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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是坑么!”莫大娘犹觉得自个想法好,反正也不着急,虽说那宋小姐好,可是那娇滴滴的小姐,万一她家要是瞧不上青彦,只消一想到这她就浑身难受,再想想都没有宝珠儿好。“男未婚女未嫁正经得很。”
薛宝珠摇摇头,却是晓得这会儿自己说再多怕是听在莫大娘耳里反而是走不出来惹误会,索性等青彦哥回来自个解释,只是想到莫大娘这般胡乱牵红线的还是好笑。
经过那么一打岔,薛宝珠觉得账本也不是那么愁人了,等听到司仲来,便请了人进来坐。
薛宝珠看着身材消瘦的病美人,心底还是愧疚,她折腾就罢了,连累人躺了两月,难怪司家看她不是鼻子眼睛的,尤其是那司寇,好像是要吃了自己似的。
“司公子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啊。”薛宝珠莞尔道,相处几月,倒是没了最初那份拘束。
司仲笑笑,“能这般耍贫,那就是没事了。”
薛宝珠故意歪头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司仲也不戳穿,他那一遭病的,倒是将司寇镇住了,本来病情就没打算瞒的,如今看着弟弟走上他希望的那条道,说到底还得感激薛宝珠。“只是在家里闷得慌,想找你喝茶聊天,听你讲你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穿越带来的。薛宝珠出去召了人来,“去给司公子泡一壶清茶来,顺带拿点点心。”
等人走后,看着司仲,薛宝珠将主意打到了他身上,“反正你也被□□了,不妨来帮我看看账本。”
司仲眉眼愈发温和,“你倒是不同我见外了。”
“我那药膳一日两餐不落,都是贴了本儿的,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说这多伤感情。”薛宝珠眯着眼笑道。
司仲瞧着少女恢复以往灵动模样,心底是真切高兴的,再看她将八宝楼搞得有声有色,心底更是欣赏。随着她一道,替她看起账本来。
薛宝珠接了方芳端过来的点心,一壁自己吃着,就着茶水好不自在。打眼看,司仲眉眼生得极好,就像话本里迷了各种妖精的俏书生,气质儒雅,自是风流俊逸。可她又想起城里关于司家这位大公子的传闻来,想当初自个造谣二公子有隐疾,没想到真正有的却是这位,可惜,可惜了。
“什么可惜?”
薛宝珠没想到将最后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去,摸了摸鼻子斟酌道,“司公子一表人才,又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还没娶亲……可惜了。”
司仲打从刚才起就发现那道专注目光,以至于这么一会儿账本上的字儿一个都没看进去,此时闻言,抬眸定定看向她,半晌才意味不明的叹了一句,“人生总有不如意的地方。”
薛宝珠便再不好随意接话,随即又暗恼自己先前说错了话不该提这遭。觉得自己这样对帮自己看账本的人十分不好,羞愧低头。
司仲却叫她那一低头的风情怔忪了一瞬,几番欲言又止,实不该的却终究敌不过心底冲动脱口。“倘若……倘若你及笄除孝,尚缺个庇护之人,不如与我成就一段假姻缘。”
“?!”薛宝珠猛然抬头,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咳——日后有司家可以为你做靠山,而我也能圆了母亲想要女儿的一个念想。”司仲掩着神色补充,实则话落就已经后悔,想将人圈在身边陪他最后一段人生路实在自私了,可心底却忍不住生出一丝丝不甘愿的企盼。
薛宝珠也是叫他冷不防一说惊着,她倒没往别的用心上想,毕竟她和司仲先前并没有什么交集,突然提出她只觉得司仲可能出于什么原因随口一提罢了。当初她可是被司家退了婚的,司仲提的,只怕他家里头都不会肯。不过这倒是提醒她先前想过的事,随着年纪渐长,她若不想草草嫁了只怕独身更受非议,倒不如结一门有名无实的亲,日后再寻个机会和离,这样似乎也可行。
对司仲说的自然没往心里去,反而宽慰他道:“……我多为司公子弄些补身子的药膳,调理好身子,将来儿孙绕膝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到时娶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夫唱妇随岂不美哉。”
司仲闻言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仿佛提着的那块石头倏然放下了,放的稳妥,又压得透不过气。这要求他提出来过分了,是妄念……他垂下眼眸,掩唇重重咳嗽了两声,复看向她叹气,面上带了如常温和笑意,“是我唐突了,只是被家母催得紧,一时想岔了。”
薛宝珠笑笑,看他模样趁了心底想法,果然是逗自个玩的。不过今个也邪乎,竟一个两个都为自个的终身大事寻归宿,虽然无关情爱什么的,但看起来还依然是个抢手货啊。薛宝珠无视重点地自个沾沾自喜。
司仲在她不注意时嘴角笑意泯灭,起了几分涩然。如此,便也好。
之后有了司仲时不时的帮衬,薛宝珠少走不少弯道,同样也礼尚往来,药膳不断,甚至还悄摸替他打探起民间暗中流传的壮阳药来,掺和掺和一块,想替他治好毛病。
这般又过了两月,到了年关,风雪降下,薛宝珠在汴城开了第三家八宝楼。又带了三名学徒,由她亲自授艺,并给予八宝楼盈利一股的许诺,免得为他人做嫁衣裳,唯有利益牢牢拴在一起才是牢靠。
三名学徒各有所长,有擅川菜,有擅点心的,还有南方菜,一番糅合之后,八宝楼的菜式越发多样新奇,自然也吸引了食客源源不断,财源滚滚。
临近年关,镇上的年味愈发浓了,薛宝珠听着外头鞭炮早早放着的热闹响儿,拿着一壶云想容,裹着厚重棉袄爬上了八宝楼老店的房顶。
薛宝珠坐上去一会儿,风吹过夹杂着雪花粒子,狠狠糊了一脸,薛宝珠吸了吸鼻子,一抹脸,觉得自己大晚上的有毛病。可也愣是受虐地没下去,过年了,要吃团圆饭呐。
她伸着僵硬指头开了酒壶盖儿,喝了一点烫温的酒才觉得身子缓过劲儿来,正兀自沉迷风雪中,突然听到底下叩门的响动,隐隐露出的墨色窄袖锦袍一角,身影熟悉的让她蓦然落下泪来。
第85章 碧粳饭
砰——
花盆碰碎的巨大声响惊动了后屋拿针线的莫大娘,忙是别在织布上赶出来看;一眼就看到宝珠叫人扶着;正嘶嘶倒抽着冷气:“宝珠咋的了,伤着哪儿了?”
薛宝珠抬起一张泪痕冰冻的脸;捂着脚踝;“扭着脚了……”
“咋那么不当心呢;还有这外面大雪天的你跑出来做啥?”莫大娘一壁关心碎碎念着;随即便听到一声含着笑音的祖母;倏地止住了话头,转而紧巴了道,“青……青彦!”
“祖母,赶了过年回来;外头冷;赶紧到里面去。”莫青彦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还跟了一名仆从一样打扮的,而自个身上穿着也与以往不同。
正是如此才叫薛宝珠错看;借着扭到的痛楚遮掩了她先前的失态行径。
莫大娘帮搭手将薛宝珠送回屋;莫青彦便说要去请大夫看看;万一伤着筋骨;倒是薛宝珠自个转着觉得好多了就唤住了人,“应该是没伤到,我等下用药油推一推就好了,莫要麻烦了。”
莫青彦看她神情,拧了拧眉,“都是我错,惊到宝珠了,若要叫你那护短的裘表哥看到,只怕要怪罪我了。”
“……”薛宝珠沉默。
“……”莫大娘扯了扯孙儿,“你这一路赶得,累了罢,旁边有厢房你带着人先去洗洗,一会儿说。”
莫青彦一脸莫名地被推出了屋子,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是因为他提了那名字的缘故,揣着疑虑带人去往旁边的厢房。
不多时,莫大娘便从宝珠的屋子退了出来,便看到跟着孙儿来的那人正侍候他洗漱,怪觉得不好意思的。
“祖母,长安在京城跟了我两月,这次便一道带回来了。”莫青彦看她目光一直瞟向便开口解释道。
莫大娘倒是常看到来八宝楼吃饭的客人身边带着小厮的,往往都是财大气粗,或是举人老爷的,这会儿不由拉了他低声问,“你去京城可是封了官了?”
莫青彦点头,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甚是心疼,“当初是因为穆其闫在我吃食上做了手脚令我在殿试上险些出丑,如今穆其闫伏法,我幸得得太子举荐面见圣上,圣上亲旨为我恢复名誉,入了翰林院当修撰。”
莫大娘不晓得那是个什么样的官,只晓得当官的好,官老爷厉害,如今孙儿真的当了官老爷可是了不得的喜事,乐得脸上皱纹跟盛开了的花儿似的,“好好好,老婆子能看到你出人头地就是死也瞑目了。”
“祖母,大过年的不可说这等话。”
莫大娘笑着,扭头假意呸了两声,“是不吉利,正巧,初一回乡祭祖,咱把这好消息告诉你爷爷你爹,让他们也乐乐。”
莫青彦点头。
莫大娘缓过欢喜,眼中噙着泪光看着一年聚少离多的孙儿,哽了声儿,“宝珠那表哥走了,不认宝珠了,我晓得她还是不死心在等,我也怕挪了地方你回来找不着,再说老婆子一人冷清,多亏了宝珠照拂,你回来后可得对宝珠好,这孩子苦,没人疼,咱们可不能像那没心肝的。”
“这个不用祖母说我也是晓得的。”莫青彦忙是应答,并未深想了那个好是什么个意味的好,他早早把薛宝珠当妹妹疼爱,再看看祖母如今的模样就晓得被照顾得有多好,他这个当哥哥的自然心存感激。
莫大娘点头,这便稍稍安心了。她这厢还未说话,莫青彦那边又道:“祖母,我明个先去一趟书院……”
莫大娘有些意外,脱口道:“去书院做什么……”她那话还未说完,猛的就反应了过来。想来怕是为了书院小姐宋玉致,这阵子虽说莫青彦不在这,可那宋小姐却时时过来用饭。如此知书达理又没半点架子的大家闺秀,莫大娘哪能不欢喜,只是顾虑身份不相衬罢了。
如今没有了这一层,莫大娘也犯起难来,她为着原先顾虑就想着让孙儿和宝珠凑一对,亲上加亲,可眼下瞧着……“青彦,你可当真喜欢那宋小姐?”
莫青彦经历了这许多事早已经练得波澜不惊,可论到这事上还是脸稍稍泛起了薄红。“孙儿想娶玉致为妻。”
莫大娘叫他言辞里头的决然堵了话,呐呐问,“可宝珠……”
莫青彦与祖母相依为命十数载,自然也最了解,看她露出那般神色,稍一联想便猜到了一二,“宝珠与她那表哥情投意合,祖母就莫要操心了。”
莫大娘闻言重重叹了口气,“原是不操心的,可那是个没心肝的,不提也罢,往后你也莫要在宝珠面前提起那人了,那就是个负心汉!”
“……”莫青彦不清楚情况,见祖母这般义愤填膺地便顺着她气儿地点头,可要因为这就把他和宝珠凑作一对未免也儿戏了,“祖母,我将宝珠当妹妹疼爱,你要我待她好,我只能待她像妹妹那般好,若再多的便给不了,你瞧这是对她好了,可那不是宝珠心里求的,她求的我也给不了,祖母,宝珠她现时难过总会过去,你把她推我这儿算怎么回事,勉强在一处岂不一辈子都难受。”
“咋会呢……”莫大娘不明白他这理儿,只晓得青彦会待宝珠好,可宝珠要的是咋好,她又不清楚了。
莫青彦顿了顿,换了个比方,“天儿冷了,我会叮嘱玉致多添衣裳,想用自个给她捂暖了,然对宝珠大抵也只是前面叮嘱罢了,这就是差别,宝珠想必也是晓得,与我只是如同哥哥那般相处着,您要搅和这事反叫我俩相处尴尬了。”
莫大娘似懂非懂,约莫有些明白过来,张了张嘴,看孙儿执拗神情,自然是晓得这事成不了,叹着气道,“你是心里头有了那个宋小姐才那么说的,我宝珠多好啊,模样好又乖巧伶俐,咋就有人舍得不要呢……”
莫青彦叫莫大娘不甘愿地瞥了一眼,赔着笑点头,宽慰她等宝珠及笄不定门槛就叫上门的媒婆踏破,她无需多操心。莫大娘想想也是,到底是自个操心不来的,便让莫青彦早些歇息,自个回房去了。
月色戚戚,薛宝珠那拉开了一条缝隙的房门慢慢闭合,有水珠打在铜盆上,薛宝珠拖着脚慢慢走回去将脸盆儿放回原处,躺了回去,泪湿枕巾。
***
年末的最后两天,镇上采买年货的人依然多,八宝楼推了礼盒,早先联系的酒庄送来一批顶上乘的酒,用上好看包装,或配造型玲珑精巧的点心,一盒子点心装不了多少,可胜在一个讨巧的意头,红鲤鱼的,小元宝的……图个吉利。毫不意外地叫人抢购个空,临了还又赶紧筹了一批。
撇去那些礼盒子,余下的就都是薛宝珠年前购置的年货,相熟的早早送个贺年礼走得是个人情味儿,炮竹二踢脚这类的都是留着除夕热闹喜庆的。
“姐,东西还没买完么,我咋感觉都快堆不下了。”薛宝霖看了眼周旁吆喝的小贩同薛宝珠问道。陆秀才月初的时候说有事离开,便给他们都放了假,他陪着薛宝珠快逛了半月的集市着实是怕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