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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宁波府开化最早,因此绿营也糜烂得最早,整个宁波城守六营,全部的兵力加起来也就是一千二百人而已,而虹军杀到城下的时候,这一千二百人能不能剩下三分之一,还是一件很难说的事。
事实上,不用虹军杀到,宁波府的绿营已经解体了,除了定海那只不能出洋巡航的水师之外,既有的清朝军事体制之中,已经找不出一兵一卒来了。
而官员们对于虹军的称呼也越来越客气,从“断子绝孙柳绝户”已经发展到“贼首柳绝户”,最近已经变成了“义军统帅柳检点畅”,他们虽然有心保全气节,但是谁也不敢对抗那据说凶狠无比的柳绝户,纷纷退到定海厅去观望一番再说。
段光清却没走了,但站在宁波码头上,看着落日西下,他是长叹短叹个不停,也不知道在叹息些什么。
“道台,快走吧!红贼随时可能入城来了!”旁边的长随说道:“您虽然是个好官,可是红贼未必知道这一点啊!”
段光清却是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苦笑地说道:“段某身受两代皇恩,却只能眼看着贼势有如野火一般,起于台州,炽于金处,尽毁宁绍,我有什么面目去见先皇啊,我可是大挑一等才侯补知县的!”
他说是自己的心底话,他对大清朝的皇帝,对于大清朝本身,还是寄以厚望,只是他话刚出口,那边已经有人说了:“段道台既然不愿意走,那就留下吧!”
段光清抬头看了一眼,却是恨恨地咬碎了牙:“是你,冯文镒!”
第293章亲戚
他一眼就把冯文镒这个冯家的嫡次孙认出来了。
他不能不认出来啊!
虽然冯文镒那事做得隐秘,但是现在段光清已经心里有数,张斯桂的宝顺轮之所以投到红贼那边去,就是这位冯文镒冯二少在背后下的黑手。
他勃然大怒地说道:“冯二少,你们慈溪冯家也是明州一千多年的名门,名声始终不坠,为何从贼?”
“谁说我从贼了!”冯文镒大声笑了起来:“我与红贼,我与柳绝户誓不两立!”
段光清警觉得问道:“你要干什么?”
“镜湖老道台!”冯文镒亲切地叫道:“你也是咱们宁波府这百来年少有的好官员了,只是官场陋规所限,不能施展抱负了,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机会……!”
“我去定海厅了!”段光清恨恨地说道:“我是大挑一等,得蒙先皇隆恩,才得以知县侯补浙江,步步高升,做到了宁绍台道台。”
大挑是清朝特有的一种选拔人才的体制,大致就是连续三科不中的举人,有机会参加大挑,只要长得帅被上面的大人物看得中意,大挑一等可以侯补知县,大挑二等则是侯补学谕。
这大致是另类晋升的途径,关健就是要长得帅,长得顺眼,上面看得中意却也能提拔一些屡考不中的学子,甚至还出了一些人才,段光清就是典型了。
只是冯文镒却是笑了:“那就不送了,只是接下去这府城不姓柳!”
“那姓什么?”段光清当即恶狠狠地问道:“难道姓冯不成?”
也难怪他对冯文镒有着这么深的恨意,实在是这次购置宝顺轮的事情是他生平第一大错事,他从官府的库银中挪借了十一万两交给宁波北号商人购置了这么一艘洋火轮,本来是想借这艘宝顺轮荡清南北两洋,让漕米海运的事情有一个眉目。
但是他根本没想到,这艘宝顺轮才一形成战斗力,就已经投奔到了红贼叶娘子那边,而且还把他倚为长城的布兴有广勇歼灭一半。
结果就是宁波府无兵无勇无军饷无粮草,根本不能守备,在这种情况下,段光清只能决定退到定海厅观望一番,毕竟在那里还有着布兴有的广勇。
如果那艘宝顺轮还在段光清的手里,何必到现在连筹款都无人回答的情况,一想到这,段光清就是满腔恨意。
可是冯文镒的答案让他吃了一惊:“没错,这府城就是姓冯了!”
“怎么回事?”段光清当即喝道:“难道柳绝户会把这座府城让给你!”
“没错!宁波商贸之利,尽在中转,柳绝户一代人杰,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冯文镒笑了起来:“因此他已经和英国人说好了,虹军不进府城,宁波港保持中立!”
“大清朝不会同意的!什么中立,这都是骗人的!”段光清有点气急败坏了:“大清朝不会同意的!”
冯文镒笑了:“大清朝会同意的,我是大清的功臣,只要英国人支持,一切都好办,不送了,段道台!”
现在段光清倒想留下来,既然洋人与红贼在宁波搞什么中立,他这个道台的名义就大有作为,只是现在是冯文镒不肯让他留下来了:“段道台要去定海厅避难,尽快把他送走吧!”
现在冯文镒已经是整个府城最有权力的人物了,他这句话一出口,船家也不敢停留,只能对段光清劝道:“道台,我们去定海吧!”
只是送走了段光清之后,冯文镒也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他只是问道:“英国人的中立方案,离我们与检点的底线太远了吧?”
英国领事的中立方案,那不是离底线太远的问题了,而是要柳畅立即无条件投降的问题了,在这种情况下,黑道人却说出了自己的建议:“这府城里游兵散勇太多了,不知趣的人也太多了,是应当请检点进来清扫一番,也让英国人清醒清醒一下了!”
冯文镒对于黑道人的建议很有兴趣:“这话怎么说?”
“现在连大清朝的旗号都还在府城里挂着,在这种情况下大少爷怎么可能出来主持局面,让检点进来清扫一下,然后大少爷可以带义兵把贼兵逐出城外!”
“好主意!”冯文镒知道这是作戏,但是作戏也有高低之份,这宁波府城之内象段光清这样不知趣的人太多了,大清朝的遗存也太多了,是应当请柳绝户进来清扫一下了:“检点进来几天?”
“一天,一天就够了,但是一定要让龙枪团来!”
没错,龙枪团是整个虹军最好的步兵团,只有他们出面,才能对英国人形成足够的震慑力。
……
“天气真够热!”石汀兰的声音很动听:“阿畅,什么时候这秋老虎才能过去啊!”
柳畅好不容易和石汀兰、杨长妹聚在一块,因此他很写意地靠在躺椅上:“快了吧,我喜欢这个秋天啊!”
杨长妹也笑了:“是啊,这个秋天真好!财源广进,咱们现在账上已经多了几十万两了,如果我们天国能早点明白过来的话,那就好了!”
太平天国最大的战略失误,确确实实是始终不肯向苏浙发展,结果就是整个太平军的军队因为财力局限,局限于十来万人甚至更少的规模而已,在一个战场上投入的兵力更有限,即使在清方史料里,也不过数万人而已,在各条战线上都处于优势清军的围堵之中,不得不屡屡使用牺牲个别战场来集中兵力的战术。
太平天国定都天京是咸丰三年的事情,而发展苏浙是咸丰十年以后的事情,只是为时已晚,虽然苏浙提供了足够的财源与人力资源,但是太平军这个时候几乎完全依赖于裹胁民众,除了用江浙的财源购买了大量的洋枪洋炮之外,也只有一座座被后人惊叹的王府而已,无论是金华的侍王府,还是苏州的忠王府,或者是嘉兴的来王府,还是其它王府,都是清场官场那些奢侈之极的官员都要惊叹的存在。
而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典型就是左宗棠入浙,他当时手上的楚军不过七千而已,加上几支方方面面的盟军,总兵力也就是两万,可是光当面的浙西李世贤部兵力就达二十万之多。
但战场上的表现,却是李世贤的二十万兵力被左宗棠的七千兵力打得一路败退再败退,可以想见其时太平军的战斗力之糜弱,其时苏浙太平军大抵都是这样的部队,即使是李秀成集中十三王之众,也打不破雨花台上湘军的防线。
柳畅当即说道:“若是翼王和东王肯来我这座小庙,我这个妹夫就是把庙拆了,也要好好款待他们!”
杨长妹对天京诸王还是很有感情的:“天京倒不缺金银,就是缺粮而已,当初东王定都天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石汀兰当即说道:“当初之所以要在天京定都,是听了一个湖南老水手的话。”
这是天王与东王在进入天京后的第一次大争执,当时天王的意思是放弃南京,全军继续游动作战,一直北进到河南定都。
但是东王却看到太平军这十几万部队沿江而下,完全是依赖于水师机动,因此要定都天京,而这个时候就有一位湖南道州老水手向东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彻底改变了整个中国历史的走向。
他对东王说:“河南河水小而无粮,敌困不能救解。尔今得江南,有长江之险,又有舟只万千,又何必往河南。南京乃帝王之家,城高池深,民富足余,上尚不立都,尔而往河南何也?他又云:‘河南虽是中州之地,足备稳险,其实不及江南,请东王思之!’”
凭心而论,这位陕北老梢手确实有些道理,全军放弃南京而北取河南确实是失亡之道,但是定都天京之后,杨秀清不等平定东南,就立即派兵堪称天国精锐的九军两万人北伐,确确实实是天国在战略上犯的第一大错。
要知道当时太平天国名义上只有九十五个军而已,每个军编制二万人,实数只有一千到两千人,而北伐的九个军几乎都是太平军最老的军头,几乎全是两广老弟兄组成,但是在这个失误之后,东王依旧看不到苏浙的富甲天下,始终没有与清军作一决战的信心,不敢进兵苏浙,最终铸成了大错。
分析了太平天国的战略之后,石汀兰当即说道:“哎……我哥这人一直就有心进兵苏浙,可就是缺了一点决心,谋而不断,和我一个毛病,将来我哥若是过来了,你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她看得很清楚,天京现在这个局面,迟早是要内乱的,而以他哥哥的性子,多半是要呆不下去的,而杨长妹也有些担心了:“我就不求你多有良心了,可我们终究是夫妻了,你这个做妹夫的,对自己家的亲戚有多少有点良心!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也不多说什么了!”
柳畅当即保证道:“长妹,汀兰,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东王和翼王也是自家亲戚了,我也没有多少豪言壮语可以说,我只说两句……”
“你们猜得没错,天京明后两年,必然会有一场大变故,十日同出,终究是难免一场天大祸害,在那之前,我绝不与天国有任何冲突。”
石汀兰当即问道:“你怎么确定天京有一场大变故?”
第294章天意
柳畅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旁边杨长妹也说道:“为什么你能知道得这么多?而我从来不知道我们天国你这么一个检点!”
柳畅对天国内情了解得太多了,以至于杨长妹觉得自己还不如柳畅了解得透彻,更不要提有些事是非亲历者不能知晓的。
在这种情况下,柳畅终于用了一个词来回答:“天意!”
没错,就是天意!
杨长妹与石汀兰很快用天意这两个字来解读柳畅的从天而降,没错这确实是天意,或许天国真的有这么一位殿前检点。
这是最不符合逻辑的选择,但也是最符合逻辑的情理。
石汀兰幽幽得一叹:“只要我们广西人都能活下来就好!”
清朝在整个太平天国战争,抓到广西人,也就是所谓老发贼那是一律处死的,即使投降都不赦免,这个政策从天国起事到嘉应州失败,几乎都没改变过,结果就引发了太平天国的骨干只能拼死往反清的路子上走。
天京事变以后,天国内部已经有打不下去的共识了,人心都散了,但是看到抓到广西人就杀,那只能跟着洪秀全撑到底,到了苏州杀俘之前,也有许多广西老弟兄不愿意再跟着洪家干下去了,结果还是因为苏州杀降,明明已经联络好,只能硬撑到死。
甚至到了陈得才服毒自杀,二十万大军弹指间土崩瓦解,这批广西老弟兄们统带的队伍居然成了历史上降清规模最大的一支太平军,但是僧王还是那个政策,凡是广西人,哪怕带着二十万部队过来投降,也一律杀无赦,许多广西老弟兄到了刑场还在大骂不已。
在这种情况下,赖文光和一部分太平军只能重新树起义旗,跟同样不被大清朝宽恕的捻军结合在一起,继续在整个北中国横行,这支原本准备投降的武力一直支撑到了一六八八才告一段落,甚至还搭上了僧王自己的性命。
在这种情况,能象韦俊、小老虎黄十四那样在清军手中保得性命的广西人绝对是少之又少,而石汀兰的想法也就是跟着天王杀出广西的这几万广西老弟兄能继续活下去。
她没有多余的想法,而柳畅也答应了下来,这几万老弟兄绝对是十分珍贵的财富:“广西老弟兄到我这边来,同样是你的娘家人,咱们一视同仁。”
杨长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