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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那小子传染了?」哭泣绝对不是他会选择的办法,他从来不哭,那是懦弱的人才会有的行为。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可当泪落在安淇的怀抱里时,他发现许多无法压抑的痛,竟随着那些泪一点一滴消逝……不过当他瞧见安淇为了安慰他而僵直了整个身体动弹不得时,换来另外一种心痛就是了。
「不要跟我说你哭了。」觉得就算他哭了他也不会承认。
「我是哭了。」毫不犹豫的回答。
两颗睁得快掉下来的眼珠子瞪着他。「……你真的被那小子给传染了。」
凯恩苦笑,一点也不介意。「我只是想起一些事,从第一次见到汤姆时他狼狈的样子,然后整天窝在厨房研究食谱的样子,说起他去世的妻儿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他啊!以前挺帅的,在他还没发胖以前。」卫德微笑。「我老觉得明明他长得不差,身材又高壮,到底是为什么这样的一个男人会想要整天待在厨房玩那些死鱼死鸡。」
「你忘记他怎么说的,人各有志,况且要不是老子爱玩这些死鱼死鸡,你这个臭小子恐怕到现在还瘦得跟个难民一样,那能如今整天在女人堆里逍遥,也不怕精尽人亡。」模仿汤姆明明是一脸憨厚的模样,嘴巴里讲出来的话却不比任何人来得有德。
怎么不记得,那一阵子他跟凯恩刚到了懂得怎么玩女人的年纪,因此整天三不五时就去勾搭那些放荡的女人,汤姆看不过去,常常故意很准时地在用餐时间不敲门闯进他们的房间大喊,第一次的时候,他还被吓得差点软掉。
「他就像我们的父亲,或者应该说,比我们的父亲更像父亲。」他的父亲整天只知道怎样培养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而卫德的老爹除了酗酒打儿子以外没其它长处,许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与待人处事,几乎有一半都是汤姆教的。
「我老爹去世的时候,我可一点都不介意,要不是怕被教堂的神父给打死,其实我还想在他棺木上跳舞喝酒庆祝,对我来说,汤姆才是我的老爹。」
「我以为我们的老爹可以一直陪着我们。」所以他们常常忘了他其实已经六十的人了,三不五时还会去故意闹他。
「我也是……可是,他走了不是吗?我们再也看不到他了不是吗?」原本的喃喃自语成了低吼,拳头槌在码头上,小石子陷入肌肤里刻下痛心的痕迹。
「是啊……我们再也看不到他了……你知道吗?其实汤姆也很爱哭,只是他都一个人躲在厨房的小仓库哭,大家都以为他在研究甚么新的食谱,只有一次,我看到他坐在堆起的面包袋上,手里拿着去世妻儿的照片,哭得淅哩哗啦。」
一滴水,自火红的眼里落下,一点也不曾停留地,落入深深的大海中……一样都是咸咸的味道。
「该死的!该死……」有了一滴,下一滴接着滚落,再怎样坚强的脸庞也会因为失去重要的人而崩解。
凯恩张手环住好友的肩,凝视无边无际的大海,久久无法阖眼。
【第十章】
雷瑟派去的手下,带回来了汤姆的遗体,因为时间不允许,因为汤姆也曾说过自己的梦想,所以他们很快的就在郊外的地方搭起木架,将每一个人心里都无法忘记的人燃成能飘扬在海面上的飞灰。
当木架上的枝干被大火点燃时,安淇就站在离木架很近的地方,火焰映红他的身子,忘记炙热,凝视那张不会再露出憨厚笑颜为他端粥的脸庞,最后的几句话,他未曾遗忘。
「那,最后再多加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
「如果,有机会再相遇,为我唱歌,你每次在『海神号』上孤单一个人时唱的那首歌,我只听过你唱两次,很美很好听的歌。」
那首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学来的,可有一天醒来,一个人走到甲板上,仰望天空时,发现自己好好地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时,那首歌便自然而然地浮在脑海。
「奇异恩典,
何等甜美,
我罪已得赦免,
前我失丧,
今被寻回,
瞎眼今得看见。
如此恩典,
使我敬畏,
使我心得安慰;
初信之时,
我蒙恩惠,
真是何等宝贵。」
如果后来有人曾经过那片郊外,每当有人问起这世间哪一首歌最令他难忘时,那些人总会提起这一天,因为他们听见天使在唱歌的声音,那是来自天上凡人所无法听闻的天籁。
凯恩看着他的天使,大火燃烧空气时所造成的流动,令白色的身影有如在风中飘摇,神圣的容颜仿佛当他这么唱着时,逝去的人所犯的罪过,都会受到上帝的赦免一样。
一边的卫德同样无法将视线远离他一直无法认同的小子,然而天籁一般的歌声传入他耳中时,自己一颗纷乱、忿忿不平的心,都在此刻消失无声无息。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汤姆面前唱这歌,可凡是曾伤害过人的人都清楚,也许当他们在杀人时觉得理所当然,可到了最后的那一刻,伸出双手,怎么看都是血淋淋的可怖,他们都知道自己的罪孽深重,是不是汤姆曾这样听安淇唱过?是不是他曾要求他唱?在这样的最后一刻,从这歌声里得到解脱?
歌声终止的同时,雷瑟也走到他身后,跟他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凯恩似乎也瞧见了他们两个人的细语,上前拥住那个将似随风消逝去的人儿,在他耳边小声倾诉。于是,小小的脸蛋望向远方的海港,又转回来看着已经瞧不清身影的汤姆,眼中流露出不舍却又夹杂着决然。
是的,他们即将要离开,『海神号』即将要出发,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这就是他们反反复覆必须一次又一次感受的人生,不会因为汤姆是他们最重要的家人而耽搁,逝者已逝,生者恒存。
活着的人不能为过去而忘了往前迈进。
看来那小子竟然比他更懂得这一点,也许他该把汤姆跟他说的话听进去而不是因为个人的偏见而当作耳边风,这小子虽然爱哭又长得弱不禁风,可的确是个坚强的孩子。
「各位!准备出发了!『海神号』即将再次出航。」只是这次,少了一个他们最熟悉的伙伴。
*****
「我必须跟你道歉。」
当所有人在准备执行出发的最后几个动作时,卫德突然走到了船尾这么对他说,毫不犹豫且诚心的。
「没关系。」安淇微笑,眼里同样毫不犹豫且真诚。戴尔跟他说过,卫德的脾气固然不好,有时候甚至别扭的很,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他绝对是个勇于认错的人。
现在证明,戴尔说的话一点也没错。
「你听着就是了,我不该在知道汤姆去世之后跟你说那些话,『海神号』的伙伴在每一次的探险、执行任务时有人员牺牲是常有的事,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可是因为汤姆是陪伴了我们太久的伙伴,因此我失去该有的理智,这绝对是我的错误,所以我跟你道歉。」身为一个凯恩身边的副手,他不该如此冲动,这一次的事情让他体悟自己还有很多需要改变的地方。
「我接受你的道歉,事实上我并不介意。」不介意不是因为他不在乎卫德对他的看法,而是了解那不过是一次冲动下的失言,尽管那很伤人。
「那就好。」
突然一阵海风吹来,把安淇给往后吹退了几步,卫德不自觉地出手把人给拉了回来站稳,当他发现自己的动作时,眉头又习惯性地皱了起来,立刻放开扶着那瘦得叫人担心的双臂。
「谢谢!」安淇不好意思的微笑,他知道卫德最看不起他这样弱不禁风的男孩子,偏偏自己好象在他眼前都是这模样。
「不需要道谢,另外我还要跟你说的是,就算我对你的观感有了改变,可是依然没办法接受你的存在,你不知道凯恩的身份是多么重要,尤其在这种紧要的时期,根本不需要你这种身份的人在,即使是在将来,在他身边的应该是冷静大方理智的女子,而不是像你这样的一个男孩子,我始终这么认为,就算在汤姆的眼中你是个没有人可以取代的天使也一样。」
冷冷的话,比海风还要刺人,一颗心再坚强又如何?还是会感到疼痛。
「你有你的想法,我无法干涉,可是就算你是这么想,我还是想待在凯恩的身边,永远看着他,或许有些事情我仍不清不楚,可我想再傻的人也有人生目标,我的目标就只有凯恩,谁也无法改变我。」坚定的眼神看着卫德,他还没想起自己的身份与过往,不过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他越来越清楚自己的想法,越来越明白自己为何而来。
他是千辛万苦来到这里,绝对不会为了旁人的眼光与想法而改变自己的意念,那股意念支持他来到这个地方,就算记忆都已经破碎,它却是如此明确。
「那是你的事,如果你认为你可以这样下去,爱怎么做那都是你自己决定的,不过我这是好心提醒你,就算凯恩心疼你、喜欢你,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你要面对的困难,会多到你难以想象,告诉你可是为你好,否则到最后泥足深陷,处境凄惨的人可不是我。」
说起来自己可以说是一片好心,本来跟男人在一起的这种习惯以他们水手来说,根本就是司空见惯,但他们司空见惯并不表示一般的人也是这么觉得,性别是个问题,身份也是个问题,能不能生出个继承人来又是一个问题,最后为情疯狂的人他看得可多了,就算凯恩是他朋友,知道他不是那种薄幸之人,可跟贵族之间谈情,绝大多数都是没好下场。
「我知道。」深蓝的眼瞳依然不曾为他这一席话有任何动摇。
「啧!算了,那是你的事,我懒得管。」看到那双眼睛他心里面会一阵不舒服,不晓得该说是烦躁还是什么,这也就是为什么对于安淇,他能躲则躲,最好是别见面。「提姆,顶端的三角帆升起,告诉威特,叫他动作快一点,我们要趁着这阵风启程。」
宏亮的嗓音往顶头喊,远远的可以看见一个人挂在桅杆上解开绳索,在听见卫德的话时,又朝另外一头喊了几声,接着可以听见威特的咒骂声。
这是他第二次看『海神号』启航,感觉却像是看了一辈子一样熟悉,回头望瞭望海港。
不晓得会在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再回来。
*****
卫德已经离去多时,船也渐渐远离陆地,不像来的时候那般风平浪静,出发的这一天风很大,而且带了点冷意。他并不想进舱房加件衣服,看着这样海阔天空的景色,能够更平心静气的地回想一些事,有些忘记的事也可以慢慢想起。
当远方的陆地快要消失在海平面的那一刻,温暖的斗篷罩上他的肩膀,斗篷上尽是他所熟悉的味道。
「怎么站在这里吹风,你的伤不轻,要是着了凉怎么办?」况且他又怕晒,到时候难过的可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而已,他也会心疼。
这样的感觉该说好还是不好,就像两个心连在一起,你疼我也疼,你快乐我也快乐,感觉在突然之间变成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东西。
安淇转身伏在凯恩的身上,脸颊就像过去每一次所做的一样贴在他的胸膛,微湿的触感告诉他,他最重要的人刚刚忙得辛苦,在有强风吹拂的时候还出了一身的汗。
抬头看他漂亮的翠绿色眼睛,模样已经瞧不见伤悲,身为船长该有的那股自信与威严又再次充满他的脸庞。喜爱的大手温柔地拥着他,在他因为受伤而显得僵硬的手臂上轻轻按摩,在他们两人独自相处的时候,这些不小的动作,在在的告诉他凯恩对自己的不同。
「你会给我温暖。」
「这可是任性的话。」捏捏他铤而小巧的鼻头,喜欢看它红通通的模样,那至少有血色。
「我只对你这么说。」要是对像换成卫德,他连靠上去都不敢,想到那景象,抖了一下,肯定会被丢到海里。
「那很好。」低沉的轻笑,笑得满足。
「我爱你,凯恩。」他轻轻地、毫不犹豫地说。
凯恩微楞,而后笑得温柔得意。
是不是每一个得到爱人对自己述说这句话的男人,都会笑得向自己这般傻?
「是不是卫德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不是要听这句,小鼻子皱了皱。「他是对我说了什么,不过那不是我说这句话的原因。」
「那原因是什么?」
「我想起了一些事。」其中有几件非常重要。
「真的?想起自己怎么来的了吗?」
「没有,而且我觉得那不重要,我觉得我想起来的都是比较重要的事。」他说得很认真。
「呵呵!说吧!哪些是你认为比较重要的。」他用的是命令句,发现每次他用这样的句子说话,喜爱的小脸就会睁圆大眼,非常认真的和他一起假装大官小兵。
果然,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又张大了点,害他很想伸手捧在他眼眶边,免得掉下来满地找。
「怎么到这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