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坐下来,看着翩翩,对比起忆秋临出嫁前的时候真是巨大的反差。我看着眼前的翩翩,穿得极素净,白底的裙子,零落着几多淡淡的梅花,头发简单的挽成发髻,却没有什么首饰,只斜斜的插了支素色的簪子,我看着她这身装束,心里有几分害怕。“翩翩哪,瞧你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亏待你了,扣了你的胭脂钱呢。”
“谁敢呢?这府里谁不知道,额娘视我若亲生……”她垂着头低低的说,我听着却觉得讽刺,只是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想,还是有意疏离?我心里一阵寒意。如果今天和惠是同样的命运,我不也一样回天乏术吗?自认在这件事上,我确实没有偏坦。
“额娘,您别误会,我这是真心话。”她明朗一笑,“再者说,这不是国丧吗?就算是要嫁人了,也不能穿得太招摇啊。”
“恩。”我怜惜的摸摸她的脸,这个孩子,真的让我心疼了。“是啊,况且,我们翩翩是天生丽质,哪儿用得着那些胭脂俗粉呢?”我温柔的语气让她轻轻颤抖了一下,一股烫烫的水珠儿顺着我的指甲淌在了我的手背上。
“翩翩。”我唤了一声,她靠过来,把头搁在我肩上,我手轻轻抚着她散下来的柔顺的头发。“额娘……”她哭出声来,并且喃喃:“额娘,您放心吧。日后,我会努力的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就和您一样。额娘的恩德,我一日也不敢忘,会一辈子记着的。阿玛说过,女孩子总要出嫁的,可是幸福与否却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胤祥是这样说的?也好,无论怎样,都该给她一个盼望吧,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额娘没见过富僧额,可是你阿玛说,他是个还不错的人,也算得上年轻有为。他的额娘和我是堂姐妹,你放心,有你堂姨母护着你,你一定会好好儿的。山西,是远了点儿,可是……”可是什么呢?我自己也不知道,她要是受了委屈,我们也还真是无能为力呢。惟一盼的是她不会受委曲。
“可是我的心还在这个家里,就永远是这个家的人,额娘,是吗?”翩翩接着我的话说下去。我微笑着点头,强咽下苦涩的味道。
“额娘。”她抓紧了我的手,她的眼睛很像富察云秀的,温柔秀气。“弘暾,映雨……”“我知道,有额娘在,他们都会好好的,恩?等你回家省亲的时候,弘暾和映雨他们就是大小伙子,大姑娘啦。”
门忽然开了,映雨怔怔的立在门口,不看我,也不看翩翩,盯着地下看。“映雨,快来给额娘请安啊。”映雨一步步走过来,生硬的福了个身:“福晋吉祥。”
映雨一直都没叫我额娘,当然更不会叫胤祥阿玛。刚才翩翩分明是想让她就这个机会成为我另一个“女儿”,好得到我的庇护,却不知道,无论她叫我什么,我都会一如既往的待她,既然答应过,又怎么会反悔呢?我仍记得,那时对富察云秀的一番话。
翩翩终于出嫁,临走时恋恋不舍的看了我们所有人。最后的目光却定格在了弘暾和映雨的身上。马车远了,可是我却觉得那马车里的人一定哭了,那哭声不停的在我耳边绕,无休无止。我站在门口,双腿麻木,可就是挪不动了似的不能再往回走了。一双小手握住了我的,我惊诧的低头,竟然是……弘吟。怯怯的鼓足了勇气的握着我的手,我仍然想挣脱,却没想到他力气还这么大。挣了几挣,居然没挣开。
我想我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奇怪极了,矛盾极了。和惠跑到我身边,看着我,又看着弘吟,对他说:“你放开我额娘。”我一下子愣在那儿,直到听到弘皎对和惠说了句:“惠惠,别过分。”才摇了摇头,一根一根拔开手指,转身牵起了和惠和弘皎,进屋去了。
我克制着回头的欲望,我觉得自己的做法才是真的过分,那个孩子会难过吧,会哭吧?可奇怪的是,我身后是那样寂静无声,没有哭声,没有喊声,没有叫声。我进了房间,把我的两个孩子揽到跟前,拥着他们,又叫人把小甘珠儿带来,我看着我的这三个孩子,可是心里仍然会发空,那个空白,上面是两个字——弘吟。
我心里烦躁起来,不得不服输了,唤来托娅,让她带好弘吟,照顾好他。托娅听着我的吩咐,面上似有喜色,想劝我,又无从开口了。
玉婷的福宜病了多时,到这几日还是撑不住,殁了。连我听了都心惊肉跳,玉婷啊,怎么那么命苦?如果注定一个孩子都留不住,为什么要让她拥有了再失去呢?是,她如今已贵为贵妃娘娘,可是又如何呢?玉婷倒不似上一次那个小女儿亡故时那样歇斯底里了,反而平静的似一潭死水。
当德额娘的死讯传来时,我只觉是当头一棒了。德额娘,她终于还是随先帝而去了。听说,她走得安详。
几乎同时,雍正帝那惟一一个活到成年的女儿也殁了。我心里的波浪一波高过一波,命运竟对四哥如此残忍,短短这么几个月,丧父、丧母、丧子、丧女接踵而至。换了谁,谁又受得了呢?
代价(天娇贵,斩亲情)
新君登基,往日紧闭的空洞的坤宁宫也终于有了新的主人。“奴婢舒巧给福晋请安,娘娘此刻不在,您请稍等。”一个女官打扮的女子轻声慢语的,让人感觉很舒服,到底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连气质都是有几分像的。那女子转身冲一个小宫女道:“新燕,给福晋上茶。”
那女官始终站在我身侧,我道:“没事儿,你若有事就去忙吧,我无妨的。”
“是,那奴婢告退。您若有吩咐就唤我一声。”那女官儿笑得温婉。
刚福身而退,一串脚步声夹杂着首饰叮叮咚咚碰在一块儿的声音。依门而立的小宫女纷纷福身,道:“娘娘吉祥。”刚刚那位女官已迎上去,搀起皇后的胳膊。皇后往贵妃榻上坐去,笑对我道:“叫弟妹久等了。”
“娘娘客气,如今娘娘操不完的心,办不完的事儿,臣妾原也是不该打搅的。”
“馨儿,”皇后佯怒道,“这又是哪儿的话。咱们妯娌向来交好,如今也该和从前一样才是。近来也真像你说的,事儿多得真和办不完似的。也多亏了弟妹常来和我谈谈心才好些呢。”说完,抬起头,做了个揉太阳穴的动作,刚才那女官立刻很有眼色的继续替她揉捏。
皇后抿了口茶,向我道:“十三弟还好?常听皇上说,十三弟接管户部以来,一切井然有序,宽了皇上不少的心呢。”
“好是好。可是胤……允祥他,娘娘您是知道的,胤……允祥是个极认真的人,自从接管了户部以后,胤……允祥他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没吃过一顿安生饭。我是真的心疼他,娘娘您了解,胤……允祥原本身体也并不硬朗,最近更是殚精竭虑,夙夜匪懈。我真怕……”到底还是有区别的,想想我面前的不是四嫂,而是皇后娘娘,说话就是有顾忌。其实在新皇登基之初,为避讳,所有的皇子都把“胤”字改成了“允”字,在家的时候私下里我自然仍唤他“胤祥”,可是在这儿,我连改口都觉得不习惯,一番话说下来,差点儿急得满头大汗。
皇后洞悉我的心思,并不深究,只打趣道:“本宫倒不知道,十三弟何是改了名叫‘胤、允祥’了呢?”又看我一眼,道:“馨儿,咱们啊,还真是一样的人。你当皇上的日子就好过了吗?皇上每晚竟只睡两个小时,有一次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劝皇上早些歇着。你知道皇上说什么吗?皇上说,他如今不是一个皇子,不是一个亲王,他是皇上,他是天下人的皇上,他得为天下苍生而活。”
我隐约懂了娘娘的意思,胤祥他也早就身不由己了,他不仅仅是他自己,打从他成为“和硕怡亲王”那一刻起,他首先就得属于大清,属于苍生百姓。
“呵,馨儿,改日得了空,去看看玉婷吧,她可是时常念叨着你呢。你知道,她身子弱,皇上还担心她这一胎保不保得住呢。”
“是,臣妾知道了。”
“恩。”皇后看了我一眼,就着那女官的手站起来,走到我边上,拉着我的一只手,同我拉家常似的:“和惠丫头可好?你也不带她进宫来,皇上可是惦记她呢。”
“和惠……不敢带她进宫来,怕扰了宫里的规矩。”
“这话是怎么说的?莫不是你舍不得?这宫里又不能吃了她,怕什么呢?”皇后这一句倒是说对了,我总觉得肃穆如皇宫这样的地方不该让孩子久呆,觉得在这样的地方待久了人都会变得这儿一样阴暗。
“十三弟,皇考在时,库银亏空数百万两,钱粮匮乏,国库空虚,管理上积弊丛生。这户部不好管啊。你可不能辜负了朕的信任。”
“是,臣谨遵皇上旨意。定不负皇上圣恩。”
“行了,行了,朕可不是要听你这些虚词来着,你的为人,朕信得过,不然也不会把户部交到你手上。”
听到这由远而近的对话,我始终不敢确信。及至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才欣喜起来。
“皇上驾到——怡亲王到——”小太监扯着嗓子通报。
“皇上吉祥,爷……吉祥。”我匆匆给皇上请了个安,然后定定的看住胤祥,眼睛都移不开了似的,直看得眼睛发酸。
“呵,瞧这架势,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这么说来,倒是朕的不是了。”皇上站在一侧,令宫女服侍。
“叫皇上见笑了。”胤祥状似责怪的瞥了我一眼,随即转过头去,我却清楚的看明白了隐藏的宠溺、无奈,还有那份与我相同的欣喜。
皇上不在意的摆摆手,“罢了,罢了,朝廷上是君臣,下了朝就是仍是兄弟。朕还是你们的四哥。”
“臣遵旨。”胤祥一成不变的恭敬,皇上微怔,随即轻笑一声,不在意的。皇后吩咐下宫女摆饭。胤祥过来牵我的手,一股暖意流淌遍我的全身,我牵紧了他的手,交握在一起。
“十三弟已不同往日,馨儿一个人又忙不过来,依朕看,还是另指一个庶福晋吧,也好帮衬些。”皇上手端里酒杯,闲适得喝了一口。
“啊?”我嘴里正吃着一个精制的小汤包,听皇上这么一说,险些喷出汁儿来,不过还是极力的克制,握着他的那只手却无意中狠狠的掐了他一下,“咝……”他倒抽了一口气,渐渐变成苦笑,对皇上道:“四哥,你又何苦吓唬她?”
皇上冰冷的面孔此刻仿佛被什么融化了似的,双手合十的一击掌,“十三弟,这声‘四哥’你总算叫出来了。”
皇后也面露喜色,附合起来。皇上这才扭脸去看她,像想起什么似的,“皇后,玉婷近日如何了?身子还好?”
我素知皇上的这家子女眷向来和睦,而此刻亦然,皇后毫无妒色,谦恭有礼的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刚去瞧过,年妹妹身子尚好,就是情绪太过哀沉了些,这不刚才臣妾还和弟妹谈起呢。”
“要不……臣妾谴人去接了年妹妹来一同用膳?”皇后说完未等皇上答,又自己摆了摆手,“不不不,还是臣妾亲自去请吧,叫那些下人去恐是请不来的。”皇上听了,淡淡点头,“也好,路上多叫些人跟着。”
于是那叫舒巧的女官给皇后披了件淡色的风衣,然后携两个小宫女出去了。我看着皇后的背影想道:皇后这等的大贤大惠只怕是我这辈子都学不来的了。
窗外,暮色沉沉。我和他坐在马车里,我竟有一种激动的情绪。近来,和他在一块儿的时间真是太少太少了,他的时间都奉献给了户部,皇上,大清。在这些而言,他是怡亲王。可于我而言,他只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阿玛。
回家的时候,奶娘抱在手上的甘珠儿一见到他的阿玛立刻活跃起来,两个小手向前伸着,叫“阿玛”“阿玛”。胤祥脱去朝服官帽,一把接过甘珠儿,举得高高的,逗得孩子又叫又笑的,甘珠儿又对他阿玛的辫子好奇起来,伸手去捉,捏在身上,不时的把玩倒是自得其乐。
胤祥又问了弘皎一些学业上的事儿,虽不比对甘珠儿那小婴孩儿似的宠爱,倒也分明的看得出父子亲情。和惠凑上来,靠在我身边,问道:“额娘,额娘,四伯伯、四伯母还好?惠儿想他们了。”“嘘——”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捧住她的小脸,说道:“惠儿,以后可不能再叫四伯伯、四伯母了。现在该叫皇伯伯,皇伯母了,知道么?”
和惠一副不解的神色,我轻叹一声,嘱咐道:“总之只消记得就好。”又展颜对她笑道:“放心吧,你皇伯伯、皇伯母都好得很,明天额娘就接你进宫去见,可好?”
“真的?”惠儿兴奋的眼睛都发亮了似的。我心里道:唉,我的孩子怎么偏偏爱别人胜过爱自己的父母呢?“可是,宫里可不比往常在四爷府上,明日进了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