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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建立科学有效的慈善制度和运作方式势在必行。丛飞不仅要拼命工作,不断捐资,还要年年亲自把钱送到山区孩子手里,不累垮才怪!社会应当建立健全一整套完整的慈善制度,使得每一笔善款能够通过必要的管道真正送达最困难的族群,同时整个运作过程必须高度透明,使公众能够全线监管,这样才能号召和吸引更多的人投入慈善事业。透明度不够是我国慈善事业发展的一大障碍。
徐华:我们必须强调,那些弱势群体和贫困人口急需全社会的关爱和扶助。对别人的困境袖手旁观是不道德的,只是一味号召和等待他们自救,这实际上是一种残酷。同时,被救助者也要认识到,除了全社会要发动和倡导以富济贫、以强扶弱的行动,他们的根本出路在于树立发愤图强的思想,开拓自立自强的道路。我们的话题也许扯得远了,就此打住吧。不过这也证明了“丛飞现象”确有许多值得全社会探讨和反思的地方。
换一种活法儿(1)
第四章换一种活法儿
1
苍黄的地平线上,风吹草低,狂风怒号。雨里雪里,踽踽独行着一个少年瘦高的身影,像那个时代的一个惊叹号。
刚过15岁的丛飞开始了四处流浪打工的日子。
嘈杂的工棚,零乱的床铺,汗湿的工装,满手的伤痕,热气腾腾的大锅饭……日子虽说布满了艰辛,但毕竟可以自食其力,不必伸手朝家里要钱,还能帮上父母一把,这让丛飞觉得自己终于长大了,精神也轻松了许多。特别是挣脱了父亲严厉的约束和管教,在朴实墩厚的工友中间,他想唱就唱,想跳就跳,想演谁就演谁。一会儿是1918年10月的列宁,一会儿是延安窑洞前的毛泽东,一会儿是灾区人民中间的周恩来,一会儿是工厂流水线上的卓别林,一会儿是头戴鸭舌帽的赵本山,一会儿又变成小脚老太太……演到精彩处,工友们会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和欢呼声,这让丛飞获得极大的满足。他略微地找到了一点当歌星、笑星的美滋滋的感觉。不过这时候他还仅仅是个“土星”。同时,在工地上、工棚外、大野地里,面对众多黑脸糙手的工友,丛飞没有任何思想压力和负担,他只想让大家快乐,只想让自己快乐。那些粗糙而大胆的、毫无约束的艺术尝试,使得丛飞在表演方面的才气、悟性获得淋漓尽致的发挥和提升。他学会了一上台、几句话、几个现场即兴发挥的小幽默就和观众迅速拉近距离的本事,这为丛飞后来走上正式舞台奠定良好的基础。
他那条嗓子,随着年龄走向成熟,越唱越亮。
那时,歌坛已进入百花齐放、群星争辉的时代,新老歌星层出不穷,“城头变幻大王旗,各领风骚三五天。”酷爱声乐表演的丛飞明白自己嗓音的特点特色,他特别注意学习李双江、郭颂、蒋大为等人的歌,通过看电视听广播,细心体味他们对歌曲演唱的处理方法和艺术感觉。再到工友中间去演唱,竟然有了以假乱真的效果。
青年丛飞在大洼县渐渐有了点小名气。
1986年春,大洼县文化馆成立了一所业余艺术学校,在全县范围内招收学员。那时丛飞正在外地干活儿,一位特别喜欢听他唱歌的工友看到艺校的招生广告,特意打长途电话把消息告诉了丛飞,还实心实意地说,你一考准行,好好练练吧,光给我们这帮土老冒唱有啥意思,还是到大舞台当歌星去!
哥们儿的话让丛飞很感动。他跟工头结了账,特意坐长途汽车赶回大洼县。
下午2点,招生考试开始。面对全县的招生总是要有点场面、规模和气氛的。考场是县文化馆的表演厅,一条红布大横幅高悬在前面,横幅下面摆一排桌子,桌子上是一溜茶杯,后面端坐一溜儿考官。前来报名参考的孩子都由家长领着,按先来后到,排好队等着,然后一个个上去表演。
丛飞悄悄进了门,溜边儿走,一屁股坐窗台上了。头一次应考,心里没底儿,他想先看看阵势,不行就撤,回工地干活儿挣钱去。考官和工作人员见他肤色晒得黝黑,身穿脏兮兮的蓝工装,足登胶鞋,头发老长,都以为他是附近的打工仔或者来文化馆疏通下水管道的,抽个闲空来看热闹,于是没人理他也没人管他。几个打扮花花绿绿的小丫蛋和几个一唱歌脸就红的小男孩表演完了,丛飞心想什么呀什么呀,这唱的是哪跟哪、谁跟谁啊,调门儿快跑到南天门儿了!他陡然信心百倍,扑通一声从窗台那儿跳下来说,老师我唱一个行不行?
几个考官相互看看,面露不快。这么严肃的考场,哪来这么个野小子?捣什么乱捣乱!有个领导挥挥手,工作人员赶紧上前撵他走,考官中有一位近50岁的女士史会霞,却摆手让工作人员退后。座中这一长溜儿有模有样的考官,其实只有史会霞是专业出身。早年在辽宁省、盘锦市的舞台上,她曾是很活跃的女高音,后来因为年龄大了才改行搞文化工作。就凭丛飞刚才那亮堂堂的一句话——“老师我唱一个行不行?”史会霞就听出这毛头小伙子音质不错,音色很亮。
史会霞和蔼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是来参加艺校招生考试的吗?
我叫张崇,17岁,是来考试的。
既然是来参加招考的,你怎么不准备准备呀?史会霞含笑说,把头发剃剃,脸洗洗,把自己收拾干净一点。
我在外地打工,听说咱县成立艺校了,要招生,特地坐4个小时长途汽车赶回来的,连家门还没进呢。
考官们一下子被感动了。那你就自选一首歌,唱唱吧。丛飞已经走过多年“江湖”,毫不怯场,大大方方往场中一站,底气运足,开口就唱:
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精美的石头……
一亮嗓子,所有的考官都给震住了,史会霞也兴奋不已。哇,多美的音色!高亢、亮丽、激情、柔美,很有点李双江、蒋大为的味道。再仔细端详一下小伙子,高高的个头,挺拔的身姿,笑起来很可爱,此刻虽然灰头土脸的,只要收拾出来,往哪儿一站也称得上英气逼人,肯定会有个好台缘,是个好苗子!史会霞高兴地想,这次招生能逮住这么一个好材料就值了。
丛飞唱罢,史老师问,你以前跟谁学过吗?
没有,就是听广播电视里那些演员唱,自己跟着学的。
除了唱歌,你还会什么?
我会的多了!看到考官们表情阴转晴了,丛飞也高兴了。小学初中我都是学校的文艺骨干,除了唱歌,我还会说评书,学卓别林,表演口技,演小品,不信我给老师们来一段?
史会霞笑笑,摆摆手说不用了,时间很紧,下边还有别的考生等着,你回去等通知吧。
20天后,丛飞收到大洼县田庄台艺校的录取通知书。从此他开始接受史会霞老师的正规声乐训练。史老师从基础课程教起,从发声、吸气到用嗓,全部从头开始。丛飞这才发现,音乐的殿堂如此恢宏而壮丽,要真正理解和唱好一首歌,有那么多需要掌握、运用的知识和技巧。知道了这些,他才吃惊地发现,自己原来的野路子唱法竟有那么多的毛病!
声乐既是一门艺术,也是一门科学。这是丛飞以往所不知道的。史老师把丛飞真正引入风光无限、奥妙无穷的声乐王国。她倾其所有,为丛飞庄严步入音乐领域、登上辉煌壮丽的大舞台铺下第一块砖。同时她也让丛飞认知了、懂得了自己。多才多艺的丛飞明白了:音乐和歌唱是自己的最爱!将来要当一名歌唱家,成为丛飞魂牵梦绕的理想。
自此,丛飞每天都往史老师这儿跑,认真地听,学,练……后来史会霞对记者回忆说,丛飞是我最好的学生,也是让我最累的学生。给他上课,每堂课都超时。他有一股学不够的劲头,每天像海绵吸水一样吸收着你的知识。后来,我会的都教给他了,猫教老虎——就是没教上树的本事,我是连上树的本事都给他了……
当时的丛飞连五线谱都看不懂。经过史会霞一段时间认真打磨,3个月后,恰逢全县组织歌手大赛,史老师鼓励他去试试。这是1986年夏,17岁的丛飞第一次正式登台参加声乐比赛。头发剃了,抹亮了,肤色也不那么黑了,忘了跟谁借了一套白西服一双白皮鞋,虽然稍嫌肥大,穿上却也有模有样。精精神神、气宇轩昂地往台上一站,史老师也惊叹了,小伙子很帅吗,收拾出来很不错吗!
初试锋芒,就为艺校捧回一个二等奖。随后,又参加了盘锦市歌手大赛,再次捧回一个二等奖。以后丛飞就成了市、县里的获奖专业户,每逢参赛总会拿回个什么奖,还得了不少石英钟、笔记本、毛巾、茶具什么的,丛飞爽快,全送人了。
换一种活法儿(2)
2
1987年,也就是丛飞在艺校学习一年之后,父亲为他找了个好工作。说实话,改革开放的年代,父子俩都赶上好机遇了。随着现代化建设的发展和城市化的推进,张万军管辖的那块地方和那些村庄被并入盘锦市版图。很快,原来“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地方,玉米高粱迎风摇摆的地方,鸡鸣狗吠、炊烟袅袅的地方,现在起高楼了,通高速了,跑汽车了。失去土地的农民也获得报偿——摇身一变,“蓝本”(农村户口)换“红本”(城市户口),成城市人了。青年时代以“胳膊粗、力量大”闻名全县的大队支部书记张万军,原在这块地面儿上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跺脚震四方,而且有能力,遇有大事小情,农民也都听他的。家乡这块地方变城市以后,恰有银行要在这儿设个办事处、储蓄所之类的单位,总之是银行最基层的一个细胞。上边看张万军身强力壮,为人正派,敢管事,会管人,在地面上有很好的口碑,于是吸纳他成为正式职员并委了他一个“主任”职衔——一夜之间,张万军摇身一变,成中国最小的银行“行长”了。
几年忙下来,张万军凭管教儿子的那套严厉作风,黑着脸连吼带骂的,把手下的小“银行”管理得井井有条,几百万上千万的资金流进流出,分毫不差。这位张“行长”也在全县银行系统树立了良好的形象,上上下下混了个脸儿熟。有一次,张万军跟上边头头说起自己那个“大小子”18岁了,还在外面四处流浪打工,头头儿动了恻隐之心,说县银行正要招几个保安,临时的,让你家大小子过来试试吧。
丛飞是何等聪明灵利的人物,性情开朗,见人就笑,两眼眯成一条缝,而且为人朴实,待人友善,乐于助人,工作中能吃大苦耐大劳,又有一身好武艺,绝对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家伙。再加上一条金嗓子,过年过节,单位对内对外搞搞联欢,丛飞一亮嗓就是满堂彩,然后又是毛泽东和周恩来开会讲话,卓别林和赵本山碰面打架什么的,常常逗得全场前仰后合,大笑不止,给单位和领导增了不少光添了不少彩儿。这样的青年才俊谁不喜欢啊,很快,丛飞转为正式职员,又很快,当了会计。工作不到一年,在全县银行系统点钞大赛中,丛飞获得第二名。
20世纪80年代,能在银行系统谋一份正式职业那可是叫人眼红的天大好事啊!曾经的大队“张书记”,现在的银行“张行长”,为自己有这么个出息儿子很是得意,那双大脚走在地面儿上更加咚咚响了。
3
两年的艺校生活结束了,丛飞希望能留在史会霞老师身边继续学习。可史老师摇摇头说,我已经把我所会的都教给你了,你应该找更高水平的老师带你,继续留在我这儿,很可能会误了你的前程。
丛飞愁苦地说,我家一贫如洗,我又刚参加工作,收入不高,即使能找到名师也交不起学费,谁肯带我这样一个穷学生呢?
史老师沉吟了一会儿说,依我看,你的声音非常美丽,将来肯定是个很有发展前途的男高音,但必须经过高等学府的精心打磨深造,否则就瞎了你这块材料了。找老师的事,你不必担心,我来负责!
一个月后,史会霞给丛飞写来一封信:“我将你的情况和影像资料推荐给营口市歌舞团一位男高音了,他对你很感兴趣,同意收下你这个学生。”丛飞乐得一夜没睡好觉,做梦都在唱歌,第二天一早就骑上自行车,按史老师交待的地点,一路骑到营口市歌舞团,找到那位老师。
从1989年冬天开始,在半年多时间里,丛飞骑着一辆破自行车,每周两次往返于大洼县和营口市之间,路途长达五十多华里。寒冬腊月,冰封雪飘,寒风刺骨,路面像镜面一样光滑,一路上丛飞不知要摔倒多少次。骑到地方,须眉和帽子挂满白霜,汗水把厚厚的冬衣湿透了,手却冻僵了。母亲劝他坐长途汽车,可他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