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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卯时、酉时三次服药,亥时的猪肚百合羹、戌时的乌梅芝麻粥……”君珂一项项核对,忽然眉毛一挑,“嗯?前天申时的龙井郁金茶后面怎么没打勾?”
“那天我腹泻,不适合喝茶。”纳兰述过来,抱住了君珂,“好了,管家婆,下次我补回来,嗯?”
君珂眉开眼笑摸摸他的脸,“可好,没瘦。”
纳兰述把唇凑上去,韩巧唰一声不见了……
“小珂……”声音呢呢喃喃,“有好东西给你看,来……”
“骗人……”低低的喘息声,“每次你都这么说,然后趁机……耍流氓……”
“不看?真的不看?”
“不看,再不要上你的当……”
“那就扔了。”细细碎碎的声音,一样东西被塞进了某处地方,“这颜色很艳,试试配你的肌肤……”
“啊!”一声尖叫,“别!”
“不是说不看吗……”
“浑蛋!”
“我帮你拿出来……”
“浑蛋!”
……
好半晌君珂衣衫不整冲出帘子,手里拿着玫瑰红的皱巴巴的信封,也不知道在哪揉得不成模样。
她悻悻将衣服整理好,眼神却有点疑惑——纳兰述和她耳鬓厮磨,常常难免情热如火,她现在也无所顾忌,他想要随时可以给他,可他却总在关键时刻收手,是力有不逮,还是有别的原因?
还有一处疑惑她也心中不解,她虽然早被立为皇后,但其实和纳兰述并没有举行大婚,以纳兰述的性格,无论如何都会补给她一个婚典,但事实上他一直没有提。
难道……
“小珂,什么叫傻叉?”纳兰述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打断了她的沉思。
“哦,就是英明神武睿智可靠玉树临风潇洒无双的意思。”
“哦,我也觉得。”纳兰述微笑,“大荒泽来信我也看过,为表感谢,我已经命人送了回礼。”
君珂抓着玫瑰红信封,一边匆匆看一边心花怒放地想,这世事真奇妙,原来两人的信早就到了尧国,却最终在三年后几乎同时到了自己手里,这是不是预示着,姐妹们相见之期不远?
随口答:“送了什么?大波喜欢化妆品。”
“美男十二名。”
“这个也不错。她会满意的……在哪选的?”
“野人族。”纳兰述微笑,“高壮、完整、不油光水滑,且个个十分傻叉。”
君珂:“……”
看完景横波的信,君珂将两封信都小心翼翼收起,一边欢喜一边忧愁,欢喜几个死党看来都混得不错,姐妹们各自在所在地域呼风唤雨,果然穿越金手指万能定律依旧不破,忧愁的是大波还是这么不靠谱,送个信还能耽搁几年,信使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连将来怎么去大荒泽都不知道。
不过几年之内,她都没有空去寻找朋友,纳兰述的病是个沉重的心事,就算手术成功,后续的调养也一刻不能马虎,如果他顺利渡过了前五年,报仇的事也该提上日程,这么一算,姐妹见面又觉得遥遥无期。
只能指望她们来找自己了,君珂叹了口气,有点怨怪那几个,都在忙什么呢,虽然路远,抽空来一趟不成吗?
她去了御书房,给两个死党各自写信,下笔激动,墨汁浸染得一团一团,撕了写写了撕,用了半夜时间才写完信,当即吩咐晏希用最可靠的尧羽卫将信送往大荒泽和南齐东堂。给文臻的信也有一封,虽然不知道她的地址,但确定在东堂,听柳咬咬说,她的东堂属下,原先陷阵营的士兵,都听说过文臻,原先的东堂食神,改良了东堂几乎所有的菜色,推广大棚种菜,给东堂人丰富了饭桌,有段时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之后却突然销声匿迹,据说卷入了一场天大的麻烦,几起几落,很是腥风血雨了一番,如今只能猜测还是在东堂京城,具体身份位置却不清楚。
找人这种事,尧羽卫还是靠谱的,君珂不担心,只是想着境遇最神秘的文臻,这个慢吞吞老实相其实却一肚子坏水的蛋糕妹,做蛋糕也能做出风波?
她写完信,舒展下筋骨,身子向后一靠,不知道撞到什么,吱嘎一响,身后
一处暗柜,慢慢打开。
君珂起身,注视着暗柜,里面只有一卷画,她将画取出,画上人云鬓花颜,面貌清秀,似她又非她。
这是三年半前纳兰述记忆中的君珂。
君珂手指慢慢抚摸着那画,画很细致,细致到每一根头发都清楚地画了出来,甚至连仅有的一两件首饰上的花纹,也细细勾勒,作画人似乎很有空,将一副人物肖像画到细致到令人发指的程度,而且墨色浓淡不一,几乎每一笔都有不同,最早的一笔颜色已经很淡,竟然像是一天一笔,长久时间才画成。
画卷最下端没有印鉴题跋,只有一句话。
“小珂,但望我画完这幅画,你便回来。”
近三年半的时日,一天一笔,勾勒而成,他执着画笔,始终不肯断绝希望,宁可将头发一丝丝地画,将首饰纹路一点点地添,似乎要靠那般笔触的延续,来延续着对她的等待和希望。
头发没法再画了,就画首饰,首饰无处再添花纹了,就画衣裳。
只要这画不完,她就会回来。
君珂抿着唇,将画慢慢卷起,抱在心口,仿佛那是一只暖炉,暖着内心深处的痛,又似乎是一柄剑,戳着内心深处的痛。
他等了太久,她终于回来,可当她回来,属于他的时光却又无情地眼看要从他手中溜走。
君珂慢慢将画收回暗柜,靠在柜身上,良久之后,推开窗。
冷风立即呼啸而入,君珂的眼光落在窗下,一片乱石地上。
御书房外就是御花园外的一角,四季都有繁花盛开,唯独这靠近书房右侧长排隔窗之下一块地方,毫无花草装饰,光秃秃一片地面,乱栽着一些石头,石头也不是观赏石,随意地插入泥土,都插得很深,看起来像是被人以内力掷入地面,和御花园繁盛华丽的景象,格格不入。
君珂突然从窗口跳了出去。
她很熟练地跳到那块石子地上,注意不要踩到任何石头,闭上眼,蹲下身,很随意地挖出一块石头。
石头下是一个金丝袋子,袋子里一张信笺,保存得极好。
君珂慢慢打开,从回宫开始,她发现这一处地方,便每天都来挖一块石头,摸到什么是什么。
“……小珂,你给我两地书,我便给你真正的两‘地’书,花会谢,月会缺,但保留在大地里的心思,沉厚永存。”
那些保留在大地里的心思,数年后被慢慢起出,再珍重埋下,属于彼此的记忆,永不腐朽。
君珂将信看完三遍,收回金丝袋子,埋回原先的石下,这段日子,她每天就是靠这些信,振作精神,回去继续和纳兰微笑以对。
坐在冰冷的地上,四面石头环绕,她心里很空,又似乎很满。
柳杏林已经和她提过,几天之内就该给纳兰述手术,如今身体调养得正是合适,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和纳兰述开口。
她怕一旦明说,会令他压力过大,他可能会因为手术本身失败的危险而拒绝。
他不是害怕手术本身,不是畏惧生死,他也许宁可苟延残喘和她相伴几年,也不愿意可能立即死在她身边,更不愿意这死亡和她有关,令她终生背负罪孽。
她也没法和他坦然说这手术很安全毫无危险——纳兰太精明,根本瞒不过。
而她自己,又何尝不犹豫?就算最初下定决心要挽救他,但随着日期临近,她越发忐忑畏惧。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何况是在这医疗设备远远跟不上现代水准的古代,成功几率只有现代的一半,如果成功自然是邀天之幸,可如果失败……
她激灵灵打个寒战。
如果失败,那就连最后能相伴一起的一两年都没有了……
是痛下决心,冒险一搏,于微弱的几率中寻求一份长相厮守的希望?
还是谨慎保守,退而求其次,尽量延续他的生命,保证能安稳地渡过最后几年的美好时光?
何去?何从?
人生里彻关生死,难以抉择的要害命题……
君珂抱紧脑袋,只觉得脑浆都在沸腾,浑身都要炸裂,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事关重大,无法抉择。
这不是当初给纳兰君让开腹,也不是马车上给韦家媳妇宫外孕开刀,她经过的两次手术,都是生死相逼,没有选择,不得不动手。两个被开刀的人,当时都和她是毫无瓜葛陌生人,她冷静下手,没有心理障碍。
然而一旦换成纳兰述,一个简单的抉择,便比直面生死还难如登天。
君珂慢慢地蜷缩起来,在乱石之中,缩成一团,看起来静如磐石,仔细看却能发现双肩隐隐的抽动。
远处洁白的石道上,张半半撑着的伞盖之下,纳兰述遥望着君珂的身影,难得的没有走上前,只是轻轻拢紧了大氅。
“半半。”
“主子。”
“如果给你一个选择,或者和你妻子在一起最后三年,或者可以相伴很久,但前提要你冒生死危险,你选哪种?”
“三年。”
“嗯?”纳兰述诧异地转头,没想到不怕死的张半半,居然会给出这答案。
“我那口子还没儿子。倒是您赐我的妾怀孕了。”张半半表情无奈,“妾是贵妾,又身怀有孕,还性子泼辣,我要万一死了,我那老婆哪里是她对手?我宁可和她在一起最后三年,好歹留个香火,以后她也就能过得安生。”
“过得安生……”纳兰述喃喃重复了一遍。
“主子您怎么忽然问这个?”张半半大大咧咧地问,“那假如是您呢?”
纳兰述久久不答,张半半疑惑地转头看他,年轻帝王的脸沉在暗影里,静静注视着前方花园里抱头的女子,看不清表情。
忽然脸上一凉,一点湿润彻入肌骨,张半半茫然抬起头,看见深灰的穹窿里,一些雪白的六角碎片,旋转着落下来。
听见纳兰述轻轻道:“下雪了。”
“下雪了!又下雪了!”君珂兴匆匆地奔进纳兰述寝殿,“这场雪好大,断断续续好几天,刚才太监们把雪都踏实了,要做雪雕,走,咱们去看看……咦,你这是什么打扮?”
纳兰述一身利落,披着雀羽大氅,正在穿油靴,顺手扔给君珂一双,“踏雪出游打扮。”
君珂怔怔接在手里,还没反应过来,头顶一黑,同样式样的雀羽氅已经罩了下来,纳兰述手臂一抖,抚平她肩上褶皱,顺手给她束好系带,君珂低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一绕,便是一个和他一样的利落的结。
“小傻瓜,发什么愣呢。”纳兰述看着她怔怔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摸了摸她的头,“今年的第一场雪,咱们不要在这皇城四方院子里看,出门去,你来尧国这么久,却连京城云台四大景都没见过,翠池潋滟、苍阑簇雪、玉山夕照、南潭双塔。今天带你玩个够。”
“可是我们还要上朝……”
“罢朝!”
“可是我们还有很多工作。”
“旷工。”
“可是皇城不可一日无主。”
“有本事就造反。早上造了晚上我夺回来。”
“可是你……”
“没有可是。”纳兰述牵着她向外走。
车马竟然已经备好,张半半赶车,韩巧跟随,还有辆车坐着柳杏林戚真思,看他们出来打了个招呼,君珂看见这几人都在,这才放下了心。
车马一路出皇城,打的是御食监采买的招牌,没有惊动任何人,出了皇城又换辆马车,这回更普通,扔人堆里分不出来。
君珂最近早已厌了出入浩浩荡荡车马扈从的皇后仪仗,难得微服出行,顿觉浑身松快,想着纳兰述手术在即,出去散散也好,离了压抑的皇宫,情境和心情都会自在些,正好趁此机会把这事婉转地和他说了。
她心中盘算如何开口,怎样的措辞最合适,怎样的语气最妥当,在心里一遍遍打着腹稿,帘子掀在那里,却根本没有注意四周的景色。
她没注意到,纳兰述一直斜靠在她身边,静静望着她的侧脸,看她心神不属模样,眼神里淡淡疼惜。
车子在城门前排队出城,两人都有点心不在焉,没注意到几骑麻衣高冠的老者,一边说话一边从城门边进来。
“……你说龙藤草性激发,用在丹方里最合适不过,可为什么最后制丹的效果却是收敛的呢?”
“传经长老,这问题你一路已经问了无数次了。”
“呵呵……是啊,总忍不住要问,这丹方拿在手里三年了,总制不出丹来,三年了,咱们吃不下睡不好,这日子可没少受罪。”
“要不然何必一听说柳先生来了,咱们几把老骨头就千里迢迢赶来?”老者砸咂嘴,“这回一定要当面请教。”
“估计柳先生现在在宫中,回头请陛下赐见。”
……
几人低声谈论着走远,有点古怪的高帽子在人群中矗立,四面的人都很熟悉这种装束,恭敬地让开。
坐着纳兰述和君珂的那辆马车内,一个在沉思怎么开口,一个别有心事,都没发觉……
所谓胜尧城四大名胜都在郊外,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