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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起身就要下车,却被按住了肩膀……
……
蔺兰芝遣散了看热闹的人。
回屋,宁玥已被玄胤抱回了自己房间,坐在玄胤腿上撒娇。
她微微一笑:“能不能待会儿再亲热?”
宁玥微微红了耳朵,一头扎进玄胤怀里。
好不容易装一回嫩,还被娘亲给发现了,太难为情了!
玄胤轻轻一笑,将她放到床上,站起身道:“娘,您过来了。”
蔺兰芝点点头,女儿女婿感情好,她自然是高兴的,但在把一些事弄明白之前,她没办法让自己高兴得太早。
“小胤你坐,我有些话要问你们。”
玄胤挨着宁玥坐下,与宁玥一起认真地看向她。
蔺兰芝做了个深呼吸:“刚才的事,是我冲动了,我以卑微之身以下犯上,冲撞了王妃,届时王妃有什么惩罚,我甘愿接受,但是玥儿,我希望小胤你能保护她。”
她当时,其实也不算完全没有理智,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说来都是无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身份低的人永远在苟活,永远干不过上流社会的权贵。她只是一个想保护好孩子的母亲,不愿孩子卑微地跪在别人脚下乞怜。
“你跟玥玥都不会有事,我保证。”玄胤说道。
蔺兰芝苦涩地笑了笑,很快又看向宁玥,问:“之前我问你,你在王府过的怎么样,你说很好,玄胤对你好,王妃也对你好。可就我今日所见,王妃对你不是一般的有成见,你们到底怎么了?”
“唉。”宁玥叹了口气,“她就是看不惯玄胤,顺带着也看不惯我。这个我其实是能理解的,毕竟不是亲生的,怎么可能会真的一碗水端平?”
就像兰芝也不会给蔺咏荷母子好脸色,王妃与四房自然存在隔阂。
可兰芝的厌恶都摆在名面上,从不虚情假意地粉饰太平,当然,也不会去陷害谁。
王妃看上去好像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捧杀玄胤、挑拨兰贞与中山王的关系,软刀子插得比硬刀子还狠,伤人不带血。
“就为这个?”蔺兰芝不信。
宁玥沉默。
这时,少年推着容卿走了进来。
容卿道:“玄胤,我让人定做的新轮椅到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没做好?”
玄胤扫了众人一眼,眸光微微一动:“好。”
玄胤走后,容卿让少年关上了门。
“好了,你可以说了。”容卿对宁玥说道。
昨天宁玥骂王妃的时候,容卿与少年都在现场,他们是知道真相的。
兰芝与玄胤不知道。
宁玥按了按眉心,有些纠结,但还是说了:“我昨天逛街的时候碰到王妃了,王妃误会大哥是我在外面养的男人,我解释了她不听,气不过,就骂了她一顿。然后,把兰贞的事告诉了她。”
“兰贞?小胤的娘亲吗?”蔺兰芝问。
“是的。”
“兰贞怎么了呢?”蔺兰芝追问。
“他们都以为兰贞是离家出走了,但其实,兰贞是为了救玄煜死掉了。我就质问她,凭什么活得这么心安理得?凭什么肆无忌惮地践踏玄胤和我?”
宁玥说的很简单。
关于兰贞和王妃的血缘关系,以及兰贞与别的男人生过孩子的事,她没提。
兰贞死的具体过程,她也没提。
这些很私密的东西,除了当事人,她对谁都讲不出口。
容卿看了妹妹一眼,没有说话。
蔺兰芝揉了揉心口,难掩心疼地说道:“小胤知道这件事吗?”
宁玥摇头:“我还没告诉他,王府那边,只有玄煜和王妃知道。”
“先别告诉他,这个打击……太大了。”蔺兰芝失去过至亲,了解这种生不如死的痛,以为他娘活着起码还有个盼头。
宁玥嗯了一声,应下。
不是为了所谓的盼头,而是怕玄胤承受不住打击。
玄胤一直以为她娘抛夫弃子,一边思念着兰贞,一边又痛恨着兰贞。她无数次地想告诉玄胤真相,可一想到兰贞死得那么惨,她怕玄胤知道之后会崩溃。
这个男人,对她、对兰贞,都太在乎!
“我了解了,王妃不是怪罪你骂了她,是怕你把你把真相说出去,那样的话,玄煜的名声就毁了,王爷也会更加疼惜玄胤。所以她刚刚其实是在威胁你,让你不要乱说?”蔺兰芝蹙眉道。
宁玥耸肩:“差不多吧。”
王妃暂时还只是提到让她别告诉玄胤和王爷,如果她答应,说不定王妃真就得寸进尺,要她瞒着全天下了。
当然,为了兰贞的名节,她也不会真的弄得人尽皆知,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就够了。
“好了,别说我了。你们那边怎么样?怎么跟祖母说的?”宁玥岔开了话题。
指的是容卿在南疆的经历。
容卿闲适地笑了笑:“如实说的,没必要隐瞒,皇上那边,我也会实话实话。”
失忆不是大哥的错,真要怪,就得怪那些个陷害大哥失忆和流落南疆的人。况且,西凉内忧外患,皇上正值用人之际,像大哥这样的宰辅之才,只要真心归顺朝廷,皇上会求之不得。
容麟也一样,他的强悍,令整个西凉闻风丧胆,杀掉太可惜,收为己用方为上上之策。
“大哥做的对,主动坦白和投诚的确是最好的。”
……
马车内,王妃被黑袍老者按回了原先的位子。
王妃今日心情本就不佳,此时被变相地劫持,神经高度紧绷了起来,警惕地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马车上?我的人,为什么没发现你?”
她上车时,车夫和护卫没人提醒她里边有异样,否则,她才不可能让自己陷入险境!
黑袍老者的嘴唇没有动,却有轻轻的笑声溢了出来,若非唇纹太明显,王妃几乎要以为这人的嘴巴是假的!
笑声,如寒风,在车厢内转悠。
王妃如坠冰窖。
“别怕。”他声音低低的,像透着某种安抚,也透着一丝蛊惑,“我不是你的敌人,不会伤害你。”
王妃警惕地看着他,动也不敢动:“那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一个名字罢了,玄王妃想听的话,我可以给你很多。”他语气里含了一丝笑意地说,却偏偏从脸上,看不到丝毫的笑容。
王妃越发感到惊悚:“你连真实身份都不肯告诉我,还挟持了我,还说不会伤害我?”
“路上这么多行人,王妃都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吗?那么没挟持你的人,难道就不会伤害你吗?”他说着,将斗篷的帽子往后扯了扯,露出一张虽然苍老却棱角分明的脸,额头上,一轮血月。
王妃几乎怔住,却又被他的声音唤醒,“你这么狼狈,是被谁伤害的?那些人,是不是也劫持了你?”
他们……没有!
王妃捏紧了拳头。
黑袍老者道:“是不是敌人,跟身份没关系,端看我们的目标是不是一致。若目标一致,仇人也能变成亲人;若目标不同,亲人也会背道而驰。赞同我的话吗,玄王妃?”
简直不能更赞同!
今天,把她弄得如此狼狈的人,不正是她的好儿媳吗?
对她的一切袖手旁观的人,不正是她的好庶子吗?
都是亲密地生活在一个大宅院的人,却偏偏对她做了这么恶毒的事。
黑袍老者又道:“王妃不用再耿耿于怀了,该收拾的人,总有一天能好好收拾回去的。”
王妃困惑地看着他:“你好像知道很多。”
黑袍老者没有否认:“我知道的,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一点。”
“你究竟是谁?”王妃再一次问道。
“我是来帮助你的人。”他说道。
王妃回绝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不论你查到些什么,今天的事,都跟你没有关系。”
她是讨厌马宁玥,是讨厌蔺兰芝,以及那两个无所畏惧的男人和不管她颜面的玄胤,但这并不代表,她要别人帮她去陷害他们。
她郭玉,还没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黑袍老者道:“王妃,我与你谈的并不是今日发生的事,我劝你听完我的话,再拒绝我也不迟。”
王妃冷冷地看着他:“有本事就告诉我你是谁,被这么神秘兮兮的,让我怎么相信你?”
“夙火。”
“什么?”
“我的名字,夙火。”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王妃呢喃。
“我是南疆人。”
王妃吓得花容失色!
西凉与南疆战事吃紧,她居然让一个南疆人上了自己马车?被人发现,她非得吃不了兜着走!
夙火语气缓慢地说道:“王妃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人发现我的身份,如果真的发现了,我也会说是我在劫持王妃,一切与王妃无关。”
话虽如此,王妃却无法全然信任他,朝一旁挪了挪:“你……你既是南疆人,跑到西凉做什么?找我又做什么?”
“如我所言,是来帮您的。当然,也是帮我自己。我们两个,尽管是生在敌国,为不同的主人效命,可从某些程度上来说,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相信,这一点,会让我们成为非常牢固的盟友。”夙火毫不避讳自己的目的。
这反而,让王妃无所适从了。
如果对方遮遮掩掩,给她乱放烟雾弹,她或许会持续警惕,偏偏,对方如此直白地告诉她,要与她暗渡陈仓,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时间紧迫,而我,能够见您的次数也不多,所以,才开门见山地说了,希望您不要见怪。”夙火微微欠了欠身。
对于被挑衅了一上午的王妃而言,夙火的尊敬,无疑是一场及时雨,抚慰了她受伤的小心灵。
她神色稍霁地说:“你找错人了,我没有目的,不会与任何人勾结,你走吧,我只当今天没有见过你!”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在她决心替夙火隐瞒行踪的那一刻起,她内心的天枰已经在朝夙火倾斜了。
夙火的眼底闪过起一丝笑意:“王妃不在乎自己受的委屈,难道也不在乎煜世子的前程?”
王妃的眸光就是一颤:“你说什么?”
“王妃现在是有心情听听我们彼此的目的了吗?”夙火反问。
王妃撇过脸。
夙火说道:“西凉江山风雨飘荡,新帝虽是明君,却子嗣羸弱,一个比一个没出息,他的皇位坐不了多久。我相信,终有一日,中山王殿下会取而代之。届时,您就是万人敬仰的皇后,而您的儿子……将会是尊贵无比的皇子,记住,皇子,不是太子。”
王妃的笑里透出了一丝得意:“我儿是世子,若我夫君登基,他自然会是太子。”
“相信我,有玄胤在,你儿子绝对当不上太子!”
“你胡扯!”王妃震怒,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皇上健在,她就已经在做皇后与太子的美梦——
也幸亏,夙火不打算把她的大逆不道供出去。
夙火不紧不慢地说道:“三点,我向你说明原因。其一,中山王愧对玄胤,他冷落玄胤这么多年,全都是因为他以为兰贞抛弃了他,一旦他知晓真相,玄胤的地位就会在他心中暴涨,超过你儿子。”
这个人,居然连这件事都知道!
“其二,你儿子愧对玄胤。兰贞的死,一直是玄煜心里的结,为了赎罪,他宁可负天下人,也绝不负玄胤。如果玄胤想做太子,他不会与玄胤争。”
是啊,儿子连心爱的女人都让给弟弟了,还有什么是让不得的?
“第三点,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这两条还不够,还有第三点?
王妃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夙火。
夙火拿出了一个锦盒。
王妃蹙眉:“这是什么?”
“自己打开看。”夙火把盒子递给了她。
她犹豫片刻,但还是打开了,可盒子里什么都没有,只一幅画。
她把画卷打开:“这是我大哥的画!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不是你大哥的画,是南疆的前太子画的。”夙火说着,指了指画的印鉴,落款处是皇甫铭。
“怎么……会……跟我大哥的画这么像?”
“因为他们画的同一个人,当然像。”
“等等,同一个人?”王妃嘲讽地笑了。
开什么玩笑?郭况画的是兰贞,太子怎么可能也画兰贞?别告诉她,兰贞还去南疆的皇宫了!
“啊,我想起来了,你们南疆有个公主,化名白薇儿,她跟兰贞长得像,你们太子恐怕画的是她吧!”王妃笑着说。
夙火的唇齿间流泻出一丝冷笑:“太子画这幅画的时候,白薇儿还没出生。”
所以真的是兰贞?
但这怎么可能?
不知想到什么,她瞪圆了眼睛:“兰贞失踪过一年,她去南疆了?”
“去了,不过,只去了一个多月而已,很快又失踪了。”夙火看了看她,说道,“别误会,太子与兰贞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王妃冷笑:“不是我想的什么关系?都为她画画了,他们能是什么关系?她倒是会勾搭。”
“兰贞,是太子的妹妹。”
王妃的面色一变!
夙火面无表情道:“兰贞的生父,是南疆王,她生母,是南疆王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