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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如风一早已知天竺受佛教影响颇深,时不时能在街上看到些僧人打扮的和尚双掌合十路过,嘴里念念有词。但除此以外,跟佛家能扯上关系的事物也并不多见,大概此处也仅仅是普罗蒂诃罗的一个小市镇,就连一间寺庙都不曾看见,那些僧人和尚,也大概是苦行僧一类人。
此刻月黑风高,不要说和尚,连人影,也在街上不见一二。
也不知道来回了多少遍,普姬娜的脸上忧色愈浓,依然没见萨克德的身影。
“怎么办?”普姬娜心急如焚地问,陈如风抚着下巴略一思索,问道:“萨克德大叔平时喜欢在哪些地方?”
普姬娜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抬起头。
她一把拉起陈如风的手臂,街上便两个人影开始飞奔起来。
前方,是一抹浓密不散的黑暗。
而从那抹熟悉的黑暗之中出来的人,是否真的能够忘却,那些隐藏在深处的伤痛。
在重新走进那记忆的树林之中,伤口会否再次淌血?
“萨克德大叔平时喜欢来这里?”陈如风张望四周,也只有森然树干,冷冷看着林中两个涂上了一层漆黑的身影。
普姬娜似乎也很受不了黑夜之中的树林,虽说从小到大,她已进入这林子不下百遍,但从未试过在这般幽夜探进这林中,一棵棵高树沙沙作响,似是低诉的魂灵。
她倒抽一口气,道:“他平时有什么不顺心之事,就喜欢到这树林里散步。”
黑暗之中,陈如风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旁边的普姬娜靠得更紧,陈如风感到他的手臂被她五只纤细的手指狠狠地插了进去。
地上落叶,被谨慎的脚步踩得窸窣作响,惊风拂月,星光战栗,林中似乎有什么凶残野兽在蠢蠢作动,低声咆哮着。
普姬娜心中的防线一次又一次被冲击着,时不时踩到些断了的树枝之上,也会尖声恐叫,却发现是虚惊一场,但身体已经和陈如风紧贴在一起了。
“不如我们……回头吧?”普姬娜虚着声音提议道,若不是此刻昏暗无光,陈如风已经能看见她额上冷汗狂飙,眉目透着一阵惊恐。
陈如风抬头高望,月牙悄悄,像是长辈一样,高深莫测地望着他,似在劝他回头。
隐隐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
没有一声答话,令普姬娜的惧意不断增加,直到她的五指死命般地用力,才把陈如风从黑影之中的沉思醒来。
“走吧。”半晌,陈如风才吐出这样两个字,普姬娜舒了一口气,但陈如风却是迈步向前,而不是走回头路,普姬娜惊呼一声,待陈如风已向前走离她五步,她才匆匆赶上。
“不是回去吗?”
借着月华光辉,勉强能看见陈如风摇了摇头。
愈往前走,月上白辉更是灿亮,像仙女的光纱洒落人间,毫不吝啬,这也令普姬娜狂颤不安的心安定了些许。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终于在星月的光华下,被逼退了一半,陈如风和普姬娜二人的轮廓依稀可辨。
陈如风的脚步蓦地止住了,普姬娜又是被吓了一跳,望着月光映照下的陈如风,却见他脸上神情怪异,似乎面庞的每一处,都在抽搐着。
他的目光,空洞无物,仿佛滞留在面前的景象之中,就连神魄,也深深地被吸了进去,再也没有归来。
普姬娜顺着他的目光往前望,心中顿时像崩了提一般,惊骇恐惧像狂怒的凶潮,从心里涌出,狠狠地掐住了她的喉咙,令她发不出尖叫声来。
一座座木坟,密密麻麻地落于眼前!
故地依旧,周围是高可参天的树木,茂密的枝叶遮天闭月,似乎这里便是一个天然的棚子,就连月色,也不能沾染这个地方丝毫。
睡在泥土中的人,就这样,在陌生的土壤之中,化作大地的一份子。
“怎么会……这里究竟……”普姬娜惶恐不安地扯着陈如风的衣裳,期待他的回答,但她身旁的那个人,仿佛已经变作了一尊木雕,不再说话,不再思考了,就这样,注视着前面的坟地,直到永恒,斗转星移,日出日落!
往日的记忆,被掀了出来,无情地砸往头顶,如雷贯耳,全身血液翻腾。
是悲,还是怒?
“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良久,陈如风才沙哑着声音说道,普姬娜已是惊得眼眶湿润,此时陈如风开口说话了,她才喜色上脸,望向他,回应她的却是一脸的凝重。
普姬娜点了点头。
“从前……或者说不久前,在那遥远的大唐国,有一队使节队伍,从京城长安出发,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天竺。尽管一路之上风餐露宿,穷山恶水,苦况不堪言,但是,那一队人马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他们一路上苦中作乐,有说有笑,也算是其乐融融。”陈如风缓缓说道,一丝丝的回忆,像一条条纸碎一般,被他从脑海之中重新抽出,重新拼凑在一起。
普姬娜默然不语,静静聆听。
“保护这只队伍的将军,是一名叫马玉林的英雄,他剑术高超,而且对待手下赏罚分明,整只队伍便是以他为核心,一路之上,无惊无险地踏上了这片天竺国土。”说到此处,陈如风将眼睛从那白光充盈的月上移开,往那最深处的幽黑望去,忘我地笑了。
“那位马将军曾经对队伍中一名随行的小子说过,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必须处变不惊,是他教晓了这个小子,不要整天笼罩在自己的阴霾之中,勇敢地去面迎这世间上的一切,这才是一个男子汉的所为。”说及此处,陈如风又是几阵笑声,却有泪意,普姬娜看着他似喜还悲的表情,心中不自觉地被痛扎了一下。
“直到有一天,他们一行人走进了这个树林之中,那一天,林中却下起了暴雨来,就像要将天地吞噬掉一样。”
普姬娜似乎忆起了什么,点了点头,在她记忆之中,前不久的而且确有这样的一场暴雨。
“那天,他们找到一个躲避风雨之地,便是此处。”陈如风的目光炯炯向前,泪花已然在他眼中像露水一边闪着。
“却不料,在他们避雨之时,有几个黑衣蒙面人,突如其来地杀了进来。”说到此处,陈如风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普姬娜也不安地望着他,心中隐隐升起一阵寒意。
“这片林中,鲜血飞溅,与雨水交融在一起。那些士兵,奋起抵抗,但终究是因为之前的奔波劳碌,以疲弱之躯,终究是不胜!”
普姬娜浑身一震,她惶惶地看着面前之地,仿佛当日的兵刃交击、血腥搏斗之场景,就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宛如一幕人间炼狱,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一具具原本还活生生的躯体,就这样痛苦地躺了下去!
普姬娜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一条泪涟,从眼角边沿流下。
“马玉林将军……拼尽了最后的一丝力量,与那些凶徒作抵抗,却终究是寡不敌众,身死于斯!”陈如风一口气说罢,林中重回到悄然无声,仿佛刚刚,没有过一切人语。
“只有那个随行的小子,侥幸安然无事。”陈如风费尽了最后一丝喉咙中的气力,抬头,重重地闭上了双眼。
身旁,却有一阵轻轻的泣声,那个人,离开了自己的身旁。
陈如风缓缓地睁开眼睛,原本顶上紧遮不开的茂密叶丛,也被风生生撑开,露出月亮洁白如雪的光辉,像天降光幕一般,照耀到那个逐渐走近的薄弱身子上。
普姬娜一步一步,庄重地前行着。
就在她离开陈如风身旁的一瞬,她并无发觉得到,陈如风的眼中闪过一圈竦人的红芒,在这个漆黑如墨的暗林之中更显诡异。
普姬娜似乎并没有对这里的一个个木坟感到恐惧,反而一双灵秀如水的双目之中,透出浓重的怜悯,她走到的坟地中央,双掌合十,弯膝跪下。
她微垂下头,虔诚地合上双眼,嘴里低念着颂词。
月光,似乎专为她在地上照出一片亮地,笼罩着她全身,仿佛光人已自然地融为一体,无半点分界。
她却全然不知道,身后的那股强劲杀气,愈发浓烈,而这股浓烈杀气,竟是从陈如风身上散发而出。
当伤悲至极,便会变成了失控的恨意!
杀戮之性,从那潜藏着的地方,再一次涌出,占据了陈如风全身。
烁红双目,在暗夜之中,幽幽闪动。
“你想干什么?!!!”陈如风感到一股无可抗拒的浪涌,霎时淹没了自己,他似想拉住什么东西,却又无能为力。
“杀……杀尽这世间!”
陈如风拼命地想把这个占据自己身体的人赶跑,却仿佛有几卷黑气,像绳索一样将自己的手脚捆得结实,将他束缚在某一个角落,看着这股魔家邪气,操纵着自己的身体。
陈如风红着双眼,望着面前虔诚跪在地上的背影,面容扭曲。
无声的狞笑,注定将在这深黑的夜里,添上一丝血腥。
第九章:孽魔心障
彷如幽冥之中复活的魔鬼,两只血红眼瞳,杀性大作。
那个虔诚地跪拜着的少女,依然颔首闭眼,双掌合十,低声念词。
一步,一步,地狱之中的脚步,在慢慢靠近,仿佛连周围的空气,也沾染上了那凶不可制的杀气。
呼啸风起,依旧吹不散林中的满盈凶煞,树枝狂舞,叶片沙沙,像是为这个杀气腾腾的人作威作势。
一个人影,笼罩在普姬娜的背上。
在更深的黑暗处,有一声惊疑之声,但并没有任何人发觉这声音的存在,也没有什么人会去追溯这把声音的源头。
陈如风狰狞地笑着,一手黑烟开始往他的手掌心聚拢,像一条条黑龙归位一般,双眼疯狂地闪烁着红芒,若同被红色的鲜血浸满了一般。
悲伤至极,便是无尽的杀戮!
专心祈求着亡灵安息的女子,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离死亡,只有那么一掌之隔。
陈如风将手掌举高,脸上的狞笑更狂,更肆意无忌。
“啊——”一声彻天惨叫响遍林际。
流心苑,金易来的脚步略显匆匆。
房门推开的一霎,江晟天被惊了一下,回过头来,见金易来迈步走了进来,依然不能从他淡如流水的脸看出些什么来。
“怎么了?有消息了么?”江晟天迫切地问道,脸上尽是焦急之意。
金易来交手在身后,头微低下,道:“据丞相传来之消息,皇上说与前往天竺的使节队伍失去了联系。”
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从江晟天的脑袋里炸开,顿时一阵天旋地转之感从天而至,江晟天脚步几个踉跄,最终还是扶着桌子的边沿,稳住了身体。
“是真的……是真的……真的出事了……”江晟天喃喃自语道。
面对着江晟天这般怪异,金易来也没有太多言语,眉头略皱,很快又恢复到平淡似水的表情,转过身来,步出了房间。
“出事了……出事了……我的心兆肯定应灵了……”江晟天独自一人,依然不住地自言自语重复着。
相府书房,这次蓦地闯入来的,又是上次的那个人。
李林甫正在搜阅什么书,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人,面上更泛起一丝不满和冷意。
“又怎么了?你请求我询问皇上,我也帮你问了,倒是我要求你办的事……”
“你放心,我说过帮你办的事情,必然会为你办妥。”金易来淡淡地道,李林甫的目光如冰锋,戳进他淡然无神的眼中,“不过,我希望你能再问清楚皇上……”
“你认为皇上给的答案,还不够准确吗?”李林甫的额上泛起一丝愠意,“皇上现在也正为此事烦恼,与使节失去了联系,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金易来默然不语,目光淡静。
“我恳求你,一有什么消息,能立刻通知我。”金易来最后这样说到,原本还高抬的头也低了下去,以示诚意。
李林甫重新把目光放到书架上的琳琅书卷上,冷声冷气地道:“只要你为我办妥了事,你的请求我必定会答应。”
书房之中,再也没有了人语,不知不觉间,一个人影退了出去。
凝望着这个淡然无痕的背影,李林甫的眼睛眯成一线,老谋深算的精光在眼角处一闪而过。
陈如风惨叫着在地上打滚,一只手紧抓着一只手,几道触目惊心的抓痕在手腕上清晰可见,仿若在压制着它,不让它失控。
“怎么了?”普姬娜眼露焦色,正想走近陈如风,却被他喝止。
“快……快跑!”陈如风的声音像明灭不定的灯火一般,时而无气,时而无力。
还没待普姬娜回话,陈如风的双瞳又变回通红若血,身体停止了颤抖,望着普姬娜,脸上狞笑再现。
普姬娜被吓了一惊,退后几步,挨在身后一棵粗木干上,陈如风站起身来,手掌再次泛起黑烟,逐步往普姬娜逼近。
如吃人魔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贪婪地靠近着她。
普姬娜拼命地摇了摇头,她已经无法思考陈如风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可怕,特别是他那双血目,更是竦人至极。
逃?周围的树木成圈,围着他们,唯一的出路,已经被陈如风堵住了。
“如风,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