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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尹平刚慌张地问道,韩陵不停地闪避着顶上的落石,往后一望,指着面前的那条直道,尹平刚连忙抱头奔去,韩陵毕竟重伤在身,身体灵活有限,幸好一块块落石最多也只是擦过了他的手臂,并没有击中他的头部,而他还要顾及昏无意识的陈如风,很快就落后在尹平刚身后。
眼看落石渐渐如雨点般密集,不一会身后已是被石头填满了一地,韩陵感到自己的背上不断被石头击中,也只得强忍着胸口的那道血气,一路俯身往前,以自己的身体为陈如风遮挡着石雨。
第五十章:临别依依
韩陵不敢将自己的步伐慢下来,顶上如同塌下来一般,落石不断砸向地面,稍有差延,恐怕会葬身石堆之中。
快跑啊……快跑啊……
韩陵不断地在心中催促着自己,只是胸口前的那一抹血红愈来愈大,宛如墨迹扩散一样,染了一大片,他依然牙关紧咬,挽着陈如风,以背挡石,步履急速,一直往前死命狂奔。
终于,石头落下的速度有了放缓的迹象,但韩陵却并没有将自己的脚步松懈下来,落石如倾盆大雨的尾声,只是稀稀地几块几块压到地面上,一个疾风般的身影从它们底下穿梭而过,时而要跳跃跨过地上挤满的乱石。
直到最后,落石止歇,韩陵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将陈如风轻轻放在地上,跪倒在地,重重地吸着气。
跑在前头的尹平刚走了回来,见韩陵这般状况,便将陈如风背起,扭头道:“韩隐士,还能走吧?”
韩陵抬起头,点了点头,勉力站起来,没有像刚才在万分危急下的矫健灵敏,跌跌撞撞地往前行进。
三人已经离开了青石通道,现在迈进了四周浓黑无光的岩道,韩陵燃亮了火折子,亮圈笼罩着三人,如同一个保护壁一般,护着三人前进。
岩道蜿蜒曲折,只有脚踩在地上松软的泥土声与水滴击石的声音。
“这里的路……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前方终于看到有一个洞口,韩陵与尹平刚心中均是有一阵欣喜冲上来,将那股原本的沉重稍微冲散,加快了脚步。
出了洞口,韩陵终于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回望身后,是三个岔道,呈鸡爪状。这条通道,正是当日与陈如风误闯入的皇城密道,刚刚他们正是从中间的那条岔道出来的。
原来这条正是皇城与摩罗寺的连接通道。
韩陵的额头上泛出疲惫不堪的困色,往靠左的那一条道走去,尹平刚尽管不明所以,也紧跟在他身后。
救出了真正的国王帕拉特,三人也顺利地从皇城之中走了出来。
原本剑拔弩张守在皇城内的士兵,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有点措手不及,先前哈尔帕假扮的国王对他们发号施令,让他们死守在皇城,其目的是让大唐的军队毫无阻拦地进行屠城,凑集够十万人的活祭品。
然而,在曹锦的伶牙俐齿与韩陵给予他的手谕下,成功地拦截了高仙芝的军队,但高仙芝却不肯领军撤退,狐疑地看着这个站立在曲女城城门的大唐商人。
城内的百姓早已全躲进屋内,全曲女城宛如死城,死寂一片,没有人敢出来。
直到韩陵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向城门,高仙芝脸露愕色,下马来将他搀扶着,韩陵用残余的几口气,跟他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终昏迷过去。
幸而,曲女城这一场危机,总算是化解了,真正的国王苏醒过来,将阴梵教的余孽一网打尽,并委派使节到大唐与皇帝道歉。
陈如风尽管被哈尔帕的天魔解体之法所伤,受伤之重竟也无性命之虞,让天竺那些名医也感到惊讶。
他们自然不知道,在逆魔心诀的心法与体内的魔家真气护体下,勉强护住了陈如风的心脉,保住了他的性命。
但是,原本所拥有的高超魔功,也被震散了一大部分,以后恐怕再也无法将力量提升至于哈尔帕对决之时的那个水平。
或许,这对他来说,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韩陵在天竺最好的灵丹妙药下,也逐渐地恢复了身体。并将赠予天竺的那两个尊贵花瓶,在大殿之上奉上。
而帕拉特也将先前大唐使节队伍遇害一事彻查清楚,确定为阴梵教所为,以慰身故之人的在天之灵。
尹平刚也得以沉冤得雪,结束了牢狱之灾,继续在曲女城内进行翻译文献的工作。
在陈如风与韩陵痊愈后,受到了国王帕拉特在殿上的褒奖,二人也因此得到了黄金万两。但是,陈如风却破天荒地将这些黄金全数赠给了普姬娜与塔可拉,令塔可拉原本就财雄势大的家族变得富可敌国。
很快,就到了二人即将离开曲女城的日子。
曲女城的城门大开,高仙芝所率领的军队早已打道回府,只剩下两只马匹,低着头,寻觅着弥足珍贵的草食。
陈如风与韩陵收拾好行囊,在一行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城门。韩陵拍了拍马背,骏马温顺地将头扭过来。
“好了,送到这里吧。”陈如风转过身来,克鲁、普姬娜、塔可拉、尹平刚四人眼中均由不舍之色,尤其是普姬娜,一双眼睛泪水汪汪地看着陈如风,尽是复杂之色,让陈如风不得不躲避开她的眼神。
“此去一别,又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了。”尹平刚叹了一息,脸上略带黯然,陈如风拍了拍尹平刚的肩膀,道:“若尹先生哪日回大唐,记得通知小弟一声,必来逢迎。”
尹平刚感激地拱手道:“必定必定!”
韩陵还在整理着马匹,克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旁,抱拳带着遗憾道:“韩兄今日一去,克鲁又少了一个好对手可以切磋武艺了!”
“天竺卧虎藏龙,高手众多,他日克鲁兄必定可以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韩陵笑道,两人相视大笑,豪气干云,似乎看不到有丝毫分别的愁绪。
男儿大丈夫的离愁,又怎会宣于外表呢?
陈如风感到自己的手臂传来一阵既冰冷而又炽热的感觉,扭过头一看,普姬娜正抓着他的手臂,眼中蕴着异样的神光,有一丝恳求之意。
陈如风尴尬地望了一眼塔可拉,塔可拉将脸别向一边,似在欣赏着无垠的天际。
看着普姬娜楚楚可怜的表情,陈如风暗叹一声,带着她走到一边。
“你……你这次走了,还会回来吗?”普姬娜眼中打滚的泪珠将出,陈如风一时语塞,想举起衣袖帮她的眼角擦拭,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着他,令他欲举的手凝滞在半空,重新垂了下来。
陈如风将脸移向一边,脸颊泛红,口是心非地道:“或许吧。”
普姬娜竟一下子毫无预兆地撞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如珠一般的泪水浸湿在陈如风的胸膛上,招来众人疑惑的目光,而塔可拉依然望着天空,可脸上已是涨至通红。
陈如风恨不得立刻找上眼布,将所有人的眼睛蒙上。
“不要走……好不好?”普姬娜抽泣着道,陈如风感到自己胸膛前的娇躯正在伤心地发颤,不断地在脑海中寻找着安慰人的话语。
一直以来,普姬娜并没有从心里放下过他,先前她均是拼命地将自己的感情压抑着,现在陈如风即将离开之际,终忍不住在这一瞬爆发了出来。
一根弦线,终要在这刻割舍,普姬娜现在就要尽最后的努力,去挽救这最后一点的希望,甚至期待他一句“等我”,都能令她柔软易碎的心重拾光华。
“塔可拉……他很好的。你们要幸福啊。”陈如风忽然淡淡地说道。
陈如风感到自己胸膛上一空,普姬娜缓缓地离开了他的怀抱,呆滞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所有的失望、悲伤、痛苦涌上了她无暇的面,百味杂陈,一切都变作了无声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
陈如风知道这样说,对她是很残酷,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用美丽的谎言,去欺骗她一辈子。
他真的没有什么机会,再踏上这片土地了。
只有这样做,才能令普姬娜跌进最深的绝望之中,然后涅槃重生,看到平时没有注意的阳光。
普姬娜怔怔地看着他,身体仿佛僵硬了一般。
“对不起。”陈如风衷心地说了一句,转过身,跨上了马背,望着浸在黄沙之中的返乡的道路。
塔可拉几个健步走了过来,捧住了站立不稳的普姬娜,埋怨地看着陈如风。
“好了,我们也该走了,后会有期!”韩陵站了出来打圆场,跃上马背,对着身后的众人作了个再见的手势。
“保重!”尹平刚与克鲁齐声道,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了迷尘之中,愈行愈远。
马蹄蓦地加快,身后的曲女城很快就陷入了迷蒙之中,依稀不清。
连着那里的人,都消失在翻滚黄沙的沙幕后。
陈如风抬头仰望耀眼的太阳,心中一阵温煦的感觉,就像是阳光直烤在心房上,十分舒服。
回首一望,只有滚滚黄沙呼啸而过。
终于结束了……这一场天竺之行。
普姬娜泣不成声,看着前面的茫茫沙海,仿佛有什么捉不住的东西,最终还是从自己的手中飞脱走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让我在事实中清醒。”普姬娜忽然破涕而笑,挣脱了塔可拉的搀扶,往前几步,对着漫漫黄沙挥了挥手。
马影与人影,早已无影无踪。
陈如风将回首的头转回来,嘴角怡然一笑,出力一策马,加速了前进,追赶领先在前面的韩陵。
韩陵的手摸了摸自己胸中的那块占盘,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本卷完)
第三卷:隐者
第一章:瑞云苏醒
一道闪电,将苍穹一分为二。
没有雨点,只有黑夜的阵阵肃杀。
修长的竹子如若一只只鬼魅,伫立在土壤之中,守望着漆黑如墨的天空。那一道闪电稍纵即逝,仿佛只是为了惊醒什么。
竹叶窸窣的声音,彷如幽灵低吟,令人心中发毛。
两道黑影,飞速地掠入竹坛之中。
这个被称为竹坛的地方,乃是隐士们集会议事之地,四面竹林环绕成圆形,只有一条小径开辟,中间有一篝火堆,只是现在月影洒光,不见火光燃亮,那两个掠进来的人也似乎并没有生火的意欲,静静地靠竹席地而坐,默然不语。
等待着。
竹影婆娑,明月朗照,两个静坐的人影如石头般不动分毫,若不是看见那两双炯炯发亮的眼目必定以为他们以入眠了。
幽风习习,凉意阴森,倚竹而坐的两个人依然不为所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小径。但是,小径上除了浓重的墨黑,只余一片死寂。
忽然,两人动了一动,小径中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拨开竹叶之声。
“来了!”一把男子声音道,等待已久的心终于迎来了人,黑暗之中人影站起,略带点不耐烦地看着踏径而来的人。
“好久不见了,两位,也仅仅有两位能在今晚到场而已。”一把隐隐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的声音传来,从小径走出来的人影沐浴在月光下,一身青绿衣袍带着隐逸的意味,脸容冷峻,须发微微泛白,双手负后,有着高人一等的气势,仿佛他手中正掌握着万马千军,随时随地就能倾城翻云。
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这个人早已年过花甲,将近八十。
头微微高昂,两个从黑影之中腾起的人分别是一男一女,男的满发鬓白,额上皱纹满布,让人一眼望去也估约莫有上百之龄,只不过一双精目还是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有苍老的迹象,即使身体已稍有佝偻,但依然无损他身上矍铄之气。
至于另一个女的,则是淡妆抹脸,无法用言语所诉的幽清从她洁白如霜雪的脸上散发着,四十年的岁月仿佛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过一丝痕迹,只有淡淡的忧伤,用着无声的冷寂,在她的秀眉间洋溢开来。
“真的好久不见了,嵩焯远。”女声音如天籁般甜美婉转,仿佛将一汪清泉流淌过别人的心中一样,洗褪掉所有的尘污,只余下澄澈。
中原八隐之首,嵩焯远冷眉一扬,对着那女子点了点头,那不蕴含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却拥有着如此动人的魔力,他也无法对着那女子产生反感之心,转过头去对着那个老头,问道:“韩陵那小子还没回来?”
那老人摇了摇头,叹道:“唉,我就说了,年纪轻轻就被皇上册封为中原八隐,怎会耐得住心中的孤寂?毕竟人世间有趣之事还是多如牛毛,许多事情没有体会过就要过些隐逸单调的生活,换了我也忍受不了。”
“够了,袁思柔。”嵩焯远毫不客气地打断道,乍一听谁也没有料到这个极具女性味道的名字竟就是这个老头的名。据说这是因为他的娘亲早亡,他的亲爹过于思念她,才强行将这个女的名字加诸于他身上。
“你应该知道隐士们聚集一起的事就只是五年一次,大多是进行商议批驳,以及分享静心念想,对人生,对天地的体会,然而今天只来了三个人……”嵩焯远气不打一处来,那惊艳女子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抬首望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