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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萝菈以衰老的这两年来不曾有的速度与力气,很快地烧了温水,帮梅恩丽娜洗澡与清洗伤口。
梅恩丽娜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她将放羊时遇到洛迪特、萨伊、阿莫三人,以及进森林之后的事、遇到魔物、金色的剑自天而降的事都说了一遍。
说得急切、颠三倒四,但奥萝菈也总算知道了怎么回事。
“麦恩它们好可怜!我将它们掉落在地上、沾染血迹的一些毛带回来,埋在前院里了……”
梅恩丽娜哭着说。
看得出来她一回来不管自己身上湿漉漉,与那些脏污的伤口,就先去埋下羊毛,如同为麦恩它们下葬一般。
梅恩丽娜喜欢那些羊,尤其最喜欢麦恩了!
每当她被欺负,难过却又不想让母亲担心、偷偷背着母亲哭泣时,她都会到羊栏内抱着麦恩,将它当成抱枕。麦恩偶尔会在她的脸上呵气……
“原来如此……”
那个梦是这个意思啊?
——奥萝菈一面清理梅恩丽娜的伤口,一面安慰她说:
“别担心,梅恩丽娜,麦恩它们很好,它们在梅多姆纳很幸福……”
“……梅多姆纳?”
“嗯!众神花园——只要是神之子,迟早有一天都会到那里去的。”
——而她刚刚就在那里。奥萝菈微微一笑。
她前往众神花园却又被送了回来。
回来之后,她发现了那牵绊着她一辈子、模模糊糊的使命,就要付诸实行。
“……麦恩它们……都是神之子?”
“这世上的万物都是神之子。”
擦干衣服、敷上药,奥萝菈帮梅恩丽娜换上衣服,然后说:
“天都快亮了……”
“妈妈,那么——那……把奇怪的剑呢?”
“剑?”
“本来,我想将剑带回家……我的护符被洛迪特抢走了,所以我想说那把剑可以驱魔……但是,我却拿不动它,怎么摇晃它,它都不动。在它的光芒都消失后,它便斜斜地倒在地上……”
梅恩丽娜仔细地说明那时的状况。
“嗯!那是一柄有主人的剑……”
奥萝菈一边将女儿推到房子,一边说:
“那是神的剑!你所看到的样子——那大小是经过封咒强力塑形的。不过,你当然无法动它分文,因为它的禁咒消失,所以恢复成它原来的样子了……”
奥萝菈说。
她突然知道这些讯息,宛若一生下便知道一般,她因此微笑,却带着参透事物的哀伤……
“原来的样子?”
小女孩急切地问。
梅恩丽娜对这样的词汇相当敏感,因为她的母亲也对她说过——她会脱去那丑陋的外表,恢复为真正的她……
“梅恩丽娜,告诉我,你说洛迪特、萨伊、阿莫抢走我给你的护身符吗?”
“嗯……”
“他们后来有回过头来救你吗?”
梅恩丽娜坐到床上,从母亲的语气中,她听见从来未见的怒意。
“没有……”
“那么——梅恩丽娜,你将要学习此后你的人生更重要的事。”
母亲严肃地说:
“某些下品的男人集为一圈才敢为恶,想讨好处时绝对自己一个人来。而这些年轻的男孩子竟然也是如此这般……
梅恩丽娜!你将要学习什么样的事可以原谅,而什么样的事不能原谅。
原谅是一种宽恕、美德,但不该原谅的事物就不能宽恕它。因为无耻之人会在做了无耻之事后,要求受害者原谅。若原谅他们,那么他们就会不断继续着他们认为可以被原谅的无耻之事!”
“妈妈?”
梅恩丽娜睁着大眼睛,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听懂母亲的话。
奥萝菈突然收起那严肃的表情,美丽的笑容取而代之,她说:
“先休息一会儿,你今天累坏了吧?天就要亮了呢……”
渐渐地,天光自山谷上方进入这个小村庄。
奥萝菈没有再说什么,执意看着女儿入睡。
第二部分四、言动灵明之主宰(2)
之其三
这一天真是这个和平又封闭的洛瑟村庄,有史以来最凄惨的日子!
“那到底是什么?”
“怎么突然出现一面巨墙?”
凌晨,许多村民便被巨大声响惊醒,有些人醒过来还以为尚在梦中。一股强大的推力,将土地、山坡整个刨起,还包括地面上的房子、牛栏、人。
一阵石破天惊的震动,早已经超出洛瑟村民的想像了!
破晓的阳光刚进入这座山谷,房子没有建在凄惨路线上的村民们,也早已被此出乎众人想像的景象吓坏了。
“这巨墙……总不会是降自天空吧?”
昨夜的雨已经远去,天空仅剩些稀疏的云层,除此之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个被洛瑟村民称为巨墙的东西上头,还有奇特美丽的雕刻,那些纹路是这个村里的人没见过的,虽美丽却也怪异。
不少房舍被那庞然大物给摧毁,四处东倒西歪,牛羊到处乱跑,有些人因此受伤——因为事出突然,万幸的是无人因此丧命。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有的自认为他自己的揣测最正确,但却没有人真正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许多人急于找个归咎的对象。
“为什么一夜之间恶运降落在此处?”
有人气极败坏地如此诅咒着,但也有人说:
“这个怪东西突然出现却没造成重大伤亡,算是幸运了吧?”
整个村落被斜斜地横切成两边,这边的人过不去那一边,那一边的人也在他那一边高声地喊叫,手足无措——因为这长长如巨人的刀剑一般的东西,将两边阻隔了开来。
有人沿着墙摸到树林那一头,才找到细缝穿过去。
也多亏了有人攀到山壁上,往下望才看得出这到底是啥么东西?
“看起来——像是一柄剑啊!”
“剑?这么大的剑谁拿得动?”
“果然是鬼物啊!”
“怎么会这样?”
“真是恶运当头……”
人们遭逢这个情况,便自然而然地开始诅咒未来的命运。
有人说接下来村里一定会发生许多死胎、农作物会欠收、牛羊闹瘟疫……最后连自己都活活咒了进去——
终于,众人理所当然的怨怪对象,通常会降落在村中的巫婆身上。
“去找那个巫婆吧!”
“我听说那巫婆变老、快死了!可能没办法……”
“是真的吗?这两年来没有人看见过她……”
“可是……我们也只能找她呀!”
“去叫村长吧!”
一早,便有村人通过那木桥前来请教“智妇”奥萝菈,关于那个一夜之间出现的庞然大物的事。
等了许久,智妇就是不肯来应门。
“请开门!村长都来了,也赏个光吧?”
不少村人成群地簇拥着刚上任不久的年轻村长,在门前大叫。
“对不起,村长请求智妇的帮助……”
折腾了半天,那扇陈旧的大门就是不肯打开,村人正想拿放在木门旁边耙草的耙具敲门,突然门就打开了。
年轻貌美、全身闪耀着神灵般光华的奥萝菈,穿着灰白色的长袍站在门口,她以她美丽的灰蓝色眼睛看着聚集在门口的人们,不说一句话。
村民们全都呆若木鸡。
——是谁说巫婆老了?快死了?
那谣言是哪里来的?
奥萝菈的眼神既不严厉,也无谴责之意,但村人们都噤了声。
一大清早来吵人实在有失礼数,但是……
他们无法可想,只能找到最便利的解决之道——
将责任丢给能负责的人!
一个推着一个,谁都不敢当第一个说话的人,推到最后,年轻的村长被推到奥萝菈面前,他一脸红晕,总算吐出第一句话来:
“……很……很抱歉我必须代表全村的人……来……来向智妇求助……”
奥萝菈没有说话,看着村长。
村长紧张得满头大汗——他想像不到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失态!硬着头皮,他还是得继续请求,以达到村人的期望。他说:
“……村……村子发生大事了……有……有个奇怪的……东西……”
奥萝菈没等他说完,开启那美丽迷人的嘴唇,用她充满磁性的甜美声音说:
“对不起,我的女儿昨天出门放羊,到一个多时辰前才回到家,请各位不要再出声吵闹,她需要睡眠。”
“可……可是……村……村子发生大事了……”
村长翻来覆去强调着村子发生大事,但总是无法将话说完整。躲在后头的人群中有人出声了——语气理直气壮的,可能以为自己混在人群中,不会被发现他在说话:
“请智妇横量轻重,这是全村大事,可不比一个小女孩睡眠不足……”
奥萝菈朝着声音源头望去,瞬间站到了发声的人面前。
此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怎么也想不到挤在前面的人突然都站立在两旁,他与奥萝菈竟然毫无阻隔地面对面了。
奥萝菈对这个人说:
“我的女儿昨夜遇到了一些事,并没有获得村人应有的帮助。现在她捡到一命回到了家,我希望她好好休息。”
她的语气远比她的眼神严厉,但她已经努力压低自己的怒意。
——她不会让她的理智臣服于怒火之下,也不会让复仇取代宽容,但她会暂时冷眼旁观,因为她不认为继续帮助这样的村人,就能够让他们接纳她与她的女儿。
说完,她仅看了四周的人一眼,然后如同出现一般不可解地,消失在门口。
看见门又再度关上,所有的人有如大梦初醒,低声讨论了一会儿,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她为什么袖手旁观?”
“……我在猜,今天这恶运该不会跟她有关吧?”
猜测归猜测,因为没有人能拿出证据来,也只由得猜测变成无力又卑鄙的谣言困扰他人,无法做什么事。
等村人们都走了之后,奥萝菈看见梅恩丽娜走出房间。
她轻轻揉着眼睛,似乎还是被吵醒了。
“妈妈?……村人有事吗?”
“没事,你再睡吧!”
奥萝菈笑着说,一边伸出手想将她推回房间里去。
看着梅恩丽娜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伤口,她的心里一阵绞痛。
梅恩丽娜看着母亲,缓缓再爬上床,躺下。
她知道村人前来求援——那么大的吵闹声,怎么可能没听到呢?
她也知道母亲在老化之后,早已不再关心村里的事了,但是若有人上门求药,她也不会吝啬的,如今,却对这件事如此冷淡……
看着梅恩丽娜,奥萝菈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安慰她说:
“别担心,我的女儿!该我们处理的时候,我们就会在那里。现在不是时候,去了也没用,要等剑的主人来才行。”
“剑的主人?神吗?”
小女孩惊讶,满脸发光,一时自睡眼惺忪的状态清醒了几分。
如果神要来,那么她可以要求神给她漂亮的脸孔吗?
——梅恩丽娜双眼闪烁着希望与祈求。
奥萝菈看着女儿,笑了起来,说:
“不!是神所指派的新主人!他们就快来了……”
望着紧闭的窗子细缝,奥萝菈梦魇般地说:
“我希望他们快点到……”
第三部分五、奥尔西的魔法骑兵队(1)
西方——
不是只剩斑斓的夕阳,
东方——
也非只有初生的希望,
我愿为你的星子,
我愿为你的云扬。
之其一
海洛凯辛与其他七人,以旅行者的身份为伪装,穿梭于乡野与城镇当中。
迄今,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似乎还没有公主的下落。
那也难怪,谁知道公主会走上哪一条路呢?
别的不说,她带走的,可是一匹最好的马——米茉,若真的全速奔驰,可能已经快到了北方岗哨了。
他当然知道公主绝计尽量不会去驿站自曝行踪,但若真的发生问题,公主当然也知道,驿站绝对可以派上用场。
因此他每到一个城镇时,会先秘密地拜访城市中的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