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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仆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合适说这些话,便也不再言语,默默在前头领路。不经过院子,绕过游廊,需要经过后院才能抵达孙昕的住处。
后院里灯火昏暗,但还可见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孙昕寝室前。
“三夫人。”老仆人认出了对方,有几分愕然。三夫人陈氏是位极其温顺的女人,平日里可知她是很畏惧孙昕的,却没想她会呆在孙昕住处前等着孙昕。
如果陈氏是个平日举止轻浮的人,必然会让老仆人往不好的方面去想,但她是个极守妇道的人。
“孙福,你在这里等着,等下送我回去,我与二公子有话说。”
陈氏对老仆人说道。
“好的,三夫人。”老仆人应道,退至入口处。
孙昕看着不看陈氏,从她身边走过,就要去开门。
“如果你还当我是老爷明媒正娶进来的三娘,就听我说一句。”
见孙昕无视她就要进屋,陈氏竟伸手去拦阻,而她的话语里也带着几分坚定。
“请这几日不要再激怒老爷,你大哥已经够他操心,今日因你大哥的事老爷险些中风,他年龄大了,你能否体谅一下他。”
陈氏的口吻带着几分恳求,想必今日孙天贵的事情一闹,孙潮的身子有些吃不消。毕竟他年纪大了,而且脾气也火暴。
“你与他倒是恩爱,真令人感动。”孙昕讥讽道,言语刻薄。他蔑然打量着陈氏,自从她嫁进他家,他就没拿过正眼看过她。对于她长什么样,记忆竟已有些模糊了。
陈氏虽被羞辱,但却没有离开,她的身子颤抖着,极力压制着她的情绪。
“八年了,都忘了这是怎样一个漫长的时光,你这三姨娘也当得有模有样了。你想管教我吗?三娘,以尽我早逝母亲没有尽到的职责?”
孙昕嗤笑,他从不喊她三娘,喊这个女人为娘,荒谬得让他想笑。
“是的。”微弱的,不平稳的声音,只是一句,就让孙昕的笑声收起。
“体肤授之于父母,人活一世便不可忘记父母的恩情。老爷纵有万般不是,但你身为儿子,就要遵守孝道。”
陈氏的声音是轻柔的,没有力道,但却字字真挚。
“老爷今年年初已有大夫诊断过,如果再次中风的话,将无法医治。”
陈氏继续说道,眼里噙着泪水。
“你图什么?”孙昕冷冷问道,从她以三姨娘的身份嫁进孙家,她就想问她这句,只是后来也不放在心上了。
“天福,你的父亲是我孩子的爹,也是我的丈夫,唯一的依靠,你能明白吗?”
陈氏回道,她不知道对于一个没有过亲情的人而言,这些话是否可以明白。
“我可以当是一位女人为其丈夫而前来恳求,可你的丈夫我并无认为他是我的父亲,而你对我而言也只是个外人而已,走吧。”
孙昕冷漠回绝,他都不知道他竟有这么好的耐心听这个女人讲述这么多废话。
“孙福,三夫人累了,带她回去。”
见陈氏还没离去的意思,孙昕朝门口唤道。
孙福很快走了过来,他站得并不远,何况四周寂静,他应该是有听到两人的话语的。
“三夫人,走吧。”孙福叹道,在他眼里孙昕显然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陈氏不再说什么,跟随着孙福离开了。
见两人离去,再抬头看东面,此时天边竟已发亮。
孙昕冷戾着脸进入自己的居所,脱去外衣,就着洗脸架上冰冷的水洗了把脸,就上床入睡了。
他本就心事重重,心情又因为这女人的出现而有些不悦,不过他太疲倦了,一挨枕头就睡去了。
对孙昕而言,幼年的遭遇也好,少年时代的境遇也罢,一切都只是记忆,每每回想起,总给他虚幻如梦般的感觉。
无论是幼年时代所受的虐待也好,少年时代那女人的背叛也罢,都已勾不起他多少情绪。
第十七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刺桐与广州都是大港,且也有能制造大船的船坞,但福建的海船身短头宽,航海平稳,船速却不快,因此要求行驶快速的战船皆出自广州船坞。
当时在麻逸国孙吴沈徐四家所凑集的金款是交由吴季涛去安排的,让他在广州营造新船。
在孙昕回刺桐这段时间,沈祈海与徐伯庆则前往福州向朝廷请命。
沈祈海与徐伯庆很快获得了朝廷的授命,一并前往广州,于是吴季涛就托人带信前往刺桐催促孙昕前往广州。
孙昕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一艘船,水手都是以前的老水手,但并没有知会庆新及留主簿几人。
刺桐港的日子仍旧如常过着,各种不安的消息仍旧在街头巷尾传递着,或真或假也无法判断。就在这安稳却也不平静中,年关到来了。
街道比往昔都来得热闹,各种年货也都摆放了出来,甚至街头还不时传来小孩放鞭炮的声音。
宝生贩卖的香烛摊上,也多了些鞭炮,还有对联。这几日的生意也很不错,挣了点钱正好可以买点年货过年。
天黑时,劳累了一天的宝生开始收拾摊位,今天的生意也不错,贩来的鞭炮都卖光了。
此时,关帝庙前的其他小贩也都在收拾货物,准备走了。
在宝生摊位的斜对面的是一位卖糕点的女孩,十四五岁模样,手里提着个竹蓝,篮子里是糕点。她今天生意显然也不错,只卖剩两块糕点。
女孩拿纸包了这两块糕点,拿给了宝生。
“宝生,这些糕点是卖剩的,没坏,你拿回去吃吧。”女孩笑道,她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卖东西,有时候受到欺凌宝生会关照她,所以一直很感谢宝生。
因为平日里都很熟,所以宝生也就收下了这份点心。
“青儿,你家香烛还没买吧?”宝生问道,翻找了下已经收起香烛的袋子,从里边取出了一束,递给女孩。
“那谢谢你了,宝生。”女孩接过蜡烛。
“宝莹还没过来,要不要我帮忙?”女孩见宝生一个人在忙碌,想搭下手。
“不用了,她也快来了,你先回去吧,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宝生笑道,他一个男的没什么,但对方是个女孩子。
“那我先回去了。”女孩笑着挥手告别。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虽然家里很穷,穿得很寒酸。
宝生看着她离去,然后又低头收拾起东西。
“宝生,你也想娶媳妇了吧。”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宝生的哥哥宝金已经站在了宝生的面前了。看来宝莹今天有事没过来,换宝金过来。
“哥,你别胡说了。”宝生无奈道,娶媳妇什么的,他从来没想过。一是自己还小,二是他还从没喜欢上什么人。当然,那人……不包括在内,因为即使喜欢着又能如何。
“宝生,我娶了婉娘后,就帮你说门亲。”
宝金笑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他过几天就要娶媳妇了。
宝生没答腔,他没这个心思。
由于今天是大哥过来帮忙,所以重的东西都由宝金抗着,两兄弟有说有笑的返回家。
家里母亲和宝莹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父亲也回来了。
一家人借着盏暗淡的油灯吃了一顿并不丰盛的饭菜,用过餐后,就坐在庭院里看月亮聊天。
穷人家也没什么娱乐,为了不浪费灯油,天一黑就返回寝室里入睡了。
宝生一家人也是这样,他们在庭院里聊了会天,就都回房里休息了。
或许是今日黄昏的时候,宝金说的那些话让宝生有了些想法,夜里他躺在被子里,却睡不着,望着窗外发呆。
生活清贫,所以无时不望要为生活奔波,宝生也就不曾再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人与事了。
虽然他平日里还是会留意到关于孙昕的事情,比如听说他去了广州,听说他要和靼子打海战。
宝生每每想起,都会很担心孙昕。他很想他,也很怀念以前在海上的生活,想念与官厅里住户在一起吃饭聊天下棋的时光。
如果没有战乱,鞑子没有入侵宋国威胁到海贸,那他本应该还在船上的,学回语学管帐,生活将与现在很不同。何况这样,他还能呆在孙昕的身边。
宝生一直不敢去回想,那夜与孙昕欢爱的事情,因为每每想起他的身体就感到异常的炙热,心里也会有着难于抑制的感伤。
他忘不了孙昕,更忘不了那夜和他在一起,可孙昕应该将他忘了吧,对孙昕而言,他的存在太微不足道了。
* * * * * *
在炮竹声中度过新年,一年过去了,宝生又年长了一岁,他的个头长高了,身上也已经见不到一丝稚气。
新年过后,很快就迎来元宵,刺桐城里挂满了彩灯,明亮如白昼。
宝生提着一份汤圆走过热闹的街道,进入一条仿佛身处另一世界的昏暗小巷。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去见过萧瑶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如何。
萧瑶的家,如常的寂寥,如果屋内没有散出微弱的光线,甚至会让人以为这栋破旧的老房子里并无人居住。
宝生见房门半掩,就走了进去。
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所以视线并不好,但宝生还是辨认出了坐在大厅里的吴炎。
“吴大夫。”宝生有些愕然,他不知道吴炎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宝生,是你啊。”吴炎抬头看向宝生。
“我给萧瑶送汤圆来,萧瑶呢?”宝生觉得萧瑶很可能不在家,因为萧瑶的寝室里也是漆黑一片。
“他生病了,在房里头睡着。”
吴炎回道。
“宝生,你时常过来照看他是吗?”吴炎看着宝生提在手里的竹篮。
“没有,我已经很久没来过了,萧瑶他没事吧?”
宝生将竹篮里放着的装汤圆的大碗端起,摆放在桌上。
“他病了好些天了,一直不见好。”吴炎的口吻听起来似乎很平淡,但他的眉头紧锁着,显然是很担心的。
“他病得也真不是时候……”吴炎说这句话时,脸上满是焦虑。
“萧瑶从那次后就一直身体不大好。”宝生有些惊讶于吴炎为何会说出如此不尽人情的话。
“宝生,福州已经失守了,你还不知道吧?”吴炎说道,看来官府将消息封锁得很紧。
“这消息属实吗?”因为平日里就流传各种谣言,搞得人心惶惶的,所以宝生才会想确认一下。
“我有个亲戚在府衙里当差,他说的必然是属实的。”
吴炎说道,他获取消息的渠道必然比宝生多。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幼帝这几日就会进入刺桐。府尹今夜宴请了城里的缙绅富甲,商议的就是这一件事。”
吴炎的话让宝生感到惊慌,他不是没想过福州会失守,但却没曾想过幼帝会流亡到刺桐来。
因为这里是宋国疆土东南边疆了,宋国究竟还剩多少疆土,还能抵抗多久。
“吴大夫,朝廷是不是没有兵力抵抗了?”宝生说这一句话时,声音都是颤抖的。
幼帝要抵达刺桐,这就说明了鞑靼也将随后抵达刺桐。
“宝生,你家如果有船的话,记得要与家人在这两日内离开刺桐,去广东也好,去海外也行,不能留下来。”
吴炎没有回答宝生的问题,但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宝生一阵沉默,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吴大夫,萧瑶他可以上路吗?我跟他说好了,要走的时候会通知他的。”
宝生想到了刚才吴炎说萧瑶生病的事。
“他病成这样,承受不住路上的颠簸。”吴炎一脸凝重。他本是就是个大夫,他很清楚萧瑶的病情,以萧瑶现在的情况是受不了一路的颠簸的。
宝生没了话语,如果萧瑶不能上路,那么谁来照顾他?鞑靼要是杀进城了,他怎么办?
“我会留下的。”吴炎就像是知道宝生的担虑,平淡说了一句。
他一直知道萧瑶住在这里,因为他知道萧瑶小时候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甚至也知道最初下船时,萧瑶为何拒绝接受他的提议,到他家里养病。
他有时候确实觉得萧瑶性格太过于孤僻,但萧瑶心里想些什么,他其实还是知道的。
他们如果当初没有相逢的话,或许是件好事,无论是对于萧瑶还是他。
宝生不知道他能说点什么,需要表达点什么,不过这些都是多余的了。
他本该为萧瑶高兴,他爱着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