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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贵妃白了她一眼,抚上发髻上的流苏道:“本宫哪儿能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不合规矩!”
私心里,认为陛下宠爱皇后仅仅是因为不想坏了规矩。
严惠妃最爱挤兑她,瞧她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不免讽刺地笑了笑。
张丽妃一贯不受宠,谁坐帝撵都一样,反正谁坐她就讨厌谁,对着帝撵翻了几个白眼。
李顺妃轻轻咳嗽:“好啦好啦,咱们几姐妹难得出行一趟,都和气些吧,我瞧着这样极好,在陛下身边哪有在姐妹身边自在,你说是不是,贵妃姐姐?”
李顺妃自从抚养六皇子后,便心力交瘁染上宿疾,渐渐淡出了争宠的行列,对在座的妃嫔而言,她反而是人缘关系最好的。
“还是顺妃会说话!”刘贵妃说着,不忘瞪了瞪严惠妃。
不怪她与严惠妃针尖对麦芒,她的二皇子(宣王),严惠妃的三皇子都已娶妻生子,太子在世时,因膝下无子,曾有人提议,从宣王与三皇子的血脉中过继一个到太子膝下,谁都希望自己孙子做皇太孙,便自此呛上了。可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是,双方明争暗斗多年,还没争出个高下,太子一命呜呼了。
太子死后,宣王是长子。
但宣王要是死了呢?三皇子岂不是变成长子了?
刘贵妃觉得耿家与皇后要防,这个严惠妃也不得不妨。
……
耿家主没了,耿云中风了,至今未痊愈,耿家孤零零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停在了城门口。
大帅府的马车恰好也停在这边。
宁玥挑开帘幕,一眼见到同样在朝外张望的耿昕,犹记得第一次见耿昕时,耿昕还是一副奶油小生的清隽模样,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耿昕的精神面貌完全变了,眸光沉若寒铁,眉心紧蹙,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十岁,要不是那光溜溜的下颚出卖了他的青涩,宁玥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这么巧,三公子。”宁玥微笑着打了招呼。
耿昕的胸口蓦地涌上一层滔天的愤怒,撩开帘子跳下马车,行至宁玥窗边,目光森冷地看着宁玥:“你害死我四弟与父亲,又气病我大哥!我不会放过你的!”
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够不喜欢叫。
耿昕张口闭口要灭了她,宁玥反而不怎么在意,可那个坐在马车内,只隐约看得到一块袖口的人……
宁玥眯了眯眼,会是谁?
“听说……耿家的五公子回来了。”一旁的冬梅八卦地说。
“就是那个从小被养在道观的孩子?”宁玥眨了眨眼,问。
冬梅就道:“就是他!耿家主死了,他好像是回来吊唁,之后便再没去道观了。”
那……马车里坐着的会是耿家五公子吗?
据说才十三岁,给人的感觉却比耿昕更沉稳成熟,至少在自己这个敌人面前,没跟着耿昕冲出来发火。
也或许是……年纪轻胆子小?
宁玥的心中没有答案。
南疆王差人送来新鲜瓜果与糕点,还有一罐腌好的酸梅。上回给宁玥瞧病的荀太医是南疆王的心腹,所以南疆王也知道宁玥怀孕的事,一路上,待宁玥颇为照顾。照顾宁玥的同时,也送了不少玄胤爱吃的点心,宁玥一盘不少地“孝敬”了玄胤。
一日路程后,众人改为乘船。
“幸好大哥没来,他晕船。”宁玥笑着说。
三日后,众人抵达灵蛇岛。
冬梅和珍儿伺候宁玥换上一条正红色高腰罗裙、外衬一件素白曳地华服,遮住了微微凸起的肚子,这一路倒是吐了不少,谎称是晕船,倒也没人怀疑什么。
岛上的空气带着海风的凉意,吹得人身心舒畅。
宁玥轻轻地靠着冬梅,珍儿撑着伞,远远地,能看到灵蛇岛那边派了十分重要的人迎接他们,与南疆王和“司空朔”以及皇子们有说有笑,好不痛快。
很快,宁玥便坐上了岛上的马车,七弯八绕一上午,总算抵达了别宫。
由小德子安排住处。
小德子安排得很有深意,南疆王的院子在中间,左面依次是南疆皇后、德庆公主、刘贵妃、严惠妃、张丽妃、李顺妃、陈妃;右面,紧挨着的居然不是皇子,而是西凉的中常侍,中常侍的院子过去,是西凉的郡王妃,至于皇子们,则被安排与他们母妃一个院子居住。
“这一次人多,大家挤挤住下吧。”小德子笑眯眯地说。
宁玥与南疆王的安排非常满意,因为左面人多得要死,右面却只有她和司空朔,这不是太方便二人串门了么?
“你外公还是挺贴心的嘛!”宁玥勾了勾玄胤的手指说道。
二人此时就站在院子门口,偶有下人经过整理行囊,玄胤趁人不备在她腰上摸了一把:“别被他一点小恩小惠给收买了,看爷晚上怎么收拾你!”
“快点来呀。”宁玥提了提裙裾,那引诱的动作,勾得玄胤邪火一阵乱串,正要把她拽进院子,刘贵妃来了。
“哎哟,你怎么住这么远?我腿都要走断了!看着只隔四个院子,却没有直路,找你一趟我容易么?”刘贵妃嗔了嗔宁玥,看向一旁的紫衣美男子道:“中常侍也在啊。”
“本座有些事与郡王妃交代,德庆公主的。”玄胤面不改色地说道。
“哦,这样啊,那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刘贵妃没有离开的意思。
“已经交代完了。”宁玥笑着说,“大人说的我都记住了,会如实转告德庆公主的,告辞。”
宁玥欠了欠身,对刘贵妃道:“娘娘,请。”
刘贵妃用帕子擦了汗,迈步跨过门槛,宁玥跟在后头,就在宁玥也将跨过门槛时,突然被一股大力扣住了身子,一只大掌扳过她的脸,压住她唇瓣,狠狠地吻了起来。
“郡王妃我与你说啊……”刘贵妃回头。
玄胤倏然放开了宁玥。
宁玥整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惊魂未定地看着刘贵妃:“您……您要跟我说什么?”
刘贵妃踅步而回,牵了宁玥的手,说道:“算了,屋里说。”
宁玥一边走,一边悄悄按住快要炸开的胸口,她是孕妇啊,那家伙知不知道轻重的?这么玩心跳,她差点被他吓死了。
玄胤促狭地笑着,舌尖舔了舔唇瓣,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是有点意思。
刘贵妃在宁玥的屋子里坐了两刻钟。
“我刚打听到的消息,耿家的老五回来了!”刘贵妃一脸灾难灭顶的样子,“他也来了灵蛇岛,就和耿昕在一起!”
所以,之前在马车里看到的白色袖口的确是耿五的?
宁玥倒是并不怎么意外:“来了就来了,娘娘好像很害怕?”
“不是害怕,是……哎呀,怎么说呢?”刘贵妃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一个来回,道:“就在前几天,耿五公子入宫觐见皇后,碰到秋月时,与秋月说她马上会有血光之灾,当晚,秋月便在洗澡的时候摔倒了,摔得头破血流。”
宁玥的脑海里,浮现起那日在大街上见到的小神棍,他说那对夫妻会缘尽,结果真的缘尽;他说男人会遭到报应,结果当场死去——
世上……真有这种预知未来的术法吗?
“会不会是个巧合?”宁玥问。
刘贵妃叹道:“本宫也以为是个巧合,但是那晚,本宫也碰到他了,他与本宫说,本宫马上又会有个孙儿,第二天,宣王府的一个姬妾便被诊出有了身孕!你说一次是巧合,两次难道也是巧合吗?而且不单单是本宫,他在宫里还预言了很多其他事,李顺妃也被他说中了。”
“说李顺妃什么?”
“船上发生的事,想告诉你的,但你晕船,又是吐又是昏睡,本宫不好打搅你。”刘贵妃顿了顿,说道:“他说李顺妃会喜获隆恩,当晚,陛下便召了李顺妃侍寝。你没来过南疆不知道,李顺妃早在七年前便得了宿疾,早没往陛下跟前儿凑了,陛下是怎么突然想到她的呢?你就说邪门而不邪门儿!”
宁玥想了想:“娘娘,有没有怀疑过一切都是人为?”
“当然怀疑过!可是,他哪里来的本事操控那么多人?秋月是本宫的心腹,本宫从三岁开始养她,一直养到现在,她绝不可能被耿家人收买!再是宣王姬妾怀孕的事,他一个十三岁的小毛孩儿,怎么可能比大夫还早知道?”刘贵妃说到最后,神色已经变得不安起来,“弄垮了耿云,以为能高枕无忧了,谁料又来个更厉害的!懂预知,谁干得过他?”
“要是司空朔醒了就好了,他懂奇门遁甲之术,应该知道耿五是怎么一回事。”宁玥呢喃。
“郡王妃你说什么?”刘贵妃没听清。
宁玥笑笑:“没什么,我在想那耿五到底是怎么弄的呢。”
刘贵妃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小声道:“我听说你们西凉的中常侍也精通此术……”
搞了半天,是在打司空朔的主意。
当年刘氏暴政,就是司空朔算出了王氏的帝王之气,才匡扶王氏登上帝位,且不论当年的事是真是假,可如今的司空朔是玄胤假扮的,玄胤又不善此道。
“贵妃娘娘,此事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你上次不是说他与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吗?”
“我只说他与我们的利益暂时一致,但那仅限于不把德庆公主所托非人,如今耿家子弟要守孝,是不可能打德庆公主主意了,所以我们跟他之间……也没有任何利益牵扯了。”
言外之意是他们请不动司空朔了。
刘贵妃失望地叹了口气。
刘贵妃走后,冬梅与珍儿端了冰块进来,刚刚的对话,二人都一字不落地听到了,珍儿谨记冬梅的话,不该问的不问,默默蹲在一旁,把果子放到冰块上。
冬梅问道:“小姐,那个耿家五公子真这么邪门吗?”压低了音量,“他会不会算出中常侍就是姑爷啊?”
宁玥的眉心跳了跳:“算出来又怎样?死不承认就是了,反正他俩长得爹妈都分不清楚。”
“那倒也是。”冬梅给宁玥揉了揉肩膀,“可是,万一他找姑爷斗法,姑爷岂不是要露馅儿?”
宁玥瞧了瞧她脑门儿:“你这丫头!能说点好听的吗?”
冬梅吐了吐舌头,嘿嘿笑道:“我猜他没这么聪明!”
……
宁玥东西少,没什么可收拾的,沐浴过后便带着冬梅与珍儿到外头散步。
这座岛位于深爱中央,海风里带着一丝海洋的香榭气息,吹入林中,吹得枝叶婆娑起舞。
在一处吊脚楼中,宁玥遇见了一个熟人,正是曾经在街上预言她与玄胤会有婚变的少年神棍。
宁玥的第一反应是,神棍莫非是灵蛇岛的人?
少年的对面坐着一位身着青衣华服的俊公子,少年看了俊公子的手相,说道:“一个好消息,一坏消息,先说哪一个?”
俊公子哈哈一笑:“都行都行!”
“那我先说坏的。”少年精美的指尖拨了拨俊公子耳畔的青丝,“你这一头亮发,怕是得吃点苦头。”
俊公子不以为然地笑道:“我是爷们儿,成天不是习武就是狩猎,不是狩猎就是捕鱼,你说我受伤流血我就信了,头发?哈哈,谁稀罕我头发?是哪个姑娘吗?我剪下来送给她!”
少年神色无波,唇角的笑似有还无:“再说好消息,你桃运大开,要碰上心仪的姑娘了。”
“哟!还真是啊!那我一定把头发全都剪下来送给她!”俊公子爱信好的,不信坏的,“是哪户人家的姑娘?能算算不?”
“不是你们灵蛇岛的。”少年说。
宁玥暗道,不是你们灵蛇岛?这么说,俊公子才是灵蛇岛的人,而神棍不是?
宁玥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懂预知,年纪轻……该不会是刘贵妃说的耿五公子吧?
这边,宁玥定定地看着他们,那边的他们也发现了宁玥。
宁玥穿着一身杏色高腰罗裙,素白对襟纱衣,纱衣的双襟与袖口皆以金线绣了栩栩如生的牡丹,日晖一照,仿佛能闻到牡丹花的香气。
俊公子的眸光在宁玥身上毫不客气地扫视了一个来回,宁玥的眼神太冷,他下意识地避过,落在了宁玥白天鹅一般修长优美的脖颈上,心潮涌动。
冬梅走上前,扶住宁玥的胳膊:“那人是谁呀?要不要脸?这么盯着人看?”
用身子挡住了宁玥。
视线被阻,俊公子的面色沉了沉。
“怎么?看上她了?”少年笑着问,“可别看上她,她不是你能招惹的。”
“哦?”俊公子剑眉紧蹙。
“看见她梳的发髻没,那是妇人的发髻。”
灵蛇岛的女子极少梳髻,在这方面,倒是没多大区别,俊公子心痒难耐地捏了捏桌上的椰子:“妇人又如何?我又不介意!”
“这可不是你介意不介意的问题,是你追不追得到的问题。”少年如实说:“我不是为了激起你对她的兴趣故意阻挠你,实在是她的身份比较特殊,敢打她主意,别说你,只怕整个灵蛇岛都要被陛下灭掉。”
“陛下才不会灭了灵蛇岛!灵蛇岛是我师祖的嫁妆!”俊公子哼道,转念又问:“陛下真那么在意她?”
“嗯。”
“她是陛下的宠妃?”
“不是。”少年拿起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