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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一点,已然飞身而起朝来人袭去。
流光化作白虹,依旧看不出杀意的一剑,却已凌厉迅疾的直取对手咽喉。
那人不是别人,却是白飒予。见弟弟此招来势凌厉,他也不闪避,沉稳如山静立原地,双掌劲力暗蓄,而在长剑触上咽喉的前一刻身形一沉。
长剑掠顶而过。不等弟弟收剑回防,双掌已然趁此空档朝其腹部击去。
他的时机抓得可说是准确之至。
先前那一沉若是早了,便是给了对手回剑变招的机会;而晚了,不用说,自然是饮恨剑下的下场――而他竟能如此准确的掌握到时机并随之行动,眼力和身手之高明由此可见。
见兄长掌力可说是避无可避的直袭而来,白冽予眸中掠过一抹赞赏,随即,凌于半空中的身子以着令人咋舌的流畅一个回转。白飒予的一掌因而落空。
当下真气一转正待变掌击出,畅如流水的身影却已飘了开来。
白冽予落地之时,白飒予也收回了先前蓄于双掌的劲力。
「没想到你竟能凌空转变方向,这招实在高明。」
「因为真气特性而有的小伎俩,刚好用上罢了。倒是飒哥的那一沉,时机之准令人敬佩。」
隐含笑意回应了兄长的称赞,白冽予一个踏步重整身势,澄幽的眸子带上一抹难见的锐利:「继续?」
「五分力如何?」
「小心了。」
算是应答的语音初落,身形一飘已然再度上前,而在距离拉近之时足尖点地一旋。剑势搭配步法化为弧光,冰寒真气透剑而出。白飒予微微一惊,身形微一往后,以退为进运起掌法攻上前去。
剑与掌之攻守范围各有不同,能掌握到适当的距离,自然便是取胜关键。招来招往,气劲交击之声不时传出。白冽予畅如流水,剑法灵动有致;白飒予则稳若磐石,掌法气象万千。二人各自搭配身法迎击,转瞬间已是数十招过去,各有攻守,却始终没能确实有个胜负。
虽说是只用五分力,可彼此额际却都浮出了一层薄汗,而在又一次的掌剑相交之后双双后退。
两人相视一笑。
「好久没打了。」
看着弟弟还剑入鞘,白飒予撤回掌力带着感慨如此说道:「」你的剑法当真高明至极,畅如流水,而又无处不渗――再打下去,估计我是防守不了的。」
「那倒未必。纯以功力而言,我可是逊于飒哥一筹。」
他胜在招数,兄长则胜在本身的修为。白冽予言下之意在此。
却见兄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神情转带上一分落寞寂寥。
如此变化令他先是一楞,而随即明白了过来。
「光磊离开了?」
口中提及的,是与白飒予同年,多年来寄居山庄的书生于光磊。他是白飒予的童年玩伴,也是三弟白炽予的启蒙之师,和四兄弟之间有相当深厚的感情在。
白飒予闻言有些讶异:「你早知道了?」
「推测出来的,因为时机。」
便在他们商量完如何应付那傲天堡后,经过三日的准备,白炽予于昨天混于陈飞星所领的镖队中离开,展开他的第一个任务。他自小便极黏于光磊,故于光磊若想离庄上京赶考,势必得趁这个机会才成。白冽予口中指的时机就是这个意思。
白飒予如何不懂?笑容却因而添了几分无奈。
「昨日是炽,今日是光磊。而你,估计也会在这几天内离开……难得有了个勉强的团聚,却又就这么散了,实在令人感伤。」
「人生总有聚散。」
淡淡一句回应了兄长的感叹后,白冽予语气一转:「找我,不会只是为了抒发感伤之情吧?」
「你不提我还真忘了。爹让咱俩过去用膳。」
「公事?」
「冷月堂。」
「看来是不好耽搁了……我搁个剑。」
知道「冷月堂」三字所含有的重要性,白冽予回房放了剑后,立即同兄长前往父亲的居室。
* * *
冷月堂,擎云山庄的地下命脉,一个完全位于台面下的情报组织。
如今掌控了长江中下游民间势力的擎云山庄,其经济来源乃是庞大的水运生意及与各商家的合作。能有今天的成绩,靠的是山庄在江湖上的声誉;声誉来自于信用与实力,而这些少不了情报的支持。
如果没有冷月堂的存在,擎云山庄很难有今日的成绩。
可知道冷月堂的人,便是在擎云山庄内部也只占极少数。清楚其运作情况的,除去冷月堂的核心人物外,也仅有庄主白毅杰及被父亲任命接手的白冽予了。便是长子白飒予,对于这个组织也只是大概了解其概况而已。
而掌控冷月堂之人的身分,更是连白冽予也毫不知情。
冷月堂便是这么个隐密至极的组织。当然,「擎云山庄没有情报部门」这种话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用作障眼法的「情报部门」也确实有模有样的存在、运作着。江湖中人多半为此所欺,仅有流影谷及碧风楼等组织或多或少曾察觉其存在。
这正是白毅杰会选择次子接手的原因。被谣言隐蔽了能耐,才智心计皆为一绝的白冽予,毫无疑问的是接手情报工作的最适当人选。
白飒予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弟弟被召去谈冷月堂之事本就在意料之中,却没想到父亲也算上了他。
「这么说来,你回来后,爹还是第一次同时召我二人前去商谈公事。」
不晓得是否有什么特别的用意……眼见父亲的居所就在前方,他若有所思的开了口。
白冽予自然清楚兄长未出口的疑问。神情无改,双唇淡启:
「也该是时候让下一任当家清楚冷月堂的真面目了。爹大概是这个意思。」
「下一任当家?」
「自然是指飒哥了。我负责地下的情报工作,你则掌理整个山庄的营运。一暗一明,以你我一辈而言,是最合适的打算吧。」
「一暗一明……等等,冽!」
察觉二弟隐藏于话语之下的心思,白飒予当下便是一惊。脚步因而停下,他一把拉住仍欲前进的弟弟。
「冽,你难道打算一辈子都像这样任由那些谣言侮蔑你?」
「我不在意那些。何况那正是隐藏我身分的最好方式。」
「话不是这么说!要想要隐藏你的身分还可以有很多方式。没有必要任由那些谣言……你的实力才智皆为一绝,又岂能就此……」
话说到一半便停了,因为想起二弟化名踏入江湖的决定。
打一开始,他就没有替「白冽予」三字「洗刷污名」的意思。
他打算让「白冽予」这个人一辈子活在暗处。
眸光对上眼前澄幽的眸子,坚定的意志深处,有着难以察觉的阴影。
太深,也太重。
呼吸因而一窒。「冽,你还……!」
「时间不早了。」
淡淡一句打断了兄长未竟的话语,深眸瞬间再也瞧不出分毫破绽。白冽予技巧挣开了兄长的手,径自朝父亲的居所走去。
前行的背影仍旧带着那份蛊惑人心的出尘,却又更添了分孤傲。
白飒予一阵苦笑。
是他错了……他不该以为经过八年,冽心里那份自责便会有所减退。恨仍然持续,自责又怎有可能就此消失?冽的责任感,一向是他们四兄弟中最强的。
冽……从来就不曾原谅自己。
可他却对此无能为力。
挫折感因而涌升,可他终究是什么也干不了的……当下不再多想,加快脚步追上前方的弟弟。
此时的白冽予早已站定于父亲居所门前,有意无意地等着匆忙赶上的兄长。
倒不是动气什么的,只是清楚话题一旦持续下去,也不过是围绕在他原不原谅自己上头。可是非对错他心中自有认定,又岂是因为兄长的三言两语而有所改变?
多说无益,自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见兄长跟了上,白冽予淡淡启唇:「以后别再提那些了。一起进去吧。」
「好。」
因而一阵苦笑,却终究是应了声后,和弟弟一起进入了父亲居住的院落。
四周下人早已被摒退。整个园子里除了他二人之外,便只剩屋舍中两道缓长的气息。
两人因而一个对望。
父亲召二人来此本是为了冷月堂之事。由此推想而下,屋中另一人只怕便是冷月堂的重要角色了。更甚者,或许就是他们一直不得而知的、那个建立了整个山庄的情报网并一手掌控的人。
虽未言语,彼此心下却已有了同样的念头――当下由白飒予为首推门入屋,可随之入眼的身影却让二人同时一怔。
那是名相貌风采皆不逊白毅杰的中年文士,一身气息温雅,举手投足间却另透着几分游戏人间的潇洒不羁。
他正是八大护卫之一,以过人才智闻名天下的「玉笛公子」莫九音。
二人对父亲这位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拜把之交自然十分熟悉――可也正因为这份熟悉,让二人对眼前的情景更觉吃惊。
难道……莫叔便是那位他们始终不得而知的「冷月堂主」?
白飒予的愕然是清楚写在脸上;而白冽予则是微微睁大了眸子,脑中瞬间已是万千思绪闪过。
莫九音本是天下有名的才子,即使才学冠绝、门生无数的当朝权相卓常峰都要敬他三分。二十年前,只要提到「莫九音」,便会引来天下无数女子的关注。他英俊风流,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所作书画更价比千金。当他开始追求才女兰少桦时,不但伤透了天下无数女子的心,也令无数企图追求兰少桦的男性知难而退。
兰少桦的众多追求者中,唯一能在相貌、名声和品德上和他相比的,也只有日后夺得兰少桦芳心的白毅杰了。
一直到二人成亲之前,莫九音都仍是将白毅杰视为竞争敌手。
之后他虽情场失意,却也自此与白毅杰化敌为友,而终成为擎云山庄闻名天下的八大护卫之一。
他才华横溢、学识渊博,翻遍整个江南只怕也无人能敌。擎云山庄不少制度便是靠着他,才能由白毅杰的一时构想化为条理规章。即使已经身在江湖,他还是个风雅的文人,时常于闲暇时吟风弄月,甚或出庄与邻近士子交游相谈。
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武功不行。相反的,八大护卫之中武学造诣最高的,正是这个一身书卷气「玉笛公子」,与白毅杰只在伯仲之间。
以其身分才学而言,这「冷月堂主」自可当得称职。白冽予虽不是不曾怀疑过,却终究仍是为其镇日吟风弄月、埋首诗句古籍之中的生活所蒙蔽。
毕竟,他记忆中的莫叔一直都是那个与「情报」二字扯不上边的文人。
思及至此,他一方面暗叹自己思虑识见都仍太过浅薄,致受表相所欺;一方面也再次对这位长辈做了番估量。
见二子虽程度不一,却都实实在在的愣在那儿,白毅杰难得笑了下:「都坐吧,早膳可要凉了。」
「是。」
两人这才回神,朝两位长辈行了礼后,各自坐到下首处。
桌上搁的不过是极为平常的清粥小菜,与一般小康之家所食无异――或许是白毅杰出身贫寒之故,平时饮食用度倒也不见有何奢侈。
倒是看着这一桌清粥小菜,此时又无外人在场,白飒予当下笑着开了口:
「冽说他这几年东北学艺,连厨艺也一并精进了。不知便找一天让他掌厨,也好让爹以及众位叔伯一饱口服。」
「喔?冽儿既会主动提起,想必是有相当的自信了。」
一旁的莫九音闻言笑道,神情间潇洒自若如旧,并不因两个晚辈先前的呆然而受分毫影响――打一入屋便留心对方的白冽予自也注意到了这点。心下几分交杂因而升起。
面前的「莫九音」仍然他认识的那个莫叔,却也不仅是如此。
不让自己的思绪影响到谈话,他唇角浅扬,淡淡道:
「冽予确实有把握,只是好坏与否……」
语句未尽,却是眸光一转,转而瞧向与己对坐的父亲。
在座的皆非愚人,又怎会不清楚他这个动作的意思?白飒予因而有些好奇的朝父亲望去;莫九音则是干脆一个挑眉:「什么时候饱了口服也不说一声……毅杰,你也太不够兄弟了吧?」
「冽儿当时仍在东北,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