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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贲万岁-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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堞上,用手榴弹对敌人投掷。虽是城外高屋脊上的敌人机枪,向城上做掩护的射击,他决不顾忌,始终扼守在一堵坍斜的城基上扼住。由二十四日晚十一时,到二十五日早上五时,敌人每一小时就要冲两次。萧排长等他们冲近,就把手榴弹向下砸。这样,砸死敌人六十多名,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损害。敌人绕袭的兵力,也就大大地薄弱下来。但敌人也不放弃他的企图,老是留着一股人藏在城下民房的秃墙残瓦里,预备随时冲上来。到了四点多钟的时候,萧继云挑选来的几名弟兄,不是阵亡,就是带伤,这给予了他一样很大的困难。要抽调机枪阵地上的弟兄,那边就嫌空虚;不抽调吧,简直没有人守后路了。就在这时,刘志超送了一批子弹来到,他和萧排长一接头,立刻自动地带了八名弟兄加入战斗。真算他们加入得好,只在他们参战半小时内,萧排长身上连中了两粒机枪弹,立时阵亡。刘排长就完全担任了这个缺口的防守任务。这已到了清晨五点多钟了,敌人开始做那拂晓攻击,民房上机枪乱射,城下敌人只管乱冲。刘排长依然继续着萧排长的办法,死守着用手榴弹拦击,足足地支持了三小时,已是上午八点多钟。敌人渡江的兵力,已伤亡了三分之二,事实上只能守,不能攻了。刘排长带来的八名弟兄四个受伤,四个阵亡,仅仅剩他一个人。他一看城下民房里,还隐约有少数敌人移动的模样,而身边还堆着二三十枚手榴弹,他笑着对受了轻伤的弟兄说:“好了,我们熬过来了,我一个人也能把这缺口守住的。”他摸摸衣袋里,掏出一支纸烟和一盒火柴,举了一举,笑道:“这是在敌尸上摸出来的,现在享受它一下。”他原是伏在坑里,身子伸着舒适了一下,口衔了一支烟,擦支火柴,将烟点上。就在这时,城外房瓦上的机枪,却对这缺口,又来了一次扫射。不幸,他竟在头上中了一弹。不过,他说熬过来了,那是真的,自昨晚十时起,师长余程万就带上一支短枪,带了四名卫士,两位副官亲自到南城来督战。他所驻脚的一个城上掩蔽部,到水星楼也不过是三四百米,他随时观察敌情,随时传下命令,教部下怎样应付敌人。到了早上八点钟,汇集各方面的战报,知道敌人五百多人渡江,战到此时,已被消灭三百多人。留在水星楼那一百公尺内的敌人,至多是二百五十名,我们沿江的守军,依然用着迫击炮机枪严密地监视着江面。对江的敌人,却也没有增援的迹象。但余师长因外围的战事,随时都在加紧,城里这一团心腹之患,决不容许久留。趁着敌人还不能增援的时候,一定要将它完全扑灭。这就下令在城外督战的杜团长,由河街冲上去,在敌人后面将他包围,牵制或消灭敌人的机枪阵地。又指定在城墙上作战的张营长,率三班手榴弹手,由城上和城内的墙脚下,向水星楼冲锋。



  

    第二十九章竹竿挑碉堡(2)

    那张照普由昨晚十时起,直到这日早晨九点钟为止,他始终站在部队的前面,亲自投掷手榴弹作战,有十一小时之久,并不曾休息一下。这时,见敌人凶焰大灭,精神更是奋发。他接着师长命令之后,就调两班人由城内斜坡上向水星楼废基上冲了去。自己带了一班人在城墙上匍匐蛇行,一步一步地逼近水星楼。在城内屋脊上的两挺机枪,由高临下,紧紧地把枪口对准了水星楼,见着人影一动,立刻就射击。那些在城墙散兵坑和砖石掩蔽下的敌人,制伏得已不能动。张照普慢慢逼近到三四十公尺的时候,就全班人轮流地向敌阵丢着手榴弹。那墙脚下的我军两班人,第一次冲锋,被敌人手榴弹拦住了。等到城上的我军逼近到三四十公尺时,趁着城上手榴弹一阵猛烈的爆炸,他们就高声喊杀,举着枪上的刺刀,一口气冲了上来。虽然敌人的手榴弹乱丢,还是有七八名弟兄抢上了城墙。一登城墙之后,彼此相隔就只有十公尺,这已没法子丢手榴弹,大家不分高低,逼近散兵坑,就向散兵坑里扑了去。逼近砖堆的,就跳上砖堆,用刺刀向下斜刺。尽管敌人跳起来抵抗,那斜坡的缺口已开,两班人中所有没上城的,都抢了上城,个个找着面前的敌人,红着一双熬夜的红眼,用刺刀猛烈地劈刺。这时,敌我相接太近,在远处的部队,都不敢开火相助,只有呛呛咤咤,一阵枪托刀尖的碰砸声响。所谓“长卷短兵相接处,杀人如草不闻声”,真倒是这种境界。敌人孤军深入,究竟是心虚的,一阵肉搏,死的死,伤的伤,不死不伤的,欲飞步逃到水星楼两座碉堡的后面去。碉堡里的敌人,见他同伴已经离开,就步枪机枪手榴弹,分着远近目标,一阵疯狂地反击。登城的我军,在一阵肉搏之后,也伤亡了三分之一。大家喘息未定,不能再冲,就在占据的散兵坑和砖石堆下掩藏着。那边张照普亲领的一班人,战斗实力倒没有受到削弱,又蛇行着逼近了十来公尺。这时,两座小碉堡里的敌人,小声说话,都可以听到了。只是彼此相隔之间,却是狭窄的城墙上一段平地,再要向前,敌人在碉堡里用任何火器射击,都不能近前。张照普考虑了一会,他就悄悄地告诉了身边的弟兄,溜下后面,取几根长竹竿和几根长绳子来。在取竹竿的空当时间,他用手势指指点点,叫三名弟兄,蛇行着靠近了自己,紧贴地伏在地上,把进攻的办法,悄悄地一个告诉了一个。不到十五分钟,那取竹竿的列兵,已爬着前来,拖着将八根竹竿缴上。张照普自取了一支,轻轻动作,将一枚手榴弹缚在竹竿头上。用长绳子缚在手榴弹的保险上面,让其余的三位弟兄也照办了。于是,将竹竿伸着,直对了那碉堡洞眼里戳了进去,竹竿一到眼里,把长绳子的尾端一拉,手榴弹也就爆发了。四根竹竿中只有一根,伸得慌张一点,没有伸进洞眼。那三枚手榴弹,都已伸到洞里去,只见碉堡里烟火喷射,轰的一声巨响,不但是里面的敌人,连里面的火器也粉碎了,这一座碉堡解决了,水星楼的敌人,就是一阵纷乱,四处乱跑。趁这个机会张照普又逼近了几公尺。对付第一座碉堡有了经验,再取来四根竹竿,四根绳子,再挑去四枚手榴弹,对付第二座碉堡。也是一阵烟火,一声巨响。在城上各处的弟兄,看到两个毒疮已经割掉,大家就是一阵欢呼。张照普将手一抬,狂喊了一声杀,抓起步枪,将刺刀斜对了水星楼,就跳了向前。弟兄们同声喊杀,跟着风卷残云一般拥了向前。在城上还剩有几十名敌兵,不敢再交锋,掉转头来就向城外跑。这更好了,在城上的我军,从容地向下掷着手榴弹,痛快地打了一阵落水狗。这时,我城外包围的军队,也早已赶到,由上向下,对了屋脊上架机枪的敌人,连房子带人一齐将他们解决。最后剩着七八个敌人,零落地由河街跑出去,想到江边找船逃跑。正碰着穿上敌军衣帽的那支伏兵,他误认为是同伴,毫不提防地奔向前去相救,我军迎头一阵步枪,轻轻巧巧地打了一次活靶。除活捉了一个之外,其余全数解决。城下的我军,会合到一处,搜索了一阵,走向水星楼,远远见师长余程万,笑嘻嘻地站在城墙基上,时正二十五日正午一时零十分也。

 第三十章 女担架夫(1)

    这一场水星楼的争夺战,到了这时,算是完全结束。敌人渡江的五百多人,一个不曾将他放回,除被我军击毙的而外,还生俘了敌第三师团第六十八联队一等兵铃木秀夫等三名,第一一六师团第一三三联队军曹山本正一等四名,虏获轻重机枪一十八挺,步枪一百四十支,此外还有军旗文件等项。余程万师长在阵地上巡视了十来分钟,对团长以下的弟兄,着实地嘉勉了一番,方才回师部来。敌人吃了这一回亏,觉得守城的五十七师,实在是不容易摇撼的军队,就下了毒手,把常德城做个根本解决,来个不用目标的滥炸。水星楼的战局结束不到半小时,敌机二十多架就已临空。它们四架或三架一个编队,兜了城圈子低飞,看到高一点的房子,就把燃烧弹和炸弹同时丢了下来。尤其是东北角城圈烧炸得厉害,一丛丛的火焰,随了爆炸声向天空上直冲。外围的敌军,就对着火焰猛烈的地方,用密集炮弹轰射。这日东门外的敌人,为了策应水星楼的战事,集合了二十七八门大炮,对着大东门外的街道,连珠式地轰射。哗啦啦轰隆的联合响声,像暴风雨将来时的焦雷,平地而起,而且是一个跟着一个。这里负责防守的,依然是一六九团孟继冬的第二营。营指挥所在四所街向东。敌人的前进部队,逼近了岩桥,那远距离的迫击炮弹,射击着街上的房屋,砖瓦木柱乱飞,加上城里轰炸火烧的烟焰,被西北风一吹,奔向东南角,而东南角的炮火,又是逆风射击过来的。于是火阻碍着火,烟阻碍着烟,东北城一带,天昏地黑,完全笼罩在烟雾丛中。奉命来督战的程坚忍,在小碉堡里和孟营长苦撑了一昼一夜。到了二十五日下午三时,接着师长的电话,着回师部候令。他在满眼烟雾,满鼻硫磺气味的街道上,带了勤务兵王彪,怅惘地走向大东门,却看到几个老百姓抬着伤兵、担架,抢步向前走。其中有个穿青布短衣裤的小伙子,头上带了鸭舌帽,罩住了额头。看那脸的下半截,却觉得很是面熟,那小伙子点着头,却也向自己苦笑了一笑,但很快地走了过去,也就没有计较了。进了大东门,正经过一个炸后的火场,兵士、老百姓、警察联合着有二三十个人,正拆着下风头几幢房屋。他不觉咦了一声道:“全城警察不是和戴县长都走了吗?”王彪道:“也许有不愿走的吧?”两个人正站住了脚估量着,一个警察满身烟灰,拿了一柄斧头,由面前经过。王彪望了他道:“喂!同志,你没有走哇?”警察道:“我们走了,可又回来了。”他看到程坚忍是位军官,立着正敬礼。程坚忍道:“怎么又回来了呢?”警察道:“我们跟随戴县长由西门出去,不到十里路,就和敌人遭遇了。戴县长带着我们,冲锋过去,和敌人肉搏了一阵。我们有四十多人落后一点,被路边的敌人用机枪拦住,冲不上前,只好又退了回来。我们到师部去见过师长,师长问我们愿不愿意加入战斗,我们全体愿意加入战斗,师长很是嘉奖了我们一阵,让我们先休息一天,依然驻守在警察局里。但我们也不能闲着,今天下午,全体出来救火,大概明天可以把我们编到贵部队里去作战了。”程坚忍道:“警察加入阵地战斗,这是抗战史上少有的事。常德这个城,真是每个人都尽了他守城的责任,中国人若都像常德城里的军民,日本人老早就住手了。”那警察听了这话,早是一阵高兴,拥上了他的面孔,两道眉毛同时闪动了一下,他情不自禁地,把那只空手,翘起了一个大拇指头,因笑道:“这完全是你们虎贲的功劳,不是你们在常德,老百姓也挺不起这腰杆子来。”程坚忍道:“话虽如此,也全靠大家齐心,你看这戴县长,他并不是我虎贲的人啦,他不是我们师长要他去迎接援军,他真不走。我忘了问你一句话,他冲过敌人的封锁线了吗?”警察道:“大概冲过去了。那里正等着斧头用,再会!”说着,他又行了个军礼,然后走了。程坚忍一面走着,也一面自言自语地道:“像文化历史这样悠久的中华民族,绝不是一个不能抵抗外侮的民族,问题只在领导人民的,和他们站得远近而已。”他正是这样估计地走着,身旁却有个人轻轻地叫了一声程先生,看时,小巷子口上站着个小伙子,穿了身青布棉袄裤,头上戴了灰呢鸭舌帽,这就是抬担架的那个青年了。他果然是熟人,是谁呢?怔了一怔,只是望了他。那人抬起手来,将帽子掀了,露出漆黑的一把短头发,程坚忍不觉哦了一声道:“刘静媛小姐,你怎么是这个样子装束?”她不由得脸上黯了一下,两只眼睛里含了两眼泪水,几乎滚下眼泪来。她慢吞吞地道:“家父前日就在天主堂去世了,棺木都找不着,只用些木板子拼了个盒子,就埋在天主教堂外敞地里。”



 第三十章 女担架夫(2)

    她说话时,终于忍不住眼泪,脸腮上很快地挂了几条水线,她立刻抬起衣袖来擦了。程坚忍道:“那实在是委屈一点。”刘小姐道:“其实,也不敢说委屈,在火线上作战的将士们血肉横飞,比我父亲的牺牲更大了,不过,我想站在一个中国人的立场上,不应该专让将士们去拼命的。原先我是有了个生病的老父,不得不陪着他。现在他去世了,我住在天主教堂里避难,自认是个无能的老弱之流,那是自暴自弃。所以我就和人要了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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