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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了自己一下,说这个有什么用?再说我用跟他解释么?
“你平时吃什么呀?家里什么都没有,难怪你瘦得跟竹竿一样。”
本来要严厉质问苏辉此时现身,目的何在,听他这么说,沈航又忍不住抓一下语病,“你刚才还说我象猪呢!又说是竹竿,自相矛盾,你。”说完继续后悔,好象又忘了重点。
苏辉见他这副模样,“哧”地笑了一下,从厨房里走出来,伸头看了看他的卧室,和客厅另一端的客房,“挺大的,够两个人住了。”他坐在客房单人床上,“这么小的床,睡起来不会太舒服吧?反正只是周末了,将就一下没问题。我的衣服呢?”
“什么?什么衣服?”沈航怀疑自己到底醒了没有,这人不请自来,在自己家里转来转去,指手画脚,简直跟联合国部队进驻一样理直气壮。沈航觉得好象起床时候低血压,脑袋里供血不足,想什么都想不清楚。
“我不是留在这里一箱衣服的么?你以为是留给你做纪念的呀?找出来!我换了衣服,带你出去吃饭。”
“哦,在我房间的壁橱里。”
沈航心想你穿的这身不是挺干净的?换了又不洗,不是什么勤快人,还假装讲究卫生,真受不了,一边想一边看着苏辉埋头在橱柜里翻找外套,脑袋碰上枕头,好想睡觉!
“我的那件灰色毛衣在哪?”
“带拉锁的那件么?在这里啦!”沈航折身在被子里翻呀翻,真的扯出那件灰色毛衣。苏辉脸上却摆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睡觉拉着我的衣服做什么?”
“我高兴,你管得着么?”
苏辉看着头发乱篷篷,睡衣皱巴巴,还歪着小脸说梦话一样的沈航,这是他多么典型的早间形象!这几星期家里带来的烦恼压抑,忽地散了不少,没来由地感到快乐,嘴角翘起来:
“换件衣服,带你出去吃饭!都中午啦!”
“哦,”虽然困,可肚子是有些饿,沈航在床上翻了个身,问道,“可不可以吃四川菜?很久没吃辣了。”
“行,你随便点。”
沈航慢腾腾地换上衣服,苏辉见他行动迟钝,连忙拿了顶棒球帽扣在他脑袋上,便扯着他往外走。刚出了门,沈航回身要锁门,忽然象是给人醍醐灌顶,跳着脚喊出来:
“不对呀!我们不是……不是分手了么?”话一出口,脑袋终于开始运做,象是打开密码的数据库,一幕幕地,所有的都反应过来,“说好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又回来做什么?还要带我吃饭?谁要跟你吃饭了?”
说着转身就要进门,苏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
“没见反应象你这么迟钝的?不是你说要吃川菜的?翻脸比翻书还快呀你?”
“我那是早上脑袋不清醒!”
“你那脑袋有清醒的时候么?”苏辉说完,拉着他下楼,“没时间跟你别扭,饿死了,你知道我不吃飞机上的东西,已经快二十个小时没进食,你最好配合点儿,别让我押着你去。”
“等一下!”沈航拼命往后挫身,“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又来找我,这算什么啊?”
“瞎想什么?不用句句提示,我知道我俩分了,那表示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性关系,可不表示不能做朋友!你当我来找你干什么?北边儿现在冷了,我到南方来渡周末行不行?”
“行,可我没说我会收留你!我们现在分开住最好……”
还没说完,苏辉高声抢断:
“‘娘娘’来你收不收啊?”
“收啊。”
“孙涛呢?”
“收,收。可他们跟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说做普通朋友了,你还怕我把你怎么样啊?”
“不……是。”
“那你叽叽歪歪什么?是不是因为蓝马自达?你跟他这么快就成了?”
“你说什么呢?他,他不姓马,也不叫自达。”
“那他叫什么?”
“他姓潘!”沈航用力想了想,咦?真的不知道潘叫什么呢!于是只好重复了一遍,“他,他姓……潘!”
“瞧他这破姓儿!”苏辉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心花怒放,连名儿都不知道,说明两个人确实挺纯洁。“到底要不要吃饭?”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废话,我不是说了,你还不信?”
“那你什么时候走?”
“周日晚上的飞机。”
“只是过来度周末,没别的想法?”
苏辉无辜耸了耸肩膀。
“你睡客房哦,不准抱怨床小……嗯,我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想起来再跟你说吧!不过你要时刻牢记,这里是我家,不可以耍赖撒泼。”
“那都是你的把戏,我才不会。走不走?我听到你肚子也叫了。”
“好吧!”沈航心中还是觉得不踏实,可也跟着苏辉下楼,刚到楼门口,又象是想起什么,说道:“你还是换件衣服吧!”
“又怎么了?”苏辉脸上已全是不耐之色。
“我昨天萝卜汤喝多了,晚上睡觉时放了好几个屁。”
沈航知道苏辉来的目的不会那么简单,可实在不能拒绝,就象苏辉说的,就是普通朋友么,忌讳什么呢?就当他是“娘娘”,是孙涛,是唐鸣,是潘……这不也是自己先前期待过的么?象潘跟唐鸣一样,分手了还能做朋友,无论什么时候,也不是孤身一人。而且苏辉乖乖地住在狭小的客房里,没有任何不合适的行为,表现到目前为止,真的中规中矩。可不知道为什么,沈航觉得苏辉变了。问他是不是有预谋,才会把衣服先邮寄过来。他很直接地说明,来的时候就做好“持久战”的准备,才连衣服都带了一大堆,打算不劝到他回家不罢休,怎么知道他出口就是要分手,还弄出一副要哭出的表情,才临时改变计划。回去以后,老头派人下来查,一时分不开身,只能拖了两个星期。
“呸!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要哭了?”
沈航白了苏辉一眼,却给他脸上瞬间即逝的认真逼得低下眼睛,象给闪电击中一样。他害怕苏辉流露那种表情,于是再不敢碰触这样的话题。
周一晚上,下了课以后,再遛达到唐鸣那里,潘照例也在,似乎有什么不开心,跟唐鸣说话的时候,笑得勉强。沈航点了瓶啤酒,凑到潘的跟前:
“那天苏辉问,我发现,竟不知道你全名呀!”
“苏辉问我做什么?”
沈航心想,也不能跟你说吃醋吧?就含糊过去:
“没什么,他闲得呗!快说呀,你叫啥名儿的?”
潘无奈地抿着嘴说,
“潘峥,”说着,用手蘸了点酒,一笔一划在桌子上写出“峥”,然后连珠炮一样继续,让沈航有些诧异,“我还有个弟弟,叫潘嵘,父亲是私立学校的主任,母亲是退休小学教师,标准家庭妇女,念书学的工科,后来下海开了个小型工艺品进出口公司,在会展附近有个三房两厅的公寓,车是蓝色马自达,没事喜欢打打高尔夫球,喝点啤酒……”
沈航象是上课认真听讲的好学生,偶尔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单纯得有些无辜。这让潘的心里翻滚出一种类似欲望的燥热,他喝了口冰凉啤酒,也不觉得有所改善。
“唐鸣说苏辉来找你了。”
“哦,是。”沈航觉得还没怎么喝,啤酒就没了,唐鸣又不在,于是自己钻到柜台里去够。“他说我们可以做朋友,就象你跟唐鸣这样。”
“你呢?你能跟他做朋友么?”
“想啊!又觉得怪怪的,也许习惯就好了。”
“有些事情,一辈子也不可能习惯。”
沈航明白潘的意思,他曾经以为是习惯成自然的感情,其实并非如此,而如今自己努力去习惯的关系,可能永远也无法习惯。会不会是造人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相处的模式,都是事前确定好的,所有,有些人注定是恋人,有些人只能做朋友,有些人每天擦肩而过,却永生都是陌生人。他跟苏辉又是什么?沈航不是傻瓜,他不是不懂,他是尽量不去想,不去思考,掩耳盗铃,混食度日。
潘看着沉迷在暗淡灯光里的一双微阖的眼,那因为别人沉醉的表情,清秀挺翘的小鼻子,形状姣好的嘴唇……那是依恋苏辉的身体,牵挂苏辉的思想……从内到外,没有一寸空间,是留给自己的。他其实很想对沈航说,既然放不下,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去放。可他的心,给某种不太光明正大的情绪抵触着,让他不想说,不想开解。
没有雪,没有严寒的冬天,圣诞节来去匆匆,潘跟苏辉同时让沈航感到措手不及。
第十三章
元旦那天早上,有些阴沉。
沈航在楼下等潘来接他的时候,仍然在犹豫,选在节日去他家吃饭,感觉好怪!可潘似乎真的可怜自己孤单过节而已,并没有别的想法,拒绝他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只得勉强答应,却越想越觉得别扭。
每周过来报道的苏辉到了这种传统节日,是一定要做孝子贤孙,跟他爷爷奶奶吃饭,北京那头要是有人过来,他也懂得过节时候不能让奶奶不痛快的道理,只要他想,他愿意,装乖还是很在行的。即使两人同居的时候,每逢节假日,苏辉也回他奶奶家,开始的时候,沈航都会跟着蹭吃蹭喝,慢慢地,爷爷奶奶对他的态度冷淡下来,也就不自讨没趣,大概也就是从那时候,苏辉家里开始怀疑两人的关系了吧?好在可以跟“娘娘”他们那群“狐朋狗友”混,自我安慰着,也不觉得格外孤单。而今年,潘慷慨地邀请了,他难得地权衡着利害,终还是不忍拒绝潘的一片好意。潘很准时,三点钟,蓝色马自达缓缓停下,露出欢畅的脸,沈航硬着头皮,再不去为难
,心想着,大不了给他妈妈下毒药,死了也好,一了百了,省去多少烦恼!
潘的父母家住在海边,巷子口有一棵巨大擎天的榕树。青石板铺的小路通到他们家门口,房子是闽南典型的老房子,雪白的墙,黝黑屋顶,带着天井一样的庭院里,还有一口难得的水井。屋里光线很暗,但面积大,一个房间套着一个房间。潘说从他太爷开始,潘家就没搬过,叔叔伯伯的也都住在附近,祖宗祠堂就在巷口。沈航觉得挺新鲜的,他成长在截然不同的家庭,除了一个阿姨,小时候照顾过他们,几乎没有别的亲戚,他孤伶伶长大,对这种大家庭的家长制度,期待又惧怕。
就算沈航再傻,他也看得出来,潘的家人并不喜欢他,虽然没有明显的表示,可即使潘介绍的时候,他们都懒得笑一下,只“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开。潘的弟弟夫妻两人是后来的,也没怎么打招呼,只有那个六岁的小侄,虽然给他妈妈紧紧拉着,目光碰上的时候,还是会害羞地笑一笑。他们呆的时间并不长,他老婆帮着婆婆在厨房里忙了一会儿,潘嵘就说还要去丈母娘家吃饭,匆忙离开了。
吃晚饭的时候,潘的父母似乎放松下来,脸上不再冷着,潘的妈妈还会把沈航喜欢的猪蹄挪到他面前,这样沈航受宠若惊。但是他们依旧有防备,整顿饭说的都是闽南语,沈航听不懂,也不主动跟潘的父母说话,只顾着闷头吃饭,反正这个他擅长。饭菜真的很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