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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黏几天,你就气成这样,我敢让她黏到成亲哦?”玄胤弱弱地哼了哼,哼完,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你其实就是吃醋了吧?”
宁玥没答他,而是说:“我在蔺家有个小表弟,今年八岁,我想把接过来在我屋里住几天。”
玄胤瞬间炸毛:“什么?在你屋里住?怎么可以?我都没进你屋里睡,你敢叫另一个男的来?”
“他只是个孩子,我们有血缘关系。”
“表弟,哼!多的是表亲成婚咧!”
宁玥淡淡地看着他:“那小樱不是亲生的,你们之间,难道不是比我跟我表弟的可能性更大?”
玄胤不以为然地道:“你瞎说什么?我大她那么多!等她长大,我都老了好么?”
“她十五,你三十,哪里老?”前世她十三,司空三十,还不是做成了夫妻?她之于司空朔,与小樱之于玄胤是差不多的,都是没血缘关系的亲人。她终于明白那股不安从何而来了,因为经历过,所以害怕重蹈覆辙,“我知道她很小,还没那方面的心思,你就当我小肚鸡肠吧!”
这句气话,几乎是堵死了玄胤所有的辩驳,玄胤张嘴,半晌无言。其实他对小樱,真的只是兄妹之情,小樱黏他,跟黏王妃差不多,他没太往心里去,但貌似玥玥很介意……从这大半年的相处来看,她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会不会……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他握住了宁玥的手:“我知道了,娘子最重要。”
宁玥没说话,没动。对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感到十分意外。玄胤在乎小樱,除了慰藉对妹妹的相思之情外,也是因为小樱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日子给予了他几年陪伴。她虽是后来的,但她为玄胤中了蛊,就凭这一点,玄胤,就不可能轻易对她毫不在乎。当然,玄胤能答应得这么爽快,也的确有些出乎她意料。
玄胤低低地说道:“可以原谅我了不?”
宁玥不疾不徐地说:“你光口头保证了而已,你自己曾经讲过,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做得到。”
玄胤哼了哼:“那你只管看着,看我做不做得到!”
宁玥垂眸,掸了掸宽袖:“好了,我们去看小樱吧。”
“啊?”玄胤瞪大了清澈无暇的眼眸,“不是……不许看她?”
“我可没这说,别曲解我的意思。”
“可是你还病着,不要了,改天吧。”想到她躺在琉锦院疼了两天一夜却无人问津,说不心疼是假的。
宁玥淡淡起身:“我喝了司空流的药,已经好多了,走吧,小樱病成这样,你不去,她该伤心了。”
文芳院
王妃抱着小樱,给她喂药,小樱撇过脸,一勺子就这么顺着她的脖子流了下来,王妃心疼地半死,哄道:“乖,把药喝了,喝了才会好。”
“不要……好苦……不喝……”小樱泣不成声地说,“我要胤哥哥喂!”
王妃叹了口气,把勺子放回碗中,摆了摆手。
碧清让小丫鬟把药碗撤下去了。
王妃抱紧小樱,嘴唇碰了碰小樱滚烫的额头,急道:“老四真的不过来了?”
碧清答道:“四夫人的确病得很重,连司空老先生都惊动了。”
“哼。”王妃冷冷一嗤,“是惊动还是请动?小樱病得这么厉害,也不见他把司空流给请来!到底只管媳妇儿,不管妹妹!”
碧清是个清醒的,不愿意看到他们母子失和,就语重心长地说道:“照奴婢说,四爷成了亲,是该以那边为重的。四夫人年纪小,说起来,也是个孩子。一朝离了爹娘,可怜见的,在床上病了两天都没人管,三爷、二爷给请了大夫,大夫又没瞧出什么名堂,她又请不动太医,喊了四爷两回,偏被玉珠给糊弄了过去。若不是四爷今儿回了一趟,把司空老先生请来,还不知那孩子,要遭多少罪。”
之前,她一次次地去请玄胤,也是与大家一样,觉得宁玥是装病,方才进屋真真切切地瞧了一回,才知那姑娘是真病得不轻。
王妃自然相信碧清不会糊弄自己,但她心里就是不舒坦,倒不是对宁玥有意见,而是太心疼女儿,觉得做哥哥的,太绝情了些:“他照顾媳妇儿,我没意见,但也不能完全不管小樱!小樱没他,药都不吃,他就不能……不能抽空过来看看?”
碧清道:“可能前两日太冷落四夫人了,心里愧疚,想多陪陪。”
王妃面色一沉:“你与我说实话,究竟是老四自己不过来,还是马宁玥不许他过来?”
碧清想了想,答道:“是四爷自己的意思。”关于这个,她没撒谎,在她提出小樱要见玄胤的请求后,的确是玄胤开口回绝了她,四夫人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说。当然,她没忽略四夫人脸上流露出的不悦,四夫人明显也是不希望玄胤离开。玄胤……或许也注意到了四夫人的神色,这才回绝了她。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让王妃知道了。那孩子小小年纪就嫁了人,已经够可怜了,何苦再让婆婆恼她?
“这个老四!”王妃无可奈何地紧了紧抱着女儿的手,“算了,他向来任性,我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到他身上!他爱宠谁宠谁去吧,反正从来也没叫我省心过。”
到底是没怪罪宁玥了。
“胤哥哥呢?怎么还不来?”小樱睁大水汪汪的眼睛,酡红的脸贴在王妃的颈窝,烫得王妃一阵心疼。
王妃摸了摸她脸蛋,软语道:“胤哥哥今天不过来了,母妃陪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要胤哥哥!呜呜……我要胤哥哥……”她的嗓音本身就哑了,这么一哭,更像是要喊破喉咙似的,很快,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王妃心疼坏了:“胤哥哥有事,今天来不了,明天,明天成吗?”
“不要不要,我就要胤哥哥——”小樱蹬着腿儿,险些从王妃的怀里掉下来。
王妃忙抱紧她,又了一丝心软,看向碧清道:“你……还是去把老四叫来吧!就说是我的意思!”
碧清迟疑:“王妃,这……”不太好吧?
小樱嚎啕大哭:“胤哥哥——胤哥哥——”
“叫那么大声啊?我在半路就听见了!”
玄胤戏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哭声戛然而止,小樱跳下地,光着脚丫子,一把扑进了来人的怀里。
然而,与记忆中的触感不同,这是一具异常柔软的身躯。
小樱眨了眨眼,抬头,木讷地望着对方。
宁玥微微一笑,蹲下身来,拿帕子擦了小樱满脸泪水:“又不穿鞋,这样很容易着凉的哦,小樱现在还生着病,一定要穿鞋的。”说着,对身后的莲心道,“快把小姐抱过去。”
莲心欠了欠身:“是。”将小樱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小樱身份特殊,冬梅抱不得,宁玥自己又抱不动,索性莲心是玄胤身边的大丫鬟,抱抱小樱,还是不越矩的。
小樱木木地回了王妃怀里。
王妃搂紧女儿,看向宁玥道:“你不是病着吗?怎么过来了?”
服用司空流开的药后,腹痛减轻了不少,只是从苍白的面色可以看出,身子仍虚弱得很。宁玥行了一礼,温声道:“多亏司空老先生,我好多了,听说妹妹不舒服,便与四爷一起来看看。”
王妃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快坐吧,我瞧你也没好利索,这么晚了不休息,老四真不懂疼人!”
玄胤笑着不说话。
宁玥对碧清道:“药呢,我来喂小樱。”
碧清忙将温在炉子上的药端了过来,递给宁玥。
宁玥坐到床头,温柔地笑了笑,说:“小樱,玥姐姐喂你喝药好不好?喝完了,我们一起下棋。”
小樱倔强地撇过了脸。
王妃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讪讪地解释道:“这孩子,平时不这样的,一生病,就娇气了。”
“我小时候也是。”宁玥笑着说,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将汤碗递给玄胤道,“还是你来吧。”
王妃放下小樱,给玄胤让了位子。
玄胤当仁不让地坐下,却没像往常那般将小樱抱到自己腿上,就那么端着药碗,一勺一勺地喂了起来。
小樱是哭着喝完的,豆大的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那模样,看得玄胤微微心疼,差点把她抱到怀里哄一哄,可一想到宁玥的话,又堪堪忍住了。
他不能一辈子照顾她,她总得学会自己长大。
宁玥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女孩儿被自己“欺负”成这样,暗暗问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喝完药,小樱爬到床内侧,蜷缩着身子,小小背影,在偌大的床上,显得异样孤单。
“小樱……”玄胤轻轻唤了她名字。
她没理。
王妃叹了口气:“好了,你们回吧,喝过药就没事了。玥儿你注意休息,这两日不必过来请安,小胤你多陪陪玥儿。”
“是,母妃。”
玄胤牵着宁玥的手,出了文芳院。
对于玄胤可圈可点的表现,宁玥没发表任何看法,她其实,还是有些生气的,她这人记仇,不轻易生气,但生气了,便也不会轻易消气。
“感觉好些没?”玄胤晃了晃她的手问。
“如果你是指身体,的确好多了,司空流的药很管用。”宁玥面无表情地说。
玄胤望了望圆月高挂的夜空,轻声问:“是回琉锦院……还是散散步?”
宁玥迟疑了一瞬,说道:“散散步吧。”躺了两天,人都快躺废了。
玄胤唇角一勾:“带你去个好地方!”
……
大丽湖畔,凉风习习,行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或挑灯漫步,或把臂同游,临近河畔的地方,摆着几个贩卖手工莲灯的小摊。
摊主边做边卖,生意兴隆。
玄胤将马车停在街边,抱着宁玥下来,朝摊边走去。
湖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很是惬意。
宁玥鲜少游湖,夜间更是从未有过,没想到白日里冷冷清清的湖畔,夜晚竟如此热闹。
“放过花灯吗?”玄胤捏着她手指,轻笑着问。
宁玥摇头。前世今生,都没放过。司空朔不是一个很有情调的人,小情侣之间的浪漫小事,他从不屑于去做。
玄胤来到摊子前,挑了一个粉色花灯:“喜欢吗?”
宁玥的眼底闪动起一丝新奇,看了看玄胤手中的,又看了看剩下的,指着一个金色的船灯,道:“我要那个。”
摊主笑盈盈地呈上船灯:“五十文。”
玄胤摸了一锭银子丢给他:“不用找了。”
玄胤搂着宁玥,宁玥抱着船灯,来到了湖边。
这个船灯很漂亮,以镂空金箔纸所制,像一个缩小版的画舫,点燃中间的蜡烛后,整条船立刻变得金光闪闪。
宁玥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喜欢。
玄胤观察着她神色,挑了挑眉,轻轻地说:“听说这个可以许愿的,那个……你放灯之前,要不要许个愿啊?很灵的!”
“怎么许?”宁玥问。
玄胤拿出摊主送的纸笔:“写上去,放在灯里就好了。”
宁玥睨了他一眼,说道:“我不要。”
“诶?”
宁玥没理他,径自走到湖边,小心翼翼地把船灯给放了。她曾经许过很多愿,跟菩萨许的,跟老天爷许的,却一个都没实现。这辈子,她不会再相信这些了。她想要什么,只会跟自己许,只会向自己求。
玄胤暗暗叹了口气,想偷看一下她的愿望呢,结果失败了。
宁玥静静注视着越飘越远的船灯,船灯鹤立鸡群一般,在一大堆花灯中脱颖而出,然而这又如何?一场雨下来,它的结局,与那些花灯是一样的。
冷风吹来,宁玥摸了摸手臂。
玄胤解下氅衣,罩在了她娇小的身躯上,见她比出门之前脸色好看了些,却依然兴致缺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在这儿等我一下!”
宁玥淡淡地点了点头,抱着膝盖,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老板,把你们所有的烟花拿出来,我全要了!”湖边的烟花铺中,某人土豪地丢了一锭金子在柜台上,老板做了那么多年生意,几时见过这么阔绰的客人,乐得嘴巴都险些合不拢,忙转头吩咐人,将最好的烟花搬了出来。
宁玥坐在河边的草地上,披了玄胤的氅衣,依旧微微有些发冷,她抱了抱双臂,突然听到天空一阵巨响,抬头望去,就见漆黑的夜空,突然炸开了几朵烟花,如千树万树梨花开,在夜幕上,一闪一闪地碾过。绚丽的色泽,一瞬间照亮了整片夜空,夜空下的人,也好似在这种光耀下,变得心情澎湃了起来。
“好漂亮的烟花!”
“这是把烟花铺子的老板打死了吧?”
河岸边的少女们,睁大潋滟的明眸,不无艳羡地欣赏着生平,最饱眼福的一次烟花盛宴。
宁玥想起了小时候,大哥也总给她放烟花看,没这么多、没这么奢华,却不知为何,仍旧深深地印在了脑海。
玄胤静静走了过来,挨着她坐下,大臂一揽,将她圈入怀中,亲了亲她鬓角:“喜欢吗?”
“嗯。”宁玥点了点头。
玄胤弯了弯唇角,清澈如水的眼眸,映出她精致的侧脸。
“玥玥。”他又问,“心情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