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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了看柳氏,林贞娘犹豫了下,还是没说。
“柳娘子,你也别太——总是得为了孩子……”
“孩子?”打断林贞娘的话,柳氏抬头,睨着林贞娘,冷笑道:“还提什么孩子,徒刑,流放,别说我肚里的孩子,就是我,也未必能活下去。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孩子……”
林贞娘黯然,也没办法再说什么。虽然同情柳氏有孕在身,却被男人推出来当替罪羊,可是且不说这审讯之事不是她能左右的,就算是能,对于柳氏她也会迟疑一二。
在小屋里等了一会儿,牢里的差婆先赶了来。冷着一张脸,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阴狠。林贞娘有意提柳氏怀有身孕之事,那差婆却是冷哼:“孕妇怎么了?老婆子在牢里一辈子,见得多了!别说这还没显怀呢!就是挺着大肚子的,那犯了事也一样是囚犯!哼,担心孩子,念着亲人,觉得颜面尽失,想要留一分廉耻之心?那你就别犯事儿啊!或是,犯了事儿有那通天的本事,不被人关进大牢……”
冷笑着,她转目,见柳氏仍是木然坐在椅子上,猛地一声大喝:“还不快站起来!你当是让你跑这儿享福来的……”
“妈妈,”见那差婆抬手就要扯柳氏,林贞娘忙拦了下,“我知道妈妈知道妈妈是严守刑律,可是律法之外还有人情——妈妈,毕竟柳娘子如今还没进牢房呢!您就先容她歇歇——只当,看在我,不,看在安主簿的面上……”
“安主簿?”那差婆眨着眼,瞥了林贞娘两眼,也就收手转到一旁坐下。
林贞娘松了口气,转头看柳氏,见她一幅事不关己似的木然神情,想说话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过不到两刻钟,大夫和稳婆也都赶了过来。把脉的把脉,看面色的看面色,不消一盏茶的工夫,已经有了结果。
眼见两人退出去,林贞娘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着柳氏道:“柳娘子,你也听到了,那大夫说你的确是有了身孕。我记得,之前在戚姬寺你求菩萨保佑你生个儿子,现在如愿以偿怀了身孕,又怎么能这样漠不关心呢?”
“生儿子?”终于有了反应,柳氏吃吃地笑起来:“我为什么要生个儿子?林小娘子,你是真不知道?是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对后宅女子之间的争斗还不明了——说白了,我要生儿子,无非是要武四宠我,重视我,可是现在,他已经把我往死路上推了,我还要什么儿子啊?”
“就只是为了武四?你、你的生命就建立在一个男人的宠爱上?”不明白,可是看柳氏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林贞娘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劝解了。
这个时候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她又哪里有那个本事,让别人也如她一般想呢?
摇了摇头,林贞娘转头,在看到门口的安容和时,不由一怔。
“贞娘,我要与柳娘子说几句话。”
林贞娘虽有些奇怪,却仍是沉默着退了出去。
才退出去,就听到柳氏尖声叫:“你还想怎么样?我都已经认罪了,你还要……”
“柳娘子,”安容和的语气仍然很是平稳,声音也并没有提高多少,“如此认罪,你真心甘情愿吗?”
“不心甘情愿又怎么样?我除了认罪还能怎么样……”柳氏冷笑着,“安主簿,你想要我改口供把武四招出来,那是妄想!”
“谁说我要你改口供?我只是觉得柳娘子这样太可怜了,才想帮你一帮……”
走得稍远了,听不太清楚里头又说了什么,林贞娘揉着手,心中很是忐忑。安容和这又是想做什么?是觉得只收拾柳氏一人,太过不甘,还是……
看到安容和走出来,她忍不住往前迎,只是迎上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安容和脚步一顿,望着她,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安大哥,你……”
因着安容和摆手,示意她莫要再问,林贞娘也只好收声。
跟在安容和身后,她一直沉默着跟他走回了堂上。正好听到骆振锋在沉声道:“武四郎,身为武家当家人,却纵容小妾与府中小厮胡来,甚至连府衙中的差役也伤在你武家。此风不可长,判武四杖责十,于堂下立即行刑。”
“大人,我不服……”武四挣起身,大声叫着,就连一直沉默的那个族老也挑起眉来,皱眉道:“骆大人,这……”
“本官判案,岂容尔等多言?!若有不服,尽可向济南府知府状告本官。此时,若有哪个多言,本官一律依律处置。”
眼见骆振锋如此硬气,堂上还想再说话的几人都不敢再说话。
赵二郎与陆捕头上前紧紧揪着挣扎的武四,硬拖到堂下,按在地上。武四打生下来就没吃过这样的亏,又是叫,又是骂,又挣扎着直用脚踢人。
“混帐东西,平时我武家没少孝敬你们这群黑心肠的东西,现在就……呜呜……”被塞住了嘴,武四没办法再骂出一声。
县丞暗暗抹了抹汗,却是不敢再上前说半声,只是悄无声息地又往后头退去。
堂下看热闹的百姓散开少许,愣眉愣眼地看着被按在地上的武四,,脸上俱是说不出的奇怪表情。在定陶,看武家人逞威风的时候多了,可像现在这样,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挨板子,别说看,就是想都没想过这样的事儿。
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众人看看武四,又看看骆振锋,竟是渐渐收声,敛去怀疑的表情,显得既肃穆又带着说不出的敬重、畏怯。
骆振锋在堂上看得分明,心里百味乏杂。出任定陶父母官以来,他还是头一次在辖下百姓脸上看到这样敬畏的神情。果然,今天惩治武家而立威,这一步是走对了。
“左右,立刻行刑!”丢下令签,骆振锋凝神看着衙役按住武四,操起板子重重地打下,心中隐隐有快慰之感。
没办法判武四重罪,但这一番杖责,却是让武四颜面尽失。从前在定陶可以横着走的武四官人,这次怕是羞于出门了。
武四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要样的苦,一顿板子打下来,虽未皮开肉绽,也是红肿不堪,连起身都起不得。还是几个小厮慌忙过去架着他,带到堂上来。
冷眼扫过,骆振锋沉声道:“本案首犯柳氏,本该重罚,然念其如今身怀有孕,不易受刑。虽我大宋律法严明,但我大宋治国之本乃是‘仁义’二字。今本官法外施恩,暂判柳氏收监待产。待产下孩子后,再徒一年,流放百里……”
林贞娘闻言,不禁扭头看向安容和。
安容和是不是早就已经想到骆大人会这样判决?所以刚才才会去见柳氏。只不知他和柳氏到底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什么安排。
忽地想起刚才见过的那差婆,林贞娘不觉皱起眉来。那差婆凶悍莫名,若牢中看守女监的都是这般模样,那柳氏在牢里可是要吃苦了。说不定腹中的孩子真的会……
心生忧虑,可是骆振锋如此判决,已是法外施恩,是柳氏天大的造化。她若再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实在是太过了。
林贞娘胡思乱想之际,骆振锋已起身,“本官亲自往衙门前监刑。”
他脚步才动,堂下百姓已经自动自发地向两旁散开,竟是直接把通往衙门的路让了开来。
骆振锋勾起嘴角,虽未说话,可是背脊却挺得越来越直……
第十三章情理之中
第一卷春色渐至第十四章所为何
第十四章所为何
一场公审,好似快刀斩乱麻,所有涉案人员惩的惩,办的办,竟是一天功夫就都处置好了。
白玉林被收监时,岳氏哭得几欲晕厥,却到底什么都改变不了。好似被骇破了胆,白玉林傻了似的任由牢差用铁链锁了他,直到拐进大牢的那一瞬间,才如梦初醒,攀着身边的柱子大叫着“我不要坐牢,我不要面——我,我是举人,我还要考进士的……”
哪里有人管他嘶心裂肺地叫,除了落在后头的岳氏一声一声地叫着“我的儿”之外,远处看热闹的,抱着双臂,指指点点的,只觉得他叫得不够惨。
柳氏与白玉林一同被收监,相比之下,却安静了许多。垂眉敛目,她甚至没有往周围看,没有寻找那本该来送她的武家人。
远远地看着柳氏沉静的身影,林贞娘只觉得心神恍惚。正月初一时,她才在戚姬寺见过柳氏,这还不到一月,就落得如此下场。想想在戚姬寺的嚣张,公堂之上的绝望,现在心如死灰般的沉寂,林贞娘就忍不住一声低叹。
“贞娘……”站在她身边的李安低声唤着她,迟疑了下,才道:“你也不必可怜她——善恶终有报,她既然做出那种事,就该想到该有此报的……”
“我不是同情她——是,不仅仅是同情她……”林贞娘低声呢喃着,抬头看着李安俯下的面容,有心解释却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她该怎么说呢?或许,她不过是起了兔死狐悲之心罢了。
同是女子,虽然不是生活在一个年代,有着不同的思想,可是那种被男人利用、背叛、抛弃的感觉,却都是一样的。体会到柳氏沉寂背后的痛,她就忍不住想到她自己,想到林贞娘。
那个被她取代的女子,又何尝不是被背叛,被抛弃?无法承受那样的痛,香销玉殒,才有了她的重生。可是她呢?在这陌生的时空,是不是也会遭遇到那些女子相同的命运?
悄悄握紧了拳,林贞娘低声呢喃:“背叛的男人没什么好留恋的,若是他日……”目光一转,她看着正歪着脑袋看她的李安,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只轻咳了声,若无其事地道:“回去吧!”
李安点点头,伴在林贞娘身边,走出数步,忽然道:“并不是所有男人都似武四官人……”
话没有说完,在林贞娘侧目望他时,李安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没有再说下去。
温然一笑,林贞娘也没有再追问。这个面皮薄的少年,着实可爱。若是后世,这般年纪的少年,怕是什么叫脸红都不知道了。
此时,已将近黄昏,看热闹的人已早已一一散去。衙门前的街道显得很是空旷。在石狮旁,有两个杂役,正用血冲洗青石板,可那青石板却不是那么容易就清洗干净的。石缝中,残余着的血渍仿佛已经浸入石板,怎么冲也冲不散。
虽不是重刑,可是刚才那狼哭鬼嚎般的惨叫,仍很是吓人。现在看到这残留的血渍,更是让林贞娘有些怕了。
之前,她对衙门什么的只是有个大概认知,可是今天却是真正体会到什么是衙门什么是官了。连武家都只能俯首,这个世界,官还是比商有权势。也难怪娘一直叫静哥儿考科举了。
“贞娘……”听到低唤声,林贞娘回过头去,看着自衙门里转出来的安容和,目光不由微滞。
快步走过来,安容和笑着和李安打了招呼,才转向林贞娘,“贞娘,说两句可好?”
迟疑了下,林贞娘点了点头,留了下来,只让李安先去找东伯。
“李兄弟和东伯一起回去就是,我会送贞娘回去的。”
李安看看林贞娘,见她没有反对,也就应了声。
看着李安的背影去得远了,林贞娘才低声道:“安大人不必特意来吩咐的,我不会说出去。”
“不是已经叫我安大哥了吗?怎么又改了称呼?”安容和淡淡说着,睨着她,问:“我今天让你怕了?”
林贞娘没有说话,可表情却出卖了她的思绪。若说怕,其实也没有那么怕,可是一个让她看不透的男人,却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不要避开……”说出这一句话后,安容和才似忽然醒过神来。垂下眼帘,他自嘲地笑了笑,“你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
看着抬手去摸脸的林贞娘,他笑得温和,“我喜欢你这样的性子,不需要去猜。”
顿了顿,他才道:“贞娘,我知道自己做的事,不是所有人都会认同。说不定,你也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那也没什么,这世上,好人总是命短,我也不想做好人……”
说着这样的话,可表情却是怅然的,带着一种林贞娘从未在安容和脸上看过的忧悒。
因为他这样的表情,林贞娘只觉得心软,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踮起脚,去抚平他紧皱的眉。
指尖轻颤,她到底忍下,只是默然望他。
“贞娘,你虽然年少,可是有很多时候,我却觉得你远比其他同龄的女子更加成熟——不似她们,总是只想着那些事……”
温柔地望着林贞娘,安容和笑道:“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忍不住想要同你说些什么……”
“同我说?”林贞娘扬起眉,再三妒忌着,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同柳氏说了什么?”
“不想说就不说了……”看着安容和的表情,林贞娘又加了一句。
安容和静默很久,到底还是没有回答林贞娘,只道:“那件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那是自然,我听人说过,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撇了撇嘴,林贞娘也不再和安容和说别的,“安大哥,家里还等着我,就此告辞了。”
“贞……”
是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