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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孔雀啥?
这不就是个鸡毛掸子吗?
她在村长家看到过一个差不多的哇!
就是颜色比这个深,这个是蓝色的,那个,是乌的。
“哎哟,这是皇贵妃娘娘送给咱们王妃的生辰礼物,值一千两银子呢,你就给拿去刷了龚桶,怕是不能要了。”碧清说着,从她手中拿过孔雀连理枝,放到了一旁的盆子里,唤来小丫鬟,“拿去洗洗,看洗完了还能不能用?”
估计是不能了,皇贵妃娘娘交代再交代,不可以沾水。幸亏皇贵妃是王妃的亲妹妹,不然,该治玄家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了。
农妇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我……对不起……我……我……我……”
碧清敛起心底的火气,挤出一副笑容道:“没事儿,坏了就坏了,王妃不会说什么的,您别放在心上。往后这些粗活儿,都叫丫鬟干,她们是拿了工钱的,您把她们的活计做了,她们都白吃饭去了!”
“我……那个……”农妇本就不善言表,一紧张,更蹦不出几个字了。其实她觉得,她才是那个白吃饭那的。
碧清将干净衣衫放到床上,微微笑着道:“给您做了几套衣裳,要是尺寸不合适,您告诉我,我让绣娘改改。您在这边啊,就安心地住着,过几天,习惯了,便知道住在王府的好处了。”
农妇低下头,王府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挨饿受冻,可寄人篱下的日子,一点自尊都没有。他们养着她,不过是因为小莲在乎她,等哪一天,小莲彻底融入新家了,她大概……也没有赖着不走的理由了吧。
“她打呼噜可响了,不知小姐是怎么睡着的?”
“她身上一股子汗味儿,脏了小姐,她也不知道多洗洗!”
“她上回,把漱口的茶,当泡的茶给喝掉了!”
“你还说呢,我从库房领了一盒香膏给她,她以为是吃的,打开盖子,就抠了一坨放嘴里……”
后院儿的小丫鬟们你一言、我一语,兴致勃勃地八卦着。
农妇的脸臊得厉害,眸子里,似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她捂住嘴,快步回了房。
咚咚咚!
她吸了吸鼻子:“谁啊?”
“是我,请问您在里面吗?”
农妇抹了泪,调整好情绪,打开了门,看向那个粉嫩可爱的小女孩儿道:“是小樱小姐啊。”
小樱笑容可掬地说道:“您叫我小樱就好了,咦?您怎么哭了?是住得不高兴吗?”
农妇讪讪地笑了笑:“没、没有!沙子迷了眼睛,没哭。”
“哦。”小樱耸耸肩,“我还以为您住的不开心,想回家,所以难过了呢。”
她确实很想回家,回那个风吹雨打的小茅屋。
农妇苦涩地笑着,没说话。
“不过我想……”小樱说道,“就算夫人您真的想回家,也别说出来。”
农妇诧异地看向了她。
她认真地说道:“因为母妃和妹妹不会同意的,她们不同意,您就不能走。”
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看穿了,农妇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注定要在王府呆着,呆到被厌弃的那一天为止。
“可是您真的想走吗?”小樱突然又问,“我想,有一个人,或许能够帮到您。”
……
琉锦院,宁玥正在翻看从药房带回来的医书,玄小樱的腿残疾了三年,不知有无治愈的希望,她想找些类似的案例。
秋香奉上一杯茶,轻声说:“奴婢小时候,隔壁邻居也摔断过腿的,也是一开始没接好,瘸了几年,才遇到一个江湖郎中。”
“那他治好了吗?”宁玥端起茶杯问。
秋香点点头:“治是治好了,不过那法子……有点儿残忍。”
“什么法子?”宁玥问。
秋香迟疑了一会儿,道:“把腿打断,再重新接一次。”
宁玥倒抽一口凉气,且不说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单单是让玄小樱再经历一次断腿之痛,她就一万个不同意。她摆了摆手:“算了,我再看看医书。”
冬梅切了盘西瓜,从碧纱厨后走出来:“小姐怎么不请司空老先生啊?他连夫人的疯病都能治,小樱小姐的腿,也没太大问题的吧?”
“不知道呢。”宁玥放下茶杯,拿了一片西瓜,“他出城采药了,不知哪天才回。”
冬梅叹了口气:“小樱小姐真的好可怜,那么小就摔断了腿,一定疼死了,还没人安慰,爹娘不在,哥哥们不在,自己趴雪地里哭了几个时辰……”讲到这里,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秋香也掉了几滴泪,玄小樱的遭遇,令每个人都感到痛心。痛心之余,又生出不俗的愤怒:“那些奴才是怎么保护她的?一大帮人,看个孩子都看不住。”
宁玥与冬梅的眸光齐齐动了一下,恐怕不是奴才们没看住玄小樱,是有人恶意地拐走了玄小樱。
“迟早让她也摔个十遍八遍!”冬梅咬牙切齿地说。
秋香稍稍一愣:“谁呀?谁摔十遍八遍?”
宁玥冷冷地扫了冬梅一眼,冬梅头皮一麻,讪讪地道:“啊,那些没看住小樱小姐的奴才们啊!她们失职,弄丢了小樱小姐,才害得小樱小姐摔断腿、流落民间。”
这回,轮到秋香叹气了:“我听说,王妃把那些人全都活活打死了。”
只是没看牢,就活活打死,若是抓住真凶……
宁玥敛起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吃起了爽口的瓜果。
“四夫人,刘夫人来了!”门外,响起了莲心的禀报声,刘,是农妇夫家的姓氏,府里的人都尊称她一声刘夫人。
农妇入府几天了,就没出过文芳院,今儿,居然会来她这里。
宁玥挑了挑眉,让莲心将人迎了进来。
都说人靠衣装,农妇换上干净漂亮的衣衫后,比从前年轻了至少十岁,只不过,她神色不太放松,可见仍没完全适应这里的生活。
“夫人早该出来走动了。”宁玥搀着农妇在椅子上坐好,“冬梅,沏茶来,刚刚的西瓜挺新鲜,再切点儿。”
“是。”冬梅应声而去。
农妇摆了摆手:“不用了,别麻烦,我……我不喝茶……”
宁玥微微一笑道:“是我自己种的茶,您好歹尝尝。”
“四夫人……会自己种茶叶?”农妇的眸子里,多了一分亲近与自然。
宁玥道:“算不上会,就是书上怎么写的,我就怎么种,怕种不好,只弄了一点点,您可别笑话我。”
“不不不,我怎么敢笑话您?”事实上,农妇对这位平易近人的年轻夫人,印象十分的好,上回在餐桌上,她闹出那样的洋相,都是四夫人给解了围。眼下,更得知四夫人闲暇时会务农,心中,更多几分喜欢了。可是,一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她又有些笑不出来。
宁玥看出她的疑虑,耐心地问:“您是不是找我有事?”
“我……”
这时,冬梅将茶水与瓜果奉上来了。
农妇看了冬梅一眼,欲言又止。
宁玥给冬梅使了个眼色,冬梅拉着秋香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她们俩,农妇的胆子大了些:“我来找你,是……是……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直觉告诉宁玥,一般不主动找人帮忙的人,一旦提出请求来,恐怕就是一个难以办到的。但宁玥还是好声好气地问道:“你先说,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我……我想出府。”她低低地说。
“出府啊,好啊,我安排人送您出去,你是要上街买东西还是怎么?”
“不,我……我说的出府,不是那个出府,是……”
“是什么?”宁玥隐约猜到了一点。
农妇咬咬唇:“是离开王府。”
宁玥黛眉一蹙:“离开王府?你怎么突然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不,这个想法其实一点儿也不怪,农妇并非那种攀龙附凤之人,知道自己做了玄小樱的养母,便借着时机飞黄腾达,相反,她情愿自己捡到的是一个普通孩子,这样,即便人家认回玄小樱了,双方还是能够比较和顺平等地相处。但现在,玄小樱摇身一变,成了王室之女,她时刻都要担心着,有一天玄小樱长大了、虚荣心强了、知道贫富了,会嫌弃她、抛弃她。
与其那样,倒不如早点离开,起码,能保留心中的一份幻想。
可是,宁玥却并不赞同她的做法:“你想抛弃小莲吗?”
农妇一怔,随后哽咽道:“不是……”
“小莲还小,她需要你。我明白你的顾虑,你怕哪天小莲彻底变成王府千金了,就再也不认你了,那时候,你会被抛弃。可是,你为了不让自己被抛弃,就去抛弃小莲,不觉得很自私吗?”
农妇被说得面色发白。
“何况,小莲将来未必不认你,人心都是肉长的。”宁玥语重心长地说,“她已经被亲生父母弄丢过一次,你想让她被养母也抛弃一次吗?那她得难过成什么样?她不能走路,已经很惨了,不要再伤害她。”
农妇泪流满面。
书房,中山王在教两个孩子练字。
他往常不这么做的,是昨天小樱拿了一幅自己练过的字给他,他夸赞了几句,玄小樱便跃跃欲试地也要写字了。
小樱的字是王妃手把手教出来的,尽管人小,腕力不够,可一笔一划,写得极有风骨。
她写的是自己名字,小樱。
这个名字,他更希望让女儿写,偏偏女儿不干,要写小莲。
女儿连一二三四五都写不出来,复杂的莲字就更不用说了。
教了一下午,才勉强能歪歪斜斜地写个草字头。
“已经很不错了。”他宠溺地摸了摸女儿脑袋。
玄小樱看看自己的草字头,再看看小樱一满纸清秀的字迹,问:“为什么姐姐会写?”
“姐姐学过。”小樱甜甜地笑了笑,“没关系的,妹妹学几天也能写得跟姐姐一样好!”
玄小樱不高兴,赌气胡乱涂了几笔,窝回椅子上。
中山王哈哈一笑,捏了捏她鼻子,让人将她的涂鸦裱起来,挂在书房最显眼的地方。
玄小樱眼睛一亮,拿起被自己写得乱七八糟的纸:“这个也挂,这个也要,还有这个、这个……”
中山王全都给裱起来挂上了。
那些名师的画作被丢进库房,满屋子,都是玄小樱的草字头。
小樱握笔的手顿了顿,没说什么,神色如常地继续练起了字。
没多久,军营里来了人,说南疆出了新状况,让中山王赶紧过军营一趟,不得已,玄小樱与小樱都回了文芳院。
文芳院中,王妃正在与宁玥、孙瑶商讨回族里祭祀的事,二人虽过门有一段日子了,但还没写到族谱上,想趁这个机会,让二人与族里的长辈见见面,顺便,也把玄小樱和小樱的身份落实了。
宁玥想着要不要把农妇的事与王妃知会一声,撇瞧见王妃的面容十分憔悴,问道:“母妃,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
孙瑶顺着宁玥的话,朝王妃看了过去,果然见对方的脸色苍白得可以,跟着问:“母妃是不是太操劳了?这些天,又照顾妹妹,又照顾香梨,一定累坏了。”
王妃摸了摸苍白的脸,微微叹息。
宁玥就道:“还是让香梨搬回知辉院吧,她老住在文芳院也不成样子。”
“唉,她说,为什么妹妹可以住这里,她不行?”王妃一脸疲倦地说。倒不是她不乐意照顾养女,事实上,养女的睡相很好,生活习惯也好,基本不用她操心,带着养女,跟没带孩子是一样的。她之所以累,是因为几乎每晚,都能梦到玄小樱被推下桥的画面,玄小樱痛苦地哭,质问她为什么不来找她?为什么让她那么疼、那么冷、那么害怕?
孙瑶只当对方想小孩子心性,暗暗摇头,却没说什么。
宁玥却淡淡地道:“母妃,公布香梨的身边吧,府里差不多一半的人都知道了,您再瞒着,也只是瞒她一个人罢了。但迟早,她还是会知道。等她大了,越发心性敏感,更不容易接受。”
这些道理,王妃都明白,但每一次她鼓起勇气要向那孩子摊牌的时候,那孩子都以一种好像要被遗弃了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无地自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宁玥将王妃的神色尽收眼底,一边感慨婆婆的心慈手软,一边感慨香梨的悲情手段,印象中,王妃不是一个烂好人,她有自己的原则,不管谁触怒了这个原则,都会遭到她深深的打击和报复。前世,有个青楼女子在宴会上勾引中山王,结果被王妃给发现了,王妃当场让人拔了那女人的舌头,并卖进了最低贱的窑子。由此可见,王妃骨子里,也有极为冷酷的一面。可偏偏对孩子,她有着用不完的柔情与恻隐之心,香梨,正是很好地抓住了她的弱点,所以,一次次地骗取她的信任,从谁都瞧不起的小丫鬟,慢慢活成了高高在上的王府千金。
王妃还准备给她请封郡主,她那种野心家,会满足一个小小的郡主之位吗?她想做的,只怕是玄家的公主、是玄胤的皇后。
想起那家伙,占了玄胤那么多便宜,又摸又亲又抱的,宁玥就想把她给撕了!
敛起脑海里闪过的思虑,宁玥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