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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莘便回身,道,“进来。”
那人见无法再躲,这才迈步进门。
却是素衣轻裹的舒芷。
颜莘见是他,便有些释然。依旧回转了回去,望着院子里那小小的坟冢。
舒芷走近,在离她身后三尺地方立住。只行了个礼,低低喊了声,“陛下。”
颜莘恍若未闻。
许久,方头也不回,却有些明知故问地道,“你来做什么。”
“今儿是他的……臣侍……对不住他,所以……”舒芷犹豫道,只觉得鼻子有些酸,却又想起了什么,匆忙解释道,“臣侍知道陛下今儿会过来,所以想瞅陛下早朝时早些过来,不想……”
“今日停了早朝。”
“那臣侍过来的时候,也没看见外面……”
“我没带人出来。”
舒芷恍然。却勉强道,“那臣侍先回避,晚间再……”
“不用了。你过去吧。”颜莘打断。闪身让开。
舒芷愣了下,也不再推辞,便走过去,将带过来的供品一一摆好。又点了几支香,手持着屈身鞠躬。之后置于炉中,又恭敬跪下,虔诚地磕了几个头。
颜莘在一旁静静看着。不置一词。
待他做好这一切,却听身后颜莘依旧无声。便向后几步,站到颜莘身后,带了丝关切询问道,“陛下?”
颜莘这才回过神来,却轻轻摇了摇头,道,“无妨。”
待再仔细看他,见他身子已颇有些沉重,便问道,“这几日身子还好?”
舒芷闻言忙答道,“谢陛下关心。一切都好。”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跟我这么客气了,”颜莘有点儿奇怪,“还谢我关心。”
她禁不住有了一丝笑意道,“我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孩子,自己关心关心还要你谢。”
舒芷有些赧然,却也略带了点儿少有的笑容,将担心触了今日颜莘霉头的话抑住,只短短道,“是臣侍多言了。”
这几日是芮叶祭日。
颜莘的郁郁几天前就开始发作,对待舒芷尤其冷淡。不想今日却赶巧撞上他过来虔诚拜祭,才叫她心里宽慰了些。
她一早自己过来,心里压抑。如今见他来了,心情竟也好了一些。便不想再留,只道,“我打算回去了。你一起走吧。”
舒芷忙点头,便和她一起掩了门出去。
回去的路上,颜莘才有心情耐心问问他最近吃住如何。又叮嘱他身边的人好好照料。
担心他身子不方便,颜莘便叫人在一旁好生扶着,又将他一路送回宜秋宫。
末了从宜秋宫再出来,却觉得仍旧不想回去理事。她便一路信步,往御花园去。
到了院子门口,见颜莘身边并未带人,几个宫侍便上前行礼,又有的跟上来伺候着。
颜莘却仍想一个人走,便晃了晃手,示意只留了几个人,不要太多人跟随。
不料她刚往里走了几步,便停了脚步,又招手叫了个小宫侍,吩咐道,“你去浮碧宫,叫贵侍君过来。”
想了想,又道,“就说朕说的:今天天气好,叫他不要总在屋里闷着,也陪朕出来走走。”
言罢便转进了御花园。
不多时,便见莫璃远远寻了过来。
莫璃聪明剔透,如何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此时见颜莘正立在一块大的山石旁,静静想些什么,便也不再像平日里的撒娇卖乖,只恭敬行了个浅礼,道了声“陛下万福。”
言毕却不见颜莘回应。他便也循了她眼光,去看那处风景。
那山石被石块包围,周围敛然无一丝艳色,只藤蔓遮绕,却有清香扑鼻。
他看了许久也不见异样,又不知她意,便也只得垂手立了。
许久,方听她缓缓道,“你还没进宫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这里,常常一个人过来看。”
“我对这处简素喜欢的紧。在这变动不居、生死不测的宫廷,这大千世界的情趣,于我看来,不慕豪奢、不敛财货、不贪利禄,却最最触动人心。”
莫璃无言。只在心里细细玩味她话。
不料她却突然心情转好般,回头冲他笑道,“你陪我再走走?”
莫璃便忙笑了应道,“好。”
二人并排漫步,穿越一地草木繁滋。颜莘笑了道,“你也该出来走走了。不要总闷在屋里。”
莫璃也笑道,“臣侍也想呢。只是一直都怕受风。这两日才敢刚刚去院子里转转。”
想了想,又道,“况且渊秀也一直闹人的紧,臣侍倒是一刻也脱离不开。”
颜莘闻言笑道,“渊秀倒也是独树一帜的孩子。我倒是从没见过像她那么调皮的。真是没有当年渊乔的半分乖巧。”转眸间却又失笑道,“我想啊,都是我的孩子,怎么会差别这么大。后来才明白,这定然是学了做爹的性子去。渊秀可是十足像你。”
莫璃却只是笑了笑,道,“陛下又拿臣侍开心。”
颜莘“嗯”了一声,道,“不过都说调皮的孩子聪明。我也喜欢她这样的。”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的孩子,自然不一般。讨得皇后、千青都喜欢的不得了。”
莫璃却笑笑道,“陛下谬赞了。不过皇后如今也有了喜。依陛下所说的,臣侍想,若是皇女,定然是要比渊秀强上百倍的。”
颜莘却正色不语,许久方权衡了道,“我倒是希望他这一胎,是个儿子。”
莫璃闻言吃惊,道,“陛下,皇后若是没有嫡女……”
颜莘却轻摇了摇头,道,“你现在还想不到这一层。”
又转身移步,向前走去。只留下一脸诧异的莫璃立在身后。
见他没有跟来,颜莘回头,笑道,“璃儿?”
“哦。”莫璃忙应声跟了上去。心里却仍翻覆不已。
颜莘见他心不在焉,便缓缓道,“我一直都想,祸害灾难的发生,全然是失了防范规划。”
见他正奇怪于这没头没尾的话,她便笑道,“你呀,心思虽然多了些,但毕竟心意风水似的飘忽不定。倔强起来谁也不惧,狡辩起来什么都敢遮。顺心了就兴致勃勃,拂你逆鳞了就怨恨愤懑。”
莫璃不好意思地笑笑,道,“陛下怎么突然想着品评臣侍了。”
“倒也不是别的,”颜莘仍旧看他笑道,“只是这些日子来,变故太多。便有些为日后担心了。”
“莫不是朝上有什么事情?”莫璃小心问道。
颜莘点点头,道,“也有一些。”想了想,便道,“你母亲要告老还乡,你可知道。”
“臣侍知道。”莫璃点头,“母亲已经派人来与我说过了。”
“我用她很久,也实在是不舍得。”颜莘感慨道,“况且她打算回故居,不再驻留京城。今后你母子怕是再难见面了。”
莫璃轻叹口气,道,“臣侍都知道。母亲疼臣侍疼得紧,却也是十分舍不得的。”
颜莘想了想,道,“这几日,你便寻了时间回一趟府里吧。”见他初时惊讶,又道,“便算是最后见面。”
莫璃雀跃,忙道,“谢陛下。”
颜莘却笑笑,又嘱咐道,“定下时间报与我。一早便走,晚膳前回来。不要太过声张。不许留在外面过夜。”
“臣侍知道。”莫璃轻巧笑道。
却听颜莘叹了口气,正色道,“我真是想要你一辈子都能如此开心。自然不想你出什么差错。你明白么。”
莫璃心头一暖,却敛了笑容,道,“知道。”
见他抑不住的满脸喜悦,她便顿了顿,笑道,“无论如何,我也定然会护你父女一世平安。”
那一日满天的絮柳,一园的亭台楼阁,春榭长廊,都掩不住一丛丛沁人心脾的芳菲。
清风拂面,春日草色漫天。杨柳垂立,仿若无数帘幕,随风轻舞。满园碧丝,间或处处姹紫嫣红。清泉潺潺,随意落歇。
在他看来,却是那人的含笑而立,才使这天地间万物美到了极致。
番外
嘉平八年。九月。
颜莘从梦中恍惚醒来,睁眼却见舒芷正垂了腿坐在榻沿上,身上只穿了亵衣,斜斜披着外衫。
她往窗外看了看,见东方曦光已略微透明,便浅浅呵欠了一声,道,“你怎么醒这么早。”
“陛下睡得不安,臣侍也睡不安。”舒芷把披着的外袍套上,跶了鞋为她就近斟了一杯温茶,端到面前,笑道,“臣侍伺候您,就不叫人进来了。陛下喝一口,再睡一会儿。”
颜莘轻摇摇头,道,“我睡不着了。”又关切看他,道,“你不要总在外面晃着,小心着凉。”
舒芷却笑道,“没事的。”
便伸手给颜莘掖了掖被角,柔柔道,“离早朝的时间还早着呢。陛下若是睡不着,那就合了眼,再养养神也好。臣侍看陛下这几日,实在是太累了。”
叫他这一席话说得颜莘心里舒坦,便伸手拉过他来,要他坐在身边。却笑了笑伸手进他衣里,在他身上来回抚过几回。
舒芷初时含笑,但眼见她手一路向下,不安分地朝自己亵裤里探去,却终于忍不住脸红一片,伸手轻轻扣住她手,只是却不用力禁止,又略带笑意道,“陛下这样,叫人进来撞见可怎么好……”
颜莘在清淡灯光下,只见他皓腕如雪,人更是被映得白皙清秀。禁不住早已叫他这羞涩妩媚撩出满腹火来。于是一把将他拉过来按倒躺下,自己也覆身上去,在他嘴角寻了几个吻,却抽空笑道,“管他呢。”
待到颜莘早间退了朝,便回到文源阁自己的书房里,处理一些事情。
等到一旁的容千青将朱砂墨汁研磨好,让开立于一边,颜莘这才返身到御案前,提起笔来。
不料却因一下子朱砂蘸的太饱,笔还没来得及落纸,就已经先滴了几滴在纸上。
然而大约是被这血一般殷红的朱砂刺到了眼睛,颜莘犹豫了一下,又将笔放回,却背了手走了几步,细碎白牙紧咬着。
伺立在一旁的容千青心里闪过一丝担心,便大了胆子出声道,“陛下,怎么了?”
颜莘只哼了一声,也不回头,道,“舟山林家八口灭门的大案,拖了一年有余。朕下过三次朱批,连撤了两任按察使,居然就是拿不到正凶。如今当地抚台竟还敢上折子,要朕释了囚禁中的疑犯。”
容千青顿了下,掂量了问道,“就是传说中新辉的恶霸韩蔚,为争一块‘风水宝地’,夜半带了家奴,举火烧杀林家一门八口的命案?”
颜莘又没好气的“嗯”了一声。
容千青想了想,道,“那案子当时也是震惊朝野的。当时来京上访的人是说韩蔚不知花了多少银子,上下买通了县、府、道各级衙门。如今可是人人都知,只是拿不实确定的证据。”
颜莘又“嗯”了一声,却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记不记得,那年朕恰好颁了御旨,要求郡长级以上高官,勤勉地提倡农耕和种桑养蚕。除非是唯一死刑的大罪,其他普通罪行一律等到秋天之后再兴审理?”
容千青忙点头应道,“臣侍记得。那时候陛下的待诏归省去了,那纸诏书还是臣侍代拟的。”
颜莘却有些怒道,“如今便有舟山抚台上折子,说‘被囚禁的百余人里,恐怕不见得全都有罪。若再无罪羁押,难免使其骨肉分离。愿陛下体恤下民疾苦。’”
她停了停,又恨声道,“这个混蛋,不给朕配合好好清查案件,还想跟朕对着干。朕真想马上就宰了她。”
容千青却笑了笑,道,“陛下息怒。臣侍记得,这舟山抚台,是陛下半年前刚调剂过去的御前侍卫总管。”
颜莘不语。
容千青又道,“陛下即位以来,爱惜百姓,励精图治,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舟山出了岔子,却是因为离京太远,事情难以查清。况且这位抚台大人,臣侍记得她一向性格忠直,勇气十足。臣侍也亲耳听说过她做侍卫总管的时候,敢于毫无忌惮地跟她顶头上司争论呢。陛下也不正因为如此,才特别擢升她到地方,用以砥砺那些无用的官员,矫正歪曲的风气么。”
颜莘早已平静了下来。接过容千青递过来的茶水,却用碗盖儿拨了拨茶上的浮沫,犹豫了下,却又放下,皱眉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况且朕一向也重视地方府道县台长,凡是弹劾他们的奏章,也都故意搁置,更很少交付查办,以避免因搜证、询问、逮捕、囚禁,屈死牢房。”
“臣侍知道。”容千青笑道,“这位抚台大人却恰恰是遇到了陛下这样用理性可以说服的圣明君主。如果不是陛下,不知又有多少人屈死伏尸法场呢。”
停了停,他又补充道,“臣侍也得说佩服陛下。固然这位抚台大人的勇气使人崇敬,却也是陛下虽高居九重,却洞悉万里秋毫、隐微毕见,深解民意。臣侍真的是钦敬的五体投地呢。”
颜莘被他一席话平息了怒气,无奈笑笑,道,“你这张嘴呀。”
想了想,又道,“你在内书房伺候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