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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平宫事(女尊)-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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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弟不敢。”颜友亦连忙答道,“皇姐想哪儿去了。”
  颜莘叹了口气,道,“皇姐知道,你从来都觉得皇姐喜欢你二哥,亏了你……”
  不待她说完,颜友亦却忽然单膝跪下,连声道,“断然万无此事,请皇姐明鉴。”
  他这一举一动,引得那边的吟竹、乐杨也都诧异的看过来。
  “二哥气度优雅,德行出众,臣弟哪里敢比。”颜友亦有些酸楚地续道,“况且皇姐待臣弟,也已是再好不得了。”
  颜莘将他扶起,摇头缓缓道,“也并不尽然是这个原因。岭南虽然偏远,但也是我大慕军阵重地,非乐杨将军这种韬略气度,是不能镇守的。朕将他调去做黜置使,也是万不得已。况且你也知道,武将总需历练,常年屯在京城,也不是什么好事。”
  颜友亦眼圈有些发红,只轻声道,“臣弟知道了。只是……”
  见颜莘明知他要说什么,却并无不悦,他便大了胆子道,“只是臣弟的父君……”
  颜莘顿了一顿,道,“你也知道,慈荫楼是三世佛和救度母佛的供佛之所,历朝太君都有在那里祝祷的。你父君既是洞悟了一切,要在那里度过余生,朕已为他修葺一新,助他延年益寿,修炼来世。”
  颜友亦只得点了点头。
  颜莘注视他一阵,许久方叹了一口气,道,“友亦。皇姐也不是不在乎你的,不然今日也不会送你到此处。你这么玲珑剔透的人儿,只可惜……”
  顿了顿,她笑道,“今后一切,也看你自己造化了。”
  颜友亦抬头,看颜莘笑道,“臣弟知道。”
  待送走了他二人,颜莘和吟竹便往回返。
  颜莘对迎上来的肩舆摆摆手,转身和吟竹笑道,“表哥,我想走走。你陪陪我。”
  吟竹含笑点头。
  二人便十指交握,一路说笑着缓行。
  “贵君昨日惹你生气了?”颜莘突然想起,笑道。
  “陛下……也知道了?”吟竹也笑了回答道。
  颜莘轻点头,“他这两年父爱泛滥,倒也出乎意料地谦和温婉,我正诧异呢,可不如今快要临盆,烦躁抑郁,便原形毕露了。”又笑道,“他说了又觉得话重了。便特地要我跟你说说,向你赔个不是。”
  吟竹这才作严肃道,“陛下可不是太宠贵侍君了。臣侍是觉得,卫才人虽然身份低微,但好歹也是陛下宠幸过的人。且他也并未违反什么宫规,这棍子打的也并无因由。再者万一他身上有了圣上血脉,岂不是不妥?”
  颜莘忍不住笑道,“对你这话,璃儿可是回答你‘皇上为我不过才打了个才人十棍子,前儿还不是为了哥哥,把淑侍君都给杖毙了?’,是也不是?”
  吟竹有些气道,“他还说‘就算有了龙子,打掉了日后又不是不能再育呢。’”
  颜莘停了脚步,站在原地看他,不敛笑容道,“他是小妒夫。我都不和他理论了,你还跟他一般见识。况且……”颜莘“嗯”了一声,续道,“我也骂他了。皇后大人不记小人过,如今好歹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他计较了。”
  吟竹叹了口气,“臣侍倒也不是认真和贵侍君计较。只是陛下对他纵容太过。况且……”他顿了顿,口气酸酸道,“陛下不是曾经警告过臣侍‘有念皆妄’么。臣侍怎么还敢乱管闲事。”
  “哎呦,”颜莘忍不住叫了起来,笑道,“我倒从没发现,这儿还卧着个醋坛子呢。”
  她转到吟竹面前,另一手也拉起吟竹的手,仔细打量他脸,道,“不仅酸气冲天,还记仇儿呢。”
  吟竹转过脸,假作不理她。
  颜莘也跟了他脸看过去,又笑道,“都多少年的陈年旧账了,你如今还能端得出来,要给我好看啊。”
  吟竹看她俊俏的脸跟着自己转来转去,一个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嗔怪道,“陛下亏臣侍的,臣侍说几日几夜都说不完呢。”
  他话一出口,见颜莘缓缓收了笑,便有些后悔,只略带了些担心地开解道,“陛下。都过去的事了,臣侍说笑的。”
  颜莘却只轻轻地摇摇头。放开了他手,一个人往前走。
  过了御花园,凤栖宫便在眼前。
  二人后来一路冷场,吟竹便有些虚汗直冒,心里责怪自己话说过了。再想引起几句话头吧,但颜莘不停脚步,他也开不了口。
  凤栖宫的宫殿都是腰檐覆蓝、绿亮色瓦的,只是中间夹杂了几间,屋顶四角攒尖的,是覆的镏金铜瓦。颜莘挥手,叫吟竹先回寝殿休息,自己却带了两个人,直往里走。
  过了偏殿的门,迎面是一座玲珑剔透的山屏,背后松柏枝梢摇曳,山屏前后一条曲折的小径贯穿,上面用了五颜六色的石片铺墁成冰裂的图案。这种入口的设计,是一种一阻一引“曲径通幽”的园林手法。
  再穿过两侧磨砖细砌的清水墙面,里面便是彩色石片镶贴衬托的冰裂台明地面。
  凤栖宫侧殿的小阁子,一反宫中墙面朱红粉饰的定式,给人特别清新的感觉。
  这是颜莘的长女——颜渊乔的住所。
  颜渊乔是惠侍君水卉的女儿,也是颜莘的长女。
  水卉产下她后,仅在身边养育了一年多的时间,便因内阁中书令水凝出事,导致自己被禁足半年多,颜渊乔也被颜莘送至凤栖宫吟竹那里教养。
  当年借戚易一事,颜莘不知扳倒了多少人。水凝是戚易最主要的党羽,自然首当其冲。
  为了维护政治上的需要,对外表明自己改革的决心,颜莘不得不行此下策,强行拆散了水卉父女二人,使其半年多未曾相见。
  颜渊乔小小年纪,毕竟不懂。但颜莘有时想起水卉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加上这等忧伤,心里该不知多难过。
  尤其是今日,要颜友亦随乐杨离京,再想起独守在青灯古佛旁的德侍君,她的舐犊之情油然而生。
  见颜莘进门,几个侍应的宫侍忙将颜渊乔带了过来,给颜莘请安。
  颜渊乔见颜莘进门,也放下手里的玩具,奶声奶气地叫道,“母皇。”
  颜莘不语。只上前一把将渊乔小小的身躯抱起,转身出门。
  她沿着长廊一路往外,待到了凤栖宫门口,方转身对身后随着的人吩咐道,“叫惠侍君到钦音亭见朕。”
  钦音亭是御花园里一处攒尖的方形碑亭。亭前凿有长方形水池,围以汉白玉石栏杆,池中引入活水,池上架白石拱桥。亭右侧以太湖石叠堆绵延小山,垂柳丝丝。
  颜莘向来喜欢这亭子的曲桥、水池、山石、回廊等回旋于咫尺之间,景色清幽深邃。每每秋风袭来时,顿生凌波微步之感。
  见颜莘要入亭里坐,几个宫侍忙快走了几步,掸了石凳,又有人拿了明黄缎子软垫来,扶她坐下。
  颜莘把颜渊乔揽在怀里,只逗弄着她玩耍。
  错落出一片叶子旋进亭里,颜渊乔便探手去捉。不想却扑了个空,她小嘴一扁,便要哭了起来。
  颜莘笑了握紧她的小拳头,教她去看:握紧,里面什么也没有。
  又掰开她细嫩的小手指,再教她去寻:放手,便能得到一切。
  半盏茶的功夫,一个石青色衣饰裹着、银发轻绾的人,分花拂柳般远远赶了过来。
  待走近,那人才匀了匀气息,和迎出去的若韵搭了句话,转进亭子里来。
  “臣侍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因是许久没见,水卉行了跪礼。
  他半年多没迈出过承明宫一步。今日突然得颜莘传唤,不知好事坏事,心里忐忑。一路上也没有情致四处看风景,只一心急步寻了过来。
  他之前便知道颜莘把女儿也带了过来。如今面前这两人,正是自己这半年来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他心里只觉激动万分,但到底不知颜莘要做什么,所以也不敢起身,只略略抬头,偷偷地朝颜莘怀里揽的人望过去。
  颜莘却恍若未闻。她站起身,转手去抚矗立在亭中的隆碑,上面镌刻了世宗撰的楷书《钦音亭碑记》。
  身旁池中清流将石子轻轻筛过,时激时湍。远处枝头上红叶翩翩,几株疏林几欲成画。不远处却有一株菩提树。
  那树根深叶茂,枝叶婆娑,下垂在地。盛夏开放的金黄色花朵早已萎去,在这深秋时节,却结了一树念珠子。
  “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她心里一闪而过。
  此刻她一家三口都在这里,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她轻笑。回身唤道,“卉卉。”
  水卉抬眼,眼里有了些湿意。
  她又对身边的颜渊乔笑道,“渊乔,这是你父君。”

  回首重帷心百结2

  颜莘和水卉在钦音亭坐了好久。
  水卉不擅言语,也不好攀比,更不会轻易表现喜怒,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令颜莘最为欣赏和放心的。
  但她却突然发现:恰恰是因为他从不给自己生事,才导致自己疏忽了对他的关照和爱护。
  水卉为她诞了皇长女,完全是依照她的安排,尽管最终却将自己置于十分不利的地位。
  不论是面对吟竹,还是面对整个朝野,颜渊乔的未来,都因为她独特而又尴尬的身份,而令人堪忧。
  可当事人自己却毫不担心这些。
  颜莘把皇长女非嫡出这件事看得不是很重。大慕生育的几率本就是低,女儿更是难能育得。所以她完全不在乎这是一件多么有悖规矩的事情。
  况且,她有她自己的打算。
  水卉更是一个完全不作长远计划的人。只要女儿能健康成长,他才不管这背后有多么纷繁复杂。
  是以虽然朝野内外劝谏时起,议论不断,他二人却恍若不闻;完全不为所动。
  此刻两人更是并肩坐在钦音亭里,为自己,也为女儿筹划将来。
  为了表明自己处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决心,以水卉的禁足赎他的死罪,颜莘把水卉在承明宫禁足了整整半年多。中间更是严令看守,既不许他出门半步,也不许任何人去探访。
  时日久了,水卉觉得自己都好像早已忘记了外面是什么样子。
  然而对颜莘的爱恨交织,对女儿的彻骨思念,却日日夜夜不停地纠缠折磨着他,也几乎掏空了他。
  所以如今颜莘态度的突然转变,以及把女儿送还给自己抚养的承诺,都让他觉得恍若是在梦里一般。
  一声满是爱意的“卉卉”,便可以将他那早已僵硬的躯体,直直地拽离了万丈深渊。
  他那因绝望和无助而早已麻木的心,这才重新有些回暖。
  许是父女天性使然,或是颜渊乔性子就不怕生,她和久未谋面的父亲只坐了一会儿就熟了。此刻正倚在水卉怀里,一会儿捏捏他的脸,一会儿再用自己粉嫩的小脸去贴。
  水卉招架不迭,又怕对颜莘不恭惹她不悦。可偷眼看她,却见她点头示意,又一脸笑意看自己,这才宽心,便把颜渊乔揽在怀里,亲昵个不够。
  颜莘知他一直都苦,所以完全不计较他只顾爱怜自己女儿,只坐在一旁,笑盈盈地看他二人尽享父女天伦。
  秋风卷起落叶,在她脚边打旋。
  颜莘拾起一片落叶,凝神想了一会儿,忽然起身走了几步,向远处看去。
  水卉见状,便将怀里的女儿交给了一边的宫侍。自己随在她身后,轻声询道,“陛下?”
  颜莘回头,笑道,“什么?”
  水卉淡淡笑道,“陛下可是有事。”
  颜莘怔了怔,轻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见水卉神情,又笑道,“你也不用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要紧。”说着上前,给他外袍衣领紧了紧,这才注意到他衣着款式不新,饰品也半旧,便皱眉道,“你一宫的下人是不是都活腻歪了,连来见朕都不给你好好伺候着。”
  转身便唤若韵道,“你带安总管去承明宫,给朕全部拿了拷问。一宫伺候的,不论品级地位,在这段日子里,但凡有敢给惠君脸色看的,查实的,一律直接处死。另拨一批可靠踏实的人过去。”
  见若韵答应了要走,水卉忙拦道,“陛下,也不尽然……”
  颜莘却摇摇头,只挥手叫若韵快去办。又回头端详了他一阵儿,轻摇头道,“我不要你再受一点儿委屈。”
  水卉本就是万物不萦于怀的性子,一句不行,便也不再去劝。只抬头看她,浅浅一笑。
  晚间,凤栖宫。
  颜莘绕过紫檀木的碧纱橱,转到最里间寝殿,坐到梳妆台前。
  见她沐浴出来,卧在榻上被里看书等着的吟竹忙起身迎过去。
  元遥一路跟了颜莘小心翼翼地出来,手里高高擎着卷了颜莘头发的长巾。待她坐下,几个宫侍忙围过来。他却轻轻撤去长巾,用一个宫侍递过来的干毛巾,轻轻替她擦着长发。
  此时若韵进来,向颜莘回禀下午处理承明宫的情况。
  吟竹趁她说话,走到她身后,示意元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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