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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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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们不解,便问和君统领有什么关系,一问才知道,这段时间,君统领一直派人,在各家各户询问生活难处,能帮忙的尽量帮忙,并且所有军属,在君氏的店里购物,可以打九折。

一番交谈,各自唏嘘,随即老娘便喜滋滋催儿子快回军营,家中一切无需挂念,倒是在军要好好报效国家才是。

大爷们进门时忐忑不安,出门时却情绪饱满,后顾之忧一去,连身体都松快得要飞起来。

君珂在茶楼上喝茶,看见那群人乐滋滋准时到楼下时,微微笑了起来。

随即她招来一个亲兵,问:“打探清楚了?”

“打探清楚了,骁骑营今晚有位参将,要到桂花坊请客。”

“很好。”君珂点着手指,笑得不怀好意,“打听清楚他们最喜欢在哪家酒楼请客,然后我们去包场。”

“是。”

过了阵子,亲兵回报,“醉扶归”酒楼已经包了场。

“兄弟们最近辛苦了。”君珂和蔼可亲地招呼大爷们,“今晚我请客,玩通宵,不醉不归!”

大爷们欢呼声里,一行人直奔酒楼,开席十三桌,君珂有令,今晚可以放开来吃喝玩,大爷们猜拳行令,捋袖子甩胳膊,又纷纷来灌君珂的酒,君珂酒量不行,每人抿一口,便醉得两眼发直,嘻嘻笑着在一边看他们猜拳。

正吃得酒热,忽听底下有喧哗声响,砰一声似有人被重重推到楼梯扶手上,撞得整座楼都似在嗡嗡作响。

二楼的喧哗停了下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军营生活,大爷们已经懂得了自律和警惕,都端着杯,凝神听着底下的动静。

“混帐东西!”有人口齿不清地骂,“你这里老子们是包场了的!今晚刘参将要请客,你怎么给不三不四的人包了去!”

“军爷息怒,军爷息怒。”酒楼老板连连赔罪暗暗叫苦,骁骑营的军官,确实常在他这里请客,但今天没说包场啊,生意人哪有上门生意不做的道理,谁知道这么巧便撞上了。

“军爷,小店后面还有座楼,也是十分轩敞的,还可以临楼赏荷……”

“爷们就爱这临街店面!”那人悍然踢出一脚,将掌柜踹到一边,“叫楼上的人滚到后面去!这前面二楼,骁骑营包了!”

底下对话楼上听得清清楚楚,一时杯盏齐歇,鸦雀无声。大爷们都咬着牙,捏着杯,腮帮上绷出铁青的肌肉,僵硬地坐着,看着君珂。

他们在等君珂的命令,忍,或者,忍无可忍。

君珂心中满意——换成以前,这些人早扑出去乱骂,如今终于知道纪律这东西,知道要看她这个主官的指令了。

她端了杯,悠然地晃到临楼的栏杆,笑容可掬,大爷们眼底涌过一层失望,重重地扭过头去。

“我说。”君珂对楼下举了举杯,“今天这楼,我们包了。”

“你?”底下的人抬头,逆光,没认出君珂,“你算什么东西?包了也给我退出来,这是骁骑营要的地方,其余什么阿猫阿狗,都给我滚出去。”

“我说。”君珂抿一口酒,不动气,笑得和酒液一般醇厚,“今天这楼,我们云雷军十三营包了。”

“云雷军?十三营?”骁骑营的人疑惑地重复了一句,旁边有人低低说了一句什么,才想起来这所谓的云雷军是个什么东西,蓦然发出一声狂笑。

“我道什么名门大户,簪缨世族,敢在我骁骑营面前抖乎?”那人斜挑着脸,用眼角对着君珂,“敢情是燕京第一泼皮破落户儿!”

“失敬失敬!原来是咱们大名鼎鼎的云雷军!”旁边有人立即夸张地弯下腰,“敢问诸位云雷军兄弟,听说你们驻扎在那鸟不生蛋的麓峰山?怎么样?

有地方睡么?有衣服穿么?有肉吃么?这醉扶归是桂花坊第一酒楼,你们银子够么?可是典当了裤子来吃的?需要兄弟们帮忙支应吗?”

“银子有的是。”有人哈哈笑着掏出钱带,在掌心一掂一掂,“来,给兄弟们让出来,今儿这银子就是你们的。可怜见的,十三盟下兄弟,离了破落户,再进流丢窝。到哪都是穷酸德行,兄弟今儿大方些,嘿!打发妓院大王八,也没这个多!”

“哈哈!”

一阵放肆的狂笑声,夹杂着银钱撞击的脆响。

君珂斜眼瞄瞄那些大爷——人人僵在当地,脸色铁青,手指颤抖,有人控制不住,咔嚓一声捏破了杯子,更多人咬着嘴唇,慢慢站起身来。

差不多了。

十三盟民以往限于穷困,都有自己的破落玩乐圈子,很少到贵族子弟扎堆的桂花坊这种奢靡地方来,也就很少直面这种羞辱。虽然常到认识的王公府邸打秋风,难免要看点眼色,但王公府邸自有一份自己的涵养,日常也得皇帝关照,对盟民以安抚为上,所以像今天这样,当面打脸,明明白白知道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评价地位,还真是头一次。

而且这还是在他们刚刚志得意满,自我感觉最好的时刻。

仿若冰水浇上热炭,哧啦一声激出爆裂的强音。

纪律规矩忍耐什么统统忘记,大爷们开始捋袖子,此刻君珂便是要拦,也再拦不住。

君珂也没打算拦。

她抢在众人奔下楼之前,将手中的酒,往下一浇!

酒液一线坠下,直泼在笑得最凶的那个军官身上。

那人猝不及防君珂竟然当头泼酒,一惊之下抬手一摸,嗅着满手酒味,勃然大怒。

“贱人!竟然敢……”

“刚才我说过了。”君珂趴在栏杆上,面无表情望着他,“现在我说第三次,这楼,我包了。”

“你包又怎么的……”

“整座楼。”

“整座……呃,整座?”

“整座醉扶归,从里到外,所有地方,我都包下了。”君珂淡淡道,“我没打算让你们进后楼喝酒,我嫌你们站脏了我的地方。”她指指地上那一条酒液的痕迹,“以这条线划分。现在,出去。”

简单、平淡、毫无情绪——唯因如此,无限漠视。

骁骑营军官们仰着头,呆在那里,被君珂的巨大转变,冲击的丧失反应能力。

“没听见吗?叫你们滚!”大爷们两眼放光扑过来,酒杯剩菜纷纷砸下去,“别站脏老子的地方!”

“放肆!”底下躲避不及的骁骑营军官被泼了一身酒菜,勃然大怒,骁骑营横行燕京,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暴怒之下,也忘记云雷军和他们同等级别了,也忘记云雷军有个少女统领了,更忘记刚才发话的是女子了,抓起身边桌上菜盘就对楼上砸,砸了还不解气,纷纷卷起袖子,身上没带家伙,就操起板凳抓起茶壶,冲上楼来。

还没冲到楼梯口,楼上蓦然有人抢上,抓起楼梯上的红毡,狠狠一抽!

一阵哎哟妈呀的惨叫,军官们脚底被抽站立不稳,又砰砰乓乓跌了下去,滚葫芦似地滚作一堆,板凳茶壶全部砸在自己头上,稀里哗啦连水带血流了一地。

这还没完,这些人昏头昏脑好容易挣扎着坐起身,刚刚把茶壶板凳推开,上头楼梯口,窜出来一群大汉,二话不说,脚跟一弹呼啸而起,把身体当作肉弹,飞身扑下!

“砰。”一连串闷声撞击声响,军官们被以身作弹的士兵们砸得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乱冒的金星里,就看见醋钵大的拳头,泼风般地擂下来!

“打死你个九蒙龟儿子!”

“打死你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九蒙人!”

“打死你个狗眼看人低的混账!”

“打!打!打!”

拳头如擂鼓,惨叫似江潮,刹那间乱成一锅粥,在醉扶归楼下上演一出“骁骑营酒楼争位,云雷军悍然出拳。”

“反了!反了!”一个军官从被压的层层人群里挣扎出脑袋,冲楼上悠悠看戏的君珂破口大骂,“一群士兵,敢殴打上官,明日法场便绑了你……哎哟!”

在他喷溅的鼻血里,君珂一指自己的鼻子,大声道:“反了你们!一群小小的校尉参将,敢对本统领无礼,还试图杀害本统领!云雷的兄弟们,给我揍!”

大爷们拳头下得更卖力,那军官瞪大眼睛,此时才想起来君珂的身份,一边拼命躲闪护住头脸,一边嘶声大叫,“你含血喷人!我们什么时候试图杀害你!”

“有!”君珂拿起刚才砸上楼来的菜盘,里面沾着没来得及收拾的残羹,她小心拈起一根比牙签还细,小得一不注意就看不见的鱼刺,正色道,“你试图以此尖锐、锋利、杀伤力强大的……鱼刺,来谋杀我!”

“……”

打得正欢的大爷们突然发现手底下的人没了抵抗,低头一看。

气晕过去了……一场架以绝对优势取得胜利,半个时辰后那批鼻青脸肿的军官被云雷大爷们扔出了酒楼门外,并以一人踩上一脚作为亲切的告别。

“你们……你们……”气息奄奄的骁骑军官们,死撑着想要留几句场面话,云雷大爷们抓着一包散碎银子奔出来,一人一块狠狠塞在他们嘴里,“银子有的是!等你们口水洗干净了,咱打发妓院大王八去!”

等骁骑军官们挣扎完,地上落了一堆亮晶晶的银子和牙齿……这些人凄惨的躺在地上,好久才缓过气,找人扶回骁骑营,和上司展示伤情哭诉遭遇,自然激得其余人气愤填膺,纷纷捋袖子大骂,要找那群胆大包天的云雷军算账。

因为对方有个统领,虽然是少女统领那也是统领,吃亏的那个刘参将,便不愿意将这事上报总统领,免得上级知道了,不允许他们报仇,当下只和本营的交好的主官通个气,点了百十来号人,拿好武器,浩浩荡荡便奔去醉扶归报仇。

谁知到了醉扶归,早已人去楼空,众人正在发呆,却又有好事的百姓,指点了君珂那些人往哪里走。这些人锲而不舍追去,到了地点人又不在,打听了再追,大半夜的功夫,在燕京城里东折西晃,跑到脚底生了水泡,跑到脑子发昏不辨东南西北,才看见前头黑黝黝的树影里,君珂那一大群在掼蛋呢。

这些人一见仇人分外眼红,二话不说冲过去,也有个别清醒的,疑惑地看看四周,喃喃道:“咦,这地儿怎么有些熟悉的?”

然而此时也来不及思考,当晚又无星无月,光线不显,众人怒气满胸臆,裹在一起,各举刀剑,杀气腾腾而来。

那群人呼呼喝喝地打牌,就好像没看见横眉竖目冲来的这一群。

十丈……五丈……三丈……眼看人群冲到,君珂突然跳起来,把牌一扔,把头发一扯,所有云雷军士兵立即依样学样,披头散发,扯破衣裳,跟着君珂,直奔前方而去。

骁骑营军官们一呆站住。

君珂带人撒丫子直奔前方一座大院,砰一声扑到人家朱漆大门上,啪啪啪地擂门,大叫:“开门!开门!救命!救命!有人追杀我!寻求国际庇护!”

轰隆一声朱漆大门开启,一队人提着灯笼出来,君珂一脸狼狈指着拿刀动剑傻在那里的一群骁骑营军官,大叫:“我要见尚书大人!骁骑营以下犯上,公然在燕京追杀云雷军统领!”

骁骑营军官听见那句“尚书大人”,如被雷劈,头一抬,就着灯笼灯光和渐渐发白的天色,看清了大院门楣上黑底金字,鲜亮逼人。

“兵部”。

军官们互相望望,砰一声软倒……天亮的时候,君珂带着云雷大爷们从兵部悠哉悠哉地出来,作为“被害者”,她已经用事实向兵部做了一个充分的说明——你见过凶残成这样的军队吗?居然在兵部衙门门口,持刀追杀兄弟部队主官!

打架?没有。我们武器都没带,倒是他们,啧啧,刀枪利剑,还有震天雷!

酒楼纷争?有的,我们先去的酒楼,包下全楼,好好在里面吃饭,这些人后去,然后出现纷争——还用问是谁挑衅的吗?

之前在骁骑营就有矛盾?啊?和谁?叫那位传说里和我闹矛盾的骁骑军官出来对质吧。

当然是出不来的,这个人早已失踪了……君珂出来的时候,神态清爽,云雷大爷们跟在她身后,意气风发。

一夜没睡,也像打了鸡血。

至于骁骑营的军官?哦,大概会在兵部呆上几天,然后由本军统领亲自领回去,以“聚众闹事,冲击衙门,以下犯上”罪名,挨上几十军棍。

君珂打算到时候骁骑营统领上门道歉时,以“被殴伤重,急需营养”为名,好好敲敲竹杠,也算帮他们分担点太有钱的压力,真是的,纽扣都是纯金的,不嫌重么?

盘算着敲竹杠的君珂心情很好。想着今日目的达到,既激起了属下血性,又收了心,还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最后还没有锋芒太露引起上层的注意,算是一个圆满的结果。

她从燕门广场过,准备抄近路快点出城,早些回到麓峰大营。

燕门广场有个燕门台,是监斩的场所,那座深黑色的高台,饱饮无数头颅汩汩鲜血,天长日久默然矗立。

然而今日,孤寂很久的高台,一大早四面便围满了人,但多不是百姓,有些人看来竟似骁骑军官。

君珂刚刚和他们打过一架,对他们的行踪自然敏感,想起大燕王朝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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