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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俩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半晌,玄煜淡淡地转开,玄胤轻轻一笑:“没什么,玄煜好像没来,臣觉得困惑呢。”
“啊,他呀,他素来疼爱玄胤,按理说该来送行的,不过朕临时派了他去北域,想必他已经出发了。”怕司空朔不理解,皇帝说完,赶忙补充道:“北域那边有点动乱,我让他去镇压一下。”
德庆公主的事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就连北域国都遭受了波及,他们对恭王的行径深恶痛绝,把所有在北域经商的南疆人救出来暴打了一顿,这其中,多少是出于对德庆公主的爱护,多少是出于北域国想独立的狼子野心,不得而知,所以才有必要让玄煜走一趟。
“爱卿啊,朕把德庆交到你手上了,你可一定得给她找个好夫婿,别让谁欺负了她。”皇帝语重心长地说道。
玄胤轻轻点头:“微臣明白。”
皇帝拍拍玄胤的手,走到了德庆公主的马车前,握住女儿的手道:“德庆,父皇对不起你。”
德庆公主面容沉静地说道:“我是公主,我理解父皇的决断。”
享受了比常人更多的荣耀,就必须承受比常人更艰难的责任,原来老天爷真的是公平的。
她冷笑着,转身上了马车。
望着晃动的珠帘,皇帝重重地叹了口气。
队伍出发,宁玥跳上容麟的马车,往某个人怀里一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容卿微微一笑,摸着她柔顺的发丝道:“是啊,还没把你养胖,我怎么舍得?”
容麟的小脑袋凑了过来,唇角一勾道:“你其实是舍不得我吧?”
“哪有?”容卿漫不经心地撇过了脸。
宁玥看看容麟,又看看大哥,深深得觉得自己当了人家第三个车轮儿,眯眼一笑:“你们慢慢玩,我去找玄胤了。”
“你这丫头,不怕被人发现?”容卿嗔道。
容麟摆摆手:“快去吧!哥哥给你放哨!”
宁玥冲容麟挑了挑眉,快拿下我哥啊!
容麟:你以为我不想?
宁玥:想你也还没得逞!等到了南疆帝都,等看到你未婚妻,哼哼,你就等着我大哥一辈子不理你!
容麟的脑海里迅速浮现了耿灵儿那张讨厌的脸,头皮一麻,躺回了榻上。
容卿探出手,摸上了他额头:“怎么了?”
“容卿我疼。”
“哪儿疼?”
“哪儿哪儿都疼,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哎哟,疼死了,快揉揉……”
宁玥抿唇一笑,跳下了马车。
中常侍的马车与玄家马车并排停着,宁玥挑开玄家马车的帘子,趁人不备,一举溜进了中常侍的地盘。
小李子正跪在地上给玄胤捶腿,甫一见到宁玥,当即吓了一跳:“郡王妃?”
玄胤勾唇,魅惑地笑了笑。
宁玥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有一些问题要找中常侍大人请教,你回避吧!”
玄胤浓眉一挑,修长如玉的手指端起桌上的翡翠茶盏,眼底盈盈闪动着莫名的笑意,全都化作唇角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哟,郡王妃也有不知道的事吗?本座受宠若惊。”
那慵懒的、恣意的、带了一丝妩媚的神态,简直与司空朔的如出一辙。
宁玥顿觉好笑,这家伙,扮司空朔扮上瘾了吧?
“我又不是神仙,自然有我不懂的事,找大人讨教一下,大人是肯还是不肯?”宁玥慢悠悠地问。
玄胤唇角笑意不变,阴阳怪气地说道:“本座若是不肯呢?”
宁玥眉心一蹙,怎么听着不对劲?
玄胤淡淡地说道:“有什么话,搁这儿说吧,小李子又不是外人,本座信得过他。”
好,这可是你说的。
宁玥迈步上前,一把推倒玄胤,跨坐到他腿上,俯身,含住了他嘴唇。
小李子当场吓傻了……
……
……
玄胤把小李子踹了出去,一个翻身将不安分的某人压在了身下,含了一丝咬牙切齿地说道:“胆儿肥了,马宁玥。”
宁玥挑眉一笑:“你说小李子不是外人的。”
玄胤噎住,原以为已经领教到这个女人的无耻,可每次没过多久,这个女人又会做出更无耻的事,当着一个太监的面把他推到,全天下恐怕只有她才做得出这种事来!
宁玥使坏地笑:“别生气了嘛,谁让你矫情不理我?”
“我矫情?哼!”玄胤放开她,坐直身子,将她晾在了一边,“也不知是谁跟我大哥、二哥眉来眼去的!”
“我说你怎么突然发神经了,敢情是又吃醋了。”宁玥钻进他怀里,“我可没跟他们眉来眼去,都是他们在看我。”
“你还知道他们在看你!”玄胤皱眉。
宁玥耸肩:“我又不是瞎子,可是你不能因为这个就生我气呀,又不是我招惹他们的。皇甫燕和皇甫珊喜欢你的时候,我可是半个字都没说!只准你被人惦记吗?”
玄胤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说不过你。”
宁玥抱住他脖子,甜甜地看着他道:“那就别说了,做吧。”
任玄胤再郁闷,也被她这**裸的勾引逗笑了,捏了捏她鼻尖道:“真是个小妖精!”
宁玥如水的秋瞳渐渐泛起一丝迷离的波光,映着他俊逸的模样,浅浅一笑:“小妖精要在上面。”
……
车内,逐渐响起羞人的喘息。
……
小李子见了鬼似的抓了一把瓜子在车后瑟瑟地嗑着,有小太监迎上来:“李爷爷,要喝口水不?小的刚去河边取的。”
小李子用余光瞟了一眼微微晃动的马车,心里一万头骏马踏哒而过,弄得他心慌意乱,没听到小太监的话。
小太监见对方没答,只望着马车的方向,恍然大悟地说道:“小的明白了,应该先孝敬大人!”
他说着,提了水壶便往马车走去。
小李子一把揪住他后颈,将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水壶的水全都浇在了头顶,他哎哟一声:“李爷爷,小的……小的知罪!请李爷爷责罚!”
知啥罪呀?简直莫名其妙好么?可人家是中常侍大人身边的红人,自己只是一个打杂的小喽啰,当然怎么做小怎么来了。
小李子瞪了他一眼:“以后没咱家的吩咐,不许靠近大人!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谁起了巴结的心思,想越过我去,仔细你们的皮!”
小太监抖如筛糠:“是……是……小的谨记李爷爷的教诲!”
拿起水壶,屁滚尿流地跑掉了,只余下小李子一个人在那里长吁短叹——
这可怎么好哟?主公原本与胤郡王是一对儿,如今胤郡王病了,胤郡王妃耐不住寂寞,跑来找主公慰藉……主公这是把人家俩口子都给睡了呀!
这惊天的秘密,他可得给主公守好了!
一场由宁玥主导的欢爱,在日暮时分停歇了下来,二人如同在水中浸泡过一般,浑身上下,已无一处干燥的地方。
宁玥累得无法动弹,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中常侍。”
马车外,突然响起了德庆公主的声音。
玄胤眸光一动,看向了像只八爪鱼似的紧紧缠住他的宁玥,宁玥大概也听到德庆公主来了,可惜太累,手指头动动弹不得,更别说从后门溜走。
玄胤拉过被子给她盖好,自己则穿上素白中衣,披了件披风,对外说道:“公主找微臣有事?”
“我安神香用完了,想问问你这边有没有。”德庆公主说。
玄胤拉开暗格,取出一瓶安神香,从车窗帘递了出去。
德庆公主接在手里,眸光无意地扫了一下,瞥见了一条纤细的美腿,面上掠过惊讶:“中常侍你……”
玄胤不动声色地将某人的小短腿塞进了被子,波澜不惊地说道:“一些嗜好罢了,公主不会见怪吧?”
德庆公主自幼在深宫长大,自然是听说过不少太监们的嗜好,他们虽无法人道,可为了得到心理上的满足,往往还是会寻觅一些女色,或是做对食夫妻,或是单纯地折磨**,当然也有姿色出众而被后妃或皇帝皇子选去玩乐的,像司空朔这种不知被多少前朝后妃染指过的宦官,心里的变态程度恐怕比谁都厉害,真是可怜了那小姑娘,不知是谁家的孩子。
德庆公主的眸中掠过一丝幽暗,拿着安神香走了。
玄胤吁了口气,拍着某人肉嘟嘟的小屁股道:“小妖精,睡相这么差,害我被德庆公主当个大变态了!”
……
到底不是真正的司空朔,生活习性千差万别,接触久了,破绽层出不穷。
一日他们在临淄边境扎营烧烤的时候,玄胤撸了几个肉串儿,德庆公主走过来,诧异地问:“中常侍,你什么时候开始吃肉了?”
司空朔从十岁被净身之后,便见肉恶心,一口都吃不下,这一点,德庆公主还是知道的。
玄胤:“微臣……吃的是素菜。”
“肉也是素菜?”
“这些是豆腐做的,做得挺像吧?”玄胤哂笑。
……
诸如此类的破绽还有很多,比如司空朔以往陪皇帝用膳,都吃得非常清淡,玄胤却无辣不欢;司空朔有轻微的厌食症,吃饭跟受刑似的,硬塞也才塞个小半碗,玄胤么……一桌子饭菜,能风卷残云,吃得干干净净。
当然最让德庆感到意外的还是中常侍真的开始玩弄小姑娘了。
好几次,她看见中常侍的马车开始轻轻晃动的时候,就装作不经意地从旁走过,不出意外的,都听到了小姑娘十分痛苦的抽泣声。
德庆公主几次想冲进去把那小姑娘解救出来,都被宫女给拦住了。
“公主,中常侍大人是咱们唯一的靠山了,您看别意气用事得罪了他。”宫女语重心长地劝道。
德庆公主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明白。”
没能救走小姑娘的遗憾,在进入南疆边境后,不小心爆发了。
五月二十九号,众人越过边境,进入了浚县。容卿与容麟都对浚县印象十分深刻,因为就在几个月前,容卿差点死在了这里。
上一回是被掳进山寨,这一次,光明正大地走上官道,军旗在春风里舞动,山匪们远远看着,却无一人敢上前打劫。
队伍驶入了驿站,驿丞看过他们的通关文书后,即刻前往县令府,向县令禀报此事。等待县令的过程中,德庆公主带上宫女与几名侍卫到集市采买一些女人用的物品。
南疆的草药铺子特别多,德庆公主挑了几样美容养颜的药膏,又买了几套成衣,出门前没考虑过长途跋涉,难洗衣裳的问题,一些里衣没法儿清洗,穿一件丢一件,而丢一件少一件,她不缺钱,却不愿丢了那么多家乡的东西,便索性买些成衣在路上穿穿。
买外衣裳往回走时,一个身穿粉衣的新娘子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她化着精致的浓妆,头戴红花,一身粉红,看得出是要出嫁,也看得出是给人做妾。
侍卫把新娘子推到了一米开外:“走开走开!别冲撞了我家主子!”
“那边!快追!”不远处,几名孔武有力的壮汉凶神恶煞地追了过来。
新娘子吓得浑身发抖,扑倒在德庆公主脚边,哽咽着说道:“小姐救命——小姐救命啊——”
德庆公主恍若记得自己从马谨严的魔爪里逃脱那日,也这么惊恐地被人追着,若非碰上宁玥,她大概已经被抓了回去。
心里,漫上一层怜惜,她探出手,握住了新娘子的手臂:“你起来说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何要追你?”
新娘子哭花了一张精致的脸:“我……我家里人把我……卖给伍老爷做妾!我……我不想……就逃了出来……”
“又是这种事。”德庆公主微微沉下了脸,想起自己的经历,又何尝不是被父皇卖给了南疆?虽不是做妾,可又与做妾有什么两样?天高皇帝远,没了母族庇佑,她忍气吞声的日子还在后头。德庆公主扶起她来,说道:“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新娘子的哭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德庆公主。
那边,壮汉们追到跟前了。
四名侍卫往德庆公主身前一站,拔出了佩剑。他们都是皇家护卫,绝非一些市井宵小可比。许是感受到了彼此的差距,壮汉们面面相觑,没有立刻冲过去抓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顿了顿,看向躲在德庆公主身后的新娘子道:“十一娘,随我们回去!老爷说了,只要不误吉时,你逃跑的事他可以既往不咎。”
新娘子往德庆公主的身后缩。
德庆公主拍了拍她肩膀:“别怕。”眸光清冷地望向中年男子道:“她不想嫁,你们这是强抢民女。”
中年男子还算冷静,抱拳行了一礼,道:“听小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大概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爹娘把她卖给我们老爷了,她就是我们老爷的人,还望小姐行个方便,我们老爷还赶着与她拜堂呢!”
“妾,也需要拜堂吗?”德庆公主冷冷地问。
中年男子噎了一下,眼神微闪道:“小姐,这是我们老爷的事,我奉劝你别多管闲事!”
“这闲事,我还就管定了。”德庆公主说着,转过身,问向瑟瑟发抖的新娘子道:“你爹娘把你卖了多少钱?”
“十……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