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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至于这么狠心?
宁玥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问玄胤道:“出了什么事?”
玄胤气闷地说道:“把耿志杰咬伤了。”
宁玥走到耿志杰身边,耿志杰已经被耿青云抱了起来,脖子上汩汩地冒着鲜血,以一方帕子按着,那帕子很快又渗出血来,可见皇甫澈是真的下了狠手,若非玄胤到的及时,指不定已经把人咬死了。
想到那素日里温顺乖巧的儿子竟干出如此荒唐暴戾之事,宁玥抽了口凉气。
“爷爷……呜呜……爷爷我好疼……”耿志杰委屈地啜泣。
耿青云冷冷地瞪了太子一眼,对玄胤与宁玥说道:“不知我孙儿怎么得罪太子殿下了,竟惹得太子殿下要咬死他!”
太后忙道:“这得问你好孙儿到底干了什么事!哀家的澈儿啊,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耿青云冷声道:“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干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他是打太子了,还是杀太子了?微臣赶到这边的时候,他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太子!太子骑在他身上,宫女按住他的手……谁欺负谁,谁都不是瞎子!”
“你……你……”太后被噎得涨红了脸。
“我没打他……是他发疯了咬我……呜呜……”耿志杰嚎啕大哭。
玄胤正色道:“定国公先带小公子下去疗伤,朕会给定国公一个满意的交代。”
……
从陈娇、皇甫倾与冬梅等人的口中,夫妇二人大致了解了事件的经过,无非是耿青云太嚣张,骂了陈娇与耿小汐笨蛋,还自诩天下第一,皇甫倾一边不舍得小伙伴被辱,一边又想挫挫耿青云的锐气,便央太子与耿青云比试了一场,耿青云输不起,加赛一场,结果输得更惨。太子以礼相待,自谦不居功——
事件发展到这里,应该圆满结束了。
毕竟,太子给了耿青云台阶下,但也不知耿青云与太子说了什么,太子转头就把人咬了。
太后心疼地哼道:“多大的事儿啊,孩子们打架不是很正常吗?没看见我们澈儿比他小那么多?他打不赢撤了他还有理了?”
玄胤头疼!
教孩子不能这么教啊,他是一国储君,将来会是南疆的皇帝,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咬人?咬死了怎么向耿家交代?撇开这些不谈,万一耿志杰是个厉害的,他去咬人家,却反而被人家给修理了怎么办?孩童间的打闹,可大可小,一不小心弄点后遗症,那是一辈子的事儿!
“母后,您不能这么惯着他,他这性子,将来会吃亏的。”他语重心长地说,自己是过来人,哪里不明白百折不断的不是钢,而是草?这是司空朔教给他的道理,他用下跪为代价才堪堪学会,他不希望自己儿子也走那么多弯路。
太后不依不饶:“澈儿平时多乖你没看见吗?肯定是他对澈儿先动的手!他来阴的,澈儿才还手的!”
皇甫澈静静地道:“是我先动的手。”
太后:“……”
……
宁玥把太后哄回了寝宫。
玄胤坐在主位上,看着跪在地上,却脊背挺得笔直的太子,道:“有什么要向朕解释的没?”
皇甫澈道:“没有。”
玄胤放下茶杯:“正好,朕也没什么想问的,朕不管耿志杰对你说过什么,你如此轻易被激怒,还怒到忘了自己的身份,朕很失望。”
皇甫澈的眸光泛起一丝波澜。
玄胤说道:“知错了吗?”
皇甫澈倔强地说道:“儿臣没有错。”
玄胤眸光一暗,却也没表现出太大的意外:“错不错不是你由你来做决断,你生在这个王朝,就要适应王朝的规矩,规矩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
“儿臣没有错。”
“你……”
玄胤的眼皮子抽了抽,对冬梅道:“把角灯点上!”
角灯是廊下的一盏青灰色八角玲珑灯,一般不点,点了就要有人值夜,但值夜的对象不是他们这些下人。
冬梅福了福身子:“是。”
冬梅点上角灯,拿了一个垫子放在冰冷而坚硬的石阶上:“殿下。”
皇甫澈面不改色地跪了下来。
冷风萧瑟,寂寂如雨,黑云压月,夜阑似墨。
娇小而倔强的身影笔挺地跪在寒风暗夜中,如一粒埋在浅水中的黑曜石,光泽冰润,冷硬孤独。
……
皇甫倾在床上哭着要哥哥,哭到后面,睡着了。
玄胤坐在书桌前批阅奏折,偶有几声低低的咳嗽。
宁玥熬了一碗冰糖雪梨:“皇上,夜深了,喝点雪梨汤就去歇息吧?”
“朕不困。”
宁玥拿来披风,披在了他肩上,侧目,遥遥地朝院中的小身板儿望去,一声叹息。
……
皇甫澈的倔强程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足足跪了两个时辰,跪到失去知觉,也没说一句“儿臣知错了”。
……
皇甫澈是在一个温暖的地方醒来的,幽幽的、软软的,散发着令人迷醉的清香,他眨了眨,很舒服,又闭上了眼。
宁玥感受到了怀里的动静,抬手摸了摸他额头:“不烫了,澈儿,你是不是醒了?”
皇甫澈睁开双眸,对上宁玥温柔似水的眼睛,点了点头:“母后。”
宁玥用手肘撑起身子,为他掖好被角:“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母后。”
皇甫澈摇头,却巴巴儿地望着宁玥。
宁玥微微一笑:“是起来,还是再睡一会儿?”
皇甫澈没说话,怔怔地看着宁玥。
宁玥笑道:“母后陪你睡吧。”说着,复又将他瘦小的身子抱进了怀里。
皇甫澈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
宁玥不禁一笑:“很喜欢跟母后一起睡吗?”
“嗯。”
“母后小时候,也很喜欢和自己的娘亲睡。”
“母后。”
“嗯?”
“你对澈儿……失望吗?”他小声地问,不敢去看宁玥眼睛。
宁玥摇头,温柔而宠溺地说道:“母后相信澈儿这么做,一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道理,母后的澈儿是个知晓分寸的孩子,永远都不会让母后失望。但母后……很担心澈儿,澈儿去咬人的时候,母后会想,万一那个人的力气也很大,伤到了澈儿怎么办?澈儿被父皇罚跪的时候,母后又会想,澈儿还这么小,万一跪坏了身子怎么办?就算心里不觉得自己错了,但撒个谎,哄哄你父皇,不就过去了吗?看你跪在那里,母后真的好心疼……”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皇甫澈也落下泪来:“母后……儿臣错了……”
三日后,皇甫澈完全退了热,亲自上定国公府向耿志杰致歉:“……耿公子,之前是孤不对,欺负了你,孤自省三日,痛定思痛,决定前来向耿公子道歉,求耿公子原谅孤的莽撞。”
语毕,深深地作了一揖。
耿青云哪里真敢受太子的礼?忙拉了拉那赖在床上翻白眼的孙儿,低声道:“还不快给太子殿下行礼?”
人家来赔礼,是给你面子,但真要硬硬实实地受下,传出去,那些御史大人又要口诛笔伐地说什么耿家家规不严、教养欠周了。
耿志杰心不甘情不愿地下床,给太子回了礼。
皇甫澈语气温和地说道:“耿公子才学过人、胸襟宽广,不计孤之前莽撞,实在是难得的世家俊才。”
一番话滴水不漏,让人险些忘记他的年龄。
耿青云笑着夸了太子几句,又斥责了自家孙儿几句,说孙儿口无遮拦冒犯了太子殿下,还往太子殿下莫将那些话往心里去。
皇甫澈波澜不惊地说道:“耿小公子说的什么孤已经完全忘了,以后,孤不希望任何人再提起此事。”
耿青云有些愣住了,但很快,福下身来:“是,微臣谨遵殿下懿旨!”
皇甫澈走后,耿乔杉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脸惶恐地问道:“爹,他……他没向皇上皇后告状吧?”
“你说呢?要是告了状,凭你儿子的那几句话,我警告你,皇上就能杀了你!”耿青云恨铁不成钢得地说。
耿乔杉缩了缩脖子:“杀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说的……一个孩子……童言无忌……他还能杀孩子了?”
耿青云瞪他:“哼!不是你们俩口子口无遮拦地当着孩子的面儿说这些,孩子能讲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能编出那么精彩的故事?真当玄胤和马宁玥是傻子?!”
耿乔杉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揶揄道:“我……我那是……喝多了……胡乱发发牢骚……谁晓得那臭小子读书不管用,记这些旁门左道……一记一个准儿?”说着,还不忘踹了儿子一脚。
耿志杰被踹得生疼,躲到了爷爷身后。
“不过话说回来,许贵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啊?真是自己病死的?”耿乔杉问。
耿青云没好气地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这不是好奇吗?您说许贵人要真是被皇后害死的,那皇后就是太子的杀母仇人,咱们只用让太子明白这一真相,还怕太子不弄死皇后?”弄死了皇后,再娶他家小汐为太子妃,天啦,小汐就是下一任皇后了!大房能出皇后,他们二房也能!
耿青云白了他一眼,骂了他一句“少给我添乱”,心里却觉得儿子说得很有道理。
------题外话------
暗黑系的小太子,弄死渣渣不要不要的~
T
【V167】
时光飞逝,除夕悄然而至。
这是一年之中最热闹、最无法无天的一日,皇甫倾便是把牙齿甜掉宁玥也不说她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过年比她生辰还热闹,也不明白为什么除夕夜父皇会格外疼惜母后,好像母后做了很累、很艰难的事,所以父皇好心疼一样。
嗳,大人的世界真难懂。
皇甫倾埋头吃油炸的糖衣小金果子。
盛京无雪,但气候湿冷,宁玥略坐了一会儿,有些凉意,抚了抚手臂。
冬梅上前,问是否要添些炭火,被宁玥拒绝了,她不动,自然觉着冷,两个小家伙吃吃喝喝的,却早已满头大汗,她摸了二人的脊背,一片湿漉,忙又拿了布巾隔上:“去把衣裳暖暖,等下给太子和公主换上。”
“是。”冬梅应下。
宁玥望了望门口,又道:“皇上去御书房有会儿了,怕是被什么事给扯住了,你让人炖碗参汤送过去。”
“好的,娘娘。”
宁玥见左右没其他事要办,索性起身走走,到底不足十九岁,还是肝火旺盛的年纪,没走几步便发了一身热汗,遂回寝殿换衫。
穿过挂着红色玲珑灯的精致回廊,进入一处小腊梅园,气候的缘故,这儿的腊梅长得并不十分好看,宁玥想起了家乡的梅树,寒风中冰雪满天、梅蕊随风起舞,和哥哥在雪地上奔跑,娘亲与大姐在身后笑成一团;也想起了前世的宫墙中,亲手种下的腊梅。
“又胡思乱想了?”
一道熟悉的话音倏然响在身后,依旧是富有磁性,好听得能让人耳朵怀孕。
宁玥转过身,目光穿过斑驳的树影,落在一张戴了银色面具的面庞上,那眼幽静如渊,带着巨大的吸力,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给全部摄去,他嫣红的唇角微微勾起,似是对宁玥的怔愣非常满意:“又在想本座了是不是?”
宁玥回神,礼貌而疏离地笑了笑:“你怎么来了?事先都没听到消息。”
司空朔步履优雅地从梅树后绕来,不以为然地说道:“想给某人一个惊喜,看样子,惊吓比较多。”
宁玥忍俊不禁地笑了:“哪有这么严重?”
话说,再是无言。
气氛有些尴尬。
曾几何时,对着他,自己总有说不完的话,然而重来一世,一边都变了。
司空朔双手负于身后,遥望着天际星辰,似叹非叹地说道:“最近还好吗?”
宁玥道:“挺好,你呢?”
“不好。”
宁玥眸光一顿,朝他看去。
他笑:“年纪大了,寂寞。”
宁玥移开了视线,不知该看向哪里,随手折了一朵腊梅,一边抚摸着花瓣一边道:“你也不年轻了,又已恢复人道,找个合适的姑娘成个家吧。”
“马宁玥你觉得家是什么?就是随便找个人打火过日子?”他含了一丝嘲讽地问。
宁玥无言以对,因为对大多数人而言,家的确就是这个意思,世上万般事,千种不尽人意,婚配这一项更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男人所求无非是贤妻妾美、子嗣盈堂,女人所求无非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至于别的,得到了是幸,得不到是命。
气氛越发尴尬,谁也没开口说话,宁玥紧了紧身上的薄袄:“外头风大,进屋坐吧,玄胤在御书房,我让人去叫他,你们兄弟俩也许久没见,必是不少体己话要说。”
这是准备逃了。
司空朔又好气又好笑:“马宁玥,本座好像没有轻薄过你吧?也没做过任何让你不安的事吧?至于见了本座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能躲就躲?”
宁玥的步子挪不动了。
她对司空朔的感情很复杂,曾经深深地爱过,后又痛彻地恨过,几经磨难,困境中帮扶,再见他,她爱恨都没了,只平静如一汪不起波澜的湖水,但架不住他总是不停撩拨,她除了躲还能干什么?
二人又静默了几秒,空气里仅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