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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在船上耳闻目染的关系吧,宝生没觉得这吻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是知道男人与男人之间也是可以亲密的接吻,甚至是……想到这里,宝生觉得身子发热,便有些心烦意乱了。
为了让自己静心,宝生便不再去想今晚发生的这件事,而是去想他乘的船正要返回泉州,回家后就能见到半年多不见的父兄。
确实,今晚很美好,一切都很惬意。无论是那一个吻,或是关于能回家见父兄,都让他感到很欣慰也很满足。
战争被抛在了后头,没有再想起,国破家亡之类的不安更是遥远得仿佛不曾意识到。
这夜,宝生安然地睡着,梦里是节庆里,故乡的刺桐花如红色蝴蝶在风中飞舞的情景。
飞扬的彩色屋檐,红色的砖瓦房下,他的父亲和哥哥,母亲和妹妹站在门口等着他,哥哥问:宝生,你回来了,我跟你说的没错吧,航海很有意思吧。宝生笑着说我能养家了,你们看。于是宝生将手里紧揣的钱袋交给父亲,父亲疼爱的摸了摸他的头。
那是个美好的梦,属于一家里甜美的梦。
在宝生于梦中绽出笑容的时候,孙昕正披着件外衣,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惨淡的月色发呆。
他睡不下去,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手上的那封信,就是占城陈王孙写来的,上面写着:焦山一役,折船七百,宋庭已无力抵抗。今日听闻,临安北门沦陷,常州亦已被攻破,百姓尽数戮杀,无一幸免,贵国只怕气数已尽。
他没办法如实告诉他的手下,这些消息是致命的,意味着国破家亡即将到来,也意味着靼子无需几日就将逼近福建。
始料不及,确实始料不及,宋朝廷竟如此不堪一击,而靼子竟如此之残忍。
常州,那是极繁华之地,上通京口,下行姑苏,其繁华的并不亚于扬州。孙昕曾去过几回,印象深刻。
那往昔车水马龙的街道,今日却是再也不会见到了。
尽数戮杀,那只能是处地狱修罗之地了。
此时的宋境,恐惧在蔓延着,绝望也在蔓延着,无数的生灵与死灵的悲鸣。
什么时候,靼子会打进刺桐呢?孙昕知道不会太久。
对孙昕而言,或许刺桐城并没有留给他什么美好的印象,但是这毕竟是他长大的地方,还是有属于他的记忆的。
在孙昕的记忆里,有一个已经褪色的片段, 那是个风中飘扬刺桐花的时节,他的母亲牵着他的手,满脸喜悦、急切地走过狭长的石砌小巷,朝码头赶去。那是因为他的父亲航海归来了,而她一年都未必能见上他一面。
温暖的春日,妇人们聚集在井边谈笑着,从私塾里回来的幼童吟唱着歌谣从孙昕的身侧追逐着离去。
孙昕抬头看向蔚蓝的天际,几朵血红色的刺桐花飘落,像一只只快乐的蝴蝶般飞舞。
第十二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船队在满天的星光下返航,甲板上,阴阳生许夜正在使用牵星板确认方向,今夜月色明朗,适合行船。
同是阴阳生的周泽源拉起测量水速的长绳与木版,掏出笔纸记录着。
“水速如何?”
孙昕每到夜晚都得上甲板询问下相关的事务,他冷不丁的走到周泽源的身边。
周泽源刚想抬头回答,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
“少东家,我们身后有不明船队逼近,打旗语也不理会!”几位水手围到了孙昕身边,急切的叫道。
船楼上旗手正在与后面的船队打着旗语,孙昕看着高处的旗手挥舞手中的大旗,那是警告的旗语。
“吩咐炮手归位,另排几人去将兵器库里的火枪发放。”
孙昕对部署着,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必须得谨慎。
“不好!是鞑子的船!共有五艘大船!”桅杆上的了望手惊叫道,他这一声一喊出来,本来就备战状态的水手们都慌乱了。
“去吩咐火房,调转船头。”
孙昕冷冷说道,他看起来非常的镇定,看不出惊慌的地方。
或许在于先前姚龙就有过提示了,鞑子正在派出船队截断商道,并且袭击宋人的船队。
“少东家,我们要迎战吗?”
有几个水手不安的问道,但孙昕并没有给他们解释。
“只能迎战,我们是背风行驶,逃不掉。”
冷静站在一侧记录水速的周泽源对试图劝阻的水手摆了摆手,他不意外孙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由于调转船身的时候,动作过于仓促,船体猛烈的摇晃了起来。但能感觉到掌柁人的老练,因为他虽然急切地调转了船头,但很快就稳定了船身。
“吩咐旗手,通知船队向两侧散开,做掩护。”
孙昕接着下了个命令,便前往了火房。
此时,船上的炮手都已经到位了,一箱箱的火药弹也拉了出来。从船舱里往外赶的水手也一人一只突火枪。
因为顺风,船速非常快,蒲帆哗哗地响,被撑到最大限度。
官厅里一听到鼓声就知道出事了,何况船头还在没有预告的情况下匆忙调转,官厅里的人都跑上了甲板。
宝生也不例外,虽然以前船队也响过鼓声,不过只是因为有船触礁的原因。
一上甲板,宝生都惊呆了,他哪见过这等架势,船上每个方位都安放了突火枪,氛围极其紧张。
用眼睛寻找着孙昕的身影时,就见孙昕从火房走出,朝宝生这边走来。
“回船仓去。”孙昕对宝生说道,他那口吻倒像是命令。
见同是官厅里出来的人都去武器库里拿了火器,宝生也是想参与的。
“少东家,火器我也会用,我能帮上忙的。”宝生赶紧说道,他不想独自一个人躲在官厅里。
“宝生,你去官厅帮萧瑶,他一个人怕忙不过来。”吴炎怀里捧了把突火枪,走过来拍了拍宝生的肩头。
宝生应了下声,就离开了。
“小孩子有时候就是要这样哄才行啊。”吴炎意味深长的说了有句,孙昕一脸淡然地看向吴炎。
“你也回官厅去。”孙昕说道,他下命令时总是给人不容抗拒的感觉,但无奈宝生并不畏惧他,而吴炎也是?
“我们分工,我在火房,他在官厅。”吴炎说了这一句,就抱着突火枪走开了。
也不知道他和萧瑶关系恶劣到了什么程度,但显然吴炎是认为两人不呆一起会比较好,虽然这艘船上就他们两个大夫。
“少东家,船队已经照你的要求列好队了。”负责传递旗语的旗手赶来向孙昕报道。
“好,传递下去,进入射程区,就开炮。”孙昕回道,他的船队每艘船都有人负责,这些负责的又都是经验十足的火长。
孙昕的话说完没多久,就能清晰的看到前方船队桅杆上人员的身影了。
“开炮。”孙对甲板上严阵以待的炮手举了下手,几门火炮便被点燃了。
炮声震耳欲聋,可以感觉得到脚下的木板都在颤动。
也几乎是同时,对方反击了,因为火炮的瞄准度并不及突火枪的准确,船上的突火枪也被点燃了,闪着火星呼叫着划破了夜空。
“少东家,这里不安全,请回火房吧。”庆新发射了一枚突火枪后,抬头留意到站在他身边的孙昕,便劝道。
孙昕是船队的领导者,若是受伤了,就麻烦了。
“没事。”孙昕回道,他放不下心,打算在视线好的甲板观战。虽然他船队装备了足够多的火器和火药,且船员也有几次打海战的经验,并且几乎每次都大胜,但他还是不放心。
正谈话间,炮声仍旧不断,有一门炮甚至击倒了孙主船侧翼的一艘船的桅杆,对方炮火出乎意料的猛烈。看来,姚龙当时能从三十几艘如此装备的靼子战船的围攻下逃出,可称是奇迹。
孙昕几年的航海生涯,时常遭遇到海盗的袭击,甚至还与广东的赤脚罗大可打过仗,那是最强大的一支海盗船队了,当时用火炮与突火枪对抗了一夜,不分胜负。最后罗大可见到孙家船队就当没有看到,反正也劫不了。
孙昕从来都在船队里装载大量的突火枪,别人都是用火炮与少量的突火枪配合使用,但孙昕却早早就发现了突火枪的作用比火炮大,它轻便且威力强大。
“太好了!敌方已有一船受重创!”桅杆上的了望手竭声喊道,这一消息非常振奋人心。
“沉啦……哈哈……沉啦!” 了望手惊喜喊道。
听到这个消息,孙昕也就放心了,转身就朝火房走去,他步伐安稳,虽然炮声不时在船侧响起,击起的水花溅了他一身。
五艘同等大小的船,在拥有同样激烈的火药的轰打下,可能会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但当情况是对方沉了一艘船的话,差距就出来了。
* * *
宝生回官厅,就见萧瑶将药物与器具都摆放在大厅的桌上,而他本人正在撕着包扎用的布条,那些布条是由一块块白净的方块布撕成的。他的心境看起来很消沉,消瘦的脸上也有些苍白与疲倦。
“箫瑶,这些也要做成布条吗?”宝生问道,在箫瑶身边坐下。
箫瑶点了下头,继续低头劳作。
“箫瑶……你们还没和好吗?”宝生小心翼翼地问,他知道自从这两人在麻逸国发生那次不愉快的事情后,箫瑶与吴炎就一直没有和解过。
箫瑶没有说什么,仍旧低着头,但他撕布条的动作停止了。
“你那晚听到了是吗?”箫瑶终于开了口,他看向宝生。
宝生点了点头,他知道吴炎与箫瑶的关系有些特殊,就跟庆新与千涛的一样吧。
“箫瑶,你看起来很累……”宝生担心的问道,他们是同艘船的船医,却因为感情的纠纷无法相处。即使不谈职务,箫瑶只怕也累了,看他那样子,应该很痛苦吧。
“没事,回刺桐后就各不相干了。”箫瑶涩然一笑,他以后也不大可能再跟他上同一艘船了,或许以后也不会再有一次出航了。
宝生不再言语,或许箫瑶说得对,这船上的人,以后或许都将不会在一起了。
正有些沮丧的想着,突然一声炮声炸开,宝生不安的起身朝窗外望去。
“为什么靼子会出现在这里。”宝生一脸的焦虑,他这是第一次经历海战,说不害怕是骗人的。
“不会有事的,很少有船队能打得赢孙家,孙家的船装备的火器都很精良,尤其是突火枪。”
箫瑶平淡说道,他在孙昕的船上也呆了几年了,知道孙家的船队一直都用最好的火器,大概在于孙昕的父亲本身就是海盗出身,所以特别防范海盗的缘故。
“箫瑶,靼子的战船会不会不一样?”宝生问道,他想起了前些日子那位叫姚龙的海盗头目的话,他们的船队就是被靼子船队给击沉的。
“估计他们船上装了好几门火炮,不过火炮杀伤力虽然大,但不如突火枪好用。”
箫瑶微微笑道,对于异族人而言,宋人的火器是最有威震作用的,尤其是灵活轻巧的突火枪。
“这些火器很贵吧。”宝生问道,他父亲以前有带回一枚,是他们的船上配备的唯一一枚突火枪。
“是不便宜。”箫瑶点了下头,肯大量使用的私人船队,只怕也只有孙家了。
两人正交谈间,却见从木梯行匆匆跑下了一个人,身后都背著名已经昏迷的伤员。
“有枚火球在船楼炸开了,大夫,快看看,这脚还有没有得治。”
背负者将伤员放置在桌上。
“我看一下。”箫瑶立即起身,检查着伤员的伤口。那伤口极其严重,整条腿都血肉模糊了。
“宝生,将抹布给我。”箫瑶冷静地看向宝生,吩咐道。
宝生从先前就已准备好的水盆拧干了抹布,递给萧瑶。
萧瑶擦拭着伤员的伤处,将伤痕呈现,他拿过夹子夹出扎进伤员伤处的木屑。
他细心的处理着,一向整洁的他也没留意他素色的袖子都被伤者的血给染红了。
宝生紧张地看着,看到伤者痛苦的呢喃着,他不禁抬手去安抚伤者的额头,那额头上都是冷汗。
“宝生,将那瓶红色药瓶递过来。”箫瑶头也不抬的吩咐道,他举起擦布轻拭伤处再次渗出的血液。
宝生赶紧将药瓶递给萧瑶,萧瑶接过熟练地在伤者患处泼洒,伤者吃疼呢喃了一声。
“他不要紧吧?”宝生小声问道。
“没有伤到筋骨,不会有事的。”萧瑶回道,他抬手,用抹布擦了擦手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