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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兰芝那么单纯的女人,绝对想不出这么恶毒的法子!
宁玥淡淡一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不是你逼我出手的么?怎么我出了,你又好像接不住?”
温柔至极的声音,却似入骨寒冰,令白霜儿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白霜儿不受控制地倒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宁玥,仿佛要把这副无害的皮囊狠狠地射穿一样。
宁玥对她的目光置若罔闻,当初斗倒蔺咏荷母子三人时,他们曾经迸发出比这更骇人的目光,但那又怎样?还不是被收拾得再也无法动弹了?白霜儿以为自己是老几,凭着一次救命之恩与一点腹中骨血,就能把她娘从嫡妻之位上赶下来吗?简直太天真了!
白霜儿真想把一切的真相和盘托出!
但她不能,因为纵然宁玥算计她在前,她将计就计也是一桩不可饶恕的罪。宁玥的背后有中山王府撑腰,马家人不敢拿她怎样,她却不同了。一旦罪名成立,她的下场就惨了……
这也是为何,明明那么讨厌蔺兰芝,她却不敢轻举妄动的道理,这一次要不是时机太完美,她也不敢生出将计就计的心思……
谁料,就这么一次,她就阴沟里翻船了。
不行!她不可以认罪!
她站起身,目光凛凛地看着哭花了妆容的戏子:“你说我逼你,好,我怎样逼你了?我是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还是给你银子了?”
她没这么做,她就不信,一个戏子空口白牙,真能把罪名安死在她头上!
戏子眨了眨满是泪水的眸子道:“你没拿刀杀我,也没使银子收买我,但你……但你拿走了我的贴身之物,说要是我不帮你办成这件事,你就污蔑我欺负你——”
白霜儿冷冷地笑了:“哦?那我究竟拿了你什么贴身之物呀?”
“裤腰带。”
“胡扯!”
戏子不再看她,转头看向老太太与马援:“你们不信,找人搜一下就是了,我亲眼看见她把裤腰带塞进枕套里的。”
这回不用马援吩咐,二夫人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即刻去隔壁,将那条裤腰带搜了出来。
白霜儿的脸唰的一下白了:“不……不是的……我没有……这条裤腰带……我见都没见过!”
二夫人好容易逮住一个修理狐狸精的机会,当然不可以这样浪费了,她冷笑道:“没见过能藏在你枕头底下?从开戏到现在,你房里就没进去过第五个人吧?”
她的房间是上了锁的,除非她在,或者青梅在,否则不会打开,她在的时候,又只有马援与戏子来过……但她明明没有要戏子的腰带,这腰带是什么时候、又怎样被塞到她枕头底下的呢?
她一万个想不通。
当然,她想不想得通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老太太与马援肯不肯相信她。
人证、物证俱在,就只差一个犯罪动机了。
毕竟,老太太与她没怨没仇,且是惟一一个不反对她嫁入马家的女眷,毫不夸张的说,老太太等同于她白霜儿的后盾,白霜儿没道理去陷害老太太。
马援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哪怕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也没立刻宣判白霜儿的罪行。
宁玥拢了拢宽袖,面向戏子,淡淡问道:“你说这话也太扯了,白姑娘害谁都不会害我祖母,你不要再污蔑白姑娘了!”
白霜儿没料到宁玥会替她说话——
戏子道:“她……她没说她要害谁,她只是告诉我,待会儿会有个贵妇人打门口经过,让我把那人拖进房里迷晕……”
戏子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蔺兰芝疑惑不解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娘!”宁玥走过去,握住了蔺兰芝的手。蔺兰芝点点头,轻声道,“我没事。”
马援探究的眸光扫了过来:“兰芝,你刚刚去哪儿了?”
蔺兰芝把手上的衣服往他眼前一递,说:“红玉的衣服被撕破了,我本来是要给红玉送衣服的,突然听人说玥儿在找我,我担心玥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便赶紧去戏台子看了看,没看到玥儿,才又回了这边。”
“被谁撕破了?”马援问。
蔺兰芝神色如常地道:“被你新欢的好丫鬟呀!”扫了白霜儿一眼,不屑道,“仗着自己怀了身孕便不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与我抢东西不说,还叫青梅扯烂了红玉的衣裳!红玉现在还闷在小厨房,不敢出来呢!”
一个呼吸的功夫,众人的心里,全都明白了什么。
青梅,只怕是故意撕破红玉衣裳的,这样,蔺兰芝便极有可能会去给红玉送衣裳了。而红玉所在的小厨房就在走廊尽头,无论如何都会打这个门口路过——
只是不凑巧的是,蔺兰芝没打这儿走,倒是老太太如厕归来,被戏子当成了正主。
老太太火大了,原本她就看不上一个商女,念在她怀着马援骨肉的份儿上,不惜得罪儿媳,也想将她接进来。谁料哇,这个白眼狼,反过来便咬了她一口!虽说,是误咬的,却也依旧叫她难以接受!
老太太抬手,重重地给了她一耳光!
白霜儿当场就被打懵了:“老太太……”
“别叫我!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能不能嫁进马家,自己折腾去吧!管你生几个儿子,都跟我老婆子没有半点关系了!
老太太气呼呼地走掉了。
白霜儿在马家孤立无援,除了马援,便属老太太最向着她,若连老太太都对她生厌了,她今后还拿什么与蔺兰芝斗?
“老太太!老太太您我解释!我是冤枉的……我是被人陷害的……我真的没有逼迫戏子……他们欺负我……他们全都欺负我!您给我做主啊,老太太——”
她追上老太太,跪下来,抱住了老太太的腿。
老太太被她烦得不行,狠狠地抽回脚,巨大的力道,将白霜儿带倒在了地上,白霜儿一个没稳住,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宁玥漫步在碧草青青的后山,一朵小花儿砸在她肩头,吓了她一跳!
她举眸望去,就见某人一脸嘚瑟地站在山顶,玩味儿地看着她。
阳光洒在他如玉风华的脸上,衬得他一双凤眸,黑曜石般透亮。
宁玥微微一笑:“还不快下来?想烤成鱼干儿?”
玄胤施展轻功跃了下来,牵起她小手,往阴凉的地方靠了靠。
“你下次把我娘藏起来之前,能不能先跟我打声招呼?”害她都不知道“好戏”已经开始了,找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玄胤小鼻子一哼:“不能。”
宁玥挑了挑眉:“在报复我上次误会你呀?”
“哼!”
宁玥顿觉好笑,这家伙,色起来像只老狐狸,幼稚起来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她到底是找了个男人,还是找了个儿子呀?
“笑什么?”玄胤斜睨着她问。
宁玥莞尔:“笑我何德何能,居然找了个这么俊俏的夫君。”
“那是!”看了她一眼,一脸嫌弃地说道,“就你这长相,以后小孩儿的颜值,全得指望我了!”
宁玥越发忍俊不禁了,她长得不丑啊,还很漂亮好不好?只是跟他比起来,没那么妖孽罢了。半晌,她忍住笑意,挠了挠他掌心道:“对了,事先不是与宝珠商量好了吗?怎么临时换成了老太太?”
按照原定计划,与戏子演这么一出昏迷戏的是宝珠才对,宝珠是老太太跟前儿的红人,老太太没生养,一直拿她当亲闺女儿看,她出事,老太太一样不会袖手旁观。只是,效果略差一些。
玄胤哼道:“谁让她上回把你赶出马家的?爷只是让她丢些脸,又没少她几块肉,够便宜她了!”
宁玥:“……”
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暴君啊。
在他眼里,大概不分男人女人,不分亲人陌生人,只有想对付的人,和想保护的人。
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属于后一种。
怎么上辈子没遇到你呢?你和你大哥,都是百里挑一的好男人,只可惜我一直到这辈子,才遇见了你们。
我所有的信仰,已经全被司空朔掏空,不能再去爱了。
我上辈子失去的,不仅是我的命,还有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的能力。
“咝——”玄胤突然捂住心口,倒抽了一口凉气。
宁玥的脸色微微一变:“怎么了?是不是蛊虫又要苏醒了?”
玄胤眼神一闪,苍白着脸笑了笑:“哈,吓你的!是不是吓坏啦?心疼我吧?来来来,给爷亲一口……”
……
白霜儿晕倒了,被送回清辉院,一盆接一盆的血水从房内端出,马援将京城最有名的产婆、郎中、大夫、太医全都请了过来。
日暮时分,白薇儿也从外头赶了回来。
清辉院,灯火通明。
白霜儿被抢救了整整一夜,终于在天空第一抹晨曦照进来时,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惨叫。
三个半月,胎儿已经成形,就这么没了。
是个男胎。
消息很快传遍了将军府的每个角落。
二夫人对着观音娘娘磕了个头:“多谢菩萨显灵,收了那妖胎的命,我会加倍信奉您的,请您把我相公的几房妾侍也给收走吧……”
三夫人把肚子上扎满银针的人偶丢进火盆:“这么灵的?要不要把那几个新来的姨娘也诅咒一遍啊?”
消息是最后传到棠梨院的,虽然这样想太恶毒了些,但那个狐狸精滑胎了真是大快人心啊。蔺兰芝揉了揉心口:“唉,我怎么这么坏呢?”
刚刚的生辰宴搞砸了,但这份礼物好开心怎么办?
冬梅也开心得不得了:“早看那个狐狸精不顺眼了!怀孕了了不起啊?天天拿乔,天天傍着老爷!谁稍微一点不顺着她,她就摸着肚子说好痛、好难受。”讲到最后,竟惟妙惟肖地模仿了起来,“看她以后还拿什么嘚瑟?”
宁玥淡淡一笑:“没了孩子,便只剩一条救命之恩了。”迟早给她磨光!在出嫁之前,她要把宅子里所有的障碍清扫干净!
又过三天,天微亮,崔妈妈又来了,说郭老太君新得了几盆牡丹,想邀宁玥去赏花儿。
宁玥换上一条素白珍珠束腰罗裙、一件对襟蝴蝶扣短春裳,挽了个单螺髻,与崔妈妈一块儿去了。
路上,宁玥问崔妈妈:“抚远公主的事情怎么样了?”
崔妈妈温和一笑,道:“已经请了名医在看,希望能保住这一胎吧!”
这么说,抚远公主还是决定要孩子了。
对于这个决定,宁玥并不感到多么诧异,换做是她,她也会这么做,只祈祷,能够母子平安吧。
马车很快抵达了郭家北门,宁玥在崔妈妈的搀扶下走了下来。这几天温差大,早晚特别凉,午间又特别热。
崔妈妈撑开油纸伞,打在了宁玥的头顶。
宁玥微微一笑:“多谢。”
二人携手朝寿乡居走去,冬梅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路过那座水榭楼阁时,宁玥突然停下来脚步。
“三小姐,怎么了?”
宁玥的脑子里闪过玄胤盯着它出神的情景,凝了凝眸,问:“崔妈妈,那是谁的住处呀?”
崔妈妈先是一怔,随后说道:“哦,现在不是谁的了,空的。”
“以前呢?”宁玥追问。
崔妈妈的眼神闪了闪,笑道:“奴婢是这几年才入的郭家,以前的事并不十分清楚。”
是不清楚还是不想说?
宁玥思量间,郭况从水榭楼阁走了出来,一转头,看见了她们。
宁玥远远地行了一礼。
郭况点了点头。
待郭况离去后,宁玥温声问向崔妈妈:“郭大人经常会去那个楼阁吗?”上次她打探地形时,碰到他一次,这回,又碰到。
崔妈妈沉吟片刻,道:“偶尔吧,奴婢反正没看到过几次。”
宁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
郭老太君今儿的心情很不错,老远的,宁玥便听到了哈哈哈哈哈的笑声,在这笑声里,宁玥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舒畅了起来。
“老太君。”宁玥打了帘子,扬起一抹莞尔的笑,“您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郭老太君朝她招手,等她在身旁坐好,才指着一个小丫鬟道:“把你刚刚与我说的,给三小姐说一遍!”
“是。”一个机灵可爱的小丫鬟欠了欠身,道,“有一位公子爷,到张小姐家去提亲,张夫人看了公子爷后,笑着对公子爷说,‘一见你,我就知道令堂一定是一位慈母!’公子爷听了十分高兴,就问,‘您真是慧眼,怎么看出来的呀?’张夫人说,‘慈母多败儿嘛!’”
“哈哈哈哈……”郭老太君捶桌大笑。
宁玥:“……”
这真的好笑么?
郭老太君笑够了,赏了那丫鬟一个银裸子,才又对崔妈妈道:“快,把皇贵妃送的牡丹拿过来!”
原来是小女儿送的,难怪这么高兴。
宁玥很认真地欣赏了几盆牡丹,品种比较普通,但据说是皇贵妃亲手种的,意义深远。
“您这么高兴,就是因为娘娘给您送牡丹了?”宁玥问。
“当然不是!我像这么容易满足的人吗?”郭老太君嗔了嗔宁玥,说道,“你表嫂的胎保得住啦!”
“哦?怎么保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