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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见了我-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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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跟他老婆争风吃醋,被那女人毁了容,用刀一下一下割的。那女人的娘家势力更大,开的是挂皇家牌照的轿车。黄玉凤医生的老婆远在异国,无依无靠,连个公道都讨不回来,最后走投无路,就想到一死了之。可是她在离开人世之前只想看看曾经和他同床共枕的丈夫一眼……    
    说完,秦大夫说:“我想黄医生是受了刺激。”    
    院长陷入怔忡。    
    


死亡之妆那个日子又来了

    巧的是,又一次轮到黄玉凤医生和葛桐值夜班的这一天,停尸房又放进了一具男尸,他被人用刀刺进腹中,抢救无效,死了。    
    整个医院骤然紧张起来,人心惶惶。    
    这天,院长打电话叫来了三个男大夫。    
    他们走进院长的办公室之前,还在小声谈论今夜,谈论那具死尸,谈论黄玉凤医生。他们根本没想到他们将面临一个大问题。    
    有时候,厄运就跟你隔一个墙角,你却茫然不知,你一转身就撞在了它的鼻子上。    
    他们刚刚坐定,院长就慢悠悠地对他们说:“今夜你们谁和黄大夫一起值班?”    
    三个男大夫立即傻眼了。接着,他们的脸色都变得苦巴巴了,支支吾吾要推脱。    
    还没等他们找理由,院长就说:“别编了,今天你们必须有一个人留下来。”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    
    院长继续说:“你们抓阄。”    
    大老粗院长很快写了三个纸条。    
    三个男大夫没办法,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抓凶吉。    
    一个姓张的大夫打开纸条,脸色暗淡下来。    
    一个幸运的男大夫得意地说:“张大夫,咱们三个人中你工资最高,你早应该主动把这个差事担下来!”    
    另一个男大夫也开玩笑:“其实没什么,不就是让老婆休息一下吗?”    
    张大夫叫张宇。他没有心情说什么,他一直脸色暗淡地坐在沙发上抽烟。    
    院长对另两个男大夫说:“你们先走吧,我和张大夫说几句话。”    
    他们离开之后,院长低声叮嘱张宇医生:“今夜你要严密关注黄玉凤医生的动向,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惊慌。”    
    张宇医生点点头,问了一句:“院长,你能不能给我找一个可以当武器的东西?”    
    这时候,开了一半的门口突然闪出黄玉凤医生的脸,很白。    
    他离院长和张宇医生很近,他应该很清楚地听见两个人说的话。只是不知道他来多久了。    
    院长没有看到黄玉凤医生,他说:“什么武器,别大惊小怪!”    
    张宇医生愣愣地看着黄玉凤医生的那张脸。    
    那张脸一闪,离开了。    
    张宇医生好半天没有回过神。    
    院长说:“记住,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惊慌!”    
    


死亡之妆与怪人同室而寝

    过去,吃过晚饭,医院里有些职工还常常来医院溜达溜达,聚一聚,聊一聊,打打牌,下下棋。自从出了上次那件事之后,大家都不到医院来了,躲都躲不及。下班后,医院里显得一天比一天冷清起来。    
    吃过晚饭,张宇医生到门诊部各个房间巡视了一番。接着,他极不情愿地走向住院部二楼的那个值班室。    
    住院部这几天没有一个病人。    
    今夜又到黄玉凤医生动手的时候了。    
    想到这些张宇医生有些毛骨悚然。    
    天黑下来。    
    张宇医生终于慢慢地爬上了二楼。    
    二楼的楼道很长,灯都坏了,黑漆漆的。    
    护士值班室在楼道顶头的那个房间,没有亮灯。葛桐一定很害怕,睡下了。    
    而医生值班室有灯光,但里边没有一点声音。    
    张宇医生在值班室门外站立,没有勇气走进去。    
    他甚至想一直在门外站下去,甚至想马上就给院长打电话,甚至想干脆溜回家。    
    想归想,他最后还是推门进去了。    
    黄玉凤医生竟然不在。    
    张宇医生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又提起来。他脱掉衣裤,准备躺下。他想关掉房间灯,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关。他亮着灯钻进了被窝。    
    窗外的风大起来,吹得窗户“啪啪”地响。山上像是有什么野生动物在叫,叫声遥远而模糊。    
    张宇医生的心跳得厉害。他在等着黄玉凤医生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很大的脚步声,有点慢,但是他向值班室走来。    
    门“吱”地一声开了,张宇医生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脑袋。    
    进来的正是黄玉凤医生。    
    他认真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张宇医生。张宇医生不自然地朝他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他也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然后,黄玉凤医生“咔哒”把房间的灯关了,他走到床边,把床头灯打开,慢慢地脱掉衣服,穿着毛衣半靠在床上看书。    
    那床头灯很暗淡,一束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更加苍白。他慢悠悠地翻着书页,除此很静很静,听不到他的呼吸声。    
    张宇医生心里很压抑,他想找个话题,和黄玉凤医生聊一聊。但一时又想不起说什么。    
    墙上的钟在走,“滴答滴答滴答”,走得很小心,生怕一下撞到某一时刻上。    
    黄玉凤医生的书一页一页地翻。时间似乎停止了流动。    
    突然一阵巨响!张宇医生吓得差一点惊叫出来。    
    黄玉凤医生一动没动,眼皮都没眨一下,继续翻他的那本书。    
    是敲门声。    
    “谁?!”张宇医生问,声调都变了。    
    “是我!”是葛桐跑来了。    
    张宇医生披衣下地开门,他看见葛桐瑟瑟地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她看着张宇医生,欲言又止。张宇医生走出来,反手把门关上。    
    “张医生,我害怕……”她终于小声说。    
    张宇医生回头从门缝往里看了看,也小声说:“我不是在这里吗?不用怕。有什么事的话你喊一声我就过去了。”    
    “我不敢……”葛桐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张宇医生硬撑着安慰她:“你都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而且是这里的值班人员,不能这样怯懦。不会有事的,天很快就亮了。”    
    葛桐无助地看看张宇医生,最后,只好裹紧睡衣,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张宇医生进屋,关好门,躺下来。他有了一种被人依靠的感觉,胆子略微壮了些。他轻轻地说:“黄医生,你平时很爱看书吗?”    
    黄玉凤医生淡淡地说:“夜里看。”    
    “你经常看谁的作品?”    
    “横沟正史的。”    
    张宇医生想说一点光明的事情,就问:“爱不爱看杂志?”    
    黄玉凤仍然淡淡地说:“我看我父亲死前留下的旧书。他的旧书有几箱子,看也看不完。”    
    风更大起来。门被穿堂风鼓动,响了一下。    
    别人说“生前”,他偏要说“死前”———张宇医生的心缩紧了。    
    墙上的钟敲了十二下。    
    张宇医生怕到了极点。    
    他突然恼怒了,觉得这个怪兮兮的人要把自己弄崩溃!他索性豁出去了,用尽生命里全部的勇气,猛地坐起身子,直接刺向那个最敏感的话题:“黄医生,你说……那个男尸到底是被谁涂的口红呢?”    
    黄玉凤医生的态度令张宇医生无比意外,他的头都没有抬起来,冷冷地说:“也许是那个男尸自己。”    
    张宇医生没话了。他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慢慢缩下身子,把头埋进被角,一动不动了。    
    黄玉凤的回答是一个高潮。他为这个故事说出了一个非常利落的结尾。可是,现实不是文学故事,任何人都无法设计结尾,现实还得继续。    
    张宇医生的心里更加恐惧。    
    墙上的钟走得更慢,“滴答滴答滴答”。    
    张宇医生再没有说话,他假装睡着了。    
    书一页一页地翻着,很响。    
    张宇医生咬着牙下决心,明天就跟院长说,下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跟黄玉凤医生一起值班了,哪怕被开除。    
    过了很久,黄玉凤医生仍然在翻书。他不像是在阅读,而像是在书中寻找一个永远找不到的书签。


死亡之妆他在看什么???

    终于,黄玉凤医生把床头灯关掉了。房间里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张宇医生严密地聆听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好像一直保持着那个倚在床头的姿势,没有脱毛衣钻进被窝。张宇医生感觉他正在黑暗中木木地看着自己。张宇医生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了。    
    又过了很久,张宇医生听见黄玉凤医生好像轻轻轻轻地下了床,在找鞋。他的声音太小了,张宇医生甚至不敢判定那声音是否真实,他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他的拳头攥紧了。一个黑影终于从他面前飘过去,轻轻拉开门,走了。    
    张宇医生想跟出去,但是心里极其害怕。不过他很快又觉得一个人留在这个房子里等他回来更害怕!他最后披上外衣,轻轻从门缝探出脑袋,窥视黄玉凤医生到底要干什么。    
    黄玉凤医生在狭窄的楼道里蹑手蹑脚地来到葛桐的窗外,从窗帘缝隙朝里偷看。也许是葛桐不敢睡觉,她房子里的灯微微的亮着。那条缝里流出的光照在黄玉凤医生的脸上,有几分狰狞。他表情阴冷地看了一会儿,又蹑手蹑脚地回来了。    
    张宇医生大惊,急忙钻回被窝里。黄玉凤医生进门,上床。这一次他脱了毛衣,进了被窝。    
    他去看什么?他看见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张宇医生假装起夜,披衣出门,也来到葛桐的窗前。    
    他朝里一看,头发都竖起来了!    
    葛桐坐在床边,神态怪异,双眼无神,她对着镜子,朝嘴上涂口红,涂得很厚很厚,像那具男尸的嘴一模一样。    
    她描眉画眼之后,直直地站起来,木偶一样朝外走。张宇医生急忙躲进对门的卫生间,听着葛桐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走远,他才闪身出来,心“怦怦怦”地跳着,鬼使神差地尾随她的背影而去。    
    葛桐走下黑暗的楼梯,走出楼门,右拐,在黑夜中朝楼后的停尸房方向走去。    
    张宇医生远远地跟着她。住院部大楼和停尸房之间的空地上,风更大。他看着她飘然一闪进了停尸房。张宇医生蹲下来,再也不敢靠近一步了。过了一会儿,他看见葛桐背着那具男尸走出来,踉踉跄跄地朝住院部走去。    
    张宇医生跟她进了楼,看着她背着男尸上楼梯。    
    她的身体有些单薄,竟然把那具男尸一直背上二楼,背进护士值班室,放在床上,然后在幽暗的灯光下一边为他涂口红,一边嘟嘟囔囔地对他说着什么。化妆完毕,她又背起男尸,出门,下楼……    
    大约十几分钟后,她像木偶一样走回来,洗脸,刷牙,上床,关灯,睡觉。    
    张宇医生傻了。他忽然明白了另一个道理:直觉、判断、推理、规律大多时候是南辕北辙的。在我们对我们的智慧、技术自以为是的时候,其实离真相、真理还差十万八千里。    
    张宇医生回到他的值班室,黄玉凤医生的床头灯亮了,他又在一页一页地翻书。    
    他淡淡地说:“张医生,你去厕所的时间真长啊。”    
    张宇医生惊恐地说:“是她!是她……”    
    黄玉凤医生没什么反应,冷冷地说:“夜还长呢,睡吧。”    
    次早,发现那具男尸的脸浓妆艳抹,整个医院又骚动起来。    
    院长一上班就知道了这个情况,他带两个值班男医生和葛桐一起去停尸房查看。葛桐看了那具男尸的样子,吓得惊叫出声来,接着就呕吐不止。    
    张宇医生轻蔑地说:“葛桐,别表演了,我昨天亲眼看见你把这具男尸背回来,为他化妆,又把他送回了停尸房!”    
    院长睁大了嘴巴。黄玉凤医生面无表情。    
    葛桐的脸色纸白,颤颤地指着张宇医生说:“张大夫,你血口喷人!肯定是你干的,却来诬陷我!”然后她极度委屈地哭起来。    
    张宇医生有点动摇。看表情,好像真不是她干的。难道昨天夜里自己是做梦?    
    他现在已经不信任一切了,包括自己的眼睛。他瞪着一双也许是出了错的眼睛直直地看葛桐,用他那一颗很可能是错上加错的大脑使劲地想。    
    院长看看葛桐的表情,又看看张宇医生的表情,迷糊了。是张宇医生干的?不可能啊。是葛桐干的?越想越离奇……院长想先稳住大家,就说:“这件事情很奇怪,但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找人把男尸的脸洗净就完了。大家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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