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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挠挠头,看了宁玥一眼,对贾玉燕说道:“贾小姐,楼兰阁已经被订下了,不如小的给您安排茗香阁吧?”
贾玉燕冷冷一哼:“被谁定下了,你去告诉她,把房间让给我,我愿意出双倍的价格赔偿她的损失,还送她一套你们这儿的金饰。”
房间价格并不算高,双倍也就二百银子,但宝林轩的金饰贵呀,一整套下来,少说也得纹银千两。
掌柜想着那个姑娘平日里特别和善,应该是个好说话的,就走过去,笑着道:“姑娘,能不能……劳烦您换个房间?今儿是本店招呼不周,您看上什么,尽管挑,给您八折。”
宁玥却一点也不买他的帐,淡淡地牵了牵唇角道:“我不缺钱,不用你打折,也不用谁送我金饰,我就要楼兰阁。”
掌柜没料到这小姑娘看起来温顺,实际也是个倔的,难为情地说道:“姑娘,你就给行个方便,权当帮我一个忙……”
“帮你的忙?”宁玥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帮你?你都跟别人一块儿欺负到我头上了,我还要弯下腰让你们踩吗?明明是我先定的房间,怎么别人一来,就叫我让位?你看我年纪小,就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
门口渐渐走来一些围观的人,听了宁玥的话都觉得掌柜的不讲道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怎么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坏了做生意的信誉呢?
掌柜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他像是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就自打脸面的人吗?他也不想啊!实在是如今的贾德妃太受圣宠了,贾玉燕作为贾德妃的亲妹子,他怎么得罪得起呢?
喉头滑动了一下,他又对宁玥说道:“姑娘,不是我欺负你,是……唉,其实这房间昨晚就被贾姑娘订下了,我忙晕,就忘记这一茬了。”
如果是贾玉燕先订的,宁玥还真不好继续霸着。
宁玥似是而非地笑了笑,道:“我进门的时候,里边半个客人都没有,掌柜你忙什么忙晕了?”
“呃……这……”掌柜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宁玥又道:“还有,她进门的时候,你十分意外地说‘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如果她真的预定了今天过来,你不会这么说的吧?”
掌柜哑口无言。
陈博早领教过宁玥的伶牙俐齿,此时依旧被狠狠地震惊了一把。马宁馨还总对她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三妹妹,又笨又爱生病,如今看来,马宁馨根本是在撒谎!
可恶,居然骗他!
贾玉燕也气得不轻,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好了,她面色冰冷地走到宁玥面前,宁玥站在楼梯上,她只能仰视,这让她心底的火气又浓了几分:“宝林轩被我包下了,识相的,就赶紧出去!”
说着,她从宽袖里拿出一叠厚厚的银票。
掌柜一数,妈呀,一千两!这还仅仅是包场费,买东西要另算的。原本被宁玥说得有些“良心发现”的他,又很快将心底的天枰倾向了贾玉燕。
宁玥淡淡一笑,银票算什么?姐给你金票!
宁玥扔了一张一千两的金票出去。
这会子,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没矫情地退掉玄胤的私房钱,她自己也算富足,但远不够与贾玉燕血拼。
贾玉燕见宁玥一出手就是一千两的金票,当即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这丫头疯了是不是?一千两黄金,买下宝林轩都够了,居然拿来跟她置气!
陈博想的却是,马家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早知如此,他当初把妞妞让给马家的时候,该多要点的!
宁玥扬起下巴:“掌柜的,把银票退给贾小姐吧,她好像包不起这个场。”
掌柜一见宁玥出手如此阔绰,约莫也猜到了对方来头不小,但还是提醒道:“姑娘,有些事,不是钱能解决的,她姐姐是德妃娘娘,你……你还是别得罪她了。”
这哪里是她得罪贾玉燕呢?分明是贾玉燕想给陈博找回场子,所以上赶着给她教训来了。信不信她就算跪下来给贾玉燕磕头,贾玉燕也还是不会放过她,只会狠狠地羞辱她。
宁玥微笑着地看向贾玉燕,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贾玉燕气得半死,她出门带了三万两银票,以为够多了,谁料一个回合就被宁玥秒成了渣!她扯了扯陈博的袖子。
陈博肉痛掏出了两千两金票。
宁玥嘲讽地笑了,当初给她大姐买一盒胭脂水粉都舍不得,为博小三的欢心居然一掷千金,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真是渣到肠子里去了!
贾玉燕满意一笑,扔到了桌上:“可以滚了吧!”
“贾玉燕,你男人好歹是钱堆里爬出来的,才给两千两?”宁玥毫不犹豫地丢出了一万两。
贾玉燕又给陈博使了个眼色。
陈博有些绷不住了,一万两黄金不是一笔小数目,他自己可以支配的私房钱并没有这么多,他只有货款,但那个……不能搭进去啊!
宁玥挑眉一笑:“你男人没钱了么?”
贾玉燕咬唇,瞪了陈博一眼,低声道:“你身上还有多少?”
陈博冷汗直冒地说道:“九万两金票。”怕贾玉燕真的一冲动将它们砸了下去,慌忙补充道,“这是货款,动了生意就断了,我的钱……都在定县,一时半会儿拿不来。”
贾玉燕原本听说那些是货款的时候,以为他自己没几个钱,有些后悔跟了他,听到最后一句得知他只是没带在身上,脸色才好看了些。不过就算赢不了这丫头,她也要对方狠狠地出一回血!贾玉燕眼神闪了闪,勾起唇角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说着,从陈博手里拿出了三万两。
宁玥想也没想地甩出了五万。
贾玉燕将最后六万也丢了出去。
此时,宁玥也只剩最后八万了,但要赢贾玉燕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决心真大呀……”宁玥笑了,少女的容貌,在阳光的照射下,说不定的灵动,“既如此,我就不跟你争了!”说着,走到掌柜身边,把自己的金票拿了回来。
贾玉燕和陈博当场傻眼。
宁玥淡淡地勾起唇瓣,傻子,真以为她会跟钱过不去?
就贾玉燕那点小九九,早被她看穿了,算计她?坑死你!
陈博这会子真是想死了,虽说他知道这一趟宝林轩之行会放点血出去,却不曾料到将十万两黄金的货款赔了进去……这简直是要他倾家荡产啊!他可不可以反悔?
宁玥笑了笑:“陈公子,你该不会是想要反悔吧?这钱是贾小姐给出去的,要回来的话……打的可是贾家的脸哦。”放着马宁馨那么好的女人不要,却跑来追这种没脑子的花瓶,不,贾玉燕连花瓶都算不上,比马宁馨的容貌差远了,气质也俗,然后还没脑子。娶这种女人,活该你倒霉。
贾玉燕也气得不轻,她不是心疼陈博的钱,而是恼怒自己被一个小她三岁的丫头片子给耍了,长这么大,她何曾吃过这种闷亏?她是来给陈博出口恶气的,结果反而害得陈博丢了钱财,她自己都觉得好没面子!
她冲上楼梯,与宁玥擦肩而过时,不着痕迹朝宁玥伸出了脚。
不得不说,她做的很快很隐蔽,换做别的姑娘,一定被她绊下去了,可惜这一次她选错了对象,结果就只有——
宁玥抬起脚,狠狠地踩上了她的脚趾。
贾玉燕痛得花容失色,一巴掌打向宁玥。
宁玥一躲,她扑了个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陈博跑过去,将她半抱到怀里道:“玉燕,玉燕你没事吧?”
贾玉燕疼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宁玥再没了逗留的心情,何况她原本来宝林轩就不是为了买首饰,现在时辰过了,想看的人应该已经看不到了。宁玥收好金票,不带丝毫拖沓地走出了宝林轩,然后她惊讶地发现,前一秒还在看好戏的路人,这会儿全都不知跑哪儿去了,就连掌柜,也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整条街道,一下子没了人烟。
街道尽头,传来悦耳的铜铃声。
宁玥循声望去,就见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气场强大地朝这边走来了。
最前面是十六名佩带着宝剑的大内侍卫,他们骑着骏马,马掌由特殊材质打造,踩在地上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身后,是一百一十二名衣着光鲜的宫女,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每色十六人。她们全都长得十分美丽,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把那些大家闺秀比到泥巴里去。
她们之后,是一顶垂着青色纱幔、由十六名太监抬着的黄金步撵。
步撵后方,跟着一百二十名模样俊秀的太监,也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每色十六人。
最末端与最前端一样,十六名大内侍卫。
整个仪仗的人数超过了了三百,比皇后的还多,更奇特的是,除了铜铃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那些人明明走在地上,你却感觉他们是踩在云上一样。
宁玥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全都跑不见了,她现在也恨不得能立刻消失。
司空朔一般不响铜铃的,响了就说明他在睡觉,他不是一个容易安寝的人,十天半个月不合眼是常有的事,睡眠对他而言更像一种奢侈。在睡梦里,除了铜铃声,任何声音都会令他感到烦躁。而他烦躁起来,后果是很可怕的……
宁玥一只脚都跨过了门槛,另一只却怎么也不敢迈了,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偏某个不长脑子的东西,疯子一般地咆哮了起来:“伤了人就想跑?”
贾玉燕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变了,陈博应该注意到了,所以在贾玉燕冲向宁玥时,他选择了沉默。
在生死面前,所谓情爱,所谓权势,全都一文不值。
贾玉燕张牙舞爪地扑向了宁玥。
宁玥暗暗叫苦,这没脑子的东西,自己找死不要紧,何苦带上她?
就在宁玥几乎要被贾玉燕扑出去的时候,一道白色身影,无声地飞来,将她抱进了怀里。
贾玉燕扑了个空,直愣愣地撞向了正打门口经过的步撵。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一个什么样的麻烦,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可惜为时已晚。一名宫女轻飘飘地接住了她,又轻飘飘地将她放到了地上。宫女转身离去,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变过,但贾玉燕睁大的眼睛却再也和不上了。
宁玥对贾玉燕没有同情,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一个心里不痛快就能对人痛下狠手的人,死在同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司空朔手里,也算因果循环了。
只是,她隐约觉得今儿这事有点怪,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蓦地,她感觉头皮狠狠一凉,像是有两道冰冷的眸光落在了额上。
她浑身的血液,就在这一刻冻结了。
感受到她的异样,玄煜抱着她一转,将那两道目光挡在了身后。
直到仪仗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玄煜才松开了紧紧抱着她的手。
……
……
千禧院,宁溪的嗓子都哭哑了,大夫说蔺咏荷的右手彻底残废了,脸上的伤势也无恢复如初了,除此之外,她被冻得太厉害,下半身失去知觉,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下不了床了。
宁溪简直肝肠寸断。
在她身边,坐着一名身穿藏青色锦服的男子,天庭饱满、眉宇开阔,五官刚毅、眼神犀利,正是她同胞哥哥马光,字谨严。
马谨严狠狠地扇了宁溪一耳光:“都是你擅作主张,把娘害成了这样!”
宁溪从小到大就怕这个哥哥,马克卿虽说总不待见她,可也不会欺负她,哪像马谨严,稍微不顺他心,他就能打得她找不着北。
她捂住高高肿起的脸,轻轻抖了起来:“四哥,是宁玥,都是她捣的鬼。她知道我的计划,故意让娘穿上她的斗篷,还叫她的丫鬟陪着……我们就以为娘是她……”
马谨严的眸子里掠过了一丝暗涌,宁玥是他看着长大的,脾气臭了些,却并不是一个心肠歹毒之人,缘何大病一场后变了那么多?
宁溪见马谨严不说话,以为他不信,哭道:“四哥你相信我,真的是她害我的!她还要到老太太面前告发我……怎么办,四哥?这件事不可以让老太太知道的!”
“哼。”马谨严不屑地嗤了一声,“别听她胡扯,她又不在场,怎么告发你?如果她一定要告发你,就必须承认自己当晚也在现场。她见死不救,这个罪名……也不小!”
“可是……可是那几个丫鬟……”
“现在终于想起她们了?早干嘛去了?”马谨严淡淡地看了宁溪一眼,要不是她是他妹妹,凭她这股子蠢劲儿,他都想把她一巴掌拍死,他站起身,双目如炬道,“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别再管了。”
当晚,老太太就抓到了殴打蔺咏荷的三个丫鬟,丫鬟们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是坚称没有幕后主使,说蔺咏荷看不惯她们,想把她们卖到青楼去,她们这才起了报复心思。老太太又问玉婆子怎么死的,她们说不知道,兴许是自己跌进湖里淹死的。老太太不关心一个奴才的死,找到陷害蔺咏荷的真凶就够了。那三个丫鬟最终被乱棍打死了。
消息传到棠梨院时,宁玥既不感到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