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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
他这话几乎才刚说出,不远处便已经来了一行人,护在他们前头的三四个护卫高喝:“什么人!”
薛宝珠早已经看清那明晃晃的元丰帝,阴差阳错之下他们竟是和圣驾撞到了一起。
前头出了那行刺事儿,此时又是那些人护驾撤离途中,自然更是格外谨慎,眼见离得近了,那几人便起了杀意先前几步要过来清理可疑人物了。那架势,恐怕是不认得闲杂人等一应要格杀,再不会给半点解释机会的。
裴劭将薛宝珠往身后护了护。
薛宝珠却早已经瞥见一人,急忙扬声道:“卫夫人!卫夫人!”
那一行人原本变了道,稍稍绕开了些,叫人扶着同元丰帝一道撤退的妇人忽然听见有人在唤自己探出视线来看,一见果然是认识的人,只怕那几个侍卫要下杀手随即同元丰帝道:“陛下,那人是薛宝珠,并非是谋逆作乱的贼子。要不是她提醒,只怕……估摸也是慌不择路之下逃到这来的。”
可这元丰帝经此一事却不肯轻易任由人靠近,就算是由他这姨母开口保荐了他也不能信任。“叫他们离开。”吩咐了这话,也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这元丰帝也不耽搁,疾步在贴身侍卫的护送疾步前去。
却正当这时候,一行人挡在了圣驾前头,原来是各个黑衣蒙面的杀手,人人手中所执三尺长剑,约莫有二十余人。
这的元丰帝身边的护卫加起来也就统共二十人,相差无几。而唯一不同的是,这几人报了必死的决心来行刺,且武功路数更甚,难易招架。
果真如薛宝珠所想,这二十余个行刺的杀手一连竟杀了四五个元丰帝那边的护卫,这再往下去,只会是元丰帝那边劣势更大。
紧接着,又一波人从薛宝珠和裴劭这方向来,他二人不得已往后退,竟是几乎要退入保护元丰帝的圈子去。
卫夫人见薛宝珠一个孱孱弱弱的小姑娘在刀光剑影中躲避,便将人一把拉到了自己身边去护着,叮嘱着道:“你跟在我身边。”
而元丰帝早就是应接不暇,见跟这民女一块的男子也在奋勇杀敌,更是以一对三,就算是权衡利弊之下也不会在此时将人踢出去。
不断有人倒下死去,血腥气越来越重。
薛宝珠却是全副心思都挂在了裴劭的身上,每见他跟人接招一次,心都快跳出嗓子口了。不知不觉当中,裴劭竟站去了元丰帝的身边,俨然是护着他去。而原本也应当如此,那些杀手首当其中的的目标就是元丰帝,倒是不将心思放在旁人身上,见裴劭搅事愈发狠极下了杀招。
几番相对,竟是以裴劭为主力应对刺客。
等薛宝珠回过神来,忽然发觉一行人边战边退,早已经变换了当初的地点——“嘭”的一声,从天而降一巨大白网,将黑衣人竟都一网网住了。
四面八方涌出许多禁宫侍卫,各个严阵以待的对着刺客。
薛宝珠下意识的便要去寻裴劭的身影,可一眼扫去却不见他身影,她顿时慌乱,目光飞速的在的四周扫过,直至看见裴劭撑着剑半跪在地上。
“……!”薛宝珠喊不出他的名,喉咙口就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得。她看见他玄黑的衣裳早有许多地方被划破濡湿,而血气的铁锈味儿围到在他周身。
薛宝珠往前扑了去,张了张口,带着惊惧颤意,“……裴劭……”她在他耳边轻轻的唤,声音细小得叫人轻轻一喝便能盖过去。可她不敢大声,怕声音稍微大了便要惊了他。
太子带着救兵赶到,圣驾回宫什么事薛宝珠一概不管,她心中眼里只有胸前开出血莲的裴劭一人。
第103章 星河皓月
东风台的暴动致数千人受伤; 逾百人死亡,震动朝野上下,百姓议论纷纷。
金銮殿上,朝臣肃然而立,济济一堂却是无声。朝堂正中; 端坐在气势磅礴龙椅上的上位者身着明黄长袍,袍上用金线绣着气势威严的腾龙戏珠; 此刻扫过鸦雀无声的朝堂,突然嗤笑了一声; “怎的诸位爱卿今日如此安静; 无章可奏?”
分立于朝堂两侧的一众抬头复又低头; 独独以镇国将军卫褚为首的这方就对庞系罗列数十条罪处。庞氏最后逼宫的疯狂行径是意外,又不意外。庞国公早就野心勃勃; 根基盘错; 时值新旧交替,自然动作多多; 却没想过那看似中庸的太子实则是个有手段的,暗中早就盘削起了庞系在朝中的势力; 又借着军械案的名直接拉了他庞系半多人下马; 这等不留余地的手段让庞系自危; 进而才有了前两日刺杀一幕。
庞系一族日前已悉数入狱; 动作之快,力度之猛,分明是元丰帝老而未昏早早就准备了一手; 朝中但凡与庞家有点牵扯的臣子此刻都胆战心惊。
元丰帝怎会不知底下那些人的想法——庞系一族根基太深,若真往细致了算,只怕要掏空了整个朝廷动摇了根本,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震慑够了再赏个甜枣吃,安稳人心。
下朝后,元丰帝方行到永和殿,便听太监禀报,说金陵裴氏裴劭求见。
“他——?”元丰帝拢眉问道。
那来传话的小太监愈发垂得低下,谁都知道这几日元丰帝心情不好,太子重伤,庞贵妃抱恙,皇上最喜爱的十六皇子受牵连如今移去了护国寺养病,单单一个庞家可把皇城里外搅了个天翻地覆,那裴劭不过是江南首富就算是救了皇上一命难不成还敢挟恩……
“宣他进来。”
小太监蓦然听见皇帝应允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对上皇帝无波澜的目光,忙是躬身退下去宣人。
御书房角落,用御制的盆儿兜了冰块,此时过去一段时间,盆里面化了水,几块碎冰漂浮其上,很快又加了许多进去,即便小太监动作极轻,也免不了发出声响。
这声响在安静氛围中又被放大,小太监抖着手退了出去。一出去便有些受不住地捂住了胸口,陛下自是威严,那金陵裴家的裴劭倒没想到也是这般出色,不知是谈到了什么,里面的气氛那叫一个可怖。
“果然是江南的大商贾,行事算计得处处得当,江南裴氏分家在先,你救驾在后……裴劭,朕可否认为你这是预谋。”
一袭墨色锦服的裴劭挺立,闻言倏然下跪,随着动作胸前泅出一片深色痕迹,面色因着虚弱还有些青白,“草民有罪。”
元丰帝扫过他伤处,鼻端冷哼一声,不置言辞。
“裴家卷入庞系案子是草民督导不力所致,草民难辞其咎,愿将裴氏所有用来补过。”裴劭垂首,郑重言道。
“你可知,就是因为你一个督导不力致边境多少将士丧命。贪财误国,岂是一个三言两语就能推消掉的?”
……
日初辰时,薛宝珠正站在宫门外等,不时翘首盼望可始终都没看到自己等的人从里面出来,心底莫名生起不安。裴劭的伤险些是在要害,昏迷整整三日才醒过来,连御医都说此人大抵是凭着顽强意志才有此恢复。可他醒过来却说要去面见圣上,为裴家请罪——裴昭犯下的错,牵连裴家,他必须承担责任。
她拦不住他,也随不得同去,只好在他回来的必经路上等,只期望元丰帝能念在他拼死护驾的份上能从轻发落,可随着时间挪长,她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裴家树大招风,富可敌国是何概念,只怕只会引得元丰帝忌惮,而裴昭在这节骨眼所犯之事就是在这把火上浇了油下去,圣心难测,若皇上下决心要严办……
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薛宝珠忽见远处行来一辆华贵马车,行经她身旁时却是停了下来,一名贵妇人掀了帘子招她上前问话。
薛宝珠瞧着眉眼和善的妇人,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裴……裴劭去向皇上请罪,我……我在这等他。”她站在风口,眼睛叫风吹得发红。
卫夫人瞧见她那模样,轻轻咳嗽了两声,不由忆起当年自己也是这般等将军归来,心生恻隐。又是明了二人的感情,想她孤零零地等在此处也不是个事儿,便让她上了马车来。
薛宝珠却是摇头,万一裴劭回来找不到她怎么办……
珍珠又帮着夫人劝了她一回,是如今知晓了薛宝珠的好,可没想到又是被固执拒绝,依然觉着是个讨厌的性子,便劝夫人莫要误了太后之约。
卫夫人想了想遂也未作强求,阖上了帘子进了宫门去。
薛宝珠一直等到了黄昏,才看到裴劭从宫里面出来,走到朱雀门那引路的太监便往回走了,余下他一人缓缓朝自己走来。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走在青石砖路上,如初见时,身姿颀长,眉眼如星月。
直到近了跟前,被那只手拂过面庞,薛宝珠才发现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多亏卫夫人帮忙说话,裴家没事了,我没事,莫要再哭了。”裴劭目光深情,略带了几分感慨道:“如今我一无所有,你可要再收留我一回?”
薛宝珠上前猛地环住他的腰身,避开了他伤处贴合在他胸膛上,大抵她把这辈子所有的惊心动魄都用在了这个人身上,所有的惶恐不安都渐渐归于平静。
“——好。”
第104章 鲃肺汤
数日后; 庞氏便成了大梁王朝史上欺君谋逆的一笔,太子因庞氏案渐展锋芒,在莫青彦的辅助下一改昔日庸懦软弱,为朝廷上下一致推崇拥戴。
整个京城又归于平静,厨艺大赛也在滞后一月进行再次比试; 薛宝珠以一道鲃肺汤名列第五,鲃肺就是鲃鱼那肥嘟嘟的鱼肝; 熬煮成汤,舀上一颗入口; 肥嫩之极; 再轻轻一抿; 极醇极厚的膏腴瞬间融化,只留下一丝隐隐带着鱼腥的鲜滑飘荡与唇齿间。而清汤中香醇里透着细腻; 鱼肉紧致; 都叫赞不绝口。
薛宝珠也因此得了皇上亲赐一品厨娘的名号,一时间风头无二。
只不过这一品厨娘当上的第二天就被卫将军挟持去了将军府; 替卫夫人做药膳吃食,直等过了半月裴劭伤好得差不多上门要人才出了府邸。
薛宝珠看着裴劭身上的狼狈样子以及又一次开裂的伤口; 气得一句话都不同他说了。
这般耽误了两月; 已经是入秋光景; 薛宝珠陪了莫大娘两日便决定启程回永安镇。裴劭其实早早收到金陵来信; 不过只去了一封万事安好的回信一直未有动身意图,他如今一介闲人,定是跟着薛宝珠走。
俩小情儿闹别扭; 大家也都看得出意思,莫大娘更是直接找了裴劭谈话,就是不知二人谈了什么,回头就看莫大娘松了口,还说道明年开春要回乡。薛宝珠脸皮子薄,受不住裴劭这般昭告天下的高调劲儿,见叨扰莫府一阵了提了告辞。
薛宝珠要回永安镇,裴劭也跟着一道。方芳被尹奉拉着坐了马车外头,看着外面毒辣日头回头盯着门帘内,“尹奉哥,我要坐里头哩,这太阳好晒啊。”
尹奉哪能让她进去里头搅和主上好事,忙是拿了斗笠给她戴,“一路坐在马车里有什么好的,可枯燥了呢,还不若坐在外头看沿途风景!”
“唔,是挺好看。”方芳睁着葡萄大眼好奇地左顾右盼,这会儿还没到官道,两边金桂夹道,一朵朵米粒儿大的花儿绽放枝头,随着轻风拂过,一些坠到了行经的马车车顶,以及方芳伸摊开的手心上,一嗅就是扑鼻的桂花香。
“宝珠姐,果然是外头风景好你也出来看呐!”方芳兴奋喊道。
“……等等,这外面坐不下三个人。”尹奉抹汗。
方芳眨巴眨巴眼,认真比量了距离道:“挤一挤还是能挤得下的。”
正是这时,马车里面也闹了不小动静,薛宝珠咬牙切齿地喊停了马车,红着脸探了脑袋出来,“停车!”
随后露出衣袂一角的裴劭瞥见不远的茶寮指了去那处小憩。
尹奉看着主上那一脸餍足神情,都不忍心对上方芳好奇求问的面庞,将马车牵引到茶寮旁,走回去时便看到小掌柜看着茶,另两个看着她,只不过一个是好奇,另一个……眼神则要禽兽多了!
路边的小茶寮里人不多,来往的还有异乡口音的,说道起的都是京城前阵举行的厨艺大赛。
“那老韩头还是那么彪,这都已经有三届了罢,又叫他得了魁首,京城云集酒楼里头那人都简直了,挤都挤不进去。”
“哪年不是这样的景儿,老韩头钻研厨艺都走火入魔,直接住了酒楼里头,也算是当之无愧。再说了,凡是入的了十大名头里的,哪个不是有真本事的,酒楼食肆跟着沾光。”与麻子脸男子坐在一道的瘦小男子停下了筷箸,与他八卦,“不过那些厨子多是出自大酒楼,毕竟有能耐的都给笼络了,那劳什子的八宝楼却是从没听过,打南方来的,那丫头前次在东风台拆穿了个下毒的小太监,我还以为陛下要赏她个好名次。”
“参赛的厨子就是酒楼的掌柜,年纪都未及笄,听说长得可水灵。”
“水灵是水灵就是无父无母,还断了六亲,姑娘家家的,总归是不吉利。”
“……”
被议论的正主此时自动略过了那后面说她嫁不出去的话,并未放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