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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秋沐雨走上楼时,几乎所有人因为秋沐雨的忽略和关注情不自禁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却期待她会立即下楼。
秋沐雨上到第五层之时,发现仅有的舱门大敞而开,屋里的柔和光线自门口射向夜色之中,光线凝而不散,叫人啧啧称奇,秋沐雨毫不迟疑地由舱口走进去。
迎头一看时,不禁为舱里的陈设吸引住了,迎头照明的是,颗颗硕大的宝石,光华灿烂,光芒四射,整个五楼独自成一体,大得如同一个小宫殿一般,怪不得那光线凝而不散。
地面上铺的是腥线的波斯地毯,脚踏上去是异常的柔软舒适,而且极富弹性,其名贵程度,即使是众卿五候之居也是罕见,四周的舱面以稀为珍贵的沉香木所镶,上面雕刻着极为精致的花雕,散发出淡淡的沉香之气,秋沐雨虽也见过沉香这类宝贵的香料木材,但以这种木材来镶饰墙面,这等奢侈的摆设不但是前所未见,更是闻所未闻。
一进门即可看见一张古形的桌子,由桌面到四个桌脚,居然为透明的,当舱顶的宝石的光华照上时,反射出七彩的光华,如果近处触摸之时,即会发现全为水晶石抽雕刻,这样大的水晶桌,即使是帝王之尊,亦难免逊色。
水晶雕成的桌面上放着几支古形的酒盏,里面盛满琥珀色的琼浆,宝石的光芒透射而过时,映到水晶桌上,形成光怪陆离的奇幻色彩,叫人目眩神移。
水晶桌的后面摆放着一张大师椅,被一大张紫色貂皮所蒙,更增其豪华。
桌椅两侧是两块长达两丈的巨形屏风,上画的则是巨形的水画,烟雾笼绕,笔法苍劲雄浑,一看即知是绝代名家之手。
单看这几件触眼可及的物件,已足见厉惊天是何等的大手笔,更加可贵的是由于摆放的位置都体现出匠心独用的特点,各种名品相互配衬,相映成趣,即显尽人间高贵,又不落俗套,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秋沐雨进门之时,厉惊天早已换下他的银色披风,仅穿着他的紫色绣金绣袍,将他的伟岸身形显露出来,单是他的背影,一种男性的成熟的阳刚魅力就得到淋漓尽致的展露,给人以难以形容的吸引力。
而两侧分别站着厉若薇,厉若虚,厉若薇天生给人一种智者形像,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正是这一印象的有力印证,一头如同瀑布的金发由头顶自然地如波浪般向两侧分开,她的眼珠却并不像其父抑或乃兄,显出如海水般的湛蓝色,如同两颗蓝宝石一般。
她的身材并非像传说的美女那般纤细,在继承其父的高度上,身材也比一般的女子健美丰满,一双脚也显得修长而健美,浑身洋溢着异国风情的味道。
紧闭着双唇,嘴角自然地露出笑意,一看即知是那种沉默寡语的女子,但谁也不会怀疑她的字字玑珠,语语中的。
另一边的是厉若虚,他给人一种冷峻阴沉的感觉,但由于他俊朗的外表,白净的皮肤如同少女一般,却有一副健壮的身材,有着其父同样的伟岸,天生而就的傲气使他形成一种天生的高贵气质,正是千万女子倾慕暗恋的对象。
秦履尘曾有意把外表同样冷酷的许问天同厉若虚相较,得出的结论是,许问天虽然外表冷酷,但骨子里却是阳刚的火热,而厉若虚则是由里到外,形成是外表到精神的冷酷,从某些方面来说,厉若虚更加可怕,他给人的印象正是那种残酷无情,为达目的,根本不择手段。
秋沐雨进入门内,踏出第三步刚驻足之时,厉惊天缓缓转过身,在宝石的光华照射之下,他那如同大理石雕刻而成的俊伟容颜魅力无匹。
厉惊天面上现出少有的和颜,道:
“这等风高浪急的夜晚,沐雨,一叶轻舟而来,找我何事?”
一边说,一边示意秋沐雨向一边的座位坐下。
秋沐雨迟疑了片晌,便告了座,而那位舟手则随侍身后。
待厉惊天在自己的太师椅上坐定,秋沐雨才开口道:
“前辈好像知悉沐雨祖母和祖父的事情,不知能否告知沐雨一二。”
厉惊天讶然道:
“你难道连自己的亲祖父,祖母的事情也不知吗?”
秋沐雨调过视线,直望着迷茫的夜色,眼神中却充满了凄迷的神色,道:
“我幼时,父母便亡故了,在我的印象之中,一切很模糊,我一直随着祖父,后来到了剑林,祖父便将我托付给剑林上代紫竹轩主,也就是我的姨娘,一直到如今,我便再未见到过我的祖父和祖母,我想问前辈,知不知道他们的消息,我一直在剑林中,从未出去过。”
厉惊天看着满面忧郁的秋沐雨,越看越像年轻时自己深慕的阿冰,情不自禁露出怜惜之情,油然叹道:
“你的祖母姓凌名思冰,是我们那代最具风华的绝代才女,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绝,而且武学修为,丝毫不逊于我们,只是先天体弱娇怯……”
厉惊天一边说,一边描述,仿佛阿冰依然活在他的眼前一般,长着一张与众不同的方形脸孔,却生就一对明亮闪烁的大眼睛,那么的幽黑明亮,仿佛一闪一眨之间便是无教句诗一般的话言。
每当春雨来临之时,最喜倚栏听雨,由夜到天明,当自己偷窥她的背影时,那么的娇俏瀛弱,让人情不自禁生出无限的怜惜,恨不得揽入怀中,安慰她冰凉的心。
“你的祖父即是秋蔚山,江湖人称青帝,一身武功,也是江湖之中顶天立地的人物,为了你的祖母,他可以放弃江湖上他的鼎盛事业,携阿冰归隐。”
厉惊天茫然自问,如果当时自己愿意随阿冰归隐,不知结果会如何,只是自己终究无法违背魔门历代祖先的遗志,不能得到自己的心中所爱。
不知何时,明月已升至半空,照在大海之上,风变得缓了,格外的和谐,令人想起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的动人诗句。
秋沐雨想不到自己的祖母,祖父会是武林中如此名动天下的人物。
“你祖父携祖母归隐之后,我便再也未与他们见过面,我在这五十年中曾派人到处打探,他们却如石沉大海,销声匿迹般,其它情况也不得而知,后来才知……”
秋沐雨对于祖父为了祖母的舍弃江湖争霸的生涯,仿佛可以感觉到祖母凌思冰的无限满足和幸福,想到自己身世的凄凉孤独,无依无靠的生活在世间,两滴清泪不由顺腮而下。
厉惊天看到利花带雨的秋沐雨,仿佛早已逝去的凌思冰忽然复活于眼前一般,一时之间满眼孕孕育的是无限的爱怜和重重的回忆。
秋沐雨拭去腮边的泪,抬起臻首道:
“晚辈还有一事相求,还请前辈俯肯。”
厉惊天看到秋沐雨的泪迹未干,如同见到了当年忧郁的阿冰般,情不自禁的道:
“你说吧,我自然尽力办到。”
“我想见一下秦履尘。”
秋沐雨道,语气满含坚决。
厉惊天听到一提到秦履尘,他当然明白即是现在魔门的魔灵,不禁从往事中猛然抽出身来,不禁让他踌躇起来。
此刻的秦履尘可以说是魔门的宝中之宝,关系到魔门的一脉生死存亡,荣辱兴衰,而且此刻正是魔灵体内的魔种同故我激烈斗争的时刻,别说是别人,连自己也不轻易会找扰,生怕会波及魔灵的心灵交战,还派了四魔主亲自日夜轮流守护,整个舱里,除了自己,可以说是无人能进了。
厉惊天当然知道秦履尘曾是剑林的剑士身份,必与秋沐雨是旧识,不禁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揣测不安。
以魔灵现在的状况,任何一点偏差,都会导致其魔神的失败,魔神的失败则意味着魔门的失败,即使赢得武林的统治权,魔门失去魔种孕育的魔灵不啻如一般平民百姓了。
“前辈请放心,晚悲想见秦履尘,只是因为他拥一块祖父才会拥有的玉佩,晚辈猜想他可能知道祖父的下落。”
秋沐雨不愠不火的道。
秋沐雨的语气,让厉惊天顿时放心不少,随即说道:
“沐雨可以见他,但不能太长,因为此刻对于他很关健。”
秋沐雨听到厉惊天语气的沉重顿时心底泛起无尽波澜。
秦履尘精神上被折磨得快要头脑爆炸爆,很快沉沉睡去,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一座高耸云霄的高峰之巅,脚踏于一块巨大的小丘的石块之上,而山巅的狂风仿佛要将山巅掠过一般,自己裸体立于巨石之上,狂拂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拂到脸上,如同刀剖一般,刺在他眼睛上,痛得让他钻心的疼痛,以致于根本看不到周围的一切。
他只感到自己周围一片黑暗,自己一人孤零零的立在巨石之上,却不敢伸手去挡住眼睛,以被长发刺痛眼睛,他感到山巅的下面见不到底的深渊,只要自己一个不慎,即会整个人连同搁于山巅的,颤巍巍的巨石翻入那无底的深渊,血肉模糊。
他找不到任何的帮助,可以帮他脱离危境,心底的绝望让他痛苦不堪。
他那玄之又玄的灵感让他感觉到,一阵阴风掠过之时,自己的右侧站着一个人,他惊骇得大叫,却叫不出一丝声音,他的喉头仿佛被什么哽住了,果然那巨石开始摇晃,在风中剧烈的震荡,随之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听到那人影的狞笑声,充满了残酷的味道,他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是那么的飘渺虚无,仿佛不是实质一般,犹如鬼魅,那人却似乎不想让他立刻去死,而是不停地在巨石上挪动,让巨石在风中摇摇欲坠。
正万分危急之时,另一侧又从云深不知处的地方飘来一个人,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但感觉是如此的熟悉,仿佛是一个人,又仿佛是无数个人,所有的人自他心底一一掠过。
是自己的好兄弟林寒笙,但片刻之后改变成为越青云,方谪尘,接着是战云,岳朝生,接着是满怀痴怨的蓝净璃,性格柔婉的魏青黛,最后的居然是忧郁的秋沐雨,在风中飘荡却又不肯栖身。
那虚无飘渺的黑影猛然一掀,秦履尘感觉到脚下的巨石仿佛突然失去了支撑一般,直向无底的深渊坠落下去,他拼命的嘶叫,却没有一丝回音。
厉惊天招来紫薇星,嘱她领秋沐雨到秦履尘休息的船舱。
厉若虚看着秋沐雨的背影,一步一步踏出门槛,却没有正视自己一眼,情不自禁感到无比的苦恼,居然露出怅然若失的眼神。
这一切刚好露在厉惊天的眼里,厉惊天暗暗一叹;此时的儿子就像当年的自己,一向的心高气傲,不把天下女子放在心底,一旦真正碰上自己值得去爱的人,才发现自己过去的一切,简直是腐朽而毫无价值的,随之也陷入无尽的情障。
以自己对于阿冰思念的心情蚀骨之痛,情不自禁的搭上儿子的肩,道:
“若虚,记住不要去爱上沐雨这样的女子,否则你会像你的父亲一样一生痛苦,再也没有勇气去享受剩下的人生。”
厉若虚惊异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虽然他们是父亲,但父亲对于自己一向辞言厉色,轻则口训,重则体罚,向来少于温颜和色,见到父亲对于自己忽然如此温婉,简直有些不知所措,轻轻的道:
“是!父亲,若虚一定会记住你的话。”
其实,厉若虚根本没听清父亲嘱他不可“看上”秋沐雨的话,只是为父亲的突然温情所慌乱了,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以,秋沐雨在转身的那一刻,她的倩影已深深烙在他的心中,挥之不散,如同种了种子一般。
秋沐雨一进舱门,便见秦履尘正沉沉睡去,脚旁的同样睡得如同酣猪的年轻人,正是岳朝生,随意的张开四肢,趴在那儿。
紫微星一路走在秋沐雨的前面,见岳朝生睡得如此不堪入目,又好气,又好笑。
她知道,岳朝生为照顾秦履尘的饮食起居,根本未离开这个房间,几日几夜衣不解带,实在是累得无法支撑了,看到秦履尘睡去,精神一松便也睡了过去,心里不禁一阵感动。
紫薇星低下身子,伸出那欺霜寒莹的玉腕,将睡姿不雅的岳朝生连拍了几次,岳朝生才缓缓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布满血丝,睁开了双眼,看到一双美眸正睁得圆圆的望着自己,定神一看时,又是那女魔时,吓得连残留的睡意也全褪了去,猛然翻身,道:
“你想干什么?”
双手却扶在正在熟处的秦履尘身侧,以防紫薇星的突然发难。
紫薇星见到岳朝生的突然反应,又好气又好笑,白了她一眼道:
“魔灵的朋友前来探望,瞧你紧张的样儿。”
岳朝生紧张的看着她,心里却在嘀咕,这个女人的笑时眼神最可怕了,充满了邪异让他不知如何抗拒,有时却流露出无限的魅力,同样让人难以抗拒。
紫薇星一边说,一边让开身子,秋沐雨的清雅、俏生生的立于岳朝生眼前,让岳朝生眼前又是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