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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第4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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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并且负有全责,纳兰述和君珂,都深知战争之风云诡谲,变化多端,应该给予将领全权处置之权。帝王在后方不知战局,胡乱指挥导致前方溃败的白痴事情,是不会发生在这对开明而大胆的帝后身上的。

云雷诸将遥遥期盼,眼看天际出现一片小黑点,欢声雷动。

“来了!来了!”

黑点越来越大,在十丈之外敛翅,一个滑翔,落在一丈之处,看得出来,这名巨鹄滑翔机驾驶员,技巧十分牛逼。

巨鹄停稳,一道白影先弹射而出,半空中一拨乱糟糟的毛,顾盼生姿。眼见一大群高级将领等在一边,欢喜而傲娇地迎上来。

将领们欢喜地迎上去……和它擦身而过。

幺鸡维持着扬尾撅腚的姿态,僵在那里,半晌悻悻转头。

哼,哥稀罕么?

纳兰述和君珂自鹄背而下,后面还跟着柳杏林,在燕京郊外他们就接上了柳呆子,一路都由他照应纳兰述身体,君珂十分不放心,再三问他纳兰述的身体如何,柳杏林再三保证纳兰述现在的状况比前几年都要好很多,梵因一身最纯净的佛门功法,对他的好处一时还不是最明显,但随着时间推移,绝对是最好的良药,甚至还帮他调整了自身那不太适合体质的冰纹功的弊病,伺候永无走火入魔之虞,君珂这才松了口气。

君珂也知道,中药治疗对癌细胞的抑制很有效果,他们找到的舞茸对癌症尤其有奇效,以尧国倾国之力和纳兰述多年练武的好底子,应该没那么容易复发,不过现在也无从查考,她也不想去求证,只要纳兰好好的,其余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平原上帝后衣袂飘飘而来,男子秀朗,眉目如画,几年疾病未曾让他衰弱,只略略瘦了些,反多了几分少年时不能有的清逸;女子纤巧,无暇若雪,少女时有些凌厉的眸光,如今也越发圆润柔和,含笑亭亭。

两人相伴走来时,令人想起世间一切美好的词语。

云雷将领们含笑拜倒,被两人搀起,那般微笑相对时,忽然想起当年那一路磨折血火,到得今日,晴空之下,家国之前,终于可以将一切终结,都觉怆然而欢喜。

幺鸡蹲在一边看着两人双双对对走过,狗眼里掠过一丝羡慕,扬起下巴,看向天际。

一晃近十年,自己也快成老幺鸡啦,这些年虽历遍美色,开枝散叶,但终究没有找到另一只母幺鸡,临到头来,看人家双双对对,忽然觉得寂寞。

狗也会寂寞啊……

拥有一切的幺鸡,在迈入中老年之后,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狗生寂寥,并因此想起那久违的主人。

快十年了,太史主子,你在哪呢?

听说你在南齐,南齐,南方吗?

不得不说幺鸡确实有点老了,老年痴呆症的一个重要症状就是记性不好遇事糊涂,它已经忘记当初君珂和它说的南齐的概念,直觉南方就是南齐,忽然便涌起一个念头——向南走,看看主人去,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主人那里有个母幺鸡。

幺鸡想到就做,打算去给君珂打个招呼,又想要带点干粮,于是拱进一个帐篷偷了点干肉腊鱼什么的,偷完之后它老年痴呆症发作,忘记了给君珂打招呼这事,爬上自己的专机,拍拍鸟脖子,向南一指,飞了。

君珂可不知道她的幺鸡哥居然会在这时候,突发奇想,乘鸟飞去,其余人也没在意,幺鸡经常乘鹄打猎,一走两三天,它是尧国神兽,地位崇高,这天下谁敢管它?而谁又能伤到能飞的幺鸡哥?

那边君珂纳兰述直入主帐,看完最近的所有军报,到了此时,一切归结于最后一战,兵力集结,战报已经相对简单,纳兰述看完,淡淡道:“沈梦沉看样子也耐不住了。”

“陛下,我们已经派出斥候,在道州附近所有道路上梭巡,务必拦截沈梦沉,不让他和他的军队汇合。”

“你拦不住的。”纳兰述摇摇头,“沈梦沉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就等着这一战,朕也希望,就在这天阳城不远处,我冀北家门之前,堂堂正正和他展开决战,将这杀我父母,毁我家门的巨仇,彻底解决!”

十月十七,夜。

尧庆定鼎之战,定州大战爆发。

在大战爆发之前,尧国又飞来了一批鹄骑,这几乎是一个让人绝望的消息,比野战,天下无人及得腾云豹骑兵,如今又来了鹄骑,城防战也不再存在意义,再武装到墙头的城防,都会成为巨鹄肚皮下完全敞开的空城。

到了这地步,还有什么打的必要?

但大庆那边却镇定如恒,重伤的沈梦沉,被他的部下拼死救回了定州大营,随即定州紧闭城门,加固城防,开始备战。

相隔十里之外就是尧国大营,大营连绵数十里地,包围了整座定州城。

定州城头,沈梦沉手据城墙,淡淡看前方营地,三十里营帐灯火莹莹,望去如天降万颗繁星。

入夜风紧,他的衣袍和长发猎猎飞起,在深黑夜幕里腾空作舞。

披风舞得狂乱,面容却沉静至冷漠,星光淡淡打在他脸上,半明半暗,幽魅如夜昙。

大庆皇帝,此刻并无千里被追,穷途末路的惶然,那双流光潋滟的眸子,乍一看平静沉凝,仔细看来,却闪动微微疯狂和兴奋的光。

“都准备好了?”

“是。”一员将领在他身后恭声答应,随即有点疑惑地道,“陛下,我等已经集结主力在此,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为何不与尧国拼死一战……”

“然后将实力全部耗光,再被对方援军中随便一个小兵杀死?”

那将领垂下头去。

“有那怪鸟在,依城作战永无胜算。”沈梦沉淡淡道,“所以蓄势待战的定州只能是饵,让纳兰述以为我也被追烦了,打算在这里一并解决,但实际上……”

他笑了笑,没说下去。

实际上,定州只不过是他打算拿来埋葬尧国巨鹄骑兵队的坟墓而已。

去掉可怕的鹄骑,退走往青阳,山多崎岖的青阳郡,才是最适合他的战场,山区不适合腾云豹骑兵,尧国两大最强战力就此折翼,而他的教徒战士,多半来自青阳,熟悉地形,依托山脉作战,时时可以绕到敌后偷袭,敌追则逃入深山,足以拖垮补给线过长的尧国追兵。

青阳,是他长大的地方,他的养母,是当地很有名气的神婆,穷山恶水最多神鬼之说,当地教派盛行,他的养母就是一个小教派红门教的圣母,他自幼入教,在教中如鱼得水,很得教主宠幸,后来这个教派被朝廷围剿,还是他提前发现端倪通知,助教中残余逃脱,但教主被官兵弩箭所伤,临终前,只有他在场。

他葬了那不肯死的教主,也得了他的一系列用以蒙蔽穷苦百姓的“术法”,但最大的收获,还是一种奇特的“献祭”,似武功非武功,以莫大的牺牲,过生死之关,获非凡的神通,控人心神,毒功修炼,天下独步。

他当时以为无稽之谈,而且自己也没有那修炼的体质,便弃之一边。之后回到沈家,无意中得知身世,无意中被刺伤,被放逐,在涡山山洞中,苦捱那生不如死的五年,五年里学会武功,也因为毒物浸淫,悄然改换了体质,五年里日日夜夜,蚀骨磨心,都是这人间的恨,那么深,那么深。

他终于取出了当年的那个匣子,赌上自己的命,去换一个渺茫而野心万丈的希望。

他成功了,地狱般的痛苦之后,是一颗琉璃之宝,是天下毒宗之祖,是永不老去的容颜,是注定不能长寿的人生。

聚集残余的红门教徒,重新以毒术控制出更忠心的教徒,他十五岁入仕,十六岁在晋西温岭任县令,那里正靠着青阳郡,在那段时日内,成就了他的红门教。

来自青阳,回到青阳,青阳郡紧邻斡罗国,国小势微,国内战乱年年不休,只要他愿意,随时还可以带教徒占领斡罗。

这是后路,他沈梦沉任何时候,都不会让自己真正走上绝路,然而后路虽然谋划完全,也要有命去一步步走下去。

沈梦沉捂住胸,微微咳了两声,咽下了喉间一股淡淡的腥甜。

强弩之末,不能穿缟。数十年筹谋,心血或已将耗尽,到得此刻,走下去似乎是本能,依旧谋算似乎也是本能,但内心深处,却似乎只剩下了疲倦,浪潮来去,卷过寂寥的沙滩。

从那日大殿之上,坐上那宝座开始,从一生怨恨的母亲,死在他怀中开始,那一直追逐的,渴求的,执念的,觉得非死不足以赎的一切,忽然便成了幻梦空花。

如果他们能追来,敢追来,如果他真的实在不能支撑下去,那么路上……

沈梦沉笑笑,抬头看看天色,今夜无星无月,真是个偷袭的好天气。

他走下城楼,步伐悠悠。

一群士兵在打水,十月的北地,已经很冷,夜间尤其滴水成冰,一桶桶的水搁在那里,毒人在洗手。

每个桶她都洗一次手,洗完之后的水泛出一股粉色的桃花雾气,但很快就恢复清亮。

这些水被士兵悄悄运上城,轻手轻脚泼在每个蹀垛上,和所有塔楼弩机上,那些被泼上水的地方,很快就结了一层青色的冰。

将领瞠目结舌——蹀垛浇冰还可以理解,让人爬不上来嘛,但弩机塔楼哨台也泼水,那弓箭还怎么射?

沈梦沉却不解释,只笑道:“后半夜会有偷袭,你们且安睡前半夜。”

这古怪的命令惊得属下将领瞠目结舌,他不过笑笑,懒得解释。

纳兰述,你今夜会偷袭,你也知我今夜知道你会偷袭,但你依旧会偷袭。

因为就我这一路观察看来,这些鹄夜间视线比白天更好,而且训练得不错,飞起降落声响不高,但毕竟年幼,载重有限,在载人和载武器,并为了保护腹部还在腹部绑上铁甲护心之后,这些鹄已经飞不太高,一旦需要低飞入城,弓箭虽不能伤,但如果对方有准备,利用火器,却容易射到它们。巨鹄是你的宝贝,杀一只少一只,所以你必然不会冒险白日进攻。黑色的鹄黑夜悄然逼近,战士视线不清,准头比白天差,对你鹄的伤害会降到最低,等它们降临城头,你就胜了。

是胜了吗……

沈梦沉笑了笑,步下城楼,步子很慢。

战斗果然在午夜打响。

定州城头的哨兵,虽然皇帝说了必有偷袭尽管安睡,但哪里还敢休息,一直睁大眼看着前方动静,凌晨时分,最黑暗的时候,四角望楼的士兵,忽然都觉得眼前视线出现了一大块一大块的花斑。

乍一看以为自己眼睛瞪久了发花,再一看以为是乌云,还在猜测到底是啥,那大片大片的东西已经到了眼前。

“怪鸟来啦!”蓦然一声怪叫,士兵们不知鹄的名称,但已经明白,传说中的杀神来了!

鹄骑三百,三层剑锋阵型逼近,飞得最高的三只,左右拱卫,中间那只毛色微金的巨鹄上,英风夭矫的男女,微微探下头来。

“昔我冀北门户,岂容奸贼窃居?”鹄背上男子声音清朗,直传数里开外,“沈梦沉!窃国八载,今朝索还,铁骑所向,踏骨蹄底!”

“铁骑所向,踏骨蹄底!陛下万岁!大尧永在!”底下大批骑兵狂驰而来,嚓一声齐齐拔出腰刀直竖向天,雪亮的刀光伴同激越的欢呼,共同刺上云霄。

“射!射!”定州在短暂的震撼之后,沉寂的城头立即热闹起来,一大批将领涌上城头,厉声下令。

与此同时对面也展开了冲锋,骑兵来势极快,几乎烟云刚刚腾起,前锋已经到了城下,并没有使用重骑兵,一律是携带着沙包木板的轻骑兵,奔到护城河前驻马,手臂一扬,沙包雨点般落下宽三丈的干涸的护城河,转眼就填了三分之一。

一大批庆军扑上蹀垛,开始对底下射箭,一窝蜂箭、群鹰逐兔箭、火弩流星箭、长蛇破敌箭,四十九矢飞廉箭,乱下如雨。

还有一批弓弩手,分成三排,稳稳跪在城楼上,重弓拉满,对准天上的鹄。

每个人的目标都是鹄无法护及的颈部和眼睛,只待它们降得更低一些,便一举射杀。

不过射手们也有点郁闷——那群鹄太坑爹了,一色的灰黑,连肚皮都是黑的,护甲还是不反光的那种,从黑漆漆的夜里飞过来,在五丈之外根本看不清,无法远射。

那就等它到了近前,总归能看清吧?

底下轻骑驰骋,黑色的云雷骑兵来去如风,一批投完沙包便退后,再上一批,又是一阵落下如雨,越往后那些骑兵膂力越惊人,沙包投得又稳又准,垒成坚实的鱼鳞形,交错替换,转眼护城河已过一半,上头的热油滚木垒石轰隆隆滚下来,云雷骑兵却早已退了下去。换上身形灵活的尧羽,骚包的尧羽,大晚上偷袭攻城战居然还穿白,闪过那些致命的杀手,直奔定州城门。

巨鹄此时已经逼近城头,一个佰长紧张地盯着那些黑色的大鸟,喉结上下蠕动,眼看着目标逼近,正要开口大喝,“射——”

“开灯!”

清脆的命令,来自最上层巨鹄上的君珂。

“唰唰”连响,巨鹄之上,忽然亮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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