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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间,丫鬟已经替姜姨娘换好了衣衫。姜姨娘深吸了一口气,迈出了东尽间,重新走进东次间。
宁氏见着她入内,便笑着道:“姜姨娘,你可来了!”
姜姨娘颇为心惊的坐下,她暗自祈祷宁氏忘了橙汁一事。
宁氏的声音却很快的响起:“姜姨娘,快尝尝罢!几个丫鬟们还等着你的意见呢!”
姜姨娘犹豫的拿起杯子,方才的把戏不可一而再再而三了。
若是假装轻抿一小口呢?如果只是湿一湿嘴唇,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姜姨娘端着杯子,慢慢移进了嘴边。
沈静初笑着在一旁插嘴道:“方才我喝了些,虽然丫鬟做的不及姜姨娘做的,但也别有一番风味,若是姜姨娘再行指点一番,味道应会更好——哎呀,肚子疼!”
沈静初忽的发出一些惨烈的尖叫,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身子瑟瑟发抖,几乎要摔下了凳子。
宁氏与叶衣衣大惊失色道:“静初,你怎么了?!”
姜姨娘死死的盯着沈静初痛苦而扭曲的身子,又慢慢将视线移回至已经到了唇边的杯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有毒!”姜姨娘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手中那杯橙汁此刻仿似化身为一只三头六臂的怪物,想要将姜姨娘吞噬干净。
姜姨娘嫌恶且恐惧的扔掉了手中的茶杯。但看着蜷缩着的沈静初,忽然又有了笑意,宁氏没死,死了六小姐,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谁叫六小姐设计陷害她的秋姐儿!
沈静初却按着肚子,抬起头问道:“姜姨娘,你说什么有毒?”
姜姨娘以为方才人慌马乱,她随口而出的话并没有人听见,没想到痛的死去活来的六小姐竟然听见了。姜姨娘很快恢复了镇定道:“婢妾没说什么,六小姐听错了。”
叶衣衣在一旁道:“我也听见姜姨娘说有毒了,姜姨娘,敢问是什么有毒呢?该不会是你手中的那杯橙汁吧?”
姜姨娘笑着道:“我方才见六小姐腹痛,心中害怕才胡诌的。那橙汁又怎会有毒!”
叶衣衣也跟着笑了:“既是如此,姜姨娘为何要将那杯子扔了?方才姜姨娘已经打碎了一只杯子,如今又摔了一只杯子,莫非姜姨娘认定夫人下了毒,所以不肯喝?”
这么大的罪名姜姨娘怎敢随便戴?姜姨娘连忙道:“大奶奶误会了。婢妾是见六小姐腹痛,一时紧张所以才失手摔了杯子。”
叶衣衣仍是笑着道:“虽然姜姨娘这般说来,但我瞧着怎么就误会了姜姨娘的意思呢!要不这样吧,姜姨娘将丫鬟端来的这壶玩意都喝下了,这般就可以证明夫人的清白,确实不曾下毒害你。你认为如何?”
姜姨娘却道:“夫人的清白无需证明,若是要婢妾喝了才能证明,岂不是真的有人在怀疑夫人了?”
叶衣衣的笑容越发深了:“方才姜姨娘大声喊了一声‘有毒’,怕是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夫人自然是清白的,倒也不怕姜姨娘来证实。而姜姨娘若是口误,这里头确实无毒,姨娘又何必不爽快些喝了?难道姨娘是在怀疑夫人,才不愿意喝了这橙汁,才三番四次的摔了杯子的么?”
这大奶奶倒是个厉害的角色。三言两语堵得她毫无反击之力。而且她竟注意到她三番四次摔了杯子。恐怕这大奶奶早就盯上了她罢。可是大奶奶这番犀利的话,夫人非但没有阻止,说两句息事宁人的话语,反而赞许的看着大奶奶,仿佛大奶奶将她心中的话说出来的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姨娘心头有种诡异的感觉。
一旁的丫鬟很快又行拿了新的杯子给姜姨娘,把杯子满满的斟上。叶衣衣笑着道:“姜姨娘,为了夫人的清白,这回你的杯子可不能再摔了。”
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姜姨娘竟觉得里头意味深长。而那笑容也竟是恐怖至极,仿佛是一道催命符一般。
姜姨娘又一次端起了杯子。她知道她这次已经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全世界都盯着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手中的那个杯子上,看她如何将橙汁喝下去。她很想双眼一闭,“咕咚”一声便将它喝了。可她不能。如今秋姐儿还在禁足,她需要她的帮助。如果她就这般去了,那么再也没人在外头替秋姐儿打击一切,更莫说报仇,或者是努力挣回老夫人的喜欢,秋姐儿会变得更加孤立无援。
姜姨娘咬了咬牙,做了个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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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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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姨娘的脑子开始了高速运转。她很快冷静了下来。她勉强着笑意道:“婢妾不是怀疑夫人,不过婢妾见六小姐喝了这东西,如今腹痛的厉害,所以才疑心是不是有人在里头动了手脚罢了。”
姜姨娘将视线转向了沈静初。为何六小姐腹痛的厉害,夫人迟迟不送她离席下去休息?六小姐的腹痛,是因为那两物的关系么?
可是姜姨娘始终想不起来方才沈静初到底有没有进食鱼虾,因为鱼虾类的吃食基本都放在她们面前。而且她用膳的时候都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根本就没有打量其他人如何用膳。
宁氏温柔的看了一眼蜷伏着的沈静初,低声问道:“静初,你可还好?”
沈静初缓缓抬起头,轻轻的摇了两下,道:“没事了,大概是方才吃错了什么,有些闹肚子罢了。”
若不是这般,方才姜姨娘又怎会忽的大惊失色,以为她中毒了呢。
沈静初直起了身子,笑嘻嘻的道:“姜姨娘,劳你忧心了,我没事。你还是快快喝了杯中的橙汁罢。”
姜姨娘瞪圆了眼睛看着沈静初,又见她揉了揉肚子,仿似真的不过是闹肚子了罢了,心中却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她不确定沈静初是否有吃鱼虾,若她没吃,那倒也正常,如果吃了,不应该是如今这般的反应才是。
沈静初尖叫的那一瞬间,姜姨娘真的以为沈静初要毒发身亡了。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因为这样不仅帮秋姐儿报仇了,也没人再会去强迫着她喝那玩意。若有以后,她在梨苑以外的地方用膳。再也不吃鱼虾便是。
宁氏看着姜姨娘,有些不悦的问道:“姜姨娘,你还在等什么?”
姜姨娘怔怔的收回目光。她看着桌上那橙的鲜艳欲滴,仿佛张大的嘴巴想要将她吞之入腹。不可能还有第三次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反抗不得。此刻叶衣衣又发话了:“也许姜姨娘习惯人服伺了。宝音,你找个丫鬟来服伺着姜姨娘喝了罢。”
宝音低声应是。抬眼便示意了两个丫鬟上前。丫鬟眼疾手快的端起了桌上的杯子,举到姜姨娘的面前。眼看着杯子马上要送到她唇边了,姜姨娘忽然暴喝了一声道:“慢着!”
满屋子的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姜姨娘。
姜姨娘合了合眼,仿佛要将这些是是非非与她隔绝,而后才睁开了双眸。道:“我不能喝这个。”
叶衣衣笑容古怪的问道:“姜姨娘,敢问你如何不能何这个?你既不能喝,给夫人喝又是为何?”
“我……”姜姨娘犹犹豫豫的说道:“我不爱吃橙子……我……对橙子过敏……”
对!没错!姜姨娘凄凄戚戚道:“婢妾对橙子过敏。只能辜负了夫人的一番心意了……”
“你撒谎!”叶衣衣打断了她的话:“你分明是认为这里头有毒,所以才不敢喝,对么?”
“婢妾绝对相信夫人不会在里头下毒,只是婢妾不幸,吃不得橙子……否则脸上会长红斑……”姜姨娘轻轻以袖掩面。
其余两位姨娘坐在那里面面相觑。虽说跟姜姨娘不太熟悉。可是相处了十几年,从来没听说过姜姨娘有这般的怪癖,吃橘子还会过敏?
“这里头发生什么事了?这般大呼小叫的是为何?你们不知夫人有了身子骨,不能被这般吓着么?!”沈弘渊在隔壁次间时不时听得这头有人不是瓷器碎地的声音,便是有人在大惊小怪的尖叫,嚷的他无法专注精神。而且他也担忧这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犹记得刘姨娘上次闹事将宁氏气得晕厥了过去。该不会是今日又有谁在隔壁闹事吧?
这个念头一旦想起了,沈弘渊便无法再淡定的继续看书了。他很担心宁氏的安危,怕宁氏身子受到任何哪怕一丁点伤害。于是他坐不住。索性去了东次间看她们到底在做什么。
可是一来便听到里头有争执的声音。竟然还是向来柔弱顺从的姜姨娘,与勋哥儿刚娶的新妇不知是因为什么在各执一词。宁氏坐在一旁安然的看着,但很明显的,宁氏是站在自家媳妇这边的。
“世子爷……”姜姨娘见着了沈弘渊身子抖的更加厉害了:“婢妾对橙子过敏,可是大奶奶非要婢妾喝橙汁不可……”
“是么?”沈弘渊看向叶衣衣。他不太相信叶衣衣会乱来。而宁氏非但不阻止,反而还一脸赞赏。
叶衣衣恭谨的给沈弘渊行礼道:“父亲。方才姜姨娘说母亲命人给姜姨娘准备的橙汁里头有毒,儿媳坚持认为母亲不可能对姜姨娘投毒,姜姨娘后来又改口了,儿媳便让姜姨娘喝了那杯橙汁,以还母亲一个清白,免得这屋子这么多人听了去,传了出去对母亲的清誉可是不好的。”
沈弘渊威严的吼了一声:“荒谬!夫人又如何会投毒?”
姜姨娘把头低了几分,细声道:“婢妾是口误,还请世子爷与夫人原谅……”
沈弘渊睨了姜姨娘一眼,却径直走到桌前道:“既然你对橙汁过敏,便由我喝了罢。若你们以后谁还敢污蔑夫人的清白,我定让你们以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此话听得在场三个姨娘心惊肉跳。沈弘渊正要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叶衣衣却道:“父亲请稍等。”
沈弘渊不解的看着叶衣衣,他不知道他这个儿媳还有什么话想说。
叶衣衣解释道:“姜姨娘向来小心谨慎,她那般高声喊有毒,必定有她的原因。儿媳不愿父亲以身犯险,还是用银针一探便知。”
话音刚落,便有丫鬟端了银针上来。沈弘渊很快意识到此事并没有如此简单。虽然他与叶衣衣相处不过几日,但也知她是识规懂矩之人,不会胡乱行事,而丫鬟这么快便取了银针,证明这一切都是早早就准备妥当了的。宁氏在一旁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沈静初也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仿佛都在等着看一场好戏。难道他错过了什么?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叶衣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沈弘渊前面,当着沈弘渊的面,取了一根银针,探入了杯子。片刻取出,银针依然如常。她手执银针,朝着姜姨娘笑着道:“姜姨娘,你可看清楚了?”
姜姨娘点头道:“婢妾看清楚了。”
叶衣衣话锋一转,又问:“那你方才尖叫着摔了杯子,又大声叫喊着‘有毒’,死活不肯饮这杯中物又是什么原因?可别说过敏……”叶衣衣笑着道:“如果你认为大家都会相信你的话……”
姜姨娘抿唇不语。眼中却有了几分泫然欲泣。
叶衣衣忽的诡异一笑,却道:“姜姨娘,我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姜姨娘眸中的惊讶转瞬即逝,她虚弱的笑了笑:“大奶奶,婢妾真真对此物过敏……”
“不是你对此物过敏……”叶衣衣果断的打断了姜姨娘的话,她不想再与她兜圈子了,趁沈弘渊在此,她要将姜姨娘的真面目揭了下来:“而且你今晚所食的鱼虾与此物相克,吃了会中毒!”
姜姨娘大惊失色。她惶恐的看着叶衣衣。满脑子的念头都是为何大奶奶会知晓这个秘密。她不曾告诉过任何一个人,甚至连桂枝也不曾告知过。这个秘密太具有威胁性了,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把握住她的把柄。而秋姐儿告诉她的当下,只有她与秋姐儿在场。更何况当时大奶奶不曾嫁出来,她是如何得知的?
一个念头瞬间从她脑中一闪而过。她满脸惊恐的看着宁氏与沈静初。两人正微笑着看着她。那些笑容意味深长。仿佛看穿了她所有的诡计与想法。她觉得自己被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之下。
不——这不可能!姜姨娘几乎失声喊出声。
一旁的沈弘渊皱着眉道:“这怎么可能,平日里我们也这般吃,也不见出过任何问题。”
叶衣衣笑着解释道:“少量的鱼虾与橙子并不会有任何问题。可若是大量的吃了海鲜,吃的又是橙汁而非平日吃的橙子,便会中毒。平日橙子含量较少,而这一杯橙汁,可是要用十几个橙子才能榨出来的呢!”
见沈弘渊眉头仍有疑惑,叶衣衣笑着道:“待儿媳给父亲演示一番。”
叶衣衣命人取来今日喝剩的鱼汤,将银针放入其中浸泡片刻,银针无事。待她将橙汁倒入鱼汤之中,再行放入银针,须臾,银针变黑。
沈弘渊脸色大变。
叶衣衣命人将东西收拾掉,又转向姜姨娘,步步逼近