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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声音的主人更加委屈了,见他真的没有停下的意思,迟疑着追上前几步,“徒儿下次不敢了……”
他仍是走,坚定的步伐昭告着他不是在拿乔,而是很认真的不打算听某人无谓的解释。
玉沉烟有些急了。眼看临远斋就要到了,再这样下去今天晚上她非得又是失眠到月落乌啼霜满天不可。
“师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快跑几步赶上前去,石柱似的挡在他面前。
郁舒寒终于停住。
“那个,我,我知道错了!”她慌慌张张地开口,目光四处乱瞟却不敢落到他脸上,“我会改,一定会改!”她飞快地朝他瞥了一眼,垂着头小小声道,“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次呗……”
他静静地看着她,看她在他的无声注视下渐渐局促不安,十指扭糖花似的绞来绞去——那是她紧张时最经常的小动作,也许她本人都没有发觉。
但他知道。
他的眼神稍稍柔软。望着还在和自己手指过不去的少女,他说了两人冷战爆发后的第一句话:“错在哪里?”
“嗯,错在不该一天到晚都想着玩,不该说都不说一声就偷偷跑下去。”
脸上的线条也开始柔和,他淡淡问道:“然后呢?”
她琢磨着这是要她表决心呢,于是极坚决地大声说:“以后我一定会先把功课做完再出去玩,下去找子逸之前一定会先跟师父说一声再去!”
长长的沉默。
然后他一言不发地越过她,径直往临远斋走去。
玉沉烟郁闷了。
这嘛意思?是气消了,还是更怒了?
这个命题其实很容易验证——她朝临远斋蹦了几步……
咚!玉沉烟哭丧着脸揉着自己的额角。
看来,是后者中标了……
为毛啊?!为毛啊?!这是为毛?!她都已经那么诚恳的检讨了的说!还说了以后都会乖乖听话不会乱跑,他干嘛还那么生气啊?
愤愤地将那块无功而返的木板扔到路边,玉沉烟悻悻然走上回房的小道。
挽回师心大作战之哀情策略:失败!
当晚。沉烟居。
瞪着手里的箜篌,玉某人笑得十分阴险……
哼哼!郁舒寒,这可是你逼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附赠大家一个悲剧,很短,只有一个标点四个字——我瓶颈了……
ps:为什么是在清明三天假这个黄金时间?怨念……
三大战役·下篇
玉沉烟直挺挺地立在临远斋结界外三米处,表情肃然。
深吸口气,她大声喊道:“师父,我进不去,所以只能这么喊着和你说话了!”
蕴着真力的声音传出很远很远。
“我知道你听得到。今天我来就想问你一句:到底要我怎样你才肯让我进去?”
到底要我怎样你才能不生气?
“师父对弟子有什么不满,直接说就是了。沉烟从来不是善于揣测人心的人,不懂得那些弯弯道道。”
所以,可不可以请你不要这样一直用冷战来表示你的不悦,因为这样根本对解决问题毫无帮助。
连绳结都找不到的话,你要我从哪入手?
说完那些话后,玉沉烟耐心等了很久,直到她觉得眼前这个该死的结界今天恐怕是没有主动打开的觉悟了。
好,很好!
老娘豁出去了!看我杀手锏!
右手一晃,一个两尺来高的东西凭空出现——正乃自本书十五章惊鸿一现后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箜篌,“锁烟”是也……
气沉丹田,十指蓄势,玉沉烟的表情像是要奔向死神的怀抱。
然后,她做了一件百分之九十九的穿越女都会做的事——唱歌……
唱的是玉氏改编版的《宝贝我爱你》……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是我没良心。
雨下不停,雨下不停,心情也不定。
一千朵红花给你,要你好好爱自己。
一万万句对不起,离开你是不得已。
师父对不起,不是不想你,
真的不愿意,又让你闹心;
师父对不起,不是不念你,
我也不愿意,又让你伤心。
诚然,玉沉烟的箜篌弹得极烂,所以让她去弹《阳春》这种高级别的古曲简直等同于赶鸭子上架,但是再她怎么说也练过半年多,等闲几支简单的曲子下一下功夫的话还是可以拿下的。
而这首《宝贝我爱你》,旋律简单,段落反复,恰巧不需要太多的努力就可以搞定。
so,玉小姐慧眼识英雄,于千万流行歌曲中一眼相中它,一番改头换面之后,作为挽回师心大作战的压轴顶梁柱,隆重推出……
请你相信,请你相信,我已知错哩。
不必约定,不必约定,也不会忘记。
一千颗真心给你,你不要沉默不语。
一万万句对不起,我一定会改正滴。
……
一遍很快唱完。书房内半点动静也无。
不理我?没关系,咱们继续!
指尖搭上琴弦,玉沉烟正准备将情歌进行到底,一直挡在她面前的结界却无声地消失了。
她先是一怔,然后反应过来这是准她进去了。
胜利来临得如此猝不及防,倒叫人大喜过望的同时又有点怅然若失。玉沉烟意犹未尽地收了箜篌,有些惴惴地向临远斋走去。
虽然才短短几日,可她总觉得上一次踏进临远斋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唔,大概是这几天都没睡好,一夜过得好似一年的缘故。
怀着“晚上能够睡个好觉了”这一美好憧憬,玉沉烟很乖巧地站到郁舒寒身旁。
话说这个“身旁”可是大有讲究的:站得远了,显得你认错听训的态度不够诚恳;站的近了,又显得你不够恭谨,有挑战领导权威的嫌疑。
在恭闻圣训这一道上,玉沉烟有着非比寻常的造诣,不但充分考虑到上级的心理需要,而且完全可以做到在受训的时候面上好似如聆仙音而实际心神畅游万里,必要时还可以挤出点眼泪博取同情。实乃个中高手。
不过这项才能的开发不是郁舒寒的功劳,而是前世里带来的福利。自从穿越后就再没有一展拳脚的机会,没想到今天又有希望大建奇功。果然世事无常。
玉沉烟安静地站着。本来她今天就是做好了可能又被削一顿的准备来的,况且连唱歌这种老套到滥俗的招数都用上了,再不行她真是没辙了。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老老实实听着;等到他牢骚发够了,说不定就不跟她计较那么多了。
她极坚定地这么想着,将站姿调整成个更加利于久站的姿势,然后抱着八年抗战的心理等着郁师尊的金口玉言。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事实上相当短,她才刚刚摆好最新的军姿,他就说话了:“站在这里做什么?”
诶?他问她站在这里做什么?
玉沉烟傻了。
“若是没有什么要问的话,就回去看书。”他很平静地说。
呆掉的她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往自己座位走。等椅子坚硬的触感无比真实地传进她的大脑,她才回过神来。
这就了了?从此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师父和徒弟在世外桃源悬圃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这胜利何止猝不及防,简直是以类光速的速度“轰”的一下砸到她脸上!
早知道唱歌这么管用,她早干什么去了,肯定把情歌大全狠狠专研一遍,务必要做到唱遍天下无敌手,此歌唱后更无歌的境界!
怪不得唱歌是穿越必备曲目之一,的确好用!值得推荐!
玉沉烟决定从明天起好好学乐器,目标是争取将箜篌弹出吉他的效果,情歌唱出国歌的节操!
……
郁舒寒有点迷惑。
这迷惑已干扰了他两天之久——从前天到今天。而且很不幸地到现在都还在耳边喋喋不休,让一贯心境澄明的他非常不习惯。
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玉沉烟同学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因为一切开始于她前天的话。
明明是很诚挚的道歉,却让他没来由的觉得反感;明明是很认真的表达她对他这个师父的尊重,却教他莫名的不快。
反反复复想着她最后的道歉,想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让他这样的失常。
找不到。她的话里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呵,难不成出错的是他?
潋滟的墨眸里流转着奇异的笑意,郁舒寒望向那边伏案呼呼大睡的少女。
也难怪,看起来她已经好些天没好睡了,那天在路上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气色就差得很,这两天又一直忙着练箜篌,他昨夜里还想着这鬼丫头又半夜不睡鼓捣什么呢。
话说回来,她是怎么想出那么乱糟糟的山歌的,还用他给她的箜篌来弹,简直是暴殄天物……就算她不来这么一手,他也准备撤去结界了,毕竟他已经看到了她的诚意。这下倒好,那首乱七八糟的却贯着真力的曲子很卖力的打破了本来就不强的结界,然后她很高兴地登堂入室。
不过,对于她这次如此努力地想要道歉的心思,倒是教他很满意……郁大师尊心情愉悦地想着。
唉,玉沉烟知道一定哭死了,其实只要一个小小的火咒就能解决的结界,被她习惯性无限放大到觉得自己此生都不可能打破了,于是试都没试就缴械投降,乖乖等师父大人气消了再放她进去。要不是她担心琴声被结界挡着进不去而往琴中贯注真力,结果阴错阳差解开了结界,她就只好哭着回去再盘算“挽回师心”计划四、五、六……直到难得不爽一回郁师尊想起他的小徒弟还在外头被结界拦着……
…
天色已经很晚了。
“师父,弟子先告退了。”玉沉烟试图招呼得若无其事一些,就像过去两年里任意一个下午时的告别。但显然不太成功,声音里的心虚连空气里的尘埃都听得出。
唉,刚写完态度保证书就又在课堂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真是叫她都无法原谅自己啊……
“嗯。”
出乎意料的,他却像从没发现她的怠懒似的应了一声——一如过去七百多个下午里所做的那样。
玉沉烟心上突地一跳。
她轻手轻脚地往门口走去,就要迈过那道槛时却不由自主往后瞥了一眼。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一卷古籍,沉沉暮色里显得那样悠寂。黑夜似的长发慵懒地散了一身。
“怎么?”发觉她顿在那里,他抬头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师父明天见!”仿佛做了什么坏事却被人当场逮到的一般,她慌慌张张地迈出门去。
“等等,”他喊住了她,“你过来。”
呃……不要告诉她他改变主意决定要给她上思想政治课啊……呜呜,她真的不是故意在上课时间睡觉的……
磨磨蹭蹭地挪过去,她很小声地问:“什么事,师父?”
郁舒寒看着离自己足有一丈多远的女孩,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来自己走过去。
哇呀!走过来了走过来了!师父竟然生气到宁可离开和他形影不离的宝座(||||)也要亲自过来教训她了!
吾命休矣~~~
玉沉烟垂首闭目待死……
“拿着。”不冷不热的声音。
诶?
睁开眼睛,一个漂亮的紫色竹盒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给我的?”
“嗯。”
看起来似乎很不错的样子,里面的东西应该也不差吧……呃,等一下……貌似,她最近都没有做什么值得嘉奖的好人好事来着……那么,这里面装的……
“师父……”
“嗯?”
“我可不可以不……”要……
“嗯————?”
“……不、不是吧,师父你居然要把这么漂亮的盒子送给如此不成器的弟子我!我真是太开心了!真是太受之有愧了!师父真不愧是师父啊!嘿嘿嘿……”呜呜呜……
“你的确受之有愧。”郁舒寒很淡定地抛出一句很伤人自尊心的话。
你!你,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