起的。小时候,父母把很多写字的纸片摆在我面前,让我抓,我就选了这仨字。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创作,绝对大手笔,这仨字气势磅礴,不是一般人能排在一起的。    
    但有时候,周德东不是我。我的意思是,冒充我的人多如牛毛。    
    连我这样的人都有人冒充,说明在这个世上混得不如我的人多如牛毛。    
    下面,我讲几个故事。    
    在山西那个产煤的城市,有一天,发生了一起非常恐怖的血案,有一个挺瘦的人专门挖孩子的心,死俩了。案发后,全城大恐慌。变态者混进了盲流群,销声匿迹。警方连夜搜捕。    
    警方在火车站带回一批又一批没有证件的人,最后关不下了,把一所职工学校也当成了临时拘留所。    
    一间房子里,关押着六个人,其中有个人长得挺瘦,眉毛很重,穿着一件怪兮兮的黄风衣,只有他好像不怎么害怕,他不像其他民工那样眼睛溜来溜去,他一直闭目养神。    
    天亮后,终于来了警察,一男一女。那男警察一脸横肉,和这群盲流比起来,他更像个坏人。那女警察长得不算漂亮,却很威风。    
    他们让六个可疑的人全蹲在地上。    
    男警察冲这六个人念了几段关于盲流的文件,神情很冷漠。他最后说,这次血案不同平常,所有涉嫌人员都要先收容,等查清案子,再把与血案无关者遣送。    
    这时,女警察发现那个挺瘦的人偷偷地看她,她有些不高兴,大声说:“看什么看?呆一边去!”    
    男警察注意到了这个人,朝他一指:“你,姓名,哪里人,职业。”    
    挺瘦的人平静地说:“周德东,东北人,作家。”    
    男警察不看书,他很瞧不起地问:“作家?你有啥证明?”    
    “没啥证明。”    
    男警察:“没证明你就是盲流,现在很多盲流都是作家。”    
    说话间,那女警察抬头问:“谁说他是周德东?”    
    她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又是一个读书喜欢记作者名字的人(她甚至能记住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她正巧读过周德东的书,正巧记住了周德东这个拗口的名字。    
    挺瘦的人很友好地朝她笑了笑:“我,是我。”    
    她很怀疑地看了看这个蹲在地上的人:“你的身份证呢?”    
    挺瘦的人:“我去考察西路军走过的地方。在古浪那疙瘩,我的身份证被人偷了。”    
    她又问:“你能说说你写过什么文章吗?”    
    挺瘦的人流利地说出了几篇作品名。    
    那女警察对男警察小声说:“他是作家,我担保。”    
    男警察对挺瘦的人挥挥手,不耐烦地说:“你可以走了。”然后,他又讯问下一个。    
    挺瘦的人走出关押地,长吐一口气。空气无比新鲜,女人真美好。    
    身后有人叫他:“哎———”原来是那女警察追了出来。他就停下了。    
    那女警察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说:“我想请你去我家做客,可以吗?”    
    挺瘦的人想了想,说:“可以啊。”    
    在路上,女警察告诉他,她叫房丽。她老公叫吴进忠,是个教师,他对文学很痴迷,多少年了,就是写不出像样的作品。    
    她说:“周老师,我希望您以后能帮帮他。”    
    挺瘦的人说:“这事儿我能整明白。”    
    到了房丽家之后,她老公吴进忠听了太太的介绍,十分高兴,他忙前忙后,又递烟,又沏茶。    
    挺瘦的人坐下来就开始谈文学,谈霍桑,谈博尔赫斯,谈伍尔芙,谈乔伊斯,谈斯蒂芬·金。谈当前大众对纪实类文学的热衷,和对虚构小说的疏远……    
    那天,挺瘦的人一直说到吃晚饭。他那快饿瘪的肚子,终于被丰盛的饭菜塞满了,甚至还打了嗝。当晚,善良的小两口挽留他住下来。    
    次日,他要离开了。    
    房丽留不住,就只好泪眼兮兮地送他上路。    
    临走,吴进忠挑了一些稿件给他,希望他能推荐一下。    
    挺瘦的人说:“你们等信儿吧。”    
    房丽看他的黄风衣太破了,把老公的一件黑风衣给他穿上。又拿出三百块钱,硬要他带上当路费。挺瘦的人不要,房丽坚持塞进他的口袋。挺瘦的人就说:“以后我会还给你们。”    
    挺瘦的人离开后的当天下午,房丽把他留下的那件黄风衣扔进垃圾道的时候,不经意地看见那风衣上的束带上有淡淡的血渍……    
    这个人不是我。这个不是我的人离开大同之后就消失了。    
    有一天,我莫名其妙地收到一本杂志,不知道是谁寄的,叫《云冈纪实文学》,上面有一篇文章,是那个挺瘦的人写的,讲的就是这件事,在文中,他向我本人以及房丽一家谢罪。    
    这个人署名爱婴。文后还有通讯地址,他是吉林公主岭人。    
    海南那个岛。椰子树。一圈大海。满街晃动着脸皮越来越厚衣服越来越薄的女人。    
    《特区报》社。来了一个挺瘦的人,他说他是一个作家,叫周德东,他说他的钱丢了,他说他希望报社借给他路费。    
    一个记者讽刺说:“我在一个笔会上见过周德东,他没你瘦,也没你胆大。”    
    办公室的人都笑。    
    挺瘦的人有点慌乱,说:“我想你以前见的那个是假的。”    
    那个记者就晃着脑袋问:“那你把身份证拿出来让我看看。”    
    挺瘦的人不好意思起来,小声说:“我整丢了,正在办。”    
    那个记者又补充一句:“周德东也没你幽默。”    
    挺瘦的人退到门口,还不死心,说:“我最怕的就是———假的被当成真的,真的被当成假的。”    
    那个记者正在赶写稿件,他已经不耐烦了,喷出一个字:“滚!”    
    挺瘦的人翻了翻眼,尴尬离去。    
    这个人是我,真是我。    
    这次尴尬的经历,发生在三年前的夏天。那个夏天贼热,满大街的人都吐舌头。    
    周德东写了很多年文章,可是,一直没搞出什么大名堂。现在,他买了一幢漂亮的房子,定居北京,不再漂泊,他和他太太像童话里讲的那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最近,他特想回老家呆一段时间。他老家在天安县绝伦帝小镇。    
    他追名逐利,不能自拔,已经八年没回老家了。    
    他想看看母亲老成啥样了。他想看看又冒出了多少外甥和侄子。他想看看绝伦帝的天。他想回到那没有飞机的天空下,好好写本书。    
    当然是恐怖故事。    
    他一直发誓要好好写一部通俗作品,可写着写着,不自觉就清高了,就深沉了,就成老师了,就装神弄鬼了。他觉着,当通俗作家也要排除杂念,心甘情愿做一个下九流的说书人,老老实实为大众写好看的故事,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回一趟老家,是周德东八年的心愿。其实路费他早攒够了。    
    周德东生在那儿长在那儿,一直到十八岁服役,雄赳赳气昂昂跨过山海关。    
    他还打算到老家天安县文化馆看看,他想为他们做点什么。第一篇写周德东的文章,就是发表在天安县文化馆的内部刊物《天安演唱》上。那篇文章,充满了家乡人对一个游子的深切怀念。尽管天安县文化馆没有一个人见过他。    
    因此,这天,一个挺瘦的人出现在天安县文化馆,说他是周德东,大家还不太信。    
    他刚进门的时候,文化馆的张弓键推了推眼镜,问他:“你找谁?”    
    那个人并不急于说他找谁。他夹一只很普通的皮包,慢慢地看了一圈办公环境,然后坐在张弓键的对面,说:“我找馆长。”    
    “馆长去省里学习了,我是副馆长,有事你跟我说吧。”张弓键说。    
    挺瘦的人和张弓键拉了拉手:“你好。我是周德东,绝伦帝小镇的那个周德东。”    
    绝伦帝小镇归天安县管,在县城南边,一百里路。    
    说着他递上作家证。那是一个保存很好的深蓝色本子。发证单位:陕西作家协会。姓名:周德东。出生年月:1967年8月8日。籍贯:黑龙江。入会年月:1996年2月6日。发证日期:1996年2月6日。编号:755。    
    编号那疙瘩有点模糊,有点像155。    
    张弓键睁大眼睛:“是你呀!我老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啥时候回来的?”他一边说一边给周德东倒水。


第一章冒充我的人多如牛毛(2)

    周德东说:“刚下车,还没回绝伦帝小镇呢。我这次回老家来,是想静静心,写一本新构思的恐怖故事。”    
    “噢。”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怎样扶持一下咱县的文化事业。”    
    张弓键高兴地说:“那可太好了!”    
    周德东又说:“我离开老家太久了,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这样吧,你们策划一下,看有没有好的文化项目,然后给我整一份可行性报告,我觉得行,立马投资。”    
    张弓键说:“我琢磨琢磨。”    
    他对张弓键说:“最近我一直在绝伦帝小镇写东西,十天半月走不了。你们可以随时把报告送给我。我走了。”    
    张弓键当然不会让周德东马上走,他带着文化馆几个人,当天晚上请周德东吃饭。他们去的是天安县最好的一家酒楼,叫“空中楼”。    
    他们是坐文化馆的吉普车去的,那车八成新。    
    在车上,张弓键留周德东在县城里多住几天。周德东说,他明天就得回绝伦帝小镇。因为黑龙江电视台跟他约好了,明天到那里给他拍一个东西。    
    接着,他给大家讲起他最新这本恐怖故事,讲到高潮处,把文化馆的两个女孩子吓得连声尖叫。    
    这时候,他的移动电话响起来,把他的故事打断了。    
    他说:“喂,哪位?哎,你好……明天下午吧……对……对……对……不会的……我明天早上就回绝伦帝小镇去……没问题。老贾?……真的呀?……他只要一告,那你们电视台就火了!别别,我跟他有芥蒂……上次你去北京,我不是说过吗?……还是那个号……48,是1548,对……好了,再见。”    
    他挂了电话,继续讲恐怖故事……    
    一个叫金宝的女孩子说:“周老师,我在《新青年》杂志上见过两句话,概括了您全部的特点———瘦比南山,千金不笑。见了您,果然是!”    
    他说:“瘦是真的,从小到大没胖过,咋吃都不行。千金不笑就有点夸张,别说千金,捡一只镀金的戒指就喜笑颜开了。”    
    金宝又说:“那期杂志的封三还有一个您的漫画,我现在觉得一点都不像。”    
    他说:“漫画嘛,肯定不像。”    
    喝酒时,大家都很尽兴。    
    文化馆机制不好,没有钱,死气沉沉。大家都盼着能做点大事,而周德东就要给他们带来转机了。他们想象周德东有这个能力。    
    张弓键有点醉了。连两个女孩子都喝了酒。    
    周德东说:“对了,张馆长,让你的司机开车跟我几天可不可以?我的车没开回来,特别不方便。”    
    张弓键:“没问题,就是车不太好。”    
    周德东:“就是个交通工具而已,我自己那辆也不是啥豪华车。”    
    文人在一起喝酒,免不了要唱歌助兴。张弓键甚至搞来了一架同样醉醺醺的手风琴,他和它为大家伴奏。大家就唱:“三呀呀呀更,月牙挂高空。梁山泊呀呀呀,想念那祝九红……”有高有低,有粗有细,有快有慢。    
    出了“空中楼”的门,周德东说:“张馆长,算了,我不借你们的车了。”    
    张弓键诧异地问:“咋地了?”    
    他说:“司机跟我到绝伦帝,我更不方便。”    
    张弓键:“你自己不是会开车吗?你自己开呗!”    
    周德东有点犹豫:“咱家这疙瘩的路实在太糟糕,我怕不适应……好吧,我明天早上来取吧。”    
    张弓键回到家,酒醒了,他忽然想起金宝的那句话:“那期杂志的封三还有一个您的漫画,我现在觉得一点都不像。”    
    他觉得有点唐突:就这样把车借给这个陌生人了?    
    他想核实一下。    
    次日一早,他打了很多电话,终于查到了周德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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