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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不点自红的双唇,真个是一笑倾国!他真的是男孩子吗?曲非问不觉有些呆了。
旁边的女孩子们偷偷地笑了起来。
“别笑啦!”少年秀气地皱眉叱责她们。就连那叱责也是温柔得不带一丝威严的。“有客人在呢!没的教曲大哥笑话我们燕家庄的下人不懂礼貌。还不快去帮曲大哥沏茶来!哦,顺便去厨房准备一下饭菜。”
女孩子们嘻笑着答应,纷纷去了。
“曲大哥。”少年这才笑着再次招呼曲非问。
曲非问急忙回过神来。“原来是燕兄……燕兄?”他猛地想起了什么,不觉大吃一惊。
燕少彤倒被他的反应弄得也吃了一惊。
“曲大哥,你怎么啦?”
“没什么。”曲非问镇定一下心神,问,“这里真是洛阳燕家庄?”
“正是。”
“那么请问燕兄,不知庄里是否有一位燕归来燕老前辈?”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曲非问其实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的。毕竟天下姓燕的人那么多,而眼前的这人既不会武功,当然也绝不可能和燕归来扯上什么渊源了。所以如此问,也不过是姑且一试的意思。
他却没有想到,燕少彤竟令他听到一个大感意外的答案。
“有劳垂询,燕归来正是家父。”
“你是燕归来的儿子?”
只怕天崩地裂,都及不上曲非问此刻的吃惊。他瞪大了双眼,呆呆地望着对面的少年,一时间僵在当地,动弹不得。
“没想到你是燕世伯的儿子。”
隔日,曲非问伤势稍好,便挣扎着想要前往拜访燕归来。燕少彤却告诉他燕归来已经闭关,不见外客。曲非问愣了半晌,叹了口气,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后多日,曲非问便安心在燕家庄中养伤。燕少彤每天都来看他,和他谈的甚是投缘。
忽忽便是月余。月余相处,曲非问和燕少彤两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至交好友。日常闲聊谈心,两人之间,几乎可说是无话不谈。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会是父亲当年好友的徒弟。”燕少彤笑盈盈地说,又问,“你说你师父和我父亲昔年同列武林双绝之名,是真的吗?”
“是啊!”曲非问道,“家师常常提起燕世伯的。还常常叹息,可惜燕世伯正当盛年,便退出了江湖,不然,现在的武林盟主一定是非他老人家莫属。”
当下他又说了许多有关燕归来的往事给燕少彤听。
燕少彤虽然是燕归来的儿子,但他出生时燕归来已不知因为何事而归隐,隐居的岁月里与江湖事再无牵扯,而燕归来又素性沉默寡言,和燕少彤虽身为父子,日常相对也是甚少,对往事更是从无提起。是以燕少彤对他父亲过往的了解,还不如曲非问知道的多。
“啊!原来父亲这么厉害!”燕少彤听着听着,眼中不自觉地现出羡慕之色,“难怪张伯,还有庄中其他人,都对父亲那么敬重呢!我还不相信他们的话。唉!”他忽然叹起气来,“父亲再厉害又怎么样,我还不是一样不能练武。”
他一叹气,顿时令满室的气氛都黯淡起来。曲非问急忙安慰他:“武功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练起来又苦。象你这么娇弱的身体,自然还是不学的好。”
“是吗?”
燕少彤展颜一笑。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不过我其实也不是太在意啦!反正我早就知道,象我这种身体,活也是活不久的,何况其他?”
曲非问一怔。“你……不是只不过先天体弱而已吗?”
燕少彤摇了摇头。“是啊!不过好象还有别的病症……好象是天生绝脉什么的,大夫说的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是不能练武,也治不好的一种病啦!”
治不好?
曲非问怔了怔,不由得心头怜意大起。
“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早就习惯了。”燕少彤反笑着说。“我呀,从小就体弱。以前父亲教师兄们武功的时候,我常常在旁边看,可是没法学,我身体太弱了,稍微用力一大就晕厥过去。后来父亲有试着传授内功给我,说是可以强身健体,不过我还是一练就晕厥过去。后来我也就安然了。他们再练武的时候,我还是去看,可是只当是看热闹。”他轻轻一笑,“看他们刀来剑往的,打的比戏上还好看呢!哎,曲大哥,你平日里也爱看戏吗?”
曲非问摇了摇头。
“没怎么看过。”
他十岁从师,紫虚道长为人规矩谨严,日常相对不苟言笑,他自然没有看戏的机会。后来别师下山,在江湖上闯荡数年,看戏的机会是有了,却早已过了爱热闹的年纪。
“哦!”燕少彤点了点头,又道,“我喜欢看戏呢!看他们在戏里悲欢离合,又是一个世界。那戏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好象是真的一样。就好象……真的有个戏里世界存在着,而我们,就远远地坐在台下,看着他们的生死哀欢。而那所有的一切,却离我是如此地遥远……”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我其实宁可自己……活在戏里啊!”
曲非问胸口一震。他没有兄弟姊妹,相处这数日来,实已将眼前这纯真的少年当作自己的亲弟弟一般。这刻忽听得他吐露出如此苍凉凄恻的话来,浑不似初见时那个快乐无邪的少年,不由得心情大是震动,急道:“别胡思乱想!”
燕少彤看着他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没有胡思乱想。我所说的,都是我长久以来所想的啊!不过……”他又是浅浅一笑,转口说道,“谁知道呢?或许真实的生活,比戏里更象戏,也未可知。只是,怕我是未必能够看到,最后的落幕了。”
曲非问看着他,试着开解他道:“你想的太多了。小小年纪,不该想这么多的。”
燕少彤明眸闪了闪,注视着他,忽道:“其实这些话,我只有今天和你说过而已。以前,无论对谁,我都不曾说过。”
曲非问眉头轻轻皱起,望着他。
燕少彤笑了。
“不是不肯说。只是说出来,很多人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而已。而有些能够明白的人,我又不忍说。”他长叹。“父兮母兮,畜我以德。既然父亲他们希望我好好地活着,做个快快乐乐的人,我自当满足他们的愿望,又何忍以我小小的烦忧来使他们牵挂不安?这也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了。”
扭头他看了曲非问一眼,又歉然地笑了起来。
“啊!我真是不应该呢!只是想着,好容易有个人可以明白我在说些什么,可以理解我心里头的烦恼和痛苦了,却没有想到,把这种烦恼和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实在不是正人君子所当为的啊!”
他笑着,站起身来,飘飘然一个旋身,顺势深深一揖。
“如有惹曲大哥不痛快的地方,还请原谅小弟则个。真是对不起啊!”
曲非问一呆,随即大笑。
“为兄岂是如此小气之人?燕贤弟又何必如此多礼!”
伸手拉起少年来,曲非问笑道:“贤弟莫非是看戏看得太多了,说话做事也如此戏剧化起来?”
燕少彤明眸滴溜溜一转,轻笑道:“我还会唱几段呢!你要不要听?”
“好啊!”曲非问拍掌。
燕少彤便回身踏步,唱了起来。
“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歌声缭绕,没有原词所应有的豪迈、洒脱,却多了一种清澈的悠远、冷静,宛似唱词人别有一种了悟。曲非问以前虽曾偶然听到过这支曲子,却从来未曾留心在意,如今细细听来,方觉词曲中别有一番滋味。一时静静聆听,不觉呆了。
原以为他只是一个单纯无邪的少年而已。现在看来,他其实并不曾理解他啊!
只是……那个原本单纯无邪的少年,固然教他怜惜爱护,而现在这个苍凉寂寞的人儿,却不知怎的,更是令他心系难忘……
一曲既了,余音绕梁。
曲非问镇定心神,双手鼓掌。
“好曲子!唱得好,词也好。”
燕少彤怔然而立,宛如若有所思。听得曲非问夸赞,方才回过头来,笑道:“曲大哥谬赞了。唱的哪有什么水平?倒是词好是真的。”
“词好,唱的也好。”曲非问笑道,“我虽然不懂戏,但好坏还是分得出的。你这支曲子里唱入了真正的感情,听来令我感动了,所以是好。如果唱一支曲子不能感动别人的话,那就算不上真正的好。我这话虽然未必能被真正懂戏的人理解,但你细想想,我说的可是?”
燕少彤默然,半天,微微点了点头。
我的……感情吗?
耳旁却传来曲非问意尤未尽的话声:“不知贤弟还会唱些什么曲子?”
还会唱什么曲子?
燕少彤不知怎的,忽感意兴阑珊。打叠起精神来,望着曲非问,他飘忽一笑,幽幽道:“那么我就再唱一支曲子给你听吧。”说完不待回答,他伸手一扯,一下子就扯下桌布来。把桌布搭在袖上,当作水袖,燕少彤悠悠扬扬唱了起来。
“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不同于适才只是站着清唱,这番,他是边唱边舞的。舞袖霓裳,幽魂痴梦,一刹时都现于他的身姿眼底。长发飘飘扬扬,眼波荡荡漾漾,一个旋身,蓦然回首,他的视线清冷冷地扫过曲非问,刹时凝结在他和他对望的视线里。
一瞬是百年!
眼波如水,柔情似梦。这一刹那的凝眸,两个人,同时痴了。
入夜的燕家庄,十分静谧。
曲非问这晚睡不着,便起身来在院中闲步。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想起了白天燕少彤唱曲的那一幕。
这晚月明星稀。
庭院中一棵老树,枝展叶茂。向西一支横枝早已枯了,光秃秃地伸展在半空。粗大的横枝映着圆月,衬得整个庭院冷冷清清。
燕少彤……他已经睡了吗?
拔身而起,坐在老树横枝上,向西望。他知道西边不远处便是燕少彤的居处。可是转目望过去,他不觉“咦”了一声。燕少彤房间里的灯仍然亮着!
子时了。少彤他身体不好,一向都是早早地就睡下了的。怎么今夜到了现在这等时候,他房间里居然还亮着灯光?
心头一动,曲非问飞身掠向灯火明亮处。
燕少彤还未睡。
隔着窗纸,曲非问见他背对着自己,望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垂首似在沉思。
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就好。
曲非问长出了口气,悄悄退了回去。
却没有留意到,身后,隔着薄薄的一层窗纸,那个原本垂头沉思的少年蓦然回过头来,锐利的目光直射向他退走的方向!
眼眸中神思变幻。
是柔情?是杀机?是犹豫迟疑,还是坚定决绝?
良久,少年忽然轻叹一声,收回了目光。于是锋锐的目光一下子又回复了温和。少年淡淡地笑着,“咿呀”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曲非问还在庭院中徘徊。
今晚的月色很好,赏月真不错,不过要是能有个人陪我一起赏月的话那就更好了。曲非问仰望遥空,不自觉地想。
“一个人赏月吗?”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远远地传了过来。
曲非问倒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见远远的,燕少彤正斜倚着树身,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睡不着,看外面月色不错,索性出来走走。”燕少彤淡淡地道。走近来,他似笑非笑地望定了曲非问,“你呢?又为什么不休息?”
曲非问一笑。“今晚的月色不错,我正在想,一个人赏月未免太过寂寥了。你来的正好,有没有兴趣陪我一起赏月?”
“好啊!”
两个人赏月聊天,是比一个人要有意思多了。
“我小的时候,常常一个人看天上的月亮。”沉默许久之后,燕少彤开口道。“听说月亮上的仙女叫嫦娥,本来是后羿的妻子。西王母送给后羿不死药,嫦娥就偷了那药吃了,飞上了月宫。娘曾说,嫦娥好傻啊!居然放弃了深爱着自己的后羿,去飞上月宫做仙女。我那时听了,很是不解。为什么做仙女就是好傻呢?”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曲非问曼声低吟。
燕少彤摇头。
“为谁而悔?为何要悔?我那时曾问娘,可是娘笑了,对我说,等我大了,自然就明白了。但是我现在已经大啦!可是我每次望月,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却还是从来都没有答案。你呢,你觉得嫦娥她应该悔么?”
月光下,他认真地望着曲非问。
曲非问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想了想,他道:“这要看每个人的想法有什么不同了。若他是个多情之人,必定认为夫妻斯守,才是天下最快乐的事情。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但若他是个理智大于情感的人,认为有些事比夫妻之情更加重要的话,自然会觉得嫦娥的后悔很没有必要。”他笑了笑,又道,“你母亲必定是个多情之人吧!”
燕少彤沉默不语。过了半晌,忽然低低地自言自语。“那么我呢?我是否是个……无情之人?”
“有情无情,谁能断定?”曲非问看他一眼,叹道。
燕少彤静静地注视他良久,忽地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