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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儿,她们是你嫂嫂。”王妃轻言细语地说,除了对玄小樱与香梨,她鲜少如此地温柔。
被唤作琴儿的少女,依旧躲在尤氏背后,一副不敢也不愿被人看到的样子。
三老爷皱眉,叹了口气。
尤氏轻轻转过身,将她从里头拉出来道:“别怕,啊?瑶儿、玥儿是好姑娘,你一定会喜欢她们的。”
琴儿咬唇,怯生生地看了二人一眼,二人也在看她,眸光柔和得几乎能流出水来,她却仍旧被惊到,吓得缩进了尤氏怀里。
这么……害羞的人,宁玥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第二个呢!
尤氏轻轻地拍了拍她脊背,柔声打气道:“你不是还在家里做了礼物,要送给三嫂和四嫂吗?快拿出来,给三嫂、四嫂瞧瞧。”
琴儿咬紧唇瓣,不动。
尤氏笑了笑:“好,我拿给她们。”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拿出两个双面绣荷包,紫色的给了孙瑶,粉色的给了宁玥,“琴儿的绣工比我好多了,这些都是琴儿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她虽害羞,但心中,还是十分敬重你们的。”
都没见过面,何来敬重一说?
这个三婶,不是一般地会说话。
宁玥收好精致的荷包,微笑着向琴儿道了谢:“四嫂正缺荷包用,真是多谢琴儿妹妹了!可是,四嫂好像没什么好送的,浑身上下只这一方帕子稍微值些钱了。”
说着,宁玥从宽袖里摸出一方淡蓝色丝帕,轻轻地递到了琴儿面前,她知道琴儿认生,故而没靠太近,等琴儿自己主动来拿。
就在琴儿怯生生地探出手,要去接她的帕子时,她的手古怪一转,帕子里多出了一朵活生生的牡丹。
琴儿“啊”了一声,扎进尤氏怀里。
尤氏附耳听了听琴儿的话,转头对宁玥笑道:“琴儿说喜欢四嫂!”
之后,王妃又抱着玄小樱给三房见了礼,一段日子的相处,玄小樱与王妃的感情已十分之好,虽夜里依旧要与农妇同睡,但白天与王妃待着且不哭不闹的时间一天天地变长。
三叔很喜欢玄小樱,不苟言笑的面容上,泛起了一丝清淡的笑意。
尤氏更不必说,恨不得将玄小樱抱在怀里不撒手了。
至于琴儿,大概是小孩子总是柔软无害的,她居然主动捏了捏玄小樱的手。
初次见面,两房十分地愉快!
“你们刚来,我怕你们吃不惯这边的菜,城东有一家北城菜馆儿,味道特别棒,我让人定了位子,一起去吧。”王妃携着尤氏的手,十分亲热地说。
尤氏温声道:“让二嫂费心了,其实在家里吃就可以了,您还这么大费周章。”
“哪里话?”王妃嗔了嗔她,从碧清手中抱过玄小樱,与尤氏一块儿上了马车。
琴儿站在那里不动,没有上车的意思。
王妃早听闻这个侄女儿内向,但……不会内向到与她同坐一车也不肯吧?
尤氏看了看琴儿,对王妃抱歉地说道:“她是这样的,每次到新的地方,都会特别紧张。我瞧她与玥儿年纪相仿,让她坐玥儿的马车吧。”
“也好。”王妃不想吓到琴儿,很爽快地同意了。
宁玥正要上车,就见尤氏牵着羞答答的琴儿往这边来了,她微笑着打了招呼:“三婶,琴儿。”
尤氏含笑说道:“我跟琴儿想坐你的马车,不嫌弃吧?”
宁玥刚刚其实有看到琴儿不愿意上王妃的马车,琴儿是三叔和先夫人生的孩子,出生时,王妃还抱过她,中途,王妃与王爷回乡祭祖了两次,也与琴儿略有接触,可即便如此,琴儿对王妃,依旧怀揣着深深的戒备。这戒备并非是针对王妃一人,事实上,除了玄小樱,琴儿对所有不熟悉的人都努力地防备着。这是一个十分缺乏安全感的人。
尤氏会带着她来找自己,或许是刚刚的戏法打动了她。
宁玥笑了笑:“当然不嫌弃了,求之不得呢。”
三人上了马车。
宁玥为拉近与琴儿的距离,又变了一个戏法,把琴儿的夜明珠放在一个小匣子里,关上盖子,再打开时,夜明珠就不见了。宁玥的手绕到琴儿的耳后打了个响指,夜明珠又出现在宁玥的手里了。
琴儿瞪大了眸子:“啊?”却没像先前那样,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扎进尤氏怀里,而是拿过小匣子,翻来覆去地检查,看究竟是不是有什么机关,检查完小匣子,又检查宁玥的手。一来二去,对宁玥的戒备慢慢消退了。
尤氏的眼底露出一抹欣慰,小声地说道:“琴儿真的很喜欢你,我极少见她那么快接纳一个陌生人的,除了小孩子。”
小孩子最没攻击性,哪怕侵入了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也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不过,琴儿对这个世界深深的戒备,又确实太强烈了些。
为什么会这样?
“琴儿以前……不是这样的。”尤氏压低了音量,只够让宁玥听到,“我过门晚,那时,琴儿已经这样了。但听你三叔说,琴儿以前与别的女儿没什么不同,是后面受了惊吓,才变得这么胆小了。她脑子不笨的,就是不敢表达。”
“受了什么惊吓?”宁玥用余光扫了琴儿一眼,她还在研究那个小匣子,神情非常认真。
尤氏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你三叔没说。”
到底是继室,不如元配底气足,不敢逼问三叔。宁玥轻轻地说道:“看得出来,她很依赖你,一定是你将她照顾得很好。”
这话受用,尤氏很开心地笑了。
车队很快抵达了那间北城菜馆儿,菜馆装修得非常奢华,一进去,能被人满墙壁的宝石闪瞎眼睛。宁玥的嘴角抽了抽,王妃不是看中他家的菜,是看中他家的装修了吧?
玄昭早早地在厢房等候了,见家人过来,热情地打了招呼:“父王在军营无暇分身,特地嘱咐我把三叔三婶和妹妹照顾好了!”
南边又打仗了,二儿子身负重伤,大儿子挥刀杀敌,小儿子又……又干嘛去了不清楚,做父亲的,没心情饮酒作乐再正常不过。
三老爷很快入席了,王妃让其他人也坐下。
掌柜的上了地地道道的北城来,他们倒是吃得欢,宁玥与孙瑶却有些吃不惯。
吃过饭,王妃让玄昭带琴儿她们出去逛逛。
玄昭带三人去了丽湖。
北城地广人稀,又常年冰封,还多荒漠,极少见到青山绿水,更别说这些景致如画的画舫。
琴儿感到新鲜。
玄昭定了一搜比较豪华的画舫,想定最豪华的那艘,奈何早已被人捷足先登了。
临上画舫时,军营突然出了事,玄昭握住孙瑶的手道:“你先带四弟妹和琴儿玩,我那边弄完了来接你们。”
孙瑶羞赧地点了点头:“好。”
琴儿由贴身丫鬟陪着,与随孙瑶、宁玥一道上了画舫。
她原先与宁玥只算一点点熟悉,但没了更熟悉的人,相比之下,宁玥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她轻轻地拽住了宁玥的袖子。
宁玥微微一笑,牵了她的手。
孙瑶是个大度的人,并未因琴儿偏颇宁玥而心生嫉妒,反倒周全地给二人安排了位子。
这是一搜两层高的画舫,一楼是茶室与膳厅,二楼是厢房,甲板很大,凭栏处置放了茶几与垫子,三人席地而坐。
船家呈上了新鲜的时令水果:荔枝、桃子、葡萄、西瓜,北城果蔬少,哪怕玄家极富,一些东西也不是想吃就能轻易吃到的。
琴儿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但也不知今天出门是不是忘记翻黄历了,游湖游到一半时,碰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搜更大的画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司空朔站在高台上,如一个紫衣帝王,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这群蝼蚁一般的人群,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么巧,游个湖都能碰到郡王妃。”
宁玥却不觉得巧,只感到非常的晦气,好比吃火锅时突然吃出了一只苍蝇,还略带了一丝恶心。宁玥淡淡一笑道:“中常侍大人好兴致,南疆之战都打得火烧眉毛了,您却好似一点儿也不担心似的,与我们这群无知的妇孺争相游湖,真令我大开眼界。”
“牙尖嘴利。”司空朔轻轻一笑,玉雕般精致的手,轻轻放在栏杆上道,“打仗是你们玄家的事,本座只用尽心服侍皇上即可,干涉得多了,就成宦官专权了。”
“那中常侍大人赶紧回去服侍皇上吧!这儿风大,当心闪了舌头!”宁玥不无嘲讽地说。
画舫上的一名食客突然拍桌站了起来:“好大的胆子!竟对中常侍大人如此无礼!”
宁玥冷冷一笑:“你又是什么狗东西?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你……”那食客气得面色铁青,当即跳上了宁玥的画舫,捋起袖子,要给宁玥一些颜色瞧瞧。
这食客一看就是新来的,不清楚京城的形势,也不清楚玄家在整个西凉的地位,居然上赶着,想对宁玥动手。
宁玥端起一杯热茶,朝他的脸泼了过去!
他被烫得火冒三丈,一爪子拍向宁玥!
可他还没碰到宁玥一根头发,便被耿中直给踹趴下了。
他痛得到底翻滚,他的弟兄们见大哥被人欺负,也纷纷跳了过来,足有十一人,一看就是乌合之众。
宁玥心头冷笑,还说是巧合、是偶遇?分明是打定了主意找她麻烦,耿中直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哪里打得过十一名壮汉?
司空朔慢慢地勾起唇角:“你求本座,或许本座会让他们网开一面。”
宁玥冷笑:“那我还不如去求一头猪、一条狗。”
一旁的孙瑶原本被这等架势给吓住了,听了宁玥的话,却先是狠狠一怔,随即没忍住,噗哧笑出了声。
“激怒人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好。”司空朔放在栏杆上的手,慢慢捏紧了,随后,他一个飞身,落在了甲板上。
宁玥对孙瑶道:“三嫂,你先带琴儿回厢房歇息。”
孙瑶张了张嘴,有些不明白,胆子那么小、会做恶梦的四弟妹,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英勇,连中常侍都不畏惧了。但疑惑归疑惑,她还是把琴儿带进去了。
司空朔走向宁玥,单手扣住她后颈,轻轻一扣,将她扣到了自己面前。
耿中直想把这烦人的家伙给打出去,奈何他刚一用力,就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了。
司空朔看都没看耿中直,只盯着宁玥完全没有惧色的脸,轻轻地笑道:“本座的确对你有几分兴趣,但不要随意挑战本座的耐性,用完的那天,你会后悔。”
认识你,我才是真正的后悔。
宁玥冷冷地看着他,眸中的情绪,是一种压抑到了极点,随时都想把他给一到杀掉的憎恶,司空朔眯了眯眼,挑起她下颚道:“马宁玥,如果本座记得没错,本座好像还救过你的命,也没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别用这种眼神看本座,弄得本座像你的仇人一样。”
凌虐了我整整十年,这不是仇人,又是什么人?
宁玥一句话都不想与他说了,奋力去推他:“放手!”
司空朔却非但不放,反而搂得更紧,让她整个人贴上了他胸膛:“马宁玥,本座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不会成为第一个特例。”
这人,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脑子被门给夹了?上辈子,她一心一意地对他,像神灵一般膜拜他,他却对她不屑一顾,这辈子,她拿他当空气,他却变成怎么赶都赶不走的苍蝇!
“司空朔,你不要脸,我还要!我丈夫快回来了,别引起我跟他的误会!”
“本座偏要你们误会!”
什么……意思?
难道——
一个猜测在脑海里呼之欲出,宁玥的眸光颤了颤,下一秒,就听见一道冰冷到极点的声音响在了身后。
“你们在干什么?”
司空朔暧昧一笑,松开了宁玥,看向停在另一侧的又一艘画舫上的玄衣男子,说道:“南疆之行还愉快吗?”
宁玥转过身,撞进一双幽暗得不见光亮的眸子,心口,猛地一震,前世被“捉奸在床”的画面,无情地闪过脑海。她一大早醒来,身旁躺了个满是吻痕的男子,她根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司空朔就将她从未央宫丢了出去。
一句解释……都不听!
而类似的事情,在这一世、在玄胤面前,重新上演了。
“玄胤……”
她张嘴,唤了他名字,然后,没有下文了。
相信她的,怎么都会信,不信她的,说破了嘴皮子,也还是要怀疑。
玄胤跳上甲板,浑身杀气地走到二人跟前,抡起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司空朔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趔趄两步,撞上了身后的栏杆。
那些食客,见主公被人给揍了,当即怒火冲天地围了上来。玄胤正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一拳一个,将他们全都打趴在了甲板上。
最后,玄胤拔出匕首,不由分说地刺向了司空朔。
司空朔纵身一跃,回了自己船上。几个月前还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废物,如今动起手来,却令人有些招架不住了。
“司空朔,爷警告你!不要再在爷的面前出现!不然,爷见你一次,杀你一次!”冷声说完,玄胤拿起一个火把,扔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