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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玥没黎掌柜这么诧异,若没点真本事怎么混上黄衣侍者的地位?
不过,尽管她比荣妈妈高出一个级别,却还是不够能与她谈条件的级别。
“把红衣侍者叫出来,让他跟我谈!”
宁玥话音一落,荣妈妈像被雷劈了似的瞪圆了眼睛,这丫头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啊?
黄衣女子的眸中也掠过了一丝诧异,掩饰得极好的缘故,并不显得失态,她摆手示意荣妈妈退下,自己则站起身,将琵琶放在石桌上,慢慢地行至宁玥跟前,含笑地说道:“小姑娘与这位大叔看起来是一起的,那小姑娘应该知道,上次大叔从我这儿买天蚕丝……”
“我知道,那十担黄金就是我的。”宁玥淡淡打断了她的话。
黄衣女子泰然自若的神色也在这一刻悄然发生了变化,从这小姑娘踏进天机阁的第一步起,她便注意到她了,她能感受到小姑娘身份不凡,中年男子明显对她怀了不俗的敬意,却没料到小姑娘真是十担黄金的主人,便是皇家公主也没这么多钱吧?
“莫非你是……”黄衣女子的心中涌上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
宁玥点头:“我是,所以你可以把你丈夫叫出来了。”
自己还没说她是谁呢?她就猜到了?
而且,她之前说叫红衣侍者,这一次直接说叫她丈夫——
这丫头,怎么什么都知道?
就在黄衣女子不知该怎么接宁玥的话时,一道爽朗的声音从廊下传来了:“哈哈,难得见娘子被人刁难得说不话来,娘子这回是碰上对手了吧!欺负我嘴笨,总将我噎得没法子还嘴,哈哈哈,今天总算有人给我报仇了!”
只听这声,会觉着来人中气十足、身形健硕,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然而当他走出回廊、走进众人的视线时,黎掌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男子穿着青衣,不过挂了红色令牌,他摊手,耸耸肩说道:“啊,抱歉,吓到客人了。”
黎掌柜合上了嘴,支支吾吾道:“啊……没,没有。”
男子长了一副阳刚的容貌,小麦色肌肤、留了一点好看的胡子,可惜身形不高,只与七岁孩子差不多,俨然是个侏儒。
很难想象,他居然娶到了一个闭月羞花的妻子。
他拉过黄衣女子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不无宠溺地说道:“好娘子,帮我们泡一壶茉莉菊花花茶吧!那位姑娘肝火旺盛,需要喝点清凉的东西。”
黄衣女子点了点他脑门,嗔道:“回头收拾你!”
她走后,男子再次耸肩,一脸无奈地说道:“娶个凶悍的老婆就是这么惨。”
宁玥不可置否地牵了牵唇角。
男子指向一旁的石桌石凳道:“坐吧!”
三人围着石桌坐了下来,很快,黄衣女子端了一壶茶出来,给三人分别斟了一杯,男子又亲了亲她的手:“好了亲爱的,你可以先去泡个花瓣澡,我一会儿就来!”说着,抛了个媚眼。
“没个正经!”黄衣女子瞪她一眼,冷哼着走掉了。
黎掌柜被这对夫妻的举动弄得一愣一愣。
男子朝他也抛了个媚眼,吓得黎掌柜差点儿从凳子上摔下去!
宁玥的神色始终淡淡的,唇角一丝笑似有还无,没为男子惊诧,也没被男子逗笑。
男子挫败地叹了口气:“你看起来油盐不进的,好吧,谈正事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萧肃,不知郡王妃习惯我如何称呼您呢?”
宁玥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隐瞒自己身份,被他道破倒也不觉着奇怪,淡淡笑道:“什么都好,随你。”
男子喝了一口茶,眸光扫过黎掌柜,发现黎掌柜一直在盯着他看,不由地摊手:“你是没见过侏儒还是没见过这么英俊的侏儒?”
黎掌柜尴尬得面红耳赤。
萧肃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看向宁玥道:“能冒昧地问一句郡王妃是怎么找上天机阁的吗?你婆婆当年想买天蚕丝都没打听出我们天机阁。”
宁玥淡淡一笑道:“无可奉告。”
萧肃挑眉:“好吧。”看了黎掌柜一眼,眸光又落回宁玥身上,“还是为了那些货吗?”
宁玥道:“是的,先前我出双倍的价,你们不同意,如今我再抬高一倍,三倍买断你们所有货源。”
“唔。”萧肃挑了挑眉,“三倍的价格,听起来非常的诱人。”
“是啊,你卖给谁不是卖呢?我又不是只要一点点,你有多少我要多少,这笔交易,简直太划算了!”宁玥循循善诱地说道。
萧肃摸下巴:“好像……真的赚了很多呢……”
“那当然,我怎么会让你亏本?”
“不过。”萧肃露出了既温和又狡黠的笑,“我们的老主顾说,不论别人加价多少,他都再翻一倍。啊,下一次我可以找他六倍的价了!郡王妃,真是多谢你了!”
黎掌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加一座玉台上的煤矿呢?”宁玥道。
玉台上的煤矿是全西凉最富庶的煤矿,拿到它,等于是拿到了几辈子的家底。黎掌柜的眼睛都瞪圆了,如果这个时候对方还不答应,那对方就太傻了。
哪知萧肃瘪了瘪嘴儿:“我会把煤矿的价格也反映给老主顾,相信,他不介意给我们两座煤矿。”
真是贪得无厌!黎掌柜气得半死。
宁玥淡淡地牵了牵唇角,从宽袖里拿出一个盒子:“如果加上这个呢?”
看到盒子的一霎,萧肃的神情明显地怔了一下。
宁玥满意地拍了拍盒子:“萧大人应该认得它吧,别急着否认,也别想着从我这边硬抢,我既然敢带着它来就不怕你们耍那些花招,你们天机阁虽大,但中山王府要整垮你们,你猜……行还是不行?”
萧肃吞了吞口水,他不会承认,刚刚他的确准备将自己的惊讶盖过去然后趁小丫头不备把它夺过来的。但这丫头居然拿整个王府威胁他——
宁玥又道:“中常侍大人的机密室突起大火,但这个盒子是不可能被烧毁的,我猜,中常侍大人一直也在暗中寻找它,你们要是把它献给中常侍大人,相信一定会前途无量的。”
“话虽如此……”萧肃清了清嗓子,不确定宁玥知道了多少,含糊地说道,“我怎么知道它是真是假。”
“你问问中常侍不就知道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它交给皇上!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对中常侍的‘宝贝’感兴趣……如果中常侍大人追问起来,我就说,是天机阁的人不乐意出价,我只能找皇上谈价了。”
那司空朔不得削了他们啊!萧肃暗恼,真是个厉害的丫头,一招就掐准他们的软肋了!
不行不行,忍住,不能答应她!
“你拿去吧,给皇上吧,反正除了中常侍本人,谁都打不开它!拿去也不过是个普通盒子罢了!”
这倒是,玄胤撬了几个月也没把它撬开。
宁玥淡定一笑:“如果,再加上一则消息呢?”
“什么消息?”
“通敌叛国。”
“什么?”萧肃勃然变色。
宁玥点了点盒子:“这个,加上通敌叛国的消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怀疑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证据,皇上拿不到盒子里的‘证据’,自然会从别的地方搜查证据,不知大中常侍经不经得起皇上的查探……万一被查出什么不该查的,你们就是罪魁祸首!”
“怎、怎么是我们?”萧肃的冷汗都吓出来了,这丫头太会给人扣帽子了,还扣得他们摘不下来,“你……你稍等,我去与我娘子商量一下。”
与娘子商量?谁信?怕是要给真正的主子报信才是。
宁玥微笑:“好啊。”
黎掌柜算是见识到东家的本事了,连中常侍都敢拿来利用。如果东家真的去诬告中常侍,以皇上的性子,势必会对中常侍展开调查,而且皇帝越拿不到盒子里的东西便越觉得中常侍有鬼、越想狠狠地查探。历来官员都经不起一个查字,真要出了事,中常侍势必恼羞成怒,会怪罪东家,也会怪罪被东家拉下水的天机阁。
两刻钟后,萧肃出来了,整个人神清气爽的:“郡王妃的交易我们接下了,不过,我们不要三倍的价格,不要矿山,也不要中常侍大人的盒子。”
宁玥微微抬眸。
萧肃灿灿一笑:“只要郡王妃陪主人吃一顿饭。”
……
碧波万顷的大丽湖上,一艘奢华到极点的画舫缓缓地泛着清波,甲板上,一张小茶几凭栏而放,湖风很大,吹得宁玥的衣袂与青丝婆娑起舞。
宫女点来两盏琉璃灯,呈上精致的菜肴与从西洋商人手中高价买来的葡萄酒。不由地想起一首诗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玄胤在外征战,自己却在京城与人饮酒作乐,真是——
宁玥自嘲地摇了摇头,看向对面的紫衣男子道:“中常侍大人是不是钱多烧得慌,白白地放着银子不赚,非得约我吃一顿没什么鬼用的饭!别打我主意,我不会献色的。”
司空朔勾起嫣红的唇瓣,幽静如渊的眼睛映着烛火,潋滟得直击心扉:“看来,你都知道了。”
“你是天机阁主人的事?嗯,是,一早知道了。”宁玥端起琉璃杯,轻轻地喝了一口,这酒的味道真好,喝两杯了也不嫌腻。
司空朔亲自给她斟满:“你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个。”
“贩卖玄铁的事啊,是,也猜到了。”前世她只晓得天机阁是司空朔名下的产业,却不清楚司空朔具体用天机阁做了些什么,这一世,是结合南疆与西凉的战争,她才猜到了一些端倪。又喝了一口,宁玥说道,“坐收渔翁之利是可耻的,给敌军贩卖军火也是可耻的,中常侍大人。”
司空朔意态闲闲地靠上椅背,慵懒地说道:“知道那么多事,不怕我灭你的口?”
宁玥看他一眼,道:“你舍不得。”
司空朔笑了,笑出了声:“马宁玥,你这不要脸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脑海里浮现起一张皱着眉头的俊脸,宁玥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你管我跟谁学的,反正你舍不得杀我就是了。”
“呵~”司空流的唇齿间,流泻出一声淡淡的冷笑。
宁玥晃了晃杯子,看向桌上的菜肴道:“你意识到这顿饭值多少钱了吗?三倍的供货价、一座玉台矿山、一个你一直想要回去的宝贝!”又直直地望进司空朔的眼睛,“承认吧司空朔,你喜欢上我了。”
司空朔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依旧冷笑。
宁玥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别喜欢我,司空朔,我会利用你。”
司空朔抬眸,火光在他眸子里跳动:“为什么?”
“因为你欠我。”
“什么时候?本座怎么不记得?”
宁玥放下杯子,司空朔没再给她斟酒,她的脸上浮现了一丝醉意,再多喝一点都能倒地酣睡,她扭头望向河岸边的灯火阑珊:“上辈子。”
司空朔轻轻地笑了,看着她酡红的脸蛋,仿佛只是为了配合她,应景地问了一句:“是吗?”
“是啊,你上辈子是个大混球,虽然这辈子也差不多,不过这辈子我与你没多少瓜葛,所以你混不混跟我没多大关系。”她说着,拂去被风吹乱的发丝,“可是,曾经的事,让我无法不去记恨你。”
司空朔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只像逗弄着一个小醉猫似的逗弄着她:“我怎么你了?”
宁玥仰头,望向了璀璨的星空:“你收养我,娶了我,然后又不要我。”
讲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下来,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司空朔的眸色深了深:“真狗血。我为什么要收养你?一点都不可爱!”
宁玥淡淡地笑开:“我爹娘死了,我被赶出马家。如果不是你,我已经冻死街头了,所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哪怕你之后让我吃尽了苦头,但只要一想到这条命是你给我的,我就没办法让自己去找你报仇。但也仅仅是……不报仇。如果你主动贴上来,我会利用你,像你曾经利用我一样,毫无愧疚!”
“说的好像煞有其事。”司空朔站起身,解下披风披在了宁玥的肩上,“你哪天混不下去了,到本座的府上说书,本座好吃好喝地养着你。”
宁玥没拿开他的披风,因为确实很冷:“唉,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不信我?”她与冬梅说,冬梅不信,当她发烧说胡话;与司空朔说,司空朔不信,当她喝多了讲醉话。
司空朔突然道:“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什么不向皇帝告发我?”
“狡兔死,走狗烹,我们两家相互牵制才能让皇上放心,一旦谁倒了,另一个离死期也不远了。”
司空朔微微一叹:“马宁玥,你真是理智得让人想揍你啊!就不能讲两句好话哄本座开心?”
宁玥凉薄地勾起唇瓣:“饭也吃了,酒也喝了,可以签契约书了?”
司空朔打了个手势,小太监捧着一个放了纸笔的托盘过来,司空朔大笔一挥,签下了自己名字,又拿出印鉴,盖了私章。
南疆,菩提宫
素衣正在给公子后院晾公子的衣服,突然,一名小宫女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封信,她看完,面色大变,急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